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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的目标绝不仅是创造一家公司

  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透明。

  2009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马克·扎克伯格坐在一个精致典雅的古老瑞典餐馆里。这个著名的年会上,齐集了当代政要和业界领袖。他右手边是一年前从google挖来的谢丽·桑德伯格,现年40岁的facebook首席运营官。小桌子的另一端坐着拉里·佩奇,google的创始人。facebook的主要风险投资人,阿克塞尔合伙公司主持了本次达沃斯年会中科技界的晚餐,这次晚餐有个有趣的名字“网虫晚餐”。今年阿克塞尔专程从美国带来了两个品酒师,奉上用不同种葡萄酿造的价值600美元一杯的加州葡萄酒。扎克伯格喝了几杯昂贵的葡萄酒后,身体前倾问拉里·佩奇:

  “拉里,你用facebook吗?”

  “没有,我没用过。”佩奇用他一贯尖锐略带鼻音但不露声色的语调回答道。

  扎卡伯格看上去有点失望。

  “为何不用呢?”他穷追不舍地问道。

  “那玩意儿不太适合我。”佩奇答道。扎克伯格不甘心,开始问他其他问题,但桑德伯格打断了他。

  “马克!别在大卫面前谈这个。”她语带责备。(她说的是我,我当时坐在扎克伯格左手边。)桑德伯格深谙应对传媒之道。

  如此公开地问佩奇这样的问题,暴露了扎克伯格性格的某些方面,要知道佩奇可是硅谷之王,facebook许多业务的竞争对手。扎克伯格可能有点幼稚,但同时他也无所畏惧,争强好胜,超级自信到甚至有点狂妄。他不怕google,尽管对google仍有些许依赖。他是真的希望佩奇会喜欢facebook,但他更想知道他这么问时,佩奇会怎么反应。

  几乎可以肯定,扎克伯格仍会继续大权独揽地领导facebook。他想统领的不仅仅是facebook,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想主宰这个星球上一切通信基础架构。他甚至坚信facebook的持续成功源自它有能力给用户以信心,他知道未经权力斗争的训练,他难达目的。正如他在一次服务项目的票选活动中对用户所说,他想通过“公开透明”的对话,公正公平地领导facebook。对这个年轻的ceo而言,如今当务之急仍然是要深化他所坚信的,一贯的透明度,促进更多的分享和交流,而不是将facebook变成一个赚大钱的公司。尽管如此,他坚信他可以两手抓,两手都硬。

  有次我问过扎克伯格,他是否会担心公司陷入财务危机。“好吧,财务危机有很多种。”他说,“公司是可持续发展的吗?它开不下去了吗?我从不费时去想这些问题。它好得很。它能长成一个价值10亿美元的大公司或者差不多那样大的吗?我看我们有机会走到那一步。”

  扎克伯格的一些同事认为他对开放和公平的渴望超过了对利润的追求,以至于他从未真正地感到满足。或者,也许他是如此的积极上进以至于满足感对他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他总是致力于做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位曾在他身边工作过的执行管理人员说,“大部分人都会为自己的事业设定奋斗积累期和里程碑,达到某个里程碑后,可以稍事休息庆贺,从而获得一些满足感和征服感。但这一切对马克而言好像是不存在的。”

  扎克伯格对业务成长的追求超过对利润的追求,看来这并没有削弱facebook的赚钱潜力。2008年6月,加入facebook董事会的硅谷老手马克·安德森在这个问题上和大家的看法一样。“马克从未说过facebook赚不了钱。”安德森留意到,“就财务方面而言,的确是时机问题。在全球性的特许经营权尚未建立之前,花时间在任何这些事情上都是浪费。”

  扎克伯格经常向一个由几个人组成的团队征询意见,安德森是这个小组成员之一,所以他的话很具有参考意义。(来自facebook的大投资公司格雷洛克合伙人施戴维称,“安德森在小组里提的建议总能令扎克伯格信服,我确信我们这些人做不到这一点。”)

