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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订阅本文比例40的可正常阅读,否则需延迟三日, 补足可立看  卫启沨笑道:“不客气。”说话间将其中一把伞递给了叶绮。

  叶绮再度道谢, 又笑盈盈道:“哥哥何必冒着大雨亲自跑一趟, 其实差个小厮来送就好的。”

  卫启沨一面拿起另一把伞递给萧槿,一面道:“差个下人来不甚妥当, 我亲来一趟也不费什么工夫”他的语声戛然而止。

  萧槿不肯接下他递去的伞。

  卫启沨一怔,正要开言,卫庄的声音陡然传来:“表妹等我等急了没?”

  萧槿扭头一看, 就瞧见卫庄立在抱厦门口, 收伞甩水转身一气呵成, 几步走到她跟前,道:“眼下可要回去?”

  卫启沨转头看向卫庄。

  萧槿听卫庄这般言辞,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 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这要问问叶妹妹了, ”萧槿转向叶绮,含笑道, “妹妹若是想再说会儿话,我就再待片刻。”

  叶绮望了望外头的雨幕, 又看看手里的伞, 抿抿唇,嘻嘻笑道:“我该去找我爹爹了,下回再跟姐姐说话儿。”

  那位卫哥哥都亲自送伞来了, 她怎么着也要让这伞派上用场才是。

  叶绮起身走过卫启沨身边时, 与他作辞, 又仰头看着他,笑眼弯弯:“哥哥人真好!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与哥哥相见。”

  萧槿在一旁暗叹,叶姑娘太天真了,仙枝那张脸果然晃人眼。

  卫启沨朝叶绮微微颔首,转回头看向欲带着萧槿离开的卫庄:“八姑娘适才是在此等候足下?”

  卫庄止步回身:“不错,我之前便与她说好的。”

  卫启沨一顿,点头道:“怪不得八姑娘却才不肯收我的伞。只是见今下着雨,不知足下与八姑娘欲相约往何处?”

  “我要督促我表妹练字的,”卫庄当着卫启沨的面拍了拍萧槿的脑袋,“她今日的字还没练完,我得看着她。”

  萧槿觉得卫庄拍她脑袋估计都拍出手感来了,赶回头她要是戴了一脑袋珠钗,不知道卫庄再下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扎手。

  卫启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打恭道:“那恭送二位了。”

  卫庄与萧槿还了礼,各自撑起伞,一道离开。

  “少爷,”卫启沨身边小厮道,“小的总觉得,那个萧家的表亲对您有些轻慢。他不过一个附学的表亲,他”

  卫启沨抬手示意他噤声。他盯着前头那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的背影,须臾,慢慢撑起伞,淡声道:“走吧。”

  他在看到卫庄时,还是会禁不住想起卫启濯,这种感觉真是奇哉怪也。

  萧槿坐在卫庄书房里练字时,想起卫启沨与温锦之间那微妙的氛围,越发觉得两人是闹了别扭。

  坐在对面的卫庄见她走神,屈指敲了敲桌面:“专心些。”又道,“待会儿你走时若还下雨,就先将我的伞带走,但是你明日一定记得还我。”

  伞音同散,不吉利。

  萧槿一愣抬头,跟着仿似想到了什么,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卫庄重新低头看书的时候,就想起了他的入京打算。他总想将萧槿也带去,但是一来,带着萧槿,他行事不便,二来则是,萧安夫妇也不会答应。

  卫庄盯着对面的萧槿看了片刻,轻叹一息。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夜,风停雨住。

  温锦躺在床上辗转反复难以成眠。她每每想起白日间的事,就觉忐忑难安。卫启沨原本就没有消气,她今日还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卫启沨会怎么想她。

  她几度想去找卫启沨,但临了又犹豫起来。

  她上回也是急着去找他服软,但效果似乎并不好。兴许等事情缓一缓再去找他会比较好。

  她父亲今日差人来跟她说,他公务冗繁,怕是无暇顾及她,让她跟卫启沨一道回京。

  她知道,父亲其实是想多给她跟卫启沨相处的机会。她父亲对卫启沨这个女婿人选是再中意不过的,温家原本是攀不上卫家这样的门庭的。卫启沨若真是实打实按照才貌出身挑媳妇,她说不得还排不上号。

