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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strong>第二十二章</strong>

  1哈洛兴维尔斯东两分钟3女王公园七分钟1哈洛兴维尔斯东一分钟2威尔斯登接驳站四分钟1哈洛兴维尔斯东一分钟**火车进站请退后**查特路威尔斯登接驳站餐室卧室浴室厨房卧室玄关楼梯太平门229第二天早上的早餐是炒蕃茄和一罐绿豆,母亲在平底锅上先热过。

  早饭吃到一半,席先生说:“好吧,他可以留下来住几天。”

  母亲说:“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席先生说:“这间公寓两人住都嫌小,何况三人。”

  母亲说:“他可是听得懂你的意思喔。”

  席先生说:“他打算怎么办,这里又没有他可以读的学校,我们俩都有工作,这实在太荒唐了。”

  母亲说:“罗杰,够了。”

  然后她煮了一些加了糖的红姜茶给我喝,但我不喜欢。她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等席先生上班后,她打了一通电话去公司请了一天的“慰问假”,就是家中有人去世或生病时请的假。

  然后她说要带我出去买些换洗的衣服,还有睡衣、牙刷、和一套运动装。于是我们离开公寓,走到大街上,那条街的街名叫山丘路,区域号码是A4088.街上人潮拥挤,我们坐二六六号巴士到布兰特十字购物中心,可是约翰路易斯商场里面人潮汹涌,我很惊慌,躺在手表部门隔壁的地上尖叫,母亲只好带我坐出租车回家。

  但她还是得回购物商场帮我买衣服、睡衣、牙刷、和一套运动装。她出去时我就呆在客房内。我不愿意呆在席先生的房间内,因为我怕他。

  母亲回来了,她替我买了一杯草莓奶昔,又给我看我的新睡衣,紫色的,上面有五个尖角的蓝色星星图案,像这样:

  我说:“我要回史云登。”

  母亲说:“克里斯多弗,你才刚来。”

  我说:“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母亲说:“你要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我说:“是的,我下个礼拜的星期三、星期四和星期五要考试。”

  母亲说:“天啊。”

  我说:“皮牧师当监考官。”

  母亲说:“太棒了。”

  我说:“我要拿A,所以我一定要回史云登,但我不要见到父亲,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史云登。”

  母亲双手掩住面孔,大力喘口气说:“我不知道行不行。”

  我说:“可是我一定要去。”

  母亲说:“咱们改天再说,好吗?”

  我说:“好,可是我一定要回史云登。”

  她说:“克里斯多弗,拜托。”

  我喝了一点奶昔。

  夜深后,大约十点三十一分,我走到阳台看能不能看到星星。结果一颗也没见到,因为云层太厚,又有所谓的“光线污染”,就是街灯、汽车灯、探照灯、建筑物里面的灯光将大气中的微小分子折射,阻挡了来自星球的光线。我只好回到屋内。

  但我睡不着。我在凌晨两点零七分时又起身,因为畏惧席先生,所以我下楼出门走到查特路,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比白天安静多了,不过依稀仍可听到远处的汽车声和警笛声,这时我才稍稍平静下来。我沿着查特路走,观赏路旁的汽车和电话线衬托橘色的天空构成的图案,还有家家户户门前花园内的装饰,计有一个地精、一座火炉,还有一座小池塘和一只泰迪熊。

  这时我听到有两个人走过来,我赶紧躲到一辆福特旅行车和一台箕斗中间,蹲在地上躲起来。这两个路人不是以英语交谈,不过他们没看见我。我注意到脚边排水沟的脏水内有两个小小的黄铜楔楯,像机械表上的楔楯一样。

  我喜欢箕斗和福特旅行车中间这个藏身的地方,所以我呆了很久,然后我看看街道,眼前惟一看得见的色彩只有橘色和黑色和橘黑两色的混合,连车辆在白天的颜色都难以分辨。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镶嵌花纹,我想你一定可以想象出在我脑中的这个花纹:这时我又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在大声呼唤:“克里斯多弗……?克里斯多弗……?”她一路跑过来,我便从箕斗与福特旅行车中间走出来。她跑过来,说:“我的天。”她在我面前站定,手指着我的脸,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对天发誓,克里斯多弗,我爱你,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她逼着我承诺以后再也不单独离开公寓,她说那样很危险,你不能相信伦敦人,因为他们都是陌生人。第二天她还必须出去买东西,所以她再三叫我答应,万一有人按门铃,一定不可以开门。她替我买了托比的饲料回来,还买了三卷《星球大战》录像带。我在客厅看录像带,直到席先生回来,我才回到客房。我真希望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这里有花园,可惜没有。