  安德森强烈建议facebook继续在业务成长方面加强投资。在硅谷的一家舒适的酒店大厅里,他接受了我的采访。他语速很快,幸好我有录音笔。“到现在为止,公司花了多少钱了?”我问道。“大概几亿,对吧,那么发展了多少活跃用户呢?3亿?所以公司等于是以每人1美元左右的价格建立了全球经营架构,建立了一个全球品牌,打造了真真正正的可持续性,具有亲和力、网络影响力、研发能力、竞争优势和通向未来科技世界的路线图。每个用户才1美元,换做是你,也会重复重复再重复地这么做。”

  “好吧,再问个问题——如果有个可以达到5亿活跃用户的机会,你会花钱做到5亿吗?当然!答案当然是做到5亿。与任何一个达到同等规模的事情的花费相比,你得说,你捡到了本世纪最大的便宜啦。”

  安德森高高大大,说话时,他硕大的光头向我靠过来,就像他坚定有力的话语倒向他看来无可辩驳的结论。你很难和他争论什么。如果你邀他加入,他会给你带来许多影响。不管怎么说,他和扎克伯格方向一致。

  facebook的核心管理团队总是很小。鉴于2004年肖恩·帕克的叛变,扎克伯格一直控制着核心团队。他希望团队支持他管理公司的长远策略。当我问安德森如何看待扎克伯格对facebook的控制时,他脱口而出:“这是个好事儿。”他说只有年轻的ceo能持久运营一个大的科技公司。他拿扎克伯格和比尔·盖茨、杰夫·贝索斯和史蒂夫·乔布斯进行比较。

  每个管理团队核心成员都以自己的方式和扎克伯格一起工作。2005年随阿克塞尔投资加入的吉姆·布雷耶,主要负责公司架构和招募。(“马克喜欢黑客文化和创造性的混乱状态,”布雷耶说,“我给他的建议是在产品创新方面可以这样,但在另外的领域比如销售、人力资源部,或者法务部可不行。”)安德森主要负责管理,但也参与部分产品设计。他感到扎克伯格保护意识很强,努力防止他犯那些年轻的创业者们惯犯的错误。彼得·泰尔2004年向facebook投资50万时加入公司,他对管理不是很感兴趣,他和扎克伯格说得最多的是长期的公司策略和整个经济环境。扎克伯格如此描述他们正在进行的讨论:“通常是这样的,赶紧筹钱,别集资。把这笔钱存银行里。你应该现在就把公司卖掉。现在别卖公司。我听他说起的大都是这样的话。”泰尔和安德森是好朋友,安德森给泰尔对冲基金投了很大一笔钱。

  扎克伯格说,早在2005年,他打算引入华盛顿邮报集团的丹·格雷厄姆,但当时阿克塞尔注资高于格雷厄姆。但即便引入了两方的投资,facebook也还是个小公司。扎克伯格最终还是在2009年引入了格雷厄姆,至此5个董事位置齐了(包括已撤销的肖恩·帕克)。扎克伯格对格雷厄姆在商业方面的长远眼光很是敬佩,同时他也佩服华盛顿邮报集团允许他这么做。

  对于邮报集团和纽约时报集团以及许多媒体集团,股票分成两类。普通股民和机构可以持有普通股份,还有一类更优质的股份则主要被该报的创始家族持有。这样做增强了家族成员投票权,确保股民持有的普通股票不会超过家族成员的份额。这种结构有效地将管理层家族成员和普通股东隔离开,以防止普通股东可能会过于关注短期利益对企业造成影响。当然他们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保持编采独立和公司服务公众的精神。

