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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架空)一世长安

  苏瑶的别院旁是一片紫竹林。

  庭院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

  苏瑶很喜欢这种环境,仿佛自己这已是久经飘离,终于有了落脚之处。

  在家破的时候,在楼里的时候,最想要的无非就是一方庭院。

  之前是想要找个地方为归处,之后是想做个闲人为归宿。

  不知在那本杂记上看到: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捧一卷书,斜卧竹椅,桌上茶香袅袅,清风吹过,看庭前花开,赏夕阳西下。”

  这是自己渴望已久的一种活法。

  本以为还要再等个多少年才能等到的,她现在没能做到的,沈逾燃帮她做到了。

  她本以为沈逾燃把她从醉生楼里赎出来,也许是作为妾,就是作为婢女也不为过。

  可他没有。

  那天在茶楼,他坐在自己对面,身边的轩窗正开,窗外有高高的树木,迎面是和煦的春风。

  他说:“沈某把子卿赎出来,是为了还姑娘一个自由身,沈某珍惜有才之人,姑娘有大好的年华,自是不该在这醉生楼里消磨。”

  顿了顿又补上说:“当然,子卿姑娘要记得,沈某一直在这里。”她是真心,是假意,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苏瑶无言,说不感动,是假的。

  其实这世间自由最为难寻。

  这样的故事要是放在话本上,看到这话本上女子一直推拒这样好的男子,自己一定会骂一骂这个女子“不知好歹”了。

  身处太子旗下,只可惜自己终究不能是自由人,看起来再像,也不是。

  沈逾燃时常会来院子里看她,带些珍稀精致的小玩意儿,或是一盒好吃的糕点,又或者是很合自己胃口的几本杂记。有时候什么也不带,只身过来陪自己说说话,看看书,弹弹琴。

  自己不经常出门,出门也只是偶尔的去醉生楼里看看,从后门进到楼里,有时候会遇到翠翠或者俏皮的小丫鬟,会说上几句话。

  他会怕自己闷,经常带着自己去一些有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他对自己这样好,做的事事都顺自己的心意,可自己就连接近他都带着目的。

  就总是带着愧疚的对他好点,会向他的小厮打听他平时都爱吃些什么,打算去学来做做,等他再来了,做给他吃。言语里也总会注意些,他喜欢什么类的曲子,就多多弹给他听

  这做起来也不容易,拿做饭来说吧。

  她没落前是千金小姐,没落后是青楼名妓,着实未曾下过厨。

  也恰好没有所谓下厨的天赋,只好一遍遍的去学,一遍遍的去做。直到味道还可以的那天,沈逾燃来了,就把饭菜端上了桌。不过她的刀法着实不好,总会切到手指,手指总是遭殃,经常被锅里的热油烫出泡。

  沈逾燃就坐在桌边,手执竹筷,抬手夹了一口菜吃了下去。

  苏瑶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忐忑:“好吃吗?”

  他嘴角含笑:“味道很好,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

  “那是自然,我本就很擅长做菜的。”苏瑶面不改色。

  他眼角余光撇到某处,笑容渐渐散去:“你的手怎么了?”

  “”前一秒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很会做菜的苏瑶,“啊?没什么的。”

  他明显不满自己的说法,在他目光的压迫下,苏瑶只得闭着眼睛现编道:

  “我听翠翠说呢,这样用绷带缠一下手指,会让手变得更加白嫩细长。”

  “哦?是吗?”那人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用一种不容拒绝却很温柔的力度,不动声色地解开那层绷带,直到看到伤口露出来,苏瑶终于放弃了抵抗。

  “怎么这样不小心?”话语间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又细细地拿了药给她涂上,他的指腹沾着清凉的药膏,轻柔的在那些伤口上打着圈。他的指腹的温热让苏瑶有瞬间的心悸。

