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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解铁夫骗言赚状纸 王钦差升堂辨冤情

  那人滚到解老妇人脚下,跪地便拜,叫道:“娘,您老人家受苦了!儿子该死!”解老妇人定睛一看,上前打了那人几个巴掌,那人屹立不动,任其掴打。

  张三凝眸一瞧,那白衣少年正是“江南第一妙手”解铁夫。

  原来解铁夫受洪升委派,前来打听王金亭的下落,并来此盗取王金亭钦差印信,今日一大早便伏在客店房上偷看,方才看到自己的老母亲突然出现在屋里,大吃一惊,跌下房来。

  解老妇人把张三、张策如何救他一事讲了,然后戳着解铁夫的脑门说:“娘要你杀了洪升,为浙江百姓伸冤!”

  解铁夫叩头道:“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三道:“你先把老娘安顿好,再去不迟,我们随你同去杭州府。”解铁夫落下几滴眼泪,说道:“我也是出于无奈,做人的良心我还是有的,洪升强占民女、贪污朝款、抢占工厂、钱庄、店铺,私设公堂,受贿欺上的行为,我历历在目,我也看不惯,但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我一路上看到王钦差和张三爷的凛凛正气,渐生敬佩之心,实不愿为洪升那老贼卖命。”

  张三问道:“只不知洪升作恶的证据有多少?”解铁夫道:“证据如山,可洪升那老贼已毁了不少,但是还有一些证据在玉蝉翼手里,那些证据都是一些士人、商贾、市民、农夫检举的状纸,洪升为了报复那些告状的人,所以没有毁掉。”

  解铁夫将解老妇人安顿在南京城里一个亲戚家里,然后带着王金亭、张三、张策、王媛文四人直奔杭州府。一路上解铁夫在后面假意跟踪王金亭等四人,且站且走,以免遇到洪升的爪牙看出破绽。

  一行人经过上海,来到西子湖畔的杭州府。虽是深秋,西湖仍旧花木成荫,睡莲横铺,水面曲桥回旋,岸石参差,烟岸高柳,晴光潋滟;南山一带,红枫锦绣,半染轻黄,绝样风流;数百里外的天目山诸峰,逶迤东来,如飞如舞。那苏堤春晓,两峰插云,柳浪闻莺,花港观鱼,曲院风荷,平湖秋月,南屏晚钟,三潭印月,雷峰夕照,断桥残雪,六桥烟柳,九里云松,灵石樵歌,冷泉猿啸,葛岭朝暾,孤山雪霁,北关夜市,浙江秋涛,梅林归鹤,宝石凤亭,吴山大观,天竺香市等景色,不知使多少古往今来的游客流连忘返,遗下书香。北宋著名词人柳永有一首《望海潮》词中写道:

  浙江巡抚在街市中心,解铁夫恐白日不好行动,将王金亭等带到西北的孤山上,几个人商议如何动手,商议停当,解铁夫先回府去了。

  王金亭等人正在山腰歇息,忽见一个樵夫身背沉甸甸的木柴而来,口中唱道:“西湖湖水清哟,泪水流不停哟,湖边有条虫哟,名叫洪升。洪升心肠狠哟,恶贯满盈哟,抢市又抢女哟,罪恶数不清!……”

  樵夫来到王金亭等面前,重重叹了一口气。王金亭问道:“小老弟,你有什么心事?”樵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做买卖的人难道不知道巡抚的厉害,收利十成,须交他七成,如若不交,打进水牢,熬煎而死,没人收尸呀!”王金亭问:“洪升如此霸道,老百姓如何不反?”樵夫看了看四周,叹道:“我爹就是因为带着乡亲们造反,结果被洪升抓住,被钉死在木板上游街示众啊!”樵夫说完,抹了一把泪水,走远了。