  2009年11月,扎克伯格在facebook内做出了类似的规划。把他和他的合作伙伴们的股份转变成b级股,确保在facebook面向公众上市时,他们仍能保持控制权。2004年8月,google也对它的ipo做出了如是规划。之后,通过手中持有的优质股份,管理层和经理人拥有61%的投票权,因为这个类别股值较之普通股民持有的股票可以以一当十。facebook的新股份分享结构有类似的投票规定。在达到年度盈利10亿之前,facebook不会向公众公开发行股票,这个目标几乎肯定会在2010年实现。

  目前facebook的股份构成:扎克伯格占25%,第二大股东阿克塞尔合伙公司占12%,大约1%由吉姆·布雷耶个人控股(也就是他2005年个人投入的100万)。达斯汀·莫斯科维茨约6.8%,彼得·泰尔6%,爱德华多·萨维林5%,肖恩·帕克4%,格雷洛克合伙人2%,美林泰克资本合伙人1%多一点,微软大约1.5%。香港亿万富翁李嘉诚大约0.75%,广告界巨擘埃培智集团大约0.5%,这是facebook早期和该公司“广告和资本运营”交易一次合作愉快的产物。俄罗斯的数字天空科技公司2009年5月通过公司购入2%,稍后又从不同的雇员手中购得1.5%。数字天空的ceo尤里·米尔纳希望最终能持股5%。一小部分在职员工和离职员工拥有一笔可观的大概超过0.5%的股份。包括马特·科勒,杰夫·罗斯柴尔德,亚当·德安杰罗,克里斯·休斯和范·纳塔。其他投资人和雇员大约占30%。

  尽管数字天空在facebook市值100亿时购买了这部分股票,但很难说是否划算。正如最近2008年末所谓“公平市场值”评估,facebook的总市值大约只有25亿美元,这是阿克塞尔为了做长期投资买入facebook股份时做的估值。“我知道某一天,它会涨到一个很大的数值,”布雷耶告诉我说,“所以我不是很在意它现在值多少。”(他的阿克塞尔风投公司在2009年中,市值75亿美元时,和数字天空同时买入了部分facebook员工的股票。)但是,布雷耶的伙伴董事会成员泰尔,就没那么确定了。“facebook的市值涨落空间相当大,”2009年初的一次受访时他说,“或许会很值钱,也可能变得一文不值。”这帮人在董事会上的交流一定相当好玩,泰尔还谈道:“民众对facebook的期望值难以置信的高——将来究竟这会是个巨大的成功还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怪兽呢?”

  与此同时,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微软于2007年的注资,当时facebook估值150亿,大家没有注意到,那其实不过是微软在市场高峰期以广告交易的形式收购优质股份的一次赌注,那从来不是facebook的真正估值。事实上,它出那么多凤头也许不是件好事,最终可能会给公司带来伤害。因为期望过高,最终难免失望。

  因为之前对不断增长的透明度做出的种种承诺,最近几年扎克伯格开始关注到一个逐渐显现的问题——谁掌控着你的信息?2009年中的一次访谈中,回答他对facebook最大心愿时,他的回答出奇地长,像是一次主题演讲。

  “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透明,这种趋势会是未来10~20年所有变化的动力。”他一开始就说。“假定未来没有大规模的暴力活动或者其他政治性的分裂和瓦解,但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难料到。你问人们如何看待透明度,人们脑海中的画面是很负面的——一个充满监视的世界图景,人们可能会描摹一个反乌托邦的未来,透明度会导致集权还是权力的消解?我确信更大的透明度将是不可避免的趋势,但是坦白说,我不知道其他部分是(是否我们会不断受到监视)如何运作的。”

  “我给大家描绘两个场景,和硅谷中的两间公司有关。当然,实际情况没这么极端,但他们代表两个极端。一面是google,主要取得和追踪已有信息,他们称为爬网。他们爬网,取得网络上的资料放入他们自己的系统。他们想打造google地图,于是派出拍摄车辆,认认真真地去拍你家,然后做出google街景系统。他们利用搜集整理的用户资料做广告,还通过doubleclick和adsense的cookies追踪用户的上网记录。他们就这样建立了一套用户对什么感兴趣的档案。google是个伟大的公司。”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但是,如果照此逻辑,推向极端,就有点可怕了。”