  第三天,母亲上班的公司打电话通知她不必去上班了,因为他们已经找了别人来代理她的职务。她气极了,说那是违法的行为,她要投诉。但席先生说:“别傻了,不过是个临时工作,帮个忙。”

  就寝前,母亲走进客房。我说:“我必须回史云登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她说:“克里斯多弗,现在不要提这件事,你父亲打电话扬言要告我,我和罗杰又在闹别扭,现在不是时候。”

  我说:“可是我一定要去,因为早就安排好了,皮牧师当监考官。”

  她说:“不过是个考试而已,我会打电话给学校,我们可以要求延期,你可以以后再考。”

  我说:“我不能以后再考,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且我复习很多遍了,葛太太还说我们可以用学校的教室。”

  母亲说:“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却眼看着就要失去了,是不是?给我一点……”

  她忽然打住,一手掩着口,站起来便离开房间。我的胸口又出现在地铁那时的疼痛感,我还以为我可以回史云登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第二天上午,我在餐厅望着窗外,数着街上路过的车辆,看今天会是个中吉日或吉日或上吉日,或是凶日。但是这里不比坐校车可以望着窗外爱看多久就看多久,想看多少车辆就看多少车辆。我望着窗外三个小时,连续看到五辆红车,也连续看到四辆黄车,表示今天既是吉日也是凶日,所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但我如果专心数汽车,我的脑子就不会想我的A级数学鉴定考试,我的胸口也不疼了。

  下午母亲带我坐出租车去汉普斯德公园,我们坐在山丘上,看着远方希思罗机场的飞机起降。我吃着一卷从冰淇淋摊买来的红色冰淇淋。母亲说她已经打电话给葛太太,说我明年才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我一听立即把冰淇淋扔掉,尖声哭叫起来,我的胸口疼得我喘不过气来。一个男的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母亲说:“你说呢?”那人就走开了。

  我哭叫累了,母亲又带我坐出租车回公寓。第二天是星期六,她叫席先生去图书馆帮我借回几本有关科学与数学的书,其中有《数学益智问答一百题》、《宇宙的起源》和《核能》。但这都是给儿童看的书,不很适合我,所以我不看。席先生说:“总算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自从在汉普斯德公园把红色冰淇淋扔掉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于是母亲做了一张有许多星星的表格,像我小时候那样。她又用满满一个量杯的奶昔粉和草莓香料做了草莓奶昔,说喝两百CC我就可以得到一个铜星,喝四百CC我就可以得到一个银星,喝六百CC就可以得到一个金星。

  当母亲和席先生吵架的时候,我便拿厨房的小收音机坐在客房内,把频率调在两个电台之间,这样我便只能听到一些杂音,然后我把音量开到最大,把收音机放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声音令我脑袋发疼,这样我就不会再有其它疼痛的感觉———好比胸痛———既听不到母亲和席先生的争执声,也无法想到不能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的事,或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没有花园,以及看不到星星的事实。

  到了星期一,夜色正浓,席先生来到我房间,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他喝了不少啤酒,因为他的味道和父亲与罗利一起喝酒后的味道一样,他说:“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吗?你从来都不会替别人想一想,是吗?你现在得意了吧,是吗?”

  母亲也进来了,一把将他拉出去,口中说:“克里斯多弗,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

  第二天早上,等席先生上班以后,母亲将她的衣服装进两只大箱子,叫我下楼带着托比上车。她把箱子放进行李厢内,我们便开车走了。但那是席先生的车,所以我问她:“你要偷这辆车吗?”

  她说:“我只是借用。”

  我说:“我们要去哪里?”

  她说:“回家。”

  我说:“你是指史云登吗?”

  她说:“是的。”

  我说:“父亲会在那里吗?”