  因而自打两人怄气之后,温锦便开始患得患失。她从前觉得无论她做什么,卫启沨都会宠着她让着她,但她如今发现,她从前在他面前似乎太过忘形了。

  温锦睁眼望着帐顶,心中焦难平。若是能快些和表哥完婚就好了。

  三日后,萧槿刚听罢谢先生的课,正预备往西跨院去,就有一个丫头来报说,叶家小姐来找她。

  萧槿讶异不已,叶绮找她作甚?

  叶绮原本正在花厅里吃茶,瞧见萧槿过来,便立时欢喜奔上来拉住她。萧槿问她寻她可是有何事,叶绮踟蹰一下,凑到她耳畔小声道:“我有个问题要问姐姐。”

  等两人装模作样地在园子里晃悠了一圈后,叶绮遣退乳母和丫头,压低声音对萧槿道:“自从我唐突了卫哥哥之后,我爹爹管我管得可严了,我跟我爹爹说我是来跟萧家姐姐计议事情的,他才肯让乳母带我来呢。”

  “什么事情?”

  “哎,先不说那个,”叶绮的声音放得更小了,“我想问问姐姐,那个沨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那日走得匆忙,忘记问了”

  萧槿有点懵,合着叶小姑娘就是专程来问这个的?

  “沨沨是个生僻词,”萧槿解释道,“沨沨者,中庸之声也,宛转之声也,宏大之声也。沨沨多状风声c水声之貌。”

  叶绮瞪大眼:“卫哥哥的名字不仅读着好听,寓意也好,跟他的人一样好!”

  萧槿暗暗叹气,卫启沨又多了一个迷妹。

  不过,沨沨不仅是个生僻词,还是她给卫启沨起的绰号。

  她当初刚嫁过去那会儿,有一回瞧见他的名帖,拿起来看时正被他撞见。他将名帖一把从她手里抽走,跟她说不准乱动他的东西。

  她出言问道:“你这名字有没有什么说头?”

  卫启沨动作一滞,抬头道:“你听说过沨沨么?”

  “沨沨?你小名儿?”

  卫启沨眉心一跳,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透着鄙夷,似乎满脸都写着“没文化真可怕”。

  他冷静了一下,还是做了解释:“沨沨者,状宏大,状悠扬,有诗曰‘大声沨沨,震摇,如乾之动,如雷之发’,又有文曰‘空谷来风,有气沨沨’,故而”

  “不要说了,我故意问一问逗你玩儿的,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沨沨还有个意思是中庸之声,出自杜预在《左传》里的批注。你方才举的两个例子分别出自石介的《庆历圣德诗》和司马光的《潜虚》,单个沨字,多指水声。”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原先确实不清楚这个字的确切含义,但成婚前,我好奇之下去做了功课。”

  卫启沨神色一凝。

  “你这人是不是开不得玩笑,”她眉尖微动,“那我往后就叫你沨沨好了——沨沨,你中午想吃什么?”

  卫启沨额头青筋直跳:“你胡闹什么,这叠字的叫法像是在唤小儿。”

  “但是挺顺口的——沨沨你还没说你中午要吃什么。”

  卫启沨几番纠正无果,忍无可忍,索性扭头走了。

  萧槿后来发现他跟温锦的事之后,讽刺他时,就喜欢这么叫他。

  她最恼恨卫启沨的有两点,一是他坑她让她变成牺牲品,二是坑了之后还一直拖着她。她真是不知道她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叶绮见萧槿叹气,问她缘由,萧槿摇头道:“没什么——妹妹方才说要商量什么事?”

  叶绮恍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拉住萧槿笑道:“姐姐端午时要去哪里看龙舟?咱们定个时辰定个地方,一道去吧?”

  “你其实是想跟卫哥哥一起吧?”