  “另一个场景是在我们公司。允许人们分享他们想分享的东西,给他们提供优秀的工具控制如何分享,你可以获得越来越多的共享信息,但是想想那些在facebook上不想分享给所有人的内容,是不是?你可不想这样的信息被爬网,被索引,比如你和家人的度假照片,你的电话号码,所有发生在公司局域网里的事儿,所有私人短信和邮件,所以很大一部分信息变得越来越透明化了,但是仍然有另一大部分不可以对所有人开放的。”

  “这是未来10-20年里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如果世界朝着越来越多分享的方向前进,就一定要确保它以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发生,而不是集中的方式,人们自行把信息放在网上,并且自行控制他们的信息和整个系统的交互,而集中的方式会导致人们被一些监控系统监视,我认为这对未来世界很重要。”他笑了笑,但笑得有点紧张。意识到他的声音有点激情过头了。“这是我个人最关注的部分。”

  尽管扎克伯格语调傲慢,facebook在整个未来图景中的地位仍未开始确立。就算不考虑google,迄今为止,对facebook本身而言,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个人信息而不泄漏,这仍是一个挑战。在新闻订阅,服务条款风波,贝肯事件上,facebook一开始就作错了选择。

  尽管facebook提供了一系列防止用户资料被盗用的保护措施,一些公司仍然会永远能够看到我们的数据。facebook本身是一个中心者,将我们的信息聚集至集团的大伞下。扎克伯格本人致力于保护用户信息不被盗用的热情让人感觉欣慰,但是什么让facebook用户能够相信扎克伯格的良好意愿能够永久持续?在最坏的设想中,也许在将来,扎克伯格对自己的产品失去了控制的时候,facebook本身可以变成一个巨大的监视工具。扎克伯格会尽力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也许新的科技会出来救驾,会有一种既能享用facebook连接的种种好处还能将自己的数据自己保管起来的新方法出现。

  扎克伯格的整体目标咨询师和董事会成员彼得·泰尔对于google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很显然他们花费了很多时间来讨论这个问题。“从许多方面来说,google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公司,在成立时就有令人不可思议的远见,”泰尔说,“但我认为,一个深远的问题是在google的核心价值中,他们相信在这股全球化浪潮的最后,世界会以电子计算机为中心,并且电子计算机会完成所有事情。力这同时也是google错过这一波社交网络公司潮流的原因。我并不想诋毁google,google的模型认为,信息以及归整来自全世界的信息是最重要的事情,而facebook的模型从根本上是不同的。在我的观念里,对于全球化进程的批判之一就在这一点,是人们掌控科技,而不是反过来。facebook公司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价值以及其他方面的价值的根源思想是,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自己组织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扎克伯格和泰尔指出的对比现象已经非常明显了。在索引和组织全世界的信息方面,facebook对google的统治已经构成了实在的威胁。“在facebook服务器上发生过的事情将永远留在那里。”弗雷德·沃格斯坦(fredvogelstein)在2009年7月的《连线》杂志上写了一篇非常有洞察力的文章,标题是《facebook的万里长城》(thegreatwalloffacebook)。“这正代表了google巨大的且正不断变大的发展盲点。”一位google的内部人士也证实,这是他们公司内部经常讨论的头疼事情。如果这个最大且增长最快的网站中的数据对google禁止使用,那么他们搜索引擎的权威性地位将岌岌可危。这个数据量是非常可观的,据公司内部人士估计,仅仅facebook上的状态更新的字数,就已经超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博客的10倍之多。

