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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8章 搏命

  想来奔弘进看出他笑中的不自然,走了几步靠近他俩,把头伸在他和袁简的肩膀中间,低头耳语道:“这么快就易帜易服了?真是没有骨气的软蛋。你们猜当初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们一路走,而且留下你俩的性命吗?”说到这里,看着他们惊讶的眼神,顿了顿,又嘲讽般的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想待陛下胜利凯旋,班师回朝回到洛阳时,拿你们俩祭旗。”

  这一句果然非同小可,唬的李春风和袁简脸色一变。看着他俩的窘态,奔弘进得意的兀自冷笑了起来。

  这时的袁简却来了一句:“那就多谢不杀之恩了,让我们还有机会能多看奔头领两眼。”

  奔弘进收住了笑,把如箭的目光投向袁简。李春风见占了上风,不免得意起来,嘿嘿干笑了两声。

  那边厢石敬瑭对着沙守荣也刚刚说完了话,垂着头继续唉声叹气,也不再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场面一时陷入冷寂。

  这时李从厚柔弱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请河东节度使进来说话吧。”

  原来李从厚已站在了所住驿舍的门口,映衬的他那高大的身影此刻却略显单薄。

  奔弘进此时大声说道:“刘知远刘将军还是退居外院为好,节度使大人只带两名亲随即可。”

  石敬瑭见状,忙说道:“卫州刺史王弘贽已在驿舍外院等候,请求召见呢。”

  “我还有些知心话要与姐夫密谈,谈完后再一起见外人吧。”李从厚哑声说完,便转身回到了屋内。

  石敬瑭看了看身边围绕着的虎视眈眈的那五十个少年,脸上现出犹疑之色。

  刘知远高声道:“主公且去,请陈晖和石敢两位亲随即可,我在外院随时听候差遣,随叫随到。另外,”他一把拉过李春风和袁简道:“此二子足智多谋,我已在方才收为义子,也请他俩随侍左右好了。”

  石敬瑭默默点头,带着两名年轻的精壮侍卫向屋里走去。刘知远向李春风和袁简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如有突变,速来报我。”

  奔弘进从旁大叫道:“好两个契丹小儿,转瞬之间便认贼作父了,墙头草尚不如你俩!”

  李春风横了他一眼道:“且问谁是贼?节度使大人是陛下亲属,刘将军是节度使大人的心腹之人。以此类推,你也是贼乎?”

  奔弘进正欲发作,刘知远忙打圆场道:“陛下与节度使正有要事相商,你二人速去亲随左右。我也好退回外院,知会卫州刺史王大人一声。”说罢转身即走。

  奔弘进不再理会他,却过来推了一把李春风和袁简,说道:“那就进去吧。“然后与沙守荣一起,像押犯人一样,将他们一同推搡进了内室。

  这时,屋里的李从厚正端坐正中,低头不语。石敬瑭坐在下首,也神色黯然。他旁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侍从,想必就是陈晖和石敢了。

  见李春风和奔弘进他们四个人进了屋,李从厚开口说道:“姐夫难道再无良策?”

  “哎!”石敬瑭长叹一口气,头往上仰,眼望屋顶,说道:“王弘贽所说也是句句属实,国宝印信都不在,别说复权复位无望,连调遣军队都是个困难呢。”

  奔弘进一听此言,双眉倒立,将李春风和袁简往两边一推一扒拉,把他俩晃了几个趔趄才站稳。他俩一看情形不对,忙互相递了一下眼色,赶紧靠门边站着去了。

  奔弘进冲到石敬塘跟前站定,大声责问道:“皇帝是明宗的爱子,你是明宗的爱婿,富贵时共享富贵,忧患时也应该互助才对。现在天子逃亡在外,寄希望于你,而你不但想推卸责任,还反而问皇上,大臣国宝所在,难道你想投降叛贼不成?”

  他的话音未落,还未等石敬瑭答话,一旁的沙守荣二话不说,抽出佩刀就砍向石敬瑭。

  石敬瑭大惊,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口中大呼道:“陈晖,陈晖!”

  其实不用他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高个子侍卫陈晖早已拔刀相护,与沙守荣厮杀了起来。两人一来一往,刀刀致命,不一会儿便血溅衣衫,即使这样还是不肯停手,都杀红了眼,嘴里还大呼小叫的各自给自己壮胆。

  沙守荣砍中陈晖左臂,陈晖就砍中他左肩还以颜色;沙守荣又横劈了陈晖胁下一刀,陈晖的刀锋同时也划开了沙守荣的肚腹。两人跌跌撞撞的战在一处,血溅内室,他们满手满脸满身的鲜血,刀锋相砍之处,火光四溅,乒乓作响。

  事发突然,李春风和袁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两人紧靠门边站定,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眼看着身边这两个人,你一刀我一刀的互砍。

  李从厚此时却稳坐在椅中,仿佛那两个人正在演一出戏给他看一样。他漠然的看了看室内的另外几个人,最后竟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石敬瑭这时在石敢的护卫下,正欲夺门而逃,却被奔弘进拦住,又退了回去。

  此时的沙守荣和陈晖均已力竭,双双倒地。陈辉仰面朝天跌倒,手中佩刀咣当一声被甩在一边,头一歪先咽了气。沙守荣匍匐在地,佩刀也早已脱手,但他仍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撑地,意欲爬向李从厚,口中竭力喊了一声:“陛下!”然后,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这时屋门口已被外面的少年侍卫们堵的死死的,已绝无逃出去的可能了。

  奔弘进眼见沙守荣的惨状,眼中含泪,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他转头对那些少年们大喊道:“今日陛下蒙难,却遭小人背叛。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等不能为主上分忧,但却能为主上赴死。今日陛下受此大辱,实不是我等所能容忍的。谁对陛下不忠,那便先让他去死。愿各位牢记沙库使今日为陛下力战而死;也请记住我因不能忍受陛下遭受的屈辱而愿为陛下去承担屈辱,唯有用一死来报主上对我的厚爱,也愿用一死来召唤诸位继续为陛下用命。今日一定尽杀此贼,以雪陛下今日之耻。”说完再转向李从厚,大叫道:“陛下,请允许奔弘进以死来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说完他拔出剑来,在一片哀叹和惊叫声中,抹向了脖子。几个侍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奔弘进轰然倒伏在了几个少年的怀中,鲜血也喷溅了那些少年们一身一脸。任凭侍卫们百般呼喊,眼睛却不再睁开。有一个少年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另一个情急之下,竟直接用手去捂他脖子上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屋里顿时哀鸿一片,哭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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