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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野性的呼唤

  在白夜的森林中显露出身影的是戒能兵马。

  看见戒能兵马的身影,大家都站了起来。空着肚子,——寻找猎物的疲劳,再加上对以后行动的争论又毫无结果,人们已经把痛苦疲惫的身体横躺在白夜笼罩的大地上。

  ——戒能先生回来了。

  在这种互相传递的声音里充满了人们颤抖的渴望。

  在峡谷中消灭伞兵是三天之前,在那一天戒能兵马就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大家都认为戒能已经走掉了。

  人们围住了戒能。

  除了氏家冲之介,大家都不知道戒能兵马的真实身份,人们所知道的仅是戒能兵马在这不毛的阿拉斯加大陆是全知全能的支配者,戒能看上去是一个脸上开始起皱纹的50岁左右的小老头,但是,其身上蕴藏的能力是无法推测的。

  戒能兵马总是带着那叫做马云托和希尔的两头皮毛雪白的巨狼,戒能象这两头巨狼一样神出鬼没,他的枪法准确得令人只有望枪兴叹,而且他又是那样的果敢,要杀人的话,戒能兵马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在袭击收容所、消灭伞兵时他充分表现出这一点。

  没有人不认为戒能兵马是这阿拉斯加大陆内部的统治者。

  ——戒能兵马没有丢下大家。

  围在戒能周围的人们有些热血沸腾。

  “我有话说。”

  戒能向氏家和冲田刚史说了一句。

  氏家和冲田在戒能的催促下,离开了众人。

  北冈真树跟了过去。

  “你留下。”冲田挡住了北冈。

  “为什么?这集体的头领是你,氏家君还有我,为什么单单要排除我,如果有话要说,也和我商量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戒能没有叫你。”冲田加强了语气。

  冲田不能信任北冈,对北冈没有谈过他和氏家私下结交的秘密,北冈的性格似乎并不是很豁达,逐渐地冲田开始排挤北冈。

  “首领是我们三个人。”

  “你安静一会,北冈,回去等着。”冲田推了北冈一把。

  “还是这样好,北冈君。”氏家插到两人中间,拦住了北冈。

  北冈没有说话。

  戒能兵马默默地向前走去。

  “这一带没有猎狗。”

  戒能停住脚,开口说了一句。

  “我正是为此回来的,如果丢下你们不管,饥饿将袭击你们,这样整个集体就无法控制,就会争先恐后地下到低地,在那里将全部毁灭。”

  “有什么办法吗?”氏家问了一句。

  “只有向北,而且是不分昼夜的强行军,一直向北走的话,就是捕大马哈鱼的极好场所,那地方侦察机也很难发现,不赶到那里,你们就没救,因此,我赶了回来。”

  “但是,大马哈鱼北上不是7月末左右……?”

  “要看天气,现在大马哈鱼巳经北上了,我亲眼看到的。大马哈鱼早一点是6月中旬,一般是7月下旬月圆的晚上开始北上,晚的时候,是8月才开始北上。”

  “但是,戒能先生……”

  冲田的声音很暗淡。

  饥饿的集体从伞兵那里夺来的粮食当天就吃完了,那以后的三天时间里,整个集体没有发现任何猎物,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这样的集体是不可能经得起一周的昼夜兼程的强行军的。

  冲田说明了这一点。

  当然,对冲田来说,这倒是个好机会,一周的强行军,所有的人几乎都会掉队,要甩掉他们,可以说这是个机会,这是抛去多余部分,轻装求生的唯一途径。

  掉队者在北冈的串领之下,将急速去捕捞大马哈鱼,虽然很不幸,但是他们终究是要毁灭的。

  “只有一个办法,但是……”

  戒能兵马分别打量着冲田和氏家。

  “但是……”

  冲田在问。

  “这危险要比将伞兵全部歼灭时冒的险还要大。”

  戒能兵马的声音很沉重。

  “是让美军空投食品。”

  戒能沉重的声音在继续着。

  “让美军空投?”

  冲田看着氏家。

  “使用无线电报话机。”

  率领伞兵的布来安·斯哥德中尉要求空投食品,伞兵们只携带了两天的食品。

  布来安·斯哥德中尉报告目前正在追踪中,开始打死了4个日本人,后来又干掉了一个,接着又是两个,逃犯们由于饥饿,集体已经崩溃,掉队者很多,追上其本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但是,现在断粮了,请求迅速空投食品。

  美军眼下还没有抱什么怀疑,很难想象精选的30名伞兵被逃犯们全部歼灭,但是,伞兵们将断粮他们是清楚的。

  指定了空投场所。

  名逃犯将剥下了伞兵的衣服穿在身上,站在草原之上。

  戒能兵马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并不是说没有任何引起美军怀疑的迹象,现在的无线电是同阿拉斯加驻军总司令部直接联系,总司令部成了讨伐日逃犯集团的本部,追踪部队直属于本部,是愤怒使美军这样做。

  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由于某种理由追踪部队转归空降部队本队指挥,这样,斯哥德中尉的声音就会被怀疑,扮成通信员的氏家的声音也同样会被识破。

  美军将面临可怕的疑惑。

  疑惑来得晚些,就可以争取时间。

  如果过早被发现了,那该怎么办?

  美军如果得知伞兵全部被歼,将会陷入极大的恐慌,其结果将导致阿拉斯加驻军的全部出动。

  早晚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样的话,现在是孤注一掷,一决胜负的时刻了。戒能是这样认为的。

  让美军投下食品,向北强行军,一面向北,一面报吿在向南追踪,搞不清会有几天、几十天的时间。但是,活下去的途径只有钻这个空子。

  “可怕的设想。”冲田盯着戒能。

  氏家说过不要追问戒能兵马的身份,冲田听从了,只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物,突然,冲田感到一种恐惧。

  “能行吗?”戒能兵马问冲田和氏家。

  氏家点了点头。

  “美军空投食品后,就转入强行军,我带你们到能捕到大马哈鱼的地方,在那,我就走我的了。”

  “给你添麻烦了。”

  氏家看着映在幽魂狼眼中白夜的微弱光亮。

  “没什么。”

  戒能兵马的语调变得明快了。

  “我没有什么爱国心,也没有同胞意识,又不是因为是日本人才介入的,我只不过是自己随意行事,就是这样。”

  但是,所说的并不一定和所想的一致。

  戒能兵马认为唯有不是因为是日本人才介入这点是确实的,并不是人种的原因,可以说因为这是一个以灭亡为前提的集体,一个过于无知的集体,了解内陆情況的仅有氏家一个人,但是,这个氏家也只不过是到阿拉斯加内陆旅游过。

  在戒能兵马看来,氏家对阿拉斯加大陆也几乎近于无知。

  歼灭了伞兵后,戒能兵马就同逃亡集体诀别了,他涉足向南,他不得不和这些人诀别,这33名毫无任何知识的男女要横穿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大陆,并跨越白令海,戒能兵马不会加入这走向死亡的旅行。

  戒能兵马向印地安山脉走去,认为逃亡集体的毁灭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如果说有自已的责任,那么则已经尽到了。

  戒能打算忘掉逃亡集体的事,应该能够忘掉。

  戒能在中途停住了脚。

  马云托和希尔的猎物在雷,山脉一带已经找不到食物了,马云托和希尔的活动范围很大,但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猎物,戒能兵马下到了低洼地带。在这里他发现大马哈鱼已经北上,于是就捕获大马哈鱼作为这两头狼的食物。

  望着天真地吞吃大马哈鱼的马云托和希尔,戒能眼前浮现出饥饿的逃亡集体。

  戒能兵马不能不调头往回走。

  为什么,戒能在问自己。

  为什么要往回走?