  晚上,解铁夫从巡抚府出来到孤山来找王金亭等人,解铁夫道:“普陀山的法雨长老已派人来告诉洪升,说已交出白果丸和我娘,洪升逼问我是否见到我娘,我说没有;洪升又问王大人下落,我说到南京府没有寻见……”正说着,张策手一扬,躲在一棵桂树后偷听的一人应声倒下。众人跑过来一瞧,是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解铁夫借着月光一瞧,说道:“这是洪升手下的一个贴身保镖,看来那老家伙已对我起疑。”王金亭道:“事不宜迟,最好能先抓到洪升作恶的证据。”解铁夫想了想,说道:“玉蝉翼现已回府,我看不如先去找玉蝉翼,因为那些告状的状子都在她那里保存,我有一个主意……”

  皎月如水,静静地泻在西子湖上,西子湖畔的房舍、花木、街市都象蒙上了一层轻纱。街上静悄悄的,巡抚府内,杂役、护院除了值星的也已歇息。后花园一间绣楼内,玉蝉翼在烛下照镜理妆。一般女子都是在早晨起床后理妆梳发,可是玉蝉翼却养成了早晚理妆的习惯。她在镜里端祥着自己白皙的瓜籽型脸庞,轻轻地搽抹着淡淡的红粉。她换了一件藕荷色带白牡丹图案的旗袍,高高的云鬓上斜插着一支野百合花。连日来的奔波,几番跟踪王金亭与强手的鏖战,使她疲惫不堪。回到杭州后,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又美美地睡了一天,此刻她正兴高采烈地等着洪升与她共叙夫妻之情。她非常清楚,在她出走的那些日子里,洪升又不知与多少吴娃越女共赴月下之盟,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自古男人都是多情物,只凭自己的管束又怎管理了呢,她想起一首词:“莫攀我,我是曲江池边柳,这人攀了那人折,恩爱一时间……”

  正想着,她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喜得“砰砰”乱跳,急切地等着……

  门开了,一阵风吹来,蜡烛灭了。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玉蝉翼惊问:“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解铁夫呀,你怎么会不认识。”

  玉蝉翼惊慌地推开他,嗔怪地说:“你怎么来了?洪升知道了要杀你了头!”

  解铁夫道:“人家要杀洪升的头呢!王钦差都到了杭州府,率领着大批卫士来了,清宫大内也派来了高手。”

  “真的吗?”玉蝉翼惊惶地问。

  “可不是,连总管尹福、武术教师‘鼻子李’李瑞东都来了呢,他们包围了巡抚府,洪大人已经溜了……”

  玉蝉翼骂道:“这个老狐狸,溜得倒快!”

  解铁夫道:“洪大人托你可存的那些状子都搁在哪儿了?还不快毁掉?!”

  玉蝉翼道:“你不提我倒忘了,在这圆鼓凳里。”她指着旁边的一个圆凳。解铁夫点燃了蜡烛,见那桌子旁边有个圆鼓型的木凳。他用手一劈,木凳被劈为两半,有一叠状信落了出来,原来木凳里面是空心的。解铁夫把那一大撂信叠好,急忙揣进怀里,呵呵笑道:“玉蝉翼,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玉蝉翼愣了一愣,支吾道:“你,你怎么?……”话音未落,张三闯了进来,一掌劈去,玉蝉翼一闪身,朝窗外一跳,双脚还未着地,早被一人拦腰抱住,只闻一股脂粉香,原来王媛文已在楼下等候多时。玉蝉翼挣脱不开,双掌齐劈,王媛文只觉一股风袭来,张三跳下楼来,宝刀一挥,玉蝉翼脑袋“噗”的一声被削了下来,血溅了王媛文一身。

  张策正隐在月亮门黑暗处,观察着洪升的动静。这时只听一声季鸟叫,这是张策暗人升来了,众人连忙藏好。一忽儿,洪升身穿杏黄锦袍,戴着顶带花翎,喜冲冲地走进垂花门,上了绣楼,径直跨进玉蝉翼的房间,一进屋,顿时愣住了,只见王金亭身穿钦差锦袍,高举钦差印信,正义凛然,怒声喝道:“大胆奸贼洪升,以官谋私,坑害百姓,强吞公财,私设水牢,欺上瞒下。罪该万死,众人还不快拿下!”