  她说:“求求你,克里斯多弗,别再给我难题了,好吗?”

  我说:“我不要和父亲住在一起。”

  她说:“暂时……暂时……不会有事的,克里斯多弗,好吗?不会有事。”

  我说:“我们要回史云登让我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吗?”

  母亲说:“什么?”

  我说:“我应该在明天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

  母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回史云登是因为如果我们继续在伦敦住下去……就会有人受伤。我指的并不一定是你。”

  我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你安静一会儿。”

  我说:“你要我安静多久?”

  她说:“我的天。”又接着说:“半个钟头,克里斯多弗,我要你安静半个钟头。”

  我们一路开往史云登,总共花了三小时又十二分钟。途中停下来加油,母亲买了一条牛奶巧克力给我,但我没吃。我们卡在车阵中进退不得,因为大家都把车速放慢看发生在对面车道上的一起车祸。我试着想找出一个公式,看车祸造成的塞车是否纯粹因为大家把车速放慢来看热闹,以及它受以下这几个因素的影响:(一)车流量的密度(二)车速(三)驾驶人看到前车的刹车灯亮起时,他自己的刹车速度。但我太累了,因为我担心不能参加数学A级鉴定考试,前一个晚上彻夜未眠,所以在路上睡着了。

  到了史云登,母亲身上有钥匙,所以我们开门进入屋子。她说:“哈啰?”但没有人响应,因为当时是下午一点二十三分。我很害怕,但母亲说我很安全,我便放心的回我房间关起门来。我从口袋掏出托比,让它在地上到处跑,我自己在计算机上玩“扫地雷”游戏,并在一百七十四秒之内晋级“专家”,比我以往的最佳成绩慢了七十五秒。

  下午六点三十五分,我听到父亲开着他的货车回家了,我把床移到门边顶着门不让他进来,他进屋后便和母亲互相大声叫骂。

  父亲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进来的?”

  母亲也吼道:“这也是我的房子,难不成你忘了?”

  父亲吼道:“你那个‘姘头’也来了吗?”

  我拿起泰利叔叔买给我的羚羊皮鼓跪在房间角落,把头埋进墙角里开始用力敲鼓,一面发出呻吟,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钟头。后来母亲来到房间,说父亲走了,说他暂时住到罗利那里,未来几个星期我们会另外找个栖身的地方。

  我从花园的小屋后面找到托比的笼子,拿进屋内清洗干净后,将托比放进去。

  我问母亲,明天我可不可以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

  她说:“我很抱歉,克里斯多弗。”

  我说:“我可以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吗?”

  她说:“你都没在听我说的话,是吗,克里斯多弗?”

  我说:“我在听。”

  母亲说:“我告诉过你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你们校长,告诉她你人在伦敦。我告诉她你明年再参加考试。”

  我说:“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我可以参加考试。”

  母亲说:“很抱歉,克里斯多弗,我在试着把事情做好,我在试着不要把事情弄糟。”

  我的胸口又开始发疼,我双手抱胸,前后摇晃着身体,呻吟。

  母亲说:“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回来。”

  我还是继续呻吟和前后摇晃着身体。

  母亲说:“算啦,这样也无济于事。”

  她问我想不想看《蓝色行星》录像带,那一卷录像带叙述北极冰层底下的生物活动,以及座头鲸的移栖生活。但我没吭气,我知道我不能参加数学A级鉴定考试了,那种感觉就像你用大拇指指甲紧紧贴着很烫的暖炉散热叶片一样疼痛,痛得让人想哭,甚至你把大拇指拿开后,它依然隐隐作痛。

  母亲又为我煮了一些红萝卜和青花菜沾蕃茄酱,但我没吃。

  晚上我也没睡觉。

  第二天,母亲开席先生的车送我上学,因为我错过了校车。当我们正要上车时,席太太刚好路过,她对母亲说:“你好大的胆子。”

  母亲说:“上车,克里斯多弗。”

  我进不去,车门锁着。

  席太太说:“他终于把你也甩了?”