  结冻的白令海经常为黑黑的乌云所笼罩,是为了要到达其尽头而踉跄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之中的同胞吗?

  没有结论。

  是为了冒死回国的同胞吗?

  戒能反复问了几次。

  一边自问着,戒能一面走了回来。

  柯蒂斯C46运输机在上空盘旋。

  两个降落伞在阴暗的天空中展开。

  草原上身着伞兵服的男女们散开,有几个人在向运输机挥手。

  氏家冲之介在树林的尽头。

  氏家的妻子玛莉和幽魂狼呆在一起。

  氏家在与调头返航的运输机通话。

  “连上等的哈瓦那雪茄都为你们准备了,司令官的命令,好好听着,尽快把日本人都干掉,不然司令官要撤你们的职。”

  飞机上的声音很从容。

  “请转告司令官,很快就会全歼黄猴子的。”

  氏家的声音也充满了自信。

  “我直接去转达,听说司令官的情绪最近一直很坏。我军一直连吃败仗。”

  运输机去远了。

  “伞兵部队。”

  突然传来司令部的指示。

  “这里是伞兵部队。”

  “斯哥德中尉在吗?”

  “中尉现在正在搜索敌人。”

  “那么,转告他,记住,我是罗伯特沃尔克大佐,刚才接到来自华盛顿FBI总部的紧急通吿。逃犯当中有一个名叫冲田刚史的男人,现已判明他是日本陆军情报部的大尉,是个情报官员。去年年末,FBI在火奴鲁鲁逮捕了侨居的德国人奥特·迪,是间谍嫌疑犯。奥特在军事法庭被判为死刑,据奥特供认这个冲田有可能已破译了我军密码的一部分,这事情太严重了。冲田如果把我军的密码转给日军,我军将蒙受巨大的损失,要求立即逮捕冲田,转吿斯哥德中尉,坚决执行命令,强行军追上日本人,抓住冲田,不要杀他,一定要抓活的。明白吗?”

  “明白了,大佐先生。”

  “转告中尉,是死命令,立即逮捕冲田。”

  沃字克大佐的声音显得有些狼狈。

  氏家默默地看着幽魂狼。

  幽魂狼和玛莉也都沉默不语。

  ——日本陆军情报部的大尉?

  氏家在心里重复了一句。

  降落伞接近地面。

  冲田混在人群中,氏家盯着冲田,他从没把冲田认作普通的洗衣匠,隐约感到他与军队有某种关系,听说他是情报军官,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大概是中野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吧。

  氏家觉得穿越结冻的白令海,然后再穿过三千公里的严寒地带,赶到千岛列岛的北端这是冲田的顽强意志。

  “与其他人是无缘的。”幽魂狼说了一句。

  “是啊。”氏家点了点头。

  逃亡集体出发了。

  是昼夜兼程的强行军。

  一面暂短地假寐,一面向前赶路。

  戒能兵马充当向导。

  冲田刚史和北冈真树跟在他左右。

  氏家殿后,鼓励着掉队的人,有人因为走不动而掉队,氏家大喊着让他们跟上,一离开队伍就只有死路一条。氏家喊着、撵着。

  玛莉和他在一起。

  食品有近十天的,有口香糖,巧克力、咖啡等,都是有营养的东西。并且还有卫生纸,玛莉最喜欢的就是卫生纸,不仅是玛莉,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带纸。

  整个集体都经受住了强行军,如果被落下就只有死亡,人们拄着棍子,咬着牙支持着,因为有食品,这点是能够做到的。

  看到玛莉和氏家在殿后,马云托和希尔走近了,玛莉抱着这两只狼的头,几乎要被灰熊咬死的恐惧并没有消失,在短暂的假寐中经常在梦里出现,玛莉也梦到过伊格鲁,他说过要娶玛莉,坚持不去印地安山脉。

  灰熊和伊格鲁以及这两只狼经常出现在梦中,打乱玛莉的假寐。

  玛莉发出轻微的哀鸣,睁开眼,她抱住身旁的氏家。

  玛莉深知和平不会来的,出现在梦中的荒野预示着这一切,她想只和氏家两人在一起,想洗身体,洗掉油指汗垢之后,想被氏家拥抱,但是,却没有作过在床上的梦,没有梦见过往日的家园,没有梦见过文明生活。她所梦见的不过是荒野的梦,是无边无际的荒野跋涉之梦,出发后的第五天,戒能兵马下令进行彻底休息。但是,这休息并不是为了睡眠,戒能命令所有的人采集绿松树叶、用石头将其砸烂,绞出里面的汁来。

  这是为了对付蚊子。

  现在已经远离雪、山脉,再继续向北可到达安第克特山脉的南麓,而且必须跨越幽魂河的支流达那那河,在右都有无数的湖泊沼泽,一到夏天这里会有成千上万的坟子。

  日本的蚊子不能与阿拉斯加的蚊子相比,其大小与蚋差不多,而且一飞过来如同乌云般,身体可以靠衣服防御。但是,脸和手还是露在外面,一旦被蚊子叮了,那就完了。身上会发痒,不能动弹。印第安人和爱基斯摩人戴有防蚊罩,逃亡集体没有这种东西,他们歼灭的伞兵们也是准备在山区追踪,所以没有准备防蚊用具。

  只有把松树叶的青汁涂在脸上和手上。

  绿的松树叶的液汁中含有防蚊的物质,戒能有这方面的经验。

  氏家和玛莉在绞松树叶的汁。

  “真的有效吗?”

  玛莉忘了防蚊的事。

  她是6月15日出发的,蚊子不到夏天不会出现,一提到防蚊,玛莉感到有些不安,在费尔班克也有乌云般密集的蚊子袭来过。

  “松树叶里有松油脂的成分,的确防蚊很有效,但,人的脸都要涂成绿色了。”

  氏家笑了,玛莉的白脸被涂得很绿。

  “听说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冲田走了过来。

  “不错,没有掉队的。”

  “嗯。”冲田点了点头,“今后怎么办?”

  “美国似乎已不再呼叫了。”氏家用眼睛指了一下身旁的报话机。

  两天前停止了无线电联系,不可能一直都扮成美军,如果其产生某种怀疑的话,联系地点就将被包围,考虑到这种意外的情况,就突然中断了联系,司令部一直在不停地呼叫,其不再呼叫也已几个小时了。

  “出了故障吧?”