  再把她的手包起来,手法很娴熟,打的结都很漂亮。

  “我已经有很小心了。”苏瑶收回手小声嘟囔。

  沈逾燃眼色微沉,拉住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搂在怀里:“不要为我做那么多。”我会心疼。

  又接着说:“也不要什么事都迁就我。”,苏瑶这些天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你能一直开心就好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

  这个人在哄着她,苏瑶感觉心里的那道墙开始倒塌,下意识对面前的人有种离奇的信任感。明明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放在平常也不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事,现在却在这个人的怀里,说的温柔的话里,有一种发酸的情绪酝酿出来。

  苏瑶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前似有水雾,手指捏紧了袖口。

  沈逾燃,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是喜欢上你可怎么办?

  ——————————

  “近多加留意沈,一旦有异动遂弃身,报影卫。”

  苏瑶拆开纸条看到这行字,眼神闪烁。

  当今皇帝已病入膏肓,恍若不几日就要驾鹤西去,明面上皇子与臣子之间的走动愈加频繁了。

  沈渝燃,他虽不是臣子,却是六皇子手下的谋士。

  臣子在明面,谋士在暗面。总有明面上做不到的事,需要暗面出谋划策或是就地执行。

  原来身为丞相之子,沈渝燃不入朝为官,居然是为了做六皇子在暗处的助力吗。

  沈渝燃这几天很忙,来到苏瑶院落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要不是知道实情,苏瑶真的会以为他始乱终弃了。

  可苏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

  他们,连同沈渝燃和六皇子在内的一行人,在下很大的一局棋,攸关天下君王之位的大棋。

  待这盘棋成定局之时,也自是苏瑶离开之日。

  玄色冕服的太子齐曜来见过她一面,“待此事事成,孤便放你自由。”

  “最后一件事?”苏瑶有些惊奇。在她看来,齐曜是那种最会榨取手下的才能精力的上位者。

  “想必婉清也会希望你自由。”他的声音毫无波澜。

  烛火幢幢,映着眼前高贵又一脸淡漠的人,苏瑶从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来落寞的情绪,未待苏瑶仔细去解读,那情绪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齐曜的脸色冷若寒霜。

  苏瑶随即垂眸,呵,她嗤笑,开始嘲讽,怎么可能,他那样的人。是自己看错了吧。

  事成之后自己就要离开了,离开这座繁华的皇城,找一处无人识得自己的地方,安处下来。

  有人相伴,又或许是无人相伴。

  苏瑶发现自己会觉得舍不得。舍不得这座哪哪都好的小院子,舍不得待了那么久的醉生楼,舍不得那些说的上话的人,还舍不得沈逾燃

  看起来离经叛道肆意妄为的沈逾燃,却在自己面前那么温柔的沈逾燃,更也许,唯独是在自己面前温柔的,沈逾燃。

  华服太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你不要对沈逾燃动了心思。”他看向门外,平静地开口:“你知道的,当年你的父亲,是被冤枉的。”

  苏瑶点了点头,父亲蒙冤这点,也是她一直都坚持的。

  “陷害你父亲的人里,带头的就是当朝宰相。”

  苏瑶突然没能抓住手里的茶杯,青瓷杯子掉在地上,碎了。

  自己的父亲生前,两袖清风,绝不会是像那莫须有的罪名所讲的一般不堪。

  父亲一生,短短几十年,清正廉明,严于律己,身体力行。

  于百姓之间,风评颇佳。

  可这样的人,偏就被扣上了罪大恶极的罪名。

  所以之后苏瑶虽身处窘迫之境,身处烟花之巷,却未曾有一日在读书上松懈过,一开始只专于研究父亲所陷入的局阵。

  渐渐懂了这些官场的规则,就发现其实这局势也不难看出来。

  只不过是卷入了朝中的两个党派相争罢了,最后又不得不和好,因为皇帝看不得他们斗来斗去,会起疑,况且这些斗争的方法又不那么顺应民意。那这个时候恰好就需要有一个人,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抵罪。消除百姓的怒火,打消皇帝的疑心。