  叶绮讪笑,老实道:“他若是能去自然最好,不过我的确是想和姐姐一道的,我家中没有姊妹,跟着爹爹娘亲他们,很无趣,不如跟姐姐一道耍子。”

  萧槿觉着如此也可,点头应下,叶绮欣喜而去。

  萧槿刚走入西跨院,就听见里头一阵吵嚷声,跟着就传来卫晏焦急的大喊:“哥你赶紧跑吧!别管你那要传家的衣裳了!”

  萧槿听得有点懵,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嘭”的一声响,跟着便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撞过来,在距她半步的地方险险刹住。

  那人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伸手在她肩膀上揽了一下才站好。

  萧槿抬头一看,惊愣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若淑听见身后动静,扭头瞧见卫庄到了,立时惊喜地喊了声“庄哥哥”,奔上前来笑道:“听说庄哥哥今日考业,考得如何?”

  卫庄道了声“尚可”,目光一扫,见屋内还坐着一个梳着缠髻的妇人。他想了一想,记起来这位是赵若淑的母亲李氏。

  卫庄见午饭尚未摆上来,放了心,跟赵若淑母女见了礼,说了句“我去厨下看看”,抽身离去。

  赵若淑听卫庄这般说,以为他是要去帮她们筹备午饭,心下欢喜,回头笑盈盈地继续跟宋氏攀谈。

  宋氏却是有些忧虑。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又想起儿子之前一再推拒与赵家议亲的事,觉得她儿子没那么好心。但她又不好撇下赵家母女追上去敲打儿子,正巧天福此刻跟了过来,她便小声叮嘱他跟过去看看,又让他催着陈妈妈赶紧摆饭。

  天福连连点头,回身出去了。

  卫庄从宋氏屋里出来后,便转去了厨房。

  今日来了客人,陈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宋氏便跟季氏借了两个厨娘来打下手。

  陈妈妈瞧见卫庄过来,以为他是从学里回来饿得慌,忙说让他再等等,午饭还要些时候才能摆上。

  卫庄摇头道:“我不是来催饭的。”

  陈妈妈一怔:“那少爷是”

  “我的野菜呢?”

  陈妈妈呆了呆,被卫庄盯了片刻,才恍然想起他指的是八姑娘昨日分过来的那些野菜。

  陈妈妈虽然不懂少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指了指灶台旁一个大盆,道:“都在那里。老奴正打算烹一些加入蒸乳饼里待客。”

  卫庄走上前端起那半盆野菜就走:“不必了,就这么点,省着吃。”

  陈妈妈有点懵,正想说再放放就不新鲜了,就见卫庄走至她身边时,一样样交代道:“做菜少放些油盐,母亲他们口味都清淡。再就是,多素菜,少荤腥,荤菜上一道就够了,顶好一道也不上,来三两爽口素菜便成。”

  两个厨娘对望一眼。

  陈妈妈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少爷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抠门的老毛病又犯了。

  陈妈妈一脸担忧地看着卫庄,心道少爷您又不缺银子,怎就小气至此您这样可怎么说媳妇?

  天福赶来时,卫庄已经出去了。他听陈妈妈说了少爷方才的交代,直觉牙疼:“这可不成,不能听少爷的,夫人嘱咐了,说让仔细备办着。”