  “司令部似乎是这么想。”

  侦察机不断地飞来。但是,是向南飞去的。通讯联系中断的地点司令部是清楚的,现在还没有说破。

  “问题是能骗美军多久?”

  冲田的表情很深沉。

  “我认为是十天左右。”

  无论怎样悲观地去判断,也很难想象伞兵步兵已被全部歼灭,盲点就在这里。司令部认为是报话机故障,所以,不断地派侦察机来,但是,侦察机没能发现伞兵部队。

  投下过10天的食品。

  司令部认为伞兵部队仍在追踪。

  但是,有可能会派别动队。

  “来自FBI总部逮捕你的要求,已传达到司令部。”

  “逮捕我……”

  冲田的表情没变。

  “是的,命令斯哥德中尉唯有你要抓活的是司令部的命令。”

  “什么时侯?”

  “你在等降落伞时。”

  “理由?”

  “你认识奥特·迪这个人吗?”

  “听说是他提供出的,说你是情报军官,能破译美军的密码。”

  “是吗?……”

  冲田掏出了烟。

  “不管报话机是否出了故障,司令部投入别动队的可能牲很大,如果密码被译,是重大事件,因为涉及到国家的存亡。”

  投入别动队。

  其在峡谷如果发现了尸体,阿拉斯加的全部驻军就会出动,但是,他们不可能轻易到达峡谷,因为那不是逃亡集团选择的路,如果不是偶然,将很难发现。

  别动队将寻找逃亡集团和伞兵部队的踪迹。

  可能会发现某种踪迹,也许是峡谷里的尸体,也许是北上的逃亡集团的行踪。

  预想各种情况,氏家认为有10天时间。

  “得知我的身份,也许会更早。”

  “有这种可能。”

  戒能兵马是不留任何踪迹地在引路,但是如果司令部由于某种情况对无线电联系中断产生怀疑的话,是不会大意的。也许在找到踪迹之前,向各处投下伞兵。

  玛莉用石头砸着松树叶。

  冲田默默地注视着。

  “你破译了密码吗?”

  这对氏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完全出于偶然……”

  冲田的声音很低。

  日本的所谓《柴》密码,在开战前就己被美军破译了,德国情报部已经指出这一危险,但是,军部认为这绝不可能,而不予理睬。在美国居住,活动于情报组织当中的冲田也是军部的死硬分子之一。

  冲田的使命是破译英军密码。

  奥特·迪是在美情报组织中的核心人物,许多情报员在美国活动,除德国、意大利、日本人以外,阿根廷的情报员也同日本有联系。

  但是,美国的保密制度无解可击,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此次战争美军都使用同样的密码。

  几乎无法得到破译美军密码的关键性词句,轴心国竭尽了全力破译。但是,美国使用的密码同无机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冲田是在奥特被捕之前离开了美国本土,因为他开始感到FBI的嗅觉已经注意到他了,虽然离开了美国本土,但是,不能一无所获地撤回日本。

  冲田在阿拉斯加居住就是这个缘故。

  他迎接了日美交战,闷闷不乐地渡过每一天。

  一天,冲田在费尔班克斯街头目睹了喝醉酒的印第安人在打架,由于双方都发火了,所以打得很凶。

  一阵冲击贯穿冲田全身。

  “喂,过来。”

  “明白吗?”印第安人在这样喊着。

  冲田冲进印第安人中,他并不懂印第安语,高喊着把他们分开,分开后他用英文问他们是哪一族。

  纳瓦霍族。

  印第安人这样回答。

  美军使用的密码中有这样的语言。

  冲田的脚开始发抖。

  一直认为美军是组合的密码,不仅是冲田,轴心国的密码破译人员都这样认为,并拚命地寻找关键性词句,但是,怎么也找不到。

  不可能没有。

  “半个月以后,我就被收容了。”

  “是吗?”氏家只能这样说。

  “只要搞懂纳瓦霍族的语言,就不可能不能破译。我开始调查,纳瓦霍族人口约五万,文明人懂纳瓦霍族语的人几乎没有,听说是因为发音太难,但是,搞清密码是使用的纳瓦族语,我总可以相办法,同印第安、纳瓦霍的人接触,请他们教给我也许是不可能的……”

  “……”

  “但是,最后竟被强制收容,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此事转告军部情报部,即使转吿了我想日本也不可能有懂纳瓦霍族的人,但是,必须要转告,这是我被赋予的全部使命,我不得不逃亡。——氏家君,你对战争的结局怎样判断?”

  冲田改变的语调。

  “不知道,我不是战争贩子。”

  “也许。”冲田慢慢地点了点头,“你取得了美国的市民权,是与战争无缘的矿山技师,而且你的性格又很冷静,但是,尽管如此你也没有避开战争,现实说明了这一切。”

  “现在我军是占绝对优势。但是,我深知联盟国特别是美国的实力,他们拥有的战争资源是我国无法相比的,我国在和一个劲敌交手啊。”

  “……”

  “你知道我必须回到日本的理由就可以了,我并不打算要求你对日本的忠诚。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我的处境,就是这些。”

  “……”

  氏家看着玛莉染绿了双手。

  “如果你不能理解,就告诉我,我从这里一个人去白令海,实际上,我很难对你起口要你回日本,你有个白人妻子。戒能先生说要你们两人隐藏起来。你回到日本是一无所得,特别是带着玛莉,重新再想想才万无一失,不,现在就应中止一切,我知道这些,才邀了你,我是军人,起誓要逃走,自己穿过这个大陆,但是,你……”

  完全是独白。

  “你曾说过,人有无法摆脱的宿命。”氏家的视线从玛莉转向冲田。

  “从收容所里逃走是我的宿愿,而且要向卡宾少尉复仇,这两个目的都实现了,当然是借助了戒能先生和你的力量,玛莉也尽力,我决定和你一块返回日本,能请戒能先生帮助,但是,请戒能先生帮助破坏了收容所就足够了,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你说人有宿命,的确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有无法逃避的宿命……”

  为了使玛莉能听懂,氏家和冲田都用英语在交谈。

  “这32个男女也遭遇到了同样宿命,他们也有他们的宿命,我明白你的使命,军人就应该这样。但是,我不能抛弃剩下的30个逃亡者,一开始我不是这样打算的,是准备把玛莉托给戒能先生,同你一起向白令海前进,但是,现在我想法变了!”