  父亲被选中了,连带着一家老小,同宗同族。

  父亲被押赴西市,被赐凌迟。

  他一生刚正不阿,到人生的最后一刻,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在这个政局多变的官场上,有着许多或明或暗的规则,必须懂得,必须遵守。

  可他没有,因为不懂也或许因为不屑于,所以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党派,所以他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背负冤屈。

  父亲这个人,是太过正直,他不懂得与光同尘的劲头,到底碍了那群人的眼。

  那天沿途有民众围观,骂声不绝。

  这是他用身心奉献一切的国家,这是他真心爱护,却因为毫不知情对他谩骂指责的百姓。

  他费劲多少心血,倾尽多少心力,到头来只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苏瑶躺在院中的竹椅上,看着天边有厚重的云铺散在天空,夕阳透过云雾中的缝隙,宛如在金色的大海,游移着云龙,迸射出一条条耀眼霞光。

  纵使千不愿万不愿。

  该来的,总是要来。

  那场仿佛是要庆祝大事即成的饭局,沈逾燃是带着苏瑶一起去的。他仍身着红色长袍,与六皇子齐漠交谈,言语中也并未避讳苏瑶所在。

  所谈之事也多是要事。

  苏瑶很害怕听到这些话,自己能听到这些话,就意味着沈逾燃对自己的无人可及的信任。

  苏瑶掩过面上多余的表情,努力把这些对话一句句的记在脑中,低垂着眼,眼睫微微颤抖,指甲把指尖掐的发白。

  沈逾燃讲她的不适都印在眼里,嗓音若暖风吹过:“子卿可是不爱听这些话?也是,这也都是些枯燥的实事,难为子卿了。”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不如子卿先去到隔壁厢房中歇息,我这里与六皇子谈论好事,就送你回去。”

  苏瑶感受着头顶温热的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走到了隔壁的厢房,发现了这儿的隔音并不好,两人对话的声音听的再清楚不过。

  于是他们的计划被苏瑶听了个低儿透。

  沈逾燃与六皇子终于谈罢,送苏瑶回了她的别院。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边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苏瑶一路上都低垂着头,着实与往日大相庭径,可沈逾燃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一如既往的咬着手中折扇说着些趣事,就是苏瑶没有应话也只是笑笑又继续说下去。

  到了别院门口,

  “我到了,沈公子请回吧。”苏瑶冷冷地说。

  沈逾燃摇着折扇的手顿了一下,“子卿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沈某自当为你排忧解难。”

  苏瑶勉强咧了咧嘴角,“无碍的,只是有些困了。”

  苍白的脸色着实看着并不是“无碍”这么简单,又好在天已经黑了,这么近的距离仍叫人看不真切她的脸。

  沈逾燃无言,只张嘴说:“那子卿要好好歇息。”

  苏瑶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插上了红漆刷过的院门。

  回到屋内,苏瑶就开始整理了起来收集到的情报,娟秀的小字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张纸,苏瑶仔细地叠好塞在了一个信封里,又把信封揣在了怀里。

  想着自己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又收拾了屋里要带走的事物,苏瑶四下望去,发现这玉雕是沈逾燃买来的珍藏,这字画是沈逾燃收藏的真迹,就连摆在门前的植物,都是沈逾燃看着好看买给自己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然占据了自己的生活。

  苏瑶咬着唇,随意拿了些银两和衣裳就要上路了。

  红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上的金色铜环敲打在门上又一种古朴的清脆。

  苏瑶顿住往前走的步伐,回头又深深地看了小院一眼,随即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又是在叹息,转过身,踏着漫漫的长夜,走了出去。

  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在这红漆门旁的一棵梧桐树的暗处下,有一位红衣少年久久伫立,不知道站在那儿有多久了——

  肩膀早已被寒霜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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