  当个人信息已经开始帮助我们完成在线信息搜索时,google的问题就已经变得复杂了。如果一个朋友觉得某个资料源很有用,或是曾经买过你正在看的某个东西,这就是你在搜索时最想知道的信息。2009年5月的东京会议上,coogle的一个产品经理非常罕见地公开对媒体承认,当信息来自某个朋友时,用户会觉得更加可靠,而facebook有潜力在这一方面帮助用户做得更好。之后在2009年底的一次公开露面中,google的ceo埃里克·施密特谈到了自己公司面临的许多挑战,其中最大之一就是:解决如何搜索、索引和呈现类似于faeebook的服务中的社交媒体内容。他称这个问题为“这个时代的大挑战”。

  facebook也在不断改进搜索自己内容的工具,但不是特别出色。现在能够搜索到内容包括facebook的商业页面的内容和个人用户不设隐私控制的“每个人”都能看到的数据。facebook公司在改进搜索工具的同时,也计划进一步鼓励用户们使用公开至“每个人”的设置。这不仅仅是对google的制约,同时也是阻挡twitter攻势的方法,因为twitter的功能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推文内容能够很容易被搜索到。更有甚者,facebook采用微软的必应搜索作为站内的标准搜索,而必应正是google的夙敌。

  faeebook和google的竞争将进一步升温,而解决之道也有许多——尽管克伯格和泰尔曾经严正表态,两家重归于好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未来仍有商业融合或是交易的可能,使得两家公司的数据能够融合起来。如果价格足够高的话,google甚至可能会试图收购facebook。

  扎克伯格将很难抵挡这种可能。如果facebook与微软走得更近,那么他们与google的竞争将变得更加激烈复杂。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facebook会继续和两个巨头的其中之一一起对抗另一个,现在在微软注资facebook的前提下,情况也正是如此。

  在争夺在线市场份额和品牌影响力的同时,facebook和google也在争夺高管和工程师方面展开竞争。从用户数量而言,facebook显然已成为世界上仅次于google的第二大网络公·司,而其用户花在facebook上的时间已超过google和其他网站。在雇员方面,扎克伯格挖走谢丽·桑德伯格和google的顶级信息官员艾略特·施拉奇(elliotschrage)让google很不好过。2008年1月,扎克伯格搭乘google的顺风机去参加达沃斯论坛,一路上大都在与桑德伯格交谈。而在2009年,他俩都没有再被邀请上飞机。在2008年google实施报复,收买回另一个著名的背叛者,在负责facebook的平台部分仅10个月后,才华横溢的程序员和经理人凌建彬又回到了google。今天,facebook有大量员工都是google的前雇员。

  也许facebook很快又要和google拥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规模变得过于庞大。微软曾经因为实力过于强大而被美国司法部提出议案将其分割,尽管最后并未通过。facebook在控制用户和平台伙伴的野心和潜力方面也不可小觑,“facebook对自己平台的控制程度比微软一直以来的做法还要紧,”一个关系紧密的观察员说,“facebook轻触开关就可以把你扔出去,任何人和任何时间。”如果facebook继续增长下去,而扎克伯格又不能够坚持他预想的用户协商机制和企业道德,那么他们可以开始邀请世界上的反托拉斯执行者们来监视管理它。

  facebook离成为互联网统一身份系统的梦想越近,他们就越容易引起政府的注意。facebook拥有的公民信息甚至可能比政府的还多。2009年8月,在谈判和一系列改变宣布之前,加拿大的国家隐私专员用了一年的时间来检查facebook的隐私政策,揭示了加拿大正在浮现的问题,根据facebook全球监控系统在公司内部公布的数据,加拿大有42%的网民都在facebook上,比任何一个主要发达国家都多。

  针对facebook包含如此多个人信息的公开政策的意见也有戏剧化的分歧,facebook的俄罗斯大股东尤里·米尔纳(yurimilner)说:“facebook联谊会基本上就是你的护照——线上护照。理论上只有政府才能签发护照,但突然间,有人在世界范围内给人们签发了护照,毫无疑问,这是很有竞争力的。但谁说护照只能由政府来颁发?这也许只是一定历史时期内的产物,而facebook将成为一种全球公民身份。”