  母亲打开车门上车,又把我这边的车门锁上,我们便开车走了。

  到了学校,雪伦说:“你就是克里斯多弗的母亲。”雪伦说她很高兴再见到我,并问我好不好。我说我很疲倦。母亲替我解释,说我因为不能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而情绪低落,不但没吃好,也没睡好。

  然后母亲就走了。我凭印象画了一幅校车的图画,免得我想起胸口的疼痛。那张图画是这样的:午饭过后,雪伦说她和葛太太谈过了,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的考卷仍然分成三个密封袋,放在葛太太的桌上。

  我问她,我还能不能参加考试。

  雪伦说:“我想可以。我们下午打电话给皮牧师,看他还能不能过来当你的监考官。葛太太会写信给考试委员会,说你还是按原定计划参加考试,希望他们同意。不过我们还不能肯定行得通。”她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我应该先告诉你,让你想一想。”

  我说:“那我可以想了吗?”

  她说:“你真的想参加考试吗,克里斯多弗?”

  我想着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明确的答案。我很想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但我很累,当我很累的时候想数学,我的脑子就不大灵光,尤其是在回忆某些论证时,好比质数的概数小于(χ)时的对数公式,我就想不起来。这让我感到恐慌。

  雪伦说:“你不一定要参加考试,克里斯多弗,如果你说你不想考,没有人会生气。这也不是错误的、或违法的、或愚蠢的事。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对了。”

  我说:“我想参加考试,因为我不喜欢做了计划表后又把它删除,这样让我很难过。”

  雪伦说:“好吧。”

  她打电话给皮牧师,他在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抵达学校。他说:“小伙子,准备开始了吗?”

  于是我在美劳教室写我的第一份数学A级鉴定考试的考卷,皮牧师是监考官,我在写考卷时,他就坐在书桌后面边看书———迪垂克?邦霍福所写的《使徒海岸》———边吃三明治。写到一半时,他还出去窗外抽烟,不过他自始至终都看着我,防止我作弊。

  我打开试卷看一遍,却怎么也想不起要如何答卷。我很想揍人或用我的瑞士行军刀捅人,但眼前除了皮牧师外没有别人。皮牧师的身材高大,假如我用我的瑞士行军刀捅他,那接下来的考试他就不能当我的监考官了。因此我像雪伦教我的那样,当我在学校想揍人时,我就深呼吸,我数了五十下呼吸,一面心算基数的立方,像这样:

  1、8、27、64、125、216、343、512、729、1000、1331、1782、2197、2744、3375、4096、4913……等等

  这一来我才平静些。但这场测验的时间是两小时,此刻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我必须加快速度才行,同时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检查一遍。

  当天晚上我回家后,父亲也回来了,我尖声大叫,但母亲说她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走到花园,躺下来看天上的星星,让自己进入忘我的境界。父亲从屋子走出来时,注视着我良久,然后用力朝围篱挥了一拳走了。

  由于参加了数学A级鉴定考试,所以那天晚上我可以睡点觉了,我还喝了一点菠菜汤当晚餐。

  第二天,我写第二份考卷。皮牧师还是读着那本迪垂克?邦霍福著作的《使徒海岸》,但他这次没有抽烟。雪伦在考试前叫我上厕所,还叫我独自安静的深呼吸和数数。

  那天晚上我在我的计算机上玩“最后关头”时,一辆出租车开到屋外停下。席先生坐在出租车上,他下车后将一个装着母亲物品的大纸箱扔在草地上,里面有吹风机和几条短裤、一些莱雅洗发精、一盒什锦果麦,以及两本书———安德鲁?莫顿所写的《戴安娜的真实故事》,和吉利?库柏所写的《对手》———以及一个装着我的相片的银相框。相框落在草地上时把玻璃摔破了。

  他从口袋掏出几把钥匙,坐上他的车开走了。母亲从屋里冲出来,追到马路上大喊:“你也一样不必回来了!”她捡起什锦果麦,朝他的车屁股扔过去。席太太就在她家的窗口内看热闹。

  第三天,我作第三份考卷。皮牧师改为阅读《每日邮报》,还抽了三支烟。

  下面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试题:

  证明以下的结果:

  三角形的三个边可以写成n2+1,n2-1,和2n(n>1)这个三角形是个直角三角形。

  请以相反的例证,证明逆命题是错的。

  我本来想写我如何答题,但雪伦说这个不怎么有趣,我倒是认为很有趣。她说人们看书不喜欢书中有数学题的解答,又说我可以把解答放在书尾的“附录”中,想读的人就可以读。我决定这么办。

  我的胸口没那么疼了,呼吸也比较顺畅,但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因为我不知道我考得好不好。又因为葛太太曾经通知考试委员会我不参加考试,所以我也担心考试委员会拒绝受理我的考卷。

  如果你能知道好事要发生了,譬如日蚀或圣诞节得到显微镜当礼物,那是最理想的事。如果你知道坏事要发生了,譬如补牙或去法国,那是糟糕的事。但是连好事或坏事要发生了都不知道,那是最惨的事。

  那天晚上父亲绕到家里来,我坐在沙发上看“大学挑战”的节目,正在答科学题。他站在门口说:“别叫,好吗,克里斯多弗,我不会伤害你。”

  母亲站在他后面,所以我没大声叫。

  他靠过来一点,蹲下来,像在对一只狗表示他没有恶意那样,对我说:“我想问你考得好不好。”

  我没作声。

  母亲说:“告诉他,克里斯多弗。”

  我还是不作声。

  母亲说:“拜托,克里斯多弗。”

  我这才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全部答对,因为我太累了,我没吃东西,所以脑袋不太灵光。”

  父亲点点头,好一阵没开口,然后他又说:“谢谢你。”

  我说:“为什么?”

  他说:“只是……谢谢你。”又说:“我很为你骄傲,克里斯多弗,非常骄傲,我相信你一定考得很好。”

  然后他就走了,我继续看我的“大学挑战”节目。

  接下来那个礼拜,父亲叫母亲搬出去,但她不能,因为她没有钱租房子。我问她父亲会不会因为杀死威灵顿而被捕入狱,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家里了。但母亲说,只有当席太太提出“告诉乃论”时,警察才会逮捕父亲。“告诉乃论”就是要求警察去逮捕一个犯罪的人,因为警察不会逮捕触犯轻罪的人,除非当事人提出要求。母亲又说,杀死一条狗只能算是轻罪。

  不过后来事情都解决了,因为母亲在一家园艺中心找到收银员的工作。医生也开药让她每天早上吃,治疗她的忧郁症,但这种药有时会使她头晕,而且她如果起身太猛会跌倒。就这样,我们搬进一间红砖大屋的一个房间里,床和厨房都在一个房间内,我不喜欢,因为房间很小,走道又漆成棕色,浴室和厕所必须和别人共享,我要使用以前母亲都必须先清洗一遍,否则我不用它。有时别人占用了,我还会尿湿裤子。房间外的走道有一股肉汁和学校清洗厕所时所使用的漂白水味,房间内也弥漫一股臭袜子和松木芳香剂的味道。

  我不喜欢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结果出来以前的漫长等待,每当我想到我不能在脑子里清晰地看见我的未来,我便开始恐慌。所以雪伦说我不该去想未来,她说:“想现在就好,想一些已经发生的事,尤其是已经发生的快乐的事。”

  其中一件快乐的事是母亲替我买了一个木制的益智游戏,它是这种形状:你必须把它的上半部与下半部拆开。真的很难。

  另外一件快乐的事是我帮母亲把她的房间漆成“小麦白”的颜色,但是我把漆沾在头发上了,她想趁我洗澡时用洗发精帮我洗掉,我不肯,所以那片漆在我头上停留了五天,最后我拿剪刀把那撮头发剪掉了事。

  不快乐的事还是多过快乐的事。

  其中之一是母亲每天下午五点半才下班,所以我必须在下午三点四十九分至五点三十分之间先去父亲家等候,因为我不可以一个人在家。母亲说我没别的选择,我只好把床顶着门,以防父亲进来。有时他想在门口和我说话,但我不理他。有时我听见他坐在门外的地板上,很久很久。

  另一件不快乐的事是托比死了,因为它已经两岁又七个月,对老鼠来说算是很老了。我说我想把它埋了,但母亲没有花园,所以我把它埋在一个装满土的大塑料盆内,就是平常种花的那种花盆。我还说我想再养一只,但母亲说不行,因为房间太小了。

  我把那个木制的益智游戏解开了。我研究出它里面有两个一直一横的金属插鞘像这样:你必须把它倾斜成某个角度,让那两个插鞘滑到最底下,不会卡到上下两个相交的部分,才能把它们分开。

  有一天,母亲下班后到父亲家来接我,父亲说:“克里斯多弗,我能不能和你说句话?”