  “……”

  “今后会怎样,我也不清楚,仅清楚可能要毁灭,但是不清楚怎样毁灭,是集体一下都毁灭,还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死去。我要陪伴他们,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这就是我所悟到的你所谓的宿命,当然,你可以按你的想法行动,也许最后站在白令海边的只有你、我和玛莉,也许还有北冈君和他的同伙。”

  氏家微微显出点笑意。

  “人类的宿疾,战争这东西……”

  说着,冲田站了起来。

  大马哈鱼河面的腾跃,滚滚向北而上。

  氏家冲之介抱着玛莉的肩膀对眼前的情景发呆,他已经一睹过几次阿拉斯加大河里的大马哈鱼北上的情景,大马哈鱼的本能的驱使下,一直向上游前进、前进,只要河水不断,它们可以向上游几千公里,看到这光景你甚至可以想象它们是在向天地的结合部疾进。

  有时,会对大马哈鱼这种本能的强劲而感到恐惧。即使被人类捕捞,被熊类吞吃,大马哈鱼也不终止它们的北上。

  还是置生死于不顾的北上。

  逃亡集团开始捕捞大马哈鱼。

  人们争先恐后,有的模仿着熊类,用双手来捕鱼,有人用尖尖的树枝来刺鱼,分不清男女。

  “过去吗?”

  看到人们在疯狂地捕鱼,戒能兵马离开了现场,来到远离逃亡集团的下游。戒能兵马开始捕大马哈鱼,他的渔具是一根木制的长矛,长矛每一射向水里,就有一条身长70-80英寸的大马哈鱼被抛在岸上。

  不知什么时候,马云托和希尔来到了戒能身旁,捕到了十几条大马哈鱼后,戒能把长矛放下,把鱼扔给两只狼,象野草莓一样鲜红半透明的鱼卵袋破裂,在岩石上散开,呈现出红颜色。两只狼用舌头舐着。

  戒能兵马也用手掌捧着鱼卵。

  他感到鱼油的气味渗透全身。

  戒能取出刀来,切开鱼肉。

  两只狼在无顾及地吞吃着。

  大马哈鱼群继续以磅礴之势北上。

  戒能看着这一切。

  ——到此为止了。

  他把这种想法抛向因大马哈鱼北上而波涛放滚的河面。

  逃亡集团在这里至少得到了一个月的食品,把鱼卵晒得半干就成为极有营养的携带食品,把鱼肉象爱基斯摩人那样熏制,一个人就可以背几十条。

  戒能带逃亡集团到这里后,又出发了。

  向北是越过北极圈的安第克特山脉,翻过这一山脉继续北上的话,也许就要到达在北纬68度左右横贯东西,一千公里以上岩石裸露的布鲁克斯山脉。

  是为了猎取驯鹿。

  猎取不到驯鹿,就无法穿过冰天雪的大陆,必须用驯鹿或野兔的毛皮制成厚厚的防寒衣,而且尽可能贮存干肉。

  几乎所有的驯鹿都在布鲁克斯山脉一带。

  被称为北极群和山岗群的约40万头大驯鹿群,冬季是在布鲁竞斯山脉南侧渡过,一到春天,就越过山脉,向的诺恩·斯蒂普云方向转移。

  现在是夏季,北极群和山岗群都在诺恩·劳普。

  但是,还有少数驯鹿分散在布鲁克斯山脉和安第克特山脉之间,是一些移动距离不大的驯鹿群。

  逃亡集团必须杀死这些驯鹿,一切都取决于和这些驯鹿遭遇后,能否杀掉它。

  戒能在教授猎取驯鹿的方法。

  鞣熟皮子的方法和防寒衣的制作方法也在教授。

  戒能一面教着,一面督促人们赶路。

  以后的事情,戒能决定不去管它。

  戒能不能再为逃亡集团尽力,再帮忙的话,就成为戒能自身的战斗,即他自身就必须横穿冰天雪地的大陆,赶向封冻的白令海。

  戒能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意义也想不出来。是为同胞吗,戒能在考虑。

  这话停留在他脑海的深处,是在意识上已经抛弃了的话。

  但是,戒能来到了这里。

  他在自问,为什么要第二次掉头?

  戒能望着水面一动不动,阳光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留下光影。

  大马哈鱼头尾被切掉后,又切成三半。

  鱼皮还连在一起,那丰满的鱼肉在侧面呈现出十几处袭纹,现把鱼皮弯过去,血肉便从裂纹处绽开,就象齿轮一样,每一个齿轮都毫无遮掩地在阳光下暴晒。

  在此之前用烟火来烘,鱼卵很难处理。

  最后决定采用从鱼的卵囊中制取成鱼子干的方法,首先,取出大马哈鱼的卵囊,抽干卵囊中的血,抽干血后就用盐浸10小时,然后除盐晒干。

  下一道工序是压榨,逐渐增加的压,10天左右水就会脱干,其关键是不把大马哈鱼的皮搞坏,最后是进行干燥。白天靠阳光来晒,晚上加以压力,也要持续10天左右。

  盐是足够的,行军途中戒能兵马曾把众人带到岩盐裸露的场所。

  但是,不可能制成咸鱼子干,不能在这里停留20天,抽干血、浸上盐,用布包上加以压力,脱水达到一定程度后,就放在太阳下晒,现在力所能及就是这个程度。鱼肉是半生的,如不用布包着就会破裂。逃亡集团全体都在为熏制大马哈鱼和压榨、晒干鱼卵而拼命。

  他们已经捕获了足够的大马哈鱼。

  月9日。

  戒能兵马把逃亡集团带到大马哈鱼的捕获地点的第八天。

  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叫喊声。

  冲田刚史看到两个女人开始扭打在一起。

  是北冈真树的妻子路子和死去了的胜田顺一的妻子良子。

  扑上去扭打的是路子,路子叫了一声你这个混蛋,就扑过去揪住了良子的头发,来回拖着。把良子拖倒在地,骑了上去,开始撕打良子的脸。

  良子也大叫起来,她也抓住了路子的头发,并用一只手去抓路子的脸。

  几个人把路子和良子分开了。

  冲田看到北冈走了过去,不问清红皂白就把他自己的妻子路子打倒后,便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冲田无所指地问了一句。

  “这个偷汉子的女人,和我丈夫……”

  路子捂着被打的脸,用手指着良子和荣子,荣子的丈夫近藤哲二死于美军的乱炸。

  “闭住你的嘴。”北冈把路子拖了过来。

  “好了,北冈。”

  冲田按住北冈揪着路子前襟又准备打人的右手。

  “放开,这不是你介入的事。”

  “这样不行。”

  冲田硬把北冈拉开,拖到一边。

  “怎么回事,当着大家的面说。”

  冲田催促着头发被揪得乱糟糟的路子。

  “良子和荣子这两个坏蛋,两个人和我丈夫干那种事,他们把屁股抬得高高的。”

  路子的目光象负伤的豹子一样凶狠狠地盯着良子和荣子。

  “不许胡说,路子我饶不了你。”

  “什么胡说,象发情的猫一样,我亲眼看见的。”

  实际上路子看到了。

  从早到晚大家都在干活,当然也有休息,休息时是自由行动,有人出树林里采野草莓,也有人去树林里上便所。

  良子和荣子一块走掉了。

  在此之前,路子的丈夫北冈也进了森林。

  路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地跟在良子和荣子身后。

  丈夫在森林的深处等待着良子和荣子,良子和荣子急不可待地把下半身脱光了,并排躺了下来,北冈脱光了衣服,走到两个人中间,用双手抚模两人的乳房,北冈的手伸向良子和荣子的大腿间,路子的呼吸停止了,凝视着眼前的一切,身体都不会动了。良子和荣子的呻吟声逐渐传了过来,路子的脚开始发抖了。

