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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条线索

  当布兰登抵达的时候,一艘敞篷摩托艇已经停在了金斯韦尔渡口。这是他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著名的海港,这个港口的空间已经被利用到极致了。他的心情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着,并带着羡艳的目光欣赏着这条宁静的河流。高耸的山峰矗立在和道口,古老的城镇坐落期间。那里还有绿树成荫的斜坡道。其中最为耀眼的是皇家海军学院①,它整体建筑大部分是白色的,上面的红色砖石甚至遮蔽了蔚蓝的天空。

  那艘很棒的小艇正靠岸停泊,等候着他。它被漆成白色,而上面的陈设是柚木色的。它上面的黄铜和金属机械闪闪发光。发动机引擎和舵盘在小艇的前部,载人的客舱在船的中部,船尾是遮阳挡雨的帆蓬。当布兰登上船的时候,那个独自掌舵的水手正在卷遮阳的帆蓬。当他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布兰登眼前一亮,已经有一个乘客在上面了: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不是杰妮·彭迪恩是哪个!

  她身着一袭黑衣。当他飞快地跳上船去和她打招呼的时候,他发现她的丧服也是她内心的回声:她之所以这么穿,是因为这个年轻的人妻所有的希望都已经落了空。罗伯特可能已经通过信件告诉了她,她成了未亡人这样一个铁的事实。她亲切地和我们的侦探打招呼,很高兴他能如期赴约。不过布兰登不久就发现她的态度起了些变化,表现出极度的精神萎靡和深深的悲伤。他说已经给她普林斯敦的住址写了一封信,并询问关于雷德梅茵上尉给她叔叔写的那封信的内容,为什么不能转发。

  “我叔叔要告诉您的话,那封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她说道,“您最初的怀疑被证明是正确的。我的丈夫已丧命于一个疯子之手。”

  “彭迪恩夫人,这太难以置信了。像罗伯特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继续逃避追捕。您能告诉我,这封信从哪里寄过来的吗?我们应该立刻去调查清楚。”

  “让我问问本迪戈叔叔。”

  “他能确定这封信真的是他兄弟寄来的吗?”

  “是的,这点确定无疑。这封信是在普利茅斯寄的。不过别问我关于它的情况,布兰登先生,我不想再去想它。”

  “我希望您贵体安康。我也知道您现在很勇敢。”

  “我只剩下了躯壳,”她说,“我的生命之光已经熄灭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和您说一件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令我感到安慰的事情。一个老牧师对我说,‘逝者会在天堂祝福你的,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以慰他们在天之灵。’这句话并不长,不过你仔细琢磨琢磨的话,是非常有帮助的。”

  小艇飞快地行驶着,不久就从屹立在港口岸边的古堡群之间穿了出来。

  彭迪恩夫人开口了。

  “这一片的宁静祥和的景色让我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人们遭受苦难的时候,应该去一些自然风景恶劣,荒芜的地方。”

  “你必须振作起来,你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哪怕不断地活动手指关节也行。在苦难的时期,没有什么比身心交瘁更折磨人了。”

  “只有依靠药物了,也可以买醉或服用鸦片。事实上我可能不会从这场悲痛中恢复过来,即使到死也不能。”

  “你不是个胆小鬼,你必须活着,好好地,快乐地活着!”

  她第一次笑了,那种如同划亮一根火柴时间的短暂笑容,片刻照亮了她脸上的流光溢彩,又旋即熄灭。

  “您是个很棒的男人,心地善良,人也聪明。”她回答道,接着她换了一个话题,指了指船头的那个水手。他掌握着船舵,背对着他们坐着。水手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动情地对着大海歌唱,马达的轰鸣几乎盖过了他的歌声。他所唱的歌来自威尔第②的一部早期歌剧。

  “您注意到那个水手了吗?”

  布兰登摇了摇头。

  “他是一个义大利人。来自都灵③,在英格兰工作了一段时间。在我看来他更像希腊人而非义大利人——那种在读书的时候学到过的古希腊健儿。他有一个雕像般英俊的头颅。”

  她叫了水手一声。

  “多里亚,在这儿停一下,”她喊道,“我想让布兰登先生看看这里的海岸线。”

  “好的,遵命夫人。”他回答道,把船身转向海岸线方向。

  他转过身来,展现给布兰登一个褐色,明亮而又干净的帅气侧脸,的确有着古典的轮廓,然而却没有那些希腊雕塑昂扬向上的灵魂。这个义大利人的黑眼睛炯炯有神,流露出他的聪明睿智。

  “朱塞佩·多里亚身上有着非常精彩的故事。”彭迪恩继续说道,“本迪戈叔叔告诉我,他是一个非常古老家族的后裔。是多里亚家族血脉的最后一支——我忘记了——好像是来自文蒂米利亚④附近的一个地方。我叔叔认为他住在那里。我希望他是一个值得信赖,有着诚实品质的人,就如同他的外表那样好。”

  “他可能真的有贵族血统。他的外貌透露了他的特质,素养和生育能力。”

  “他还很聪明。和大多数水手一样,是一个很完美的人。”

  布兰登沉醉于达特茅斯海岸线的别样的魅力:那岩石,那绿色的海岬,那富含红砂石的悬崖,那从水面上升起的珍珠色石灰岩峭壁。游艇不久就向西行驶,穿过一座连着一座的峭壁和一些沙滩的小型海湾,不久又从更高更险的悬崖旁边绕开。这些悬崖的高度一下子骤增了六百英尺⑤!