  我说:“不能。”

  母亲说:“不要紧,我在这儿。”

  我说:“我不要和父亲说话。”

  父亲说:“我和你谈条件。”他手上拿着厨房用的定时器,那是一个切了一半的蕃茄塑料定时器,他转了一下,定时器开始滴答响。父亲说:“五分钟,好吗?五分钟就好,时间一到你就可以走了。”

  于是我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扶手椅上,母亲站在走廊上。父亲说:“克里斯多弗,听我说……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你怎样,但是这样……这样太令人伤心。你在屋子里,却不肯和我说话……你必须试着相信我……我不在乎需要多久的时间……即便是今天一分钟,明天两分钟,后天三分钟,甚至花上几年时间,我都不在乎,因为这很重要,这比其它任何事都重要。”

  他从左手大拇指的指甲边撕下一小块皮。

  随后又接着说:“咱们不妨把它……咱们不妨把它看成是一项计划,一项需要我们共同合作的计划。你必须多花点时间和我相处,而我……我必须向你展示你可以相信我。开始时也许会有困难,因为……因为这是个艰难的计划,但是以后会越来越有进展,我保证。”

  他用指尖揉揉两边太阳穴,说:“你不需要回答,不用马上回答,只要想一想就好了。还有,呣……我给你买了一样礼物,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同时向你道歉,还有,因为……反正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他从扶手椅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把门打开,厨房地上有个大纸箱,里面有一条毛毯,他弯下身从纸箱里捞出一只沙黄色的小狗。

  他走回来,把狗交给我,说:“它有两个月大,是一只黄金猎犬。”

  小狗坐在我的膝盖上,我轻轻抚摸它。

  好一阵子没有人开口。

  然后父亲说:“克里斯多弗,我再也不会做出令你伤心的事了。”

  又是一阵沉默。

  母亲走进来说:“你恐怕不能带它走,房间太小了,不过它在这里你父亲会照顾它,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过来带它出去散步。”

  我说:“它有名字吗?”

  父亲说:“没有,你可以替它取名字。”

  小狗轻轻啃着我的手指。

  五分钟到了,蕃茄大声叫了起来,母亲和我开车回她租的房间。

  第二个礼拜发生一起大风暴,雷电击中父亲住家附近公园内的一棵大树,把它击倒了,许多男人拿着炼锯合力将树枝锯成一段段,用拖车载走,最后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树桩。

  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拿到A,最好的成绩。我的心情就像这样:

  我给小狗取名叫山迪,父亲为它买了项圈和皮带,我被允许牵着它散步到商店买东西再回来。我常拿一个橡皮骨头和它一起玩耍。

  母亲得了流行性感冒,我只好在父亲家住了三天,但我不怕,因为山迪睡在我床上,万一半夜有人进我房间它会叫。父亲在花园里辟了一块菜圃,我帮过忙。我们一起种红萝卜和豆子和菠菜,等它们长好了,我要把它们摘下来吃。

  我和母亲一起去一家书店,我买了一本书叫《A级进阶数学》。父亲对葛太太说我明年要参加A级数学进阶鉴定考试,她说:“没问题。”

  我不但会通过考试,我还会拿A。再过两年,我还要参加A级物理鉴定考试,并且拿A。

  等这些都完成了,我要到另一个城市上大学,不一定在伦敦,因为我不喜欢伦敦,还有其它许多地方都有大学,这些地方不一定是大城市。我可以住在一间有花园、有卫浴的公寓里,我还可以把山迪和我的书和我的计算机一起带去。

  然后我会拿到“一级荣誉学位”,成为科学家。

  我知道我办得到,因为我曾经独自一个人去伦敦,而且我还解开“谁杀了威灵顿”之谜,又找回我母亲,我是个勇敢的少年。我还写了一本书,这证明我很能干。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