  持有相反观点的有约翰·克里平格(johnclippinger),他是哈佛大学伯克曼(berkman)互联网与社会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同时也是《个体群集:个体身份的未来》(acrowdofohefutureofindividualidentity)的作者。“facebook遇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公民,法治和国家安全基础结构问题,而他们的身份识别系统正在阻碍我们的公民自由。诚然,创造社交图标是一个鉴别人们真实身份的新方法。但facebook有权利拥有,并且没有任何限制地拥有它吗?这是奥威尔式的极权式玩法。我不认为这些信息应该被某家公司独占。facebook正在试图控制一种非常基本的资源和权力。”

  这种观点预示了facebook前方的坎坷道路,也许就像我和克里平格的谈话中接下来谈到的,他开玩笑说:“如果扎克伯格认为这是在创造公民社会的一种新型基础结构,那么也许他真的要扮演一个真正善良的角色。”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如果扎克伯格要扮演政治家的角色,今后他将需要用很多时间来解释自己的做法。

  当facebook朝着会员数10亿的大关迈进时,成功地实施大量规章制度将毋庸置疑地变成一件压力更大的头疼事。我曾向董事会成员泰尔询问他对政府干预的风险有何看法。“当我思考法律或者是政策问题时,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大众是否认为这东西从根本上来说是好的或是坏的。”他回答说,“当facebook被看成是友好的无威胁的网站时,它将在世界上获得最大限度的法律和政治灵活性。我觉得facebook没有威胁性,不会疏离任何人。我认为有一个充满希望的信号,这个公司已经取得了如此的进步,但收到的阻挠却如此之少。我们已经拥有了1.75亿用户(这是2009年2月的数据),然而国会里却没有人游说facebook应该被关掉。”

  他说得没错,但facebook对用户的监视确实在增加。举个例子,纽约著名的技术投资家约翰·博思威克(johnborthwick)(他手中掌控的公司中就包括twitter的一部分)就认为,2008年底时facebook故意重新设定了决定用户是否能够收到站内动态提醒的设置。facebook称重设行为是技术故障的偶然结果,但博思威克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能够重新开始给所有的用户发送邮件,提醒他们收到了什么样的信息。尽管没有证据,他还是认为这是一个故意的举动,意在将用户拉回站内,以提高站内活动和页面浏览量。

  facebook真正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是建立起强大的外部回应,比如他们有一段时间在研究一个内部的支付系统,甚至已经启动了一部分研发。用户们用信用卡买facebook的“信用点”,然后用信用点支付游戏和虚拟物品的购买费用;也许在以后,任何东西都可以这样购买。这样的信用点可以负起虚拟货币,而且是跨国虚拟货币的功能。

  “这样的货币变成了一种与用户的关系货币化的方法。”负责商业发展和货币化的丹·罗斯说。人们可以使用它在个体之间转账,并且这种新的购物机制是基于身份识别的,信用卡诈骗也许会因此减少。而且他也可以带来新的便利,例如你可以在线为朋友买礼物,而不用知道他们的地址,只需要选择礼物,然后告诉零售商你朋友的名字。两家公司的系统可以帮你处理剩下的事宜,并从你的facebook里扣掉相应的信用点。一个为世界范围内的数十亿消费者服务的在线支付系统会带来极大的方便,甚至可以使facebook跨过国家之间的界限而真正成为一个全球化的经济体。但不用吃惊,银行和其他部门很快又要追问这是否应该是facebook的角色了。

  扎克伯格曾经宣称,他保持着将facebook打造成一个对互联网和社会都是良性动力的深切愿望。“你必须得善良,才能得到人们的信任。”他说,“在过去,人们从来不指望商业公司能够善良,我认为现在这种观念正在改变。”