  正当在其中穿行的时候,一栋像鸟巢一样的带窗户的房子,突然从海面上映入他们眼帘。它的中间部分是骤然升高的塔顶房间。前面的部分延伸出一段安全的平台,上面有一根旗杆,桅杆的顶端飘扬着一面红色的船旗。那栋房子后面是一个狭窄的山谷,那里有一架楼梯通向房子。悬崖鳞次栉比地排列在它的周围,夏天的波浪悠闲地拍打着下面,把这块地方串成一串珍珠项链。离住宅不远的下方,也就是高潮水位上面一点的地方,有一条狭长的鹅卵石道路延伸开来。那上面的一个海蚀洞⑥现在已经变成了船库。布兰登和他的伙伴就要到这里去。

  此时摩托艇放缓了速度,缓缓地把船头对靠在鹅卵石道路上。接着多里亚关掉了马达,把一架舷梯放到岸上。他先跳到海滩上,用手把杰妮·彭迪恩和我们的侦探拉到岸上。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入口,但是在一块岩石暗礁的背面,向上的楼梯就被简易地搭建在石头断裂的部分,旁边有铁质的安全扶手。由杰妮在前面带路,布兰登在后面跟着。爬了大概两百多级台阶,终于抵达了上面的房屋的平台。这个平台有五十码⑦长,全都被海砾石所包围了。两门小铜炮的炮筒透过护栏伸向大海的方向,悬挂旗杆的中间那块草地上,整齐地停着一圈波纹汝尺蛾⑧。

  “除了一个豪迈的老水手之外,还有人能建造这样一座宫殿吗?”布兰登的声音被海浪盖过。

  一个手上拿着望远镜的中年男子,一个人来到平台上欢迎他们的到来。本迪戈·雷德梅茵体型敦实,身上满是多年海上风霜所留下的痕迹。他有一头火焰般的红色短发,下巴上留着很短的,已经变得灰白胡渣,嘴唇上的胡须已经剃干净了。他有一张饱经风霜的红润脸庞,颧骨这边眉毛的颜色加深成深紫色,粗糙得就像深深扎根于此的一根根弯曲野草。他的下颚突出,充分显示出此人性格好斗,脾气暴躁。他看起来是标准的老水手模样,不过就布兰登来说,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十分好。

  “我看到你过来了,”他和布兰登握了握手,说道,“事情还没有新的进展吗?”

  “还没有,雷德梅茵先生。”

  “很好,相当好!瞧瞧我们大名鼎鼎的苏格兰场,也有找不到一个疯子的时候啊!”

  “你或许可以帮助到我们。”布兰登简短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收到了一封你弟弟的信?”

  “是的,怎么会没有呢。它在这里恭候您的光临。”

  “你可是擅自把信扣留了两天。”

  本迪戈·雷德梅茵咕哝了一声。

  “进屋看看这封信吧。”他说道,“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找不到人。情况确实非常糟糕,我也质问自己是否知道些什么。不过有一桩事实很清楚,我弟弟从普利茅斯写了这封信,可是据报导他并不在那里。我倒是对他想要去做,后来做成的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接着他转向他的侄女。

  “杰妮,你去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要和布兰登先生喝下午茶。现在我邀请布兰登先生参观一下顶楼的了望塔。”

  彭迪恩夫人消失在屋子里,而布兰登则紧跟着老水手。

  他们穿过一间方形大厅,里面满是主人从海外不同地方收集来的奇珍异宝。接着,他们往上攀行,进入了一间八角形的大会客室里。这个地方就像在一个灯塔里,完全超越了普通卧室的功能。

  “这是我的了望台。”雷德梅茵解释道,“在天气恶劣的时候,我就一直呆在这里,对着安装在那里的三英寸的望远镜,我能清楚地看到海面上发生了什么。你看,在角落里有一个地铺,我经常睡在那里。”

  “你还和在船上的时候,生活习性一模一样啊。”布兰登的这句恭维让本迪戈很是得意。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也可以和你讲讲,许多时候海面上的状况。有时候,我一点儿不愿意看到过去三月份从东南方向来的,比这些悬崖还高的海浪。我可以告诉你,那威力简直能折断了船的龙骨。”