  良子和荣子并排趴下,高抬起后部,看到北冈抱住那雪白高抬的屁股,路子离开了那里。

  路子曾经有过怀疑。

  出去寻找猎物时,丈夫故意把自己甩掉了,路子来回寻找,在寻找的过程中,遇到了九云健二,九云就同良子和荣子三人一块去采野草莓的,路子问九云是怎么回事,九云轻轻地说了声是失散了。

  从那天起,路子有了警觉。

  到美军投下食品为止,一切都很平安,是饥饿导致人们顾及不到这一点,得到食品后,强行军时也是如此。能够假寐就谢天谢地了。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深夜突然醒来,有一次发现丈夫不在。

  众人都入睡了,很难査寻良子和荣子在不在场。

  但是,路子还是掌握证据。

  “是真的吗?”冲田问北冈。

  “什么真的假的,这个混蛋是在说梦话,而且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也不该你说三道四。”

  “好好听着,北冈。”冲田的口气变得严厉了,“戒能先生出于好意把我们带到这个地带,但是,这里也不能一直呆下去,食品一准备好了,我们就必须出发。这里是出发点,在我们前面还有许多我们所经历过的逃亡生活无法比较的难关等待着我们,我们越过北极圈还必须继续北上,不是为女人而闹纠纷地方。我告诉你北冈,不许再干这样的事,不许再碰良子和荣子,也不许再打你老婆。”

  “冲田。”北冈的脸歪扭着,“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让我打老婆。”

  “这是命令!”

  “你不配命令我。”

  “那么,就请你马上离开,我早就清楚地告诉过你,率领这个集体的是我和氏家君,如果有象你这样纠纷制造者,集体总会自取灭亡,我也告诉良子和荣子,如果你们有心跟着北冈,那么就跟他一块走吧,在我们这个集体中不允许任何纠纷。”

  “……”

  北冈面部失去血色,注视着同伙。

  戒能冷酷的目光注视着北冈。

  北冈的拳头失去了用场,22个男人和9个女人都起誓以北冈为头领,而且歃过血、近藤和藤田已经死了、剩下的29个男女都是北冈的同伙。

  北冈在其同伙的眼中察觉到了冷酷的东西。

  “好了,就这样办。”

  氏家制止了冲田。

  分开树丛九云健二跑了过来。

  “发现了巨大的动物足迹,象是灰熊……”九云的脸色都变了。

  冲田刚史抓起了MI来福枪。

  氏家跟在冲田身后,又有几个男人拿着汤姆逊手提机枪跑近了树林。

  用了30分钟,九云把众人带到林子尽头的足迹处。

  “是驼鹿。”氏家压低了声音说。

  而且是一头巨大的母驼鹿,从足迹上判断氏家知道其至少有八百公斤。

  树林外是潮湿地带,足迹从那里向东北伸延。

  “走了有多久?”冲田问道。

  “不知道,但是,相当新鲜。”

  “追吗?”

  冲田的声音激动起来。

  “如果能打到一头驼鹿的话,那么前途就有希望了,这是阿拉斯加最大的巨兽,印第安人如果发现驼鹿可以使一个5天还是6天都执拗地追而不舍,因为一头驼鹿可以使一个部落维持多日,这并不是可以轻易打到的猎物,因此,其是最贵重的猎物。”

  如果打到这头驼鹿,其干肉够整个集体支撑几十天的。

  氏家很难判断,足迹如果是刚刚留下的,则有追踪的价值。但是,相反则只有徒劳。

  幽魂狼不在,很是遗憾。

  马云托和希尔这两只狼跟着幽魂狼,这两只狼也没在众人面前露面,幽魂狼除非特殊需要,一般是和两只狼在一起的。

  “散开追踪一下足迹。”

  “试一下吧。”

  氏家对冲田的提案点了点头。

  足迹向东北方向延伸,不久到了潮湿地带就不见了。

  也许进入了森林。

  “好,各自散开寻找足迹,但是,不清楚会有什么东西,所以不要深追。”

  冲田命令男人们。

  冲田沿着树林和潮湿地带的边缘前进,如果要打到驼鹿只有自己或是氏家,包括北冈真树等数人虽已经散开,但是,他们的枪法缺少准头,驼鹿是超大形动物,狼对大驼鹿也无可奈何,其前脚一击足可以把人打得稀烂。

  如果看见驼鹿两翼巨大的鹿角,一发抖枪就会失准。

  因为驼鹿也反抗人类。

  冲田拚命地找着足迹。

  不知过了多久,冲田发现足迹,足迹是高速向前跑时留下的,足迹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沿着潮湿的森林边缘向东北急速延伸。也许能打到,冲田心跳得厉害,看起来驼鹿发现冲田在接近,开始小跑,冲田也小跑起来。

  听到了似乎飞机的微弱声响,冲田停住了脚步。

  冲田扔掉了MI来福枪。

  黑云向冲田袭来,冲田以为是坟子,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松树叶汁,涂在脸上和手上,这时冲田披黑云包围了。

  不是坟子,而是大群的蚋。

  冲田开始狂逃,顾不上驼鹿,蚋在松树叶汁上不加选择地乱叮一气,搞不清楚是因为时间过长松树叶汁失效了,还是蚋要比蚊子更凶猛得多。

  冲田在森林中曲线地跑着。

  他一面跑着,一面猛然悟到驼鹿也是由于蚋的袭击而奔逃的。

  枪声响起。

  冲田摔倒在地面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穿透他右胳膊的上部,冲田打了个滚,把MI来福枪换到左手。

  枪声停了。

  冲田又在猛跑,群蚋继续猛追,没有时间止血,蚋群发出可怕的声音穿过森林,其执拗程度是蚂蜂无法相比的,要将猎物捕获,吸尽最后一滴血,这种执食表现在其扑打空气的巨大声音上。

  树林为河流割断。

  冲田跳进河中。

  象群胡蜂一样的蚋群在水面上聚成黑云来回盘旋。

  冲田仰面躺在河底注视着这一切,蚋群不肯离开,它们在等猎物露出头来换气,只要猎物一露脸,立刻就会形成一座黑山,松树叶汁已被河水洗掉,脸和手都会被叮肿,虽然其不象蚂蜂那样带有剧痗,所以不致于有死的危险。但不知其要叮到何时为止。

  冲田注意到拿在手里的来福枪。

  开枪的也许是美军,冲田跳入河里后也没有扔开枪,他拉开了枪机,把尾部伸出河面,枪口含在嘴里,拉开枪机后,枪内就是空的,虽然呼吸起来困难,但是,因为河水很浅还是可以坚持。

  蚋象黑山一样落在枪的尾部,也有钻到枪身中的,其执拗程度使冲田感到恐惧,他嘴里含水向外喷出,蚋落入水中。冲田想起猛逃的驼鹿,驼鹿如果受到大群的蚋或蚊子的袭击,只要有一息尚在就要奔跑逃命。

  冲田切身体验到了这大陆的残酷。

  十几分钟——大约如此,大群蚋失望地飞走了。

  冲田从河里爬上来。

  在水中他已经止血了,用嘴含着枪口,膝盖挟着枪身,止住了血。血流得不多,没什么危险,体力告诉他这一点,子弹是从胳膊上部中间穿过,没有伤着骨头。

  冲田向回走着。

  不是美军开的枪,如果是美军,周围应该响起枪战。

  ——是谁开的枪?

