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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前世情今生舞

  欧阳鹰和百里狼把小说发给我,让我回去好好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我们约好联系方式后,他俩便离开了。

  这是亦兰向国内某杂志社投稿的小说原文。

  前世情今生舞

  文/柳亦兰

  一边城歌舞

  清秋拂晓,苍白的夜空传来阵阵雄鸡报晓。我轻轻起身,磨豆,煮浆,点卤,起锅,一块块清香白嫩的豆腐整齐地摆在了案几上。推门,开窗,门外等候的食客早已排成了长龙,热切的目光如织,缠绕住我的曼妙身姿。我嫣然一笑,把七彩旗幔挂上屋檐,“飞燕豆腐”四个大字迎风摇曳,一如曼舞倩影。

  我叫飞燕,如风吹浮萍般在江湖飘零。每日辗转在街头巷尾,不知疲倦的跳舞,只为寻找我深爱的那个人。这是我于织女仙子处得来的承诺,只要看到这支舞,他冰封的记忆便会解冻,我们就能相爱相伴,长相厮守。

  半年前,我来到这座塞外边城,连续十日在东街天桥下献舞,一时间万人空巷,边城大小酒肆c剧场中歌舞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第十一日,我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拖倒,围殴,观众被强行驱散。我十分不忿:小女子献舞从未收取一枚铜钱,何曾影响到谁?随行的主簿不忍心,偷偷告诉我:边城多半酒肆c剧场的幕后老板正是府尹大人,我的无偿献舞,恰恰断了他的财路。

  无奈之下,我只有秘密展开计划。我开了家豆腐店,每天闻鸡起作,怀抱一屉屉豆腐当街叫卖。我甜甜的嗓音婉转柔美,我婀娜的身段窈窕可人,我做的豆腐有着独一无二的淡淡花香,只要尝过一口就再也无法忘怀,每日里总有数不清的食客在我的豆腐店流连,可他们不会知晓,美味的豆腐里早已被我下了秘药。

  我站在边城最繁华的街道,淡淡的看着匆匆往来的人们。俊男豪士,高官巨贾,争先送我金珠美玉,许我荣华富贵,我始终心如止水。滚滚红尘中,万千过客里,我要找寻的那个人,却始终不曾出现。

  暮色渐至,华灯初上,灯火阑珊。我换上一袭夜行衣,从后院越墙而出,无声无息来到北城外乱葬岗。只有在阴森恐怖的这里,我的计划才不会被打扰。扭一扭腰肢,摆一摆裙裾,罗衣初索,舞姿婆娑,伴着我的轻舞,一个个面无表情之人鱼贯而入,随我月下起舞。

  这些人成百上千,无一例外都是吃过我豆腐的食客。我做的豆腐添有药汁,以玄黄草c麻石散为引,辅以秘药制成,食之成瘾,夜里更是为药性所引,如梦游般离家而来,即使在暗夜中也能自动组成夜行队伍,悄无声息来到乱葬岗,这些人意识恍惚,而肢体反而更为聪敏,随我起舞,不消一个时辰即可学成。

  一篇羽衣舞毕,我早已汗浸裙衿。此时子时已至,众人体内药性渐散,成群散去了。待第二日天明,他们不会记得今夜之事,但学成之舞却已由身体记忆。

  奢靡的边城里原本便歌舞升平,这些无师自通的舞者很快便引领起一股热潮,清雅飘逸的羽衣舞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我素纱抹面,渴盼的目光扫尽人潮,却始终不见我寻找的那个人。曲终人散,我孤独伫立夜色中。冷风袭人,却抵不过心中的凄寒。

  二鬼泣狸嗥

  这夜,我照例来到乱葬岗。不知何故,自打我今夜走近这里,便隐约觉得被人暗中窥伺着,心中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潜意识告诉我,应该取消今夜的计划,尽快离开这里,可我又是那么的期盼着早日与他相逢,多年的苦候让我不愿耽误片刻须臾,于是我依然坚决的留在了乱葬岗。

  药物引来的梦游人渐渐聚拢,越来越多。人群中,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男子高大而俊美,竟让我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他?心中的希望之火陡然点燃,我束袖敛裾,就要舞动起来,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尘封的记忆唤醒。

  就在此时,凄风晦雾中隐约传来阵阵幽泣声,虽是细若游丝,偏又充耳不绝,如怨女幽咽,又似婴儿夜啼,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恨怨包含其中。我不是个胆小之人,选择乱葬岗施行计划便是明证,可今夜这哭声却十分邪性,竟似要钻进人脑中一般,让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凄楚,一时间心里突然填满了忌恨,胸中涌起滔天怨念,满脑尽是杀伐之意。