  “我经常在公司里说,我的目标绝不仅是创造一家公司,”当我们两个单独坐在办公室里,扎克伯格专注地看着我,一边解释说,“许多人都误读了这一点,仿佛我不在乎收益、利润或是任何类似的东西。事实上,要获得任何意义上的成功,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建立一个良好的经济引擎能够使所有这些平台公司、广告商们和其他伙伴公司都能够生存,并且成为整个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不仅要完成这些,还要做出能够使整个世界真正有所改变的东西。”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但神情依然很专注。他将头扭向一边,好像要拧一下脖子,然后继续道:

  “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我在做的事情是我所能做的最重要的吗?’”他带着一点点不无典型的自大说,“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已经将这个公司做到一个足够好的水平,我就不用再做现在的或是其他的工作了。这就是在过去很多人问我的,为什么我们当年不把公司卖掉,然后就可以到处去玩了。所以现在你面临着这个‘什么对你最重要’的问题。除非我觉得我在做最重要的事情。”他一直重复强调这些词语,“否则我就无法觉得自己时间花费得对。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公司。”

  到最后,马克·扎克伯格的梦想是赋予每一个个体以权力。对于他自己来说,facebook能解决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给人们提供工具,使得他们能够更有效地交流,并在这个我们不管做什么时,都有越来越多的信息包围着我们的世界中更好地生活。最终的目标是在大型商业和政府机构获得大量计算信息资源,帮助用户个体们不再受压制。

  他的下属们也开始支持这种想法。“我们能做到现在的关键原因是什么?”长久服务于facebook的广告销售总监凯文·科勒兰(kevincolleran)问道,“关键原因就是马克不是被金钱所激励的。”几乎每天都和扎克伯格一起工作的产品副总裁克里斯·考克斯说,“马克宁愿希望看到我们的生意为尝试某件正直的、伟大的、有意义的事情而失败,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大型的差劲公司。我们经常说‘别做差劲的事’——别因为会赚更多的钱而做差劲的事,也别受某个人的教唆而去做差劲的事,这是我们公司对应‘不作恶’(google公司的格言)的一句话。”

  虽然facebook公司补充进了各年龄段的一些高管们,20多岁的年轻人仍然占很大一部分。他们理解扎克伯格的想法,因为他们都很像他,都非常重视自己的工作所带来的影响。尽管看上去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像他一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两轮的ripstick滑板上在巨大的办公室周围扭来扭去。在深知他们每天使用的这个社交网站的社会意义后,他们更是自然地被facebook这个公司所吸引。当我在他们的办公室里时,我时常觉得,这也许是今天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一批年轻人,1200个雇员的平均年龄是31岁。

  facebook表现出了一种特殊的耐力。从公司组建开始,不断拥有批评声音指出它在处于失去“酷劲”的风险,并且很快要走向下坡路。“如果他们允许哈佛教职工也加入……如果他们超过哈佛的范围……如果他们让常青藤之外的大学准入……如果高中生也能加入……如果成年人也允许加入……那么每个人都会走调的。”这些“facebook末日”的言论早已经成了陈词滥调。

  同时,facebook在稳步增长的同时也没看出丢失了任何一个阶层、年龄段或是国籍用户的集体拥趸。这种增长自然不会永远持续,但随着facebook不由分说地国际化过程的进行,目前还没有任何要停止增长的迹象。“虽然我们现在还在试图弄清楚我们所创造的这个产品的规模和价值,”负责增长和国际化的副总裁卡玛斯·帕里哈皮提亚说,“我们认为这个公司会为今后的数十年创造巨大的价值。”