  驼鹿为了逃避蚋群的袭击,已经跑得很远了,不会是打驼鹿时的误身,是知道冲田的人开的枪。

  冲田眼前浮现出北冈的面孔。

  昨天刚训斥过北冈,北冈一直寻找报复的机会,只要杀死冲田,北冈就可以获得毁灭前的短暂自由,所以随心所欲地玩弄良子和荣子,随意殴打老婆。

  氏家和冲田的性格不同,氏家是个很宽容的人。

  ——为什么不用汤姆逊的手提机枪尽数乱射呢?

  冲田为北冈的怯懦而感到悲哀,只要乱射就一定可以干掉冲田,对决心杀掉的对手必须确实干掉,如果放虎归山,只有给自已带来灾难。

  冲田想象北冈开了一枪就逃的狼狈象。

  北冈也许看见冲田在跑就想干掉他,也许不是那样,北冈是为恐怖所驱使,不敢置敌人于死地的人不会有未来。

  冲田站在众人前面。

  戒能回来了。

  追踪驼鹿的人员都回来了。

  “北冈,到前面来。”

  众人默默地注视着冲田血染的身体。

  “冲田,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为好,伸出胳膊来。”

  出了什么事,氏家是想象得到的。

  “不。”冲田摇了摇头,“河水已经把伤口洗得很干净了,到前面来,北冈。”

  “究竞是怎么回事?”

  北冈满脸不解地走到众人前面。

  “你为什么杀死我?”冲田盯着北冈。

  “啊,什么,混蛋,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

  “不象话。”

  “等等,北冈。”

  冲田冲着转身向回走的北冈吼了一句。

  “氏家君,请把手枪交给北冈。”

  “你搞清了是北冈开的枪吗?”氏家看着双方。

  “这家伙疯了,搞不清他自已说了些什么。”北冈叫喊着。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告诉你拿着手枪,已经下过命令,不许引起纠纷。”

  “谁引起纠纷了?有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这里是阿拉斯加大陆,不是法庭。”

  “你是说不许申辩了,我不赞成这种方法。”

  冲田的右胳膊吊着,氏家不相信只有一只手是好的冲田能够取胜,不能这样简单处之,氏家是反对用枪解决问题的,而且没有证据,就更不能这样。

  “明白了。”

  冲田点着火,向众人扫了一眼。

  “北冈向我开了枪,但是,他由于害怕没有把我打死,北冈自己非常清楚,可他连同我这样只剩一条好路膊的人决斗的勇气都没有,氏家君说他不赞成不允许申辩,氏家君也是你们的头领,我不能无视他的意见,同北冈进行决斗。”众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这里我就要同你们分手了,伤口一处理完,我就走。祝你们走运,承蒙你们照顾,我把话说在前面。”

  冲田已经决计要走了。

  因为如果中了黑枪,冲田就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

  “等一下。”

  一直保持沉默的戒能叫住了冲田。

  “氏家君,你把手枪交给北冈君。”

  “可是,为什么呢?”

  对戒能意想不到的介入,氏家感到困惑。

  “我也要和冲田君一起离开这里,临走前我有话一定要说,在把伞兵引进峡谷之后的战斗中,胜田君是被人从身后开枪打死的,是北冈开的枪。”

  “什么,——有什么证据?这么荒唐的……”

  “证据吗。”戒能兵马看了一眼良子,“也许是想把胜田的老婆搞到手,或者是由于恐惧而胡乱开枪射中的,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在峡谷上面看见是你开的枪,你是在最后的位置,除你之外,没人能从背后打中胜田。”

  “胡说。”

  “你可以随便否定,但是,否定不了别人,我认为冲田君有理由和你决斗,人都有复仇的权利,我就是按照这信念活过来的,要杀的时候就一定杀,要复仇时就必须复仇,幸好冲田君的左臂还是好的,你要是蠃了,你就当头好了。”

  “……”

  北冈打量着众人。

  北冈的视线碰上良子时,良子伏下了眼睛,这给了北冈力量,虽然听说是北冈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良子也没有表现出仇恨,因为她清楚现在已无可奈何了。

  ——也许能干掉冲田。

  如果杀掉冲田,就可以和氏家一起成为头领。

  “我现在就在这同你绝裂。”

  路子突然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下流的家伙,把你赐给良子和荣子了,你开枪打冲田,不知羞耻地一心要玩弄良子和荣子,大家都在努力返回故土,可是你干了些什么,连野兽都不如,下流货。”

  “住口。”

  “现在也让我说几句。”九云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你给我闭嘴,呆家伙。”

  北冈吼了一声。

  “不,不,我要说,你奸污了良子和荣子,是出去采野草莓那天,你把我赶走了,但是,我看见了,你把她们两人脱光了玩弄。”

  “那又怎么样?”

  “不仅如此,我还看见你向冲田开枪,枪声一响,就看见你狼狈逃走的身影。”

  “你记着,九云。”

  北冈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究竞谁会相信你这样的胆小鬼的话,大概是你看到什么影子,胡乱开的枪吧!你不把驼鹿的足迹误认为是灰熊,吓得一溜烟逃命,你这个矮家伙,但是,我受了这么多冤枉,不能不说话了,的确,我是答应照看失去丈夫的良子和荣子,因为他们求我,不能扔下他们,照看良子和荣子有什么不好,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女人需要男人,不仅是性欲的问题,而希望精神上有支柱,我制定的逃亡计划,成了32个人的首领,是大家这样决定的,首领有首领的责任,我不过是尽了自己的责任,难道要把良子和荣子丢在这不毛之地吗?”

  “那就要杀人丈夫,夺人妻子吗?”