  此时再看那锦衣男子,忍不住恨意暴增,似乎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我松开欣长的水袖,恶狠狠地缠住他的脖子,用力勒去!他被药物所迷失去了意识,竟然不知反抗,依然紧闭双眼浑身僵硬,瞬间就被我勒的脸色青紫。

  嗷一声狸猫的厉嗥,忽然在不远处的坟头炸响,我一个激灵,如同一盆冰水自天灵盖猛然浇下,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死死勒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脖子,正在不知所措之际,男子已然苏醒,一手插进我勒他的袖套中,大力一扯,便脱离了这脖颈上的套索,进而一掌砍向我的左侧腰肋处,我吃痛之下侧俯下去,他顺势将我双手反背到身后,大喝道:“飞燕,你以卖豆腐为掩饰,用邪药惑人,本府尹早就怀疑于你,不惜亲身试药,没想到中了你的邪药,还险些被你勒死,幸亏狸猫厉声嗥叫,将我唤醒,本府尹现在正式将你捉拿归案!”

  自古以来,牢狱对于女子,就是地地道道的地狱。阴森恐惧的边城大狱里,我被狱卒肆意殴打,调戏,很快便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狱卒头子狞笑着,黑手伸向我最后一件贴身肚兜。

  一人匆匆而来,大喝一声:住手!危急关头,主簿赶到,将我带出魔窟,来到一处豪华的香房。

  主簿替我披上一件锦衣,爱怜地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迷心窍怨美人?世间岂有邪药惑人之事?无非是好色之徒为自己开脱而已。我知道给你的罪名都是莫须有的,我会尽力帮你,你先在这里安身一段时日吧!”

  虎口逃生,我早已泪眼婆娑:“多谢主簿先生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主簿摆摆手,转身去了,出门前却叹息一声:“绝代风华,未必是一件好事”

  “绝代风华”我嘴里呢喃着这个词,无数前尘往事似浪潮翻滚而来。

  三长生长恨

  多年前,我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贵为贵妃娘娘。我与彼此深爱的君王琴瑟和谐,恩爱相伴。我们两人怡情山水,醉心音律,每日精研歌舞乐谱,只羡鸳鸯不羡仙。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君王不惜一切,只为博我一笑。

  君王精通音律,我能歌善舞,我们合力创作了一部全新的歌舞《霓裳羽衣曲》。此曲既有乐曲,又有舞蹈,描写君王向往神仙而去月宫c见到仙女的神话,舞乐c服饰全部清新脱俗,演绎出虚无缥缈的仙境和舞姿婆娑的仙女,观者无不慨叹身临其境。

  此曲从京城长安开演,逐渐流传到各藩镇,文人骚客好评如潮。七月初七,我新作霓裳羽衣舞曲破最部分,亲饰仙女,为君王献舞。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如秋烟芙容,若隐若现;如岭上风云,飘忽无定;如柳丝拂水,婀娜轻柔。

  月影婆娑,流光扑莹,我以双手在金盆中捧月献给君王。君王深深感动,牵着我双手对明月立下誓言,相约永不分离。

  不想我的新舞还未完成,八百里加急军情来报,边疆藩镇大将造反,叛军威逼长安。君王匆忙带众人西去躲避,一行至马嵬驿前,御林军爆发兵谏,六军违令不发。君王危在旦夕,我舍身而出,以死代君王之过。一条白绫悬颈,我自尽在梨花树下。

  我死之后,心愿未了,日夜在梨花中悲泣,孤单在荒山野涧祈求上苍。

  击退叛军之后,君王重返京城。八月十五日夜,君王招来临邛道士杨通幽做法,为我招魂。我们在长生殿再次相会,执手相望泪千行,不忍再别离。

  君王悲恸不已,一再向天祷告,愿舍帝王之尊为一介平民,换取与我平淡相爱,长相厮守,天帝认为君王悲情可悯,织女仙子更是替我求情:既悔前非,诸愆可释。天帝特许我与君王逆转时空,回到六世之前;以霓裳羽衣舞为约,君王见到此舞,便会唤醒封印的记忆,我们便可再续前缘,而君王的命数就此扭转,从此永不能轮转为帝王之尊。

  织女仙子曾对我说,缘由天定,分在人为,即使虔心苦等六世,也未必能够如愿。我不在意,情愿孤独困顿,也要苦候君王的出现。如今已是第六世,可我依然没有任何君王的消息。我绝望地意识到,茫茫人海之大,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我必须想办法利用更多的人来帮忙。于是,我花重金从苗疆求来秘药,加进豆腐里,借助药力操控食客,夜里梦游前来,学会霓裳羽衣舞,这样就多了成百上千的舞者,这样君王看到霓裳羽衣舞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可不曾想到,君王不曾寻得,我却已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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