  他走到角落里的一个高碗橱那边,打开它,从里面打出一个方形旧式样的木质书桌。拉开书桌,他递给我们侦探一封信。

  布兰登坐在打开着的窗户下面的一把椅子上,开始阅读这份简短的私人信件。上面的笔迹又大又凌乱,是从左到右写在纸上的微微斜体。并在右手边底部的角落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签名。

  布兰登检查了一遍这封信和装信的信封。

  “你有没有你们以前通讯的信件,让我和这封信对比一下?”他询问道。

  “我猜到你会需要这个。”他回答道,从书桌里又拿出了第二封信。

  这是一份有关罗伯特·雷德梅茵打算订婚的契约,笔迹也和之前的一封完全相同。

  “您认为他打算干什么,雷德梅茵先生?”布兰登问道,把这两封信放进口袋。

  “我认为他会照他希望的那样去做。一年的这个时候你会看到许多西班牙和布列塔尼洋葱头小艇⑩停泊在普利茅斯的外堡?那边。一周里的某个时间,如果可怜的罗伯特到那里给船夫足够钱的话,毫无疑问,他们都会把他藏得好好的。一旦他迈上了这些单桅纵帆船中的一艘,就基本上高枕无忧了,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们会把他带到圣马洛?,或者其他的地方登陆。到时候他会写信来的。”

  “既然事实上他已经疯了,我们可能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

  “为什么说他会一直疯下去呢?”本迪戈反问道,“当他杀这个无辜的人的时候,他是疯癫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只有神经病才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如此狡猾——以一种近乎幼稚的狡猾,使我们觉得他和犯罪的时候并不一样。如果他真是那么做了的话,我断定他很有可能不疯了。如果你明天就逮到他的话,你也许会发现除了某一方面之外,他和你一样是心智健全的。如果他继续冥顽不化地把迈克尔·彭迪恩看成一个战争期间的逃兵,深深记他仇的话,那他就不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这种情绪。这些就是我从信上读到的资讯。俺从心底里很看不起迈克尔这个可怜的家伙。当初侄女违背我们的意愿,执意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我也对此表现出了相当的不满。不过我的个人感情并不能左右事实,当我听说彭迪恩先生是一个诚实的人,并且在采集泥炭藓的专案中表现卓越的时候,也相当地自豪。”

  布兰登陷入了沉思。

  “很合理的看法。”他说,“也很可能是对的。从这封信的意思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你弟弟在贝里角处理完尸体,回家后一定会乔装打扮一番,然后搭乘最早的一班火车从佩恩顿到牛顿阿伯特,再从牛顿阿伯特到普利茅斯。他或许已经在那里笃悠悠地等着警方的追捕行动开始。”

  “这正是俺想说的。”

  “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呢,雷德梅茵先生?”

  “一个月前的某个地方。他有一天带着里德小姐到这里来——就是那个他打算与之结婚的年轻的女人。”

  “那时的他是不是一切正常?”

  本迪戈摸了摸他的红胡子,陷入了思考。

  “他和以前一样很唠叨,喋喋不休。”

  “那在话语中提到了彭迪恩夫妇吗?”

  “一个字也没提。他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年轻的未婚妻。他们打算在今年深秋时分就结婚,到国外去度蜜月,顺便看看我们的阿尔伯特大哥。”

  “他逃到法国以后,会不会与里德小姐保持联系呢?”

  “我想他才不会那么干呢。难道让你们很快就逮到他?你把法律置于什么位置?一个男人在疯狂情况下犯下了谋杀的罪行,然后你逮到他之后一鉴定发现他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你就不能仅仅以他精神错乱时的所作所为而绞死他,在他神志清楚的时候你也不能把他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一个精彩的悖论,言之有理。”布兰登赞许道,“不过请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嗜血的疯子,无论他平常的时候表现得多么正常,在杀了一个人之后,就不可能再为所欲为了。”

  “很好,那就交给你了,侦探先生。如果再有他的消息,我会通知警方的;如果你们抓到他了,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他的哥哥。这种事情对他的家族来说是真是一个耻辱。他在战争期间干得不错,也获得了很多荣誉。如果他真的疯了,那也是战争害的。”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来说,你要知道这一点,接下来会有很多的事情劳你烦心呢。我很抱歉,雷德梅茵先生。”

  本迪戈那杂乱无章的眉毛下面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不高兴。

  “如果他某天晚上到这里来的话,我应该也不会打电话给警方,把走投无路的他交出来的。”

  “我敢打赌,您会履行您的公民职责的。”布兰登反驳道。

  他们走出房间下到餐厅,杰妮·彭迪恩正等在那里要为他们泡茶。周围十分地安静,布兰登正好有空暇,开始打量起这位年轻的寡妇。

  “彭迪恩夫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还有如