  路子的怒火不止。

  “你大概和那矮子搞一块了吧。”

  “当然了,他可是比你这欲火中烧的家伙强得多的男人。”

  “大家听着。”

  北冈向众人喊道:

  “你们都看见了,戒能先生说我开枪打死了良子的丈夫,在峡谷上面是不可能看清的,那不是人眼能看到的,他也打死了几个人,也没有这个空闲时间,但是,戒能先生却很肯定,你们要相信、就信好了。还有,九云说我向冲田开枪,这大概是由于他过于想我老婆,那么大年纪他还没有和女人睡过,这是他垂涎我老婆而进行的捏造。这种事情怎样都可以,但是我受到了污辱,被强加了莫须有罪名,被指责为杀人犯,我考虑到整个集体的利益,这不是闹分裂的地方,我是这么想的,准备忍耐。但是,总是有限度的,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应战,并不是我喜欢自相残杀,而是为证明我是个男人,希望你们理解。我也许被杀,冲田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一直不肯说出他的来历,也许是个杀人犯,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如果我死了,希望你们能拥护氏家为首领一起行动,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北冈转向冲田。

  他有八九成的把握,不可能输给一个只有左胳膊好用的人。

  “好精彩的演说呀!”冲田笑了。

  “希望你们双方正正常常地战斗。”

  氏家把手枪递给北冈。

  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无济于事。

  氏家带着冲田和北冈离开了众人,让两人间隔10米的距离对峙着,手枪都插在双方的皮带里。

  “你的使命怎么办?”

  最后氏家问了冲田一句。

  “怎么都可以,你们一出逃就是这个宿命。”

  冲田盯着北冈,说了一声。

  氏家退下了。

  双方都有两发子弹,将按氏家的示意开始射击。

  氏家挥了下手。

  两人几乎同时拔出了手枪,开枪的是冲田,北冈的枪没有打响,在枪响的同时,北冈的手枪从手中落下,北冈晃了一下,倒下了。

  “捡起来,现在我们的情况一样。”

  冲田的子弹射穿了北冈右胳膊上部。

  北冈看着落地的手枪。

  “我可不是手下留情的人,同你不一样。”

  冲田的手枪对着北冈。

  但是,那枪慢慢地放下了。

  月12日。

  正午前夕,美军无线电联络波段突然改变了。

  在此之前,任何预兆都没有,开始冲田刚史认为是报话机的故障,或是电池没电了,他试着改变了波段,发现美军的通信联络已经变成由数字组成的暗号了,运用暗号进行的联络异常繁忙。

  “也许是发现了峡谷的尸体。”氏家看着冲田。

  “驻阿拉斯加的美军将全体出动。”

  “这是时间问题。”

  “把这件事告诉北冈吗?”

  “好吧。”

  氏家站了起来。

  冲田找到戒能,报告了情况。

  “可以立即准备出发,这一天总会来的,也许可以说是晚了点,是司令部的过于信任造成的。”戒能非常镇静。

  “准备出发。”

  “北冈怎么办?”

  “他要带8个女人,14个男人一块走,听说他老婆路子不和他一块走。”

  “还剩下11个人吗?”

  戒能的视线转向流水。

  逃亡集团终于到了不得不分裂的地步。

  在决斗中失败的北冈得到了众人的同情,谁也不清楚冲田的身份,冲田知道自己单手就能取胜,而逼得北冈决斗,只能认为冲田是个杀人狂。

  不能断定向冲田开枪的就是北冈,从背后向良子的丈夫开枪一事也是缺乏证据,的确从峡谷上面如果没有鹰一样的眼睛是无法看清的,那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搏斗,无论是挨了谁的子弹,都不能断定是有意的。因为当时大家都杀红了眼。

  即使肯定是北冈开的枪,良子对北冈的态度也没有改变。北冈挨了冲田一枪的伤口是良子包扎的。

  见此情景,人们开始动摇了。

  北冈敏感地抓住了这种动摇,开始叙述他的想法。

  横穿阿拉斯加大陆,奔向白令海也许是发疯的行动,这里虽说是寒冷的内陆,但是,印第安人很早就住在这里,爱基斯摩人也居住在北极,我们作为同命运的共同体也许能在某处发见新天地。

  时间一长美军就会停止追踪,他们不会一直对这近30人的逃犯不放手,因为还在打仗,这一战争是包括日本在内的轴心国取胜的可能性很大。

  即使不是这样,这里是广阔无际的阿拉斯加,美军也不会象大海里捞计一样寻找我们的住处。

  趁夏天我们找到新天地,在冬季到来之前贮粮造房,印度安人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北冈的想法给了众人巨大的刺激。

  逃亡集团只是想着顶着暴风雪,冒死向白令海前进,如果能找到新天地那是再好不过了,即使不太富足,但也许能安稳地生活下去,这想法把众人从乌云包围的死的行列中拉了出来。

  北冈在得到信任之后,就宣布要分别行动。

  包括北冈在内,有20个人宣誓这样去做。

  对北冈的分裂活动,冲田和氏家都没有感到奇怪。

  无论对哪一方面来说,分裂都是受欢迎的,33个人一起是极无意义的,人数越少,那么某一组活下去的希望就增大。

  人们决定按人数分配武器及携带的粮食。

  此时美军的密码联络频繁。戒能入神地看着水流。

  他看到了北冈率领的集体的毁灭过程,北冈说要寻找新天地,人们都为此而兴奋。从收容所逃出之后,每天都受到美军的追踪,强行军、饥饿,虽说大家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至此的路途却都是超过死亡的恐怖和痛苦。

  如果有新天地,谁都愿意去那里。

  大家都想告别死一样痛苦的行军。

  人们跟随北冈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北冈的所谓新天地是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在这巨大的阿拉斯加也是不存在的,北冈说印第安人在此居住,但是,人们不了解印第安人在此居住经过多么漫长的岁月,这样长的历史也没有使印第安人繁荣,现在依然如此,自然的淘汰抑制着人口,在整个阿拉斯加印第安人和爱基斯摩人加起来不过三万。

  人口再增加的话,就要挨饿。

  每个部落分散开来,只有几户,十几户就是这样一个意思,而且这种部落也没有定居之处,印第安人一年中有一大半时间地在旅途中,在徘徊中渡过的,是为了生存在追赶驯鹿。

  这里表层土很稀薄,无法种粮食,因为表层土都是永久冻土。

  北冈等人要活下去,就只能模仿印第安人和爱基斯摩人的生活。但是,他们毫无在这个大陆生活的经验。

  从歼灭的伞兵那里得到了指北针、刀子、火柴等等。但是,没有斧子,也没锯子,火柴用光了,就无法取火,戒能已经交给人们取水方法,鞣皮子的方法和贮藏猎物的方法,还有对付酷寒的办法。

  戒能认为北冈等人——已为幻想所迷惑,就象暴风雪中迷路人感到生着暖暖的炉子的人家就在眼前一样,而且他们并不认为是幻觉。

  伹是,戒能没有办法。

  个人的集体行动是极不理智的。

  这是一个悲惨结局,但是应该欢迎分裂。

  驻阿拉斯加的全体美军大概已经出动了,虽说是全体美军。也不过是三千名陆军,驻扎在安克雷奇、费尔班克斯、诺姆等七个城镇。

  海军基地是荷兰港和乌特拉斯卡。

  作为军事力量规模都很小。

  但是,飞机场一个连着一个,共有十几处,无线电联络基地也是同样,美军只要发现逃亡者的行踪,马上就会向那个方向的飞机场增兵,控制其去向,空降伞兵。

  个人的集体和22个人的集体将怎样避开美军的追捕呢?