  facebook正在改变我们对社区、邻里之间的级别和整个星球社区的概念。在这个步伐不断加快的现代生活中,个体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远,而facebook帮助我们重拾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亲密感。许多人提到在facebook上我们可以和朋友一起组建出类似于古老小镇的世界,在那里人们通过每天的活动经常探望并和邻居渐渐熟悉。与此同时,facebook的全球规模,结合其用户托付给facebook的个人数据量,预示着一场人类社会上真正新出现的全球联合的联系模式。哲学家和媒体理论家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mcluhan)是这个公司的最爱,原因不难理解:他在1964年的著作《理解媒介:人类的延伸》中创造了“全球村”的概念,并预测了一个会将整个星球联系在一起的统一交流平台。“很快,我们就要到达人的延伸的最后阶段——人类意识的科技化模拟,”他写道,“认知过程将会延伸至整个社会集体团结完成。”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facebook也不是他所描述的东西,整个世界依旧是分崩离析的,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工具能够将“认知的过程”拓展得这么宽。

  facebook的整个贡献是facebook的所有用户构成一个想法和感受的全球组合体。许多人预言称这可能会朝着一个原始的全球性大脑的方向进化。人们有时候会这样说的原因是,当所有的个人信息集聚一处,这些信息就可以被复杂的软件分析,并且了解这种感情与想法的聚合体中的新东西。在2009年晚些时候发布的一个公司项目叫做国民总幸福指数。分析软件可计算facebook上能够反映幸福或是不幸福的词汇短语的出现次数。facebook的官方博客中展不了一个据此制作出来的图表,用来显示“我们共同情感的表征”。在最初的阶段,研究范围仅限于美国的英语用户的数据,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个范围将会扩展到更广,并且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全球情感的度量。类似的工具将越来越稳定和有用。

  facebook在全世界连接的有效性非常惊人。在搜索框里键入任何一个你遇到的人的名字,就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带到显示他们名字和照片的页面。如果你想要,你可以从那里给他们发个消息。facebook的目标是做出一个整个人类的索引,至少是上网的那一部分人的索引,创造出任何两个个体之间直接的联系途径。

  这些性能也许会带来更多全球化理解,也许不会。也许我们用facebook仅仅更紧密的和我们已经认识的人们交流。也许这样会加深我们部落化分离的感觉。

  但扎克伯格对facebook的最初概念是做一个方便你与现实生活中熟悉的人交流的服务网站,并且这个概念延续至今。当facebook面临需要扩大受益的需要时,他们启用了商业页面并且和个人联络文化并存的市场文化。接着,当twitter的挑战出现时,他们将自我定位拓展至一个人们可以和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的每个人交流的工具。在某些程度上来说,这些都是扎克伯格组建facebook的另一个前提的自然结果,即分享和透明正在成为现代化体验中无法抵挡的元素。

  但也许涉及隐私数据的个人化互惠交流与无限制的分享并不能很好地共存。将facebook的组建初衷与twitter、myspace和其他的许多约束性更低的网站混合在一起,真的可行吗?

  答案取决于当facebook修正或改进自己的服务时所作出的决定。扎克伯格深切地关心facebook成为人们之间桥梁的潜质。他将致力于将facebook变成全球村里的城市广场,但就像我们所听到过的,他对保护人们最敏感信息的重要性的坚定近乎宗教信仰。facebook的数亿用户最初加入进来都是为了和自己的朋友交流,如何保持他们的热情仍然是他所面临的挑战。这绝非易事。

  我有一个朋友住在帕多奥罗,离facebook办公室几个街区远的地方。有个周末,他们一家白天出去活动,到很晚才回来,车里坐着闹人的孩子们。最后到家时,他和妻子才觉得解脱了。但这时,当他正接近自家车道的时候,车灯照亮了路边一个人的轮廓,他站在便道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头发卷曲身材小巧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站立原地不动,双手紧扣于身后,低着头陷入深深的思考,姿势看上去很严肃。即使家人都已经很累了,我的朋友还是停下车子,直觉告诉自己不该打扰他,于是他静静地等着。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这个人抬起头来并缓慢地从便道上走开。

  马克·扎克伯格的艰难思考才刚刚开始。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