  当下两人计议一番,决定还按宋氏的嘱咐来。

  因着卫庄是住在萧家的,赵若淑母女与宋氏叙话一回,便转去拜见了萧安夫妇。季氏瞧着赵家母女这架势,隐隐猜到了赵家母女来探望卫庄母子的目的。

  她觉得宋氏为了给儿子找媳妇也是操碎了心,当下热情款待了赵家母女。

  赵若淑一看到萧槿,便笑语盈盈地上前攀谈。

  她琢磨着下午跟卫庄去逛园子,但她不好意思独个儿邀卫庄,便想找个人陪着,她觉得卫庄的这个表妹性子讨喜,正合适,再三请她去西跨院用饭。

  萧槿推拒不下,只好跟着赵家母女去了西跨院。

  等午饭摆上来,天福去请了好几次才把卫庄叫来。卫庄瞧见萧槿也在,微微一愣。

  萧槿忍不住想,她庄表哥这算不算间接相亲,她这么戳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

  她思忖着用罢饭该寻个什么由头脱身时,陈妈妈开始布菜。

  卫庄对着面前满桌丰盛肴馔,容色微沉。等陈妈妈给赵若淑盛那道银鱼炖蛋时,他忽然道:“我来。”说话间劈手抢过了陈妈妈手里的木杓。

  赵若淑禁不住抿唇微笑,庄哥哥还亲自动手给她盛菜。

  萧槿却觉得卫庄有点古怪,狐疑地抬头望去。

  卫庄左手端着一个小空碗,右手执木杓,在那个青花白瓷大海碗里浅浅一撇,盛了小半杓汤和少许银鱼肉。

  宋氏脸色发青。

  萧槿却见怪不怪,自从见识过那个兔耳朵之后,她觉得没有什么能震撼到她了。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卫庄盛起那一杓之后,并没有倒入小空碗中。

  萧槿眼睁睁看着她庄表哥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握着木杓的那只手抖个不住,将杓里仅剩的那点鱼肉也哗啦啦抖回了海碗里,最后只将小半杓汤底倒入碗里,搁到了赵若淑面前。

  萧槿看得目瞪口呆,她庄表哥这技法,比餐厅阿姨还娴熟。

  宋氏的嘴角不住抽动,直想当场按死儿子。

  赵若淑呆了半晌,随即朝卫庄笑着道谢,低头喝汤。

  萧槿扶额,她表哥果然是朵奇葩。她觉得这位赵姑娘心也是大,要是换个心眼小的,估计就觉得卫庄是在赶客了。

  卫庄见赵若淑言笑如常,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用罢饭,赵若淑便悄悄跟萧槿商量,让她帮忙请卫庄一道出去转转。萧槿本就想走了,听说是这种事,更不想掺和,以下午还要听课为由推掉了。

  赵若淑见萧槿转身要走,忙拽住她,问道:“那庄哥哥喜欢什么?我下回来时给他捎带些。”

  萧槿默了默,卫庄大概比较喜欢银子,但她总不能这么说

  “我也不清楚,”萧槿望向不远处押着卫庄来送客的宋氏,“要不你过会儿私下里问一问姨母。”要是直接问卫庄,他还不晓得会怎么说。

  赵若淑抿唇,虽然她性子不扭捏,但直接问人家母亲这种事,也不太好意思做出来。

  萧槿跟宋氏打过招呼,又笑着朝卫庄挥挥手,回身离去。

  卫庄目送萧槿时,被天福拉了一把。宋氏看出了儿子的不情不愿,自己与赵家母女说笑,示意天福扯住卫庄,省得他半道上跑了。

  不过卫庄似乎还算是听话,一路安安生生地跟着众人到了门口。

  等送赵家母女上马车时,卫庄冷着脸对赵若淑道:“下回不要来了。”

  赵若淑一愣。

  “我这吝啬的毛病是不会改了,今日招待你与令堂那顿,也不是我的本意,另”

  天福瞧见宋氏那黑比锅底的脸色,忙将卫庄往里拖,转头笑着让赵若淑母女赶紧上车。

  坐到车厢里之后,李氏沉着脸道:“你看这叫什么事儿,他是觉得他得了府试案首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么?”

  赵若淑抿唇道:“我总觉着庄哥哥好似有些不对兴许是有什么缘由。他不是那种倨傲的人。”

  李氏气道:“管他如何,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下回可别再来了!”李氏见女儿不吱声,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听不进我的话?”

  赵若淑小声道:“我真的觉得似乎有蹊跷”

  李氏咬牙道:“闭嘴!横竖我是不愿来了,你若是敢背着我偷偷往这边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若淑低头咬唇,并不应声。

  回了西跨院,宋氏抄起擀面杖就要往卫庄身上招呼,被卫晏和天福等人死死拦住。

  “你长本事了啊,人家赵家娘子招你惹你,你那么待人家?”宋氏恨恨道,“你再这般,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卫庄平静道:“我已说了我对赵家姑娘无意,母亲不要强人所难。”

  宋氏恼道:“你是嫌人家不够抠么?你说,上哪儿找跟你一样小气的?俩人全抠一起日子还过不过了!”

  “儿子目下想专心举业,不想思虑婚姻之事,望母亲谅解。”卫庄言罢,行礼退下。

  宋氏气得直翻白眼,愿意读书不愿意娶媳妇,这儿子简直跟假的一样!

  翌日,卫启沨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家塾的。

  他跟方先生谈论制艺时,听方先生提起卫庄近来的进益,又见方先生不住夸赞卫庄,沉吟少顷,忽而提出想看一看卫庄昨日考业时做的文章。

  方先生连声应允,与卫启沨一道去住处取了文章拿给他。

  “他从前的文章勉强只算清通,如今却是一字一珠玑,”方先生喟叹道,“我从前竟是将珠玉看做顽石,惭愧。”

  方先生见卫启沨盯着那张纸半晌不语,禁不住问道:“有何不妥?”

  卫启沨又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凝眉忖量一回,兀自摇头。

  大约真是他想多了,这书翰字迹和文风,都是陌生的。而且,卫庄就是卫庄,跟那人又有何干系。

  正此时,卫庄来补交昨日练的两张字——他今日走得匆忙,落在了房里。

  卫庄见卫启沨拿着他昨日写的文章,眸光微动。

  卫启沨根本不会看出端倪。他行事审慎,之前就凭借记忆练过原主的字,后来属文,也刻意改换了文风。

  即便是他父亲来看,大约也很难瞧出那是他的文字。

  不过他观卫启沨神色,揣度着他大概是起了些疑惑。卫庄突然有些感慨,这世上算得上了解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父亲,另一个就是他这个夙敌堂兄。

  不过他也同样了解卫启沨。

  看来他往后要更小心些才是。

  卫启沨往自己院子折返的路上,忽见一小厮匆匆跑来禀报说,温大人到了。

  萧槿听萧岑说温德已然去了前院正堂时,问他有没有携女眷同来。

  “我也不晓得,”萧岑笑眯眯道,“姐姐想找人耍子?”

  “随口一问而已,”萧槿伸手拍拍他,“快去吧,帮姐姐看看。”

  萧岑理了理衣袍,笑着道了声“知道”,便转身跟着几个堂兄见客去了。

  萧槿望着窗外透亮的天光,微微讽笑。

  温德不论知不知道卫启沨与温锦的事,都一定对两人的婚事乐见其成,温家若得卫启沨那般乘龙快婿,阖族都跟着得益。温家这边显然是知道卫启沨对温锦有意的,温锦后来拖到十七都没有定亲,直到卫启沨娶了她,温家人才给温锦许了人家。

  听说温锦上花轿的时候,险些哭昏过去。

  不过这对苦命鸳鸯这辈子大约可以圆满了。

  萧槿眸中满是冷嘲。

  前院正堂。温德与众人叙礼罢,落座后,着意看了旁侧从容喝茶的卫启沨一眼,又转向众人,笑吟吟道:“小女顽劣,此番定要随我同来。她道久仰山东风俗人情,想借此时机到往一观,让诸位见笑了。”

  季氏见他并未带女眷来,奇道:“敢问令爱何在?”

  温德笑道:“小女说初次谋面,要给府上几位姑娘筹备见面礼,眼下应当快到了。待会儿不如将几位姑娘都叫来,让她一一拜见。”

  这境地太尴尬了,他都不好意思帮他说话。

  不远处的萧岑也跑来施了一礼,笑嘻嘻地瞥了萧嵘一眼。

  卫启沨看看萧嵘,又看看萧岑,半晌不语。

  气氛一时凝滞。萧崇与萧嵘都暗暗捏着一把汗。

  就在萧嵘忐忑得几乎将自己衣袖抓破时,卫启沨淡声道:“无妨。”随即又垂眸望了萧岑一眼,似是想起了萧岑方才捉弄萧嵘的一幕,浅浅一笑。

  他原本便生得璧人一样,萧岑在一旁看着,只觉他一笑之下,宛若云收雨霁,这曲廊都瞬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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