  美军的密码联系充分说明了事态之紧急。

  月13日。

  黎明时分,北冈率领他的部下出发了。

  美军的侦察机只是白天飞来,北冈打算采取夜间行动,白天隐藏在树阴或岩石下,等到晚上再出发。夜里有一半都是白夜,其明亮程度与白天差不多。但是,又有些微微发白感觉,到了下半夜,也不是完全的黑夜,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越向北白夜就越长,夏季就是如此。

  北冈满怀悲壮地出发了。

  女人有8个,男人加上北冈共14个,北冈必须一个人率领这个集体,没有氏家,没有冲田,也没有戒能,北冈有绝对的权力和超越其上的不安。

  出发前,北冈把集体按军队形式编了队。

  北冈是司令。

  个女人炊事员,负责食品的分配和照顾伤员。

  侦察兵是年轻的富田广雄和铃木五郎。

  副司令是领田国一。

  北冈命从宣誓绝对服从司令的命令。

  又特别命令荣子和良子在自己身边照应。

  剩下的6个女人跟着自己丈夫。

  独身的男人有7个。

  北冈向大家宣布,严禁由女人而引起的纠纷,6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丈夫,绝对不能打她们的主意,万一有人挑起纠纷,要严加惩处。

  这种要求是必要的,现在很难预测今后的情況,不能说女人不会长时间和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在一起。独身的男人也渴望女人,因为是集体行动,所以不能说没有窥视夫妻情交的机会,如果不事先宣布要严惩,恐怕要发生围绕女人的屠杀。

  北冈把前进的方向定为西北偏北。

  他听从了戒能的劝吿,再有两个月严冬就将来临,在此之前必须捕到驯鹿,制好防寒衣,不仅是驯鹿,还要打到野兔,制成野兔毛的内衣,听说野兔毛是空心的,其毛很密,是最好的防寒材料,野兔能在零下60度的荒野中生活正是这个缘故。

  野兔毛还可以制成帽子、护耳,再披上驯鹿皮,鞋子可先用野兔皮再裹上驯鹿皮。

  驯鹿的肉可以贮存。

  必须用驯鹿的皮制成帐篷,用其皮子搓成绳子,需要雪撬,餐具和其他容器。

  工作繁多。

  北冈的脑袋里乱成一团。

  良子和荣子跟在北冈的身旁,良子和荣子已完全沦为北冈的女人,虽然北冈的妻子去了冲田那里,使北冈气得要命,但也没有办法,路子的嫉妒心极强,只要路子在,女人间就不会太平,现在路子不在,良子和荣子侍奉北冈也无人干涉。

  北冈看着良子的干部,又看着荣子的下部,他随时都可以把其压在身下,不仅是良子和荣子,也能奴役其女人,北冈有这个权力。

  但是,现在顾不得这些,听说美军已开始追击,前途难关重重。

  越过北极圈,到达安第克斯山脉就是一道难关。

  到处都是湖泊和沼泽。

  幽灵河的支流达那那河在上游分支交杂前途受阻。

  北冈真树率领的一行人遇到难关。

  指北计在北冈手里,搞清了方向几乎无用,因为河水被湖泊沼泽阻住了。

  和氏家、冲田一行人分手后,已是第五天了。这五天里侦察机飞来十几次。

  看起来美军是在拚命搜索。

  北冈最怕美军,严禁点篝火,如果美军一旦发现了目标,立即就会投入伞兵。北冈等人每人都有一挺汤姆逊手提机枪,并配50余发子弹。

  但是,所有这些在美军面前还称不上战斗力。

  北冈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

  在湖泊沼泽地带,白天有蚊子和蚋来袭击,每天都要准备松树叶汁进行防御,众人的脸都是清一色的绿颜色,甚至感到绿已经浸到皮肤内了。

  到了夜晚才开始行走,无论怎样走,也没有接近某处的感觉,人们已经失去矩离感了,应该已经接近北极圈了,但是,哪里是北极圈无法做出判断,湖泊、沼泽、河流、小树林、荒野漫无边际。

  小树林中有许多柳树,也有杨树,而且这些树木已经开始枯黄了,桦树等树的叶子都已象燃烧了一样变得通红。

  秋天已经很深了。

  柳树和桦树都不太高,据说是长不到驼鹿个头那么高,因为扎根的土壤都太稍薄,其中还有类似爬地松的匍匐性树木,低树的上端象被修剪过一样非常整齐。

  这是在冬季被驼鹿咬过的痕迹,露出雪白的树木上端都被驼鹿咬过,因此这些树木长不到驼鹿个头那么高。

  为避开不断飞来的侦察机而藏身的地方也极少。

  逃亡者们都怀着老鼠般的心境,在猛兽出没的地方鼠类是无法开拓的,因为它们恐惧上空,恐惧感使鼠类的性欲受到抑制,北冈听说鼠类没有爆发增长就是这个缘故。

  这是大自然的机制。

  与鼠类相似,逃亡者开始萎缩了。

  只是,自然力量无法抑制人类的性欲。

  北冈摆弄着良子。

  一天的行程刚完,太阳正在升起,众人都各自寻找隐蔽场所分散开了。

  良子赤身躺在厚厚的地衣上。

  鲜苔类植物到处都是,是绿色的褥子,也可称为地毯,鲜苔、地衣覆盖了地表,否则直射的阳光就会使永久冻土溶化,土地便开始干燥,那样,昆虫类就会死亡,植物也将枯死,先是食草动物死去,然后就是食肉动物。

  鲜苔、地衣类植物的这种作用,曾听戒能讲过。

  北冈把良子的大腿分开。

  荣子在一旁看着,荣子也是赤身裸体,为了防止蚊子和蚋的叮咬。

  荣子已经认命了,北冈明显地优待良子,北冈命令荣子隶属于良子,虽然他们只差两岁,荣子30岁,良子28岁,但是,良子的容貌和体形在加入进亡行列的女人当中是拨尖的,良子那白嫩、美丽的双脚搭在北冈肩上,在拼命地摇动。

  荣子也是全裸的,可以和北冈亲热一番,但是,和良子受到的亲热爱抚不同,可以说荣子将要为北冈服务。

  良子的呻吟声向四周传去。

  “抚摸她的乳房,荣子。”

  “是。”

  荣子开始抚摸良子的乳房。

  良子的乳房很丰满,良子非常喜欢别人抚摸之,荣子一开始抚摸,良子的呻吟声就变高了,荣子也很兴奋,她想那怕是一次也可以,想体验一下,被男人吻着下部,被女人抚摸房。良子的脸变得歪扭了。

  但是,这不过是梦想。

  有恐惧,北冈命令荣子吻良子的下部,荣子没有办法只有服从,北冈在一旁观看,兴奋异常。对北冈这种日益加剧的变态行为荣子感到恐惧。

  荣子开始沦为良子和北冈的奴隶。

  可悲的是荣子又无法抵抗。

  “荣子,用嘴,含在嘴里。”

  良子一面呻吟,一面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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