  洪升嘿嘿冷笑:“你就是王金亭吗?这可是我洪升的领地,连太后都惧我三分,你竟敢诬我许多罪状,你……你有什么证据?”

  解铁夫从旁边闪了出来,掏出那一叠状信:“这些状纸都有名有姓,我也是见证人,还不快去京都问罪?”

  洪升气得发抖,哆嗦着指着解铁夫道:“你吃我吃我,到头来反而恩将仇报,真是天理难容!”

  解铁夫道:“为民除害才是天理!”

  洪升扭头便跑,却被张策、张三一边一个按住,王媛文取了绳索,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一行人押着洪升出了巡抚府,王金亭来到杭州府上,把印信交与杭州知府看了,那杭州知府是个混饭吃了官吏,平时不敢惹洪升,总是属夜猫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见朝延派的钦差大臣来到,又见洪升被五花大绑,眼泪涟涟,也来了精神,慌忙把王金亭请到上座。王金亭令人将洪升打入死牢,将那状纸一张张审阅,派张三、张策等人查明了原委,又击鼓三天,号召人们揭发洪升的罪行。这几日,杭州府公堂告状人川流不息,百姓拍手叫好。

  王金亭向朝延写了状子,派了一个可靠的人骑马送到北京,过了几日,朝延圣旨到,责令将洪升押往京城。王金亭令人把洪升关入木枷车,雇来一条大船,顺着京杭运河由杭州启程溯流而止。这一日,大船进入直隶境内,王金亭眼见快到京都,非常高兴,令人在舱内摆下酒席,与张三、张策畅怀大饮,王媛文在船头观看着岸上的秋景。

  这几日王媛文格外高兴,她被张三和张策的英雄行为深深感动,一直沉浸在喜悦中,她自小生活在深宅大院中,在诗书琴棋的文化氛围中长大,她喜爱武术,经常玩枪弄棒,小时跟广化寺的法师学了一些剑术轻功,可是她从未出过远门,没有离开过京城一步。中国有多大,江河有多广,山岳有多高,她全然不知,她只知道中国有五岳四湖,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听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可是这些只局限于书籍知识和父亲的叙谈。这次父亲南下办案,她知道路上险象环生,她的心里象吊着一只水桶,呼悠呼悠,上下打转。她爱父亲,了解父亲,父亲是一个正直的官吏,凭着自己的聪慧和勤奋。考上举人,考中进士,以后又官任刑部侍郎,可是父亲的正直敢言,抗上为民的行为和性格,却让她担忧。历史上总是忠臣受戮,奸臣得道,风波狱、岳飞碑、于谦泪、袁崇焕血……她喜欢历史,那些忠臣悲剧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她,这使她联想到父亲,这次父亲南下冒险为民除害,有张三爷保镖,她的心放下一半,可是仍有些余悸,父亲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洪升的同党搔扰家宅,使她增加了恐惧,她决心走出京都,暗随父亲,保护父亲,尽一个女儿的责任。

  王媛文见那岸边黄芦成行,嫩苇摇曳,远山朦胧,大雁列阵,心中感到舒适,浑身充满了欢乐。她想大笑,她也想大哭,总之,她想痛痛快快的,无拘无束,就象那大雁,在蔚蓝的天空飞翔,她又憧憬着变成一朵白云,自由自在地飘浮,拥抱这蓝天……

  就在此时,她发现芦苇丛中冲出十数只小船,箭一样朝大船驶来,王媛文刚要叫喊,几支利箭齐发,她只觉胸前一麻,眼前一黑,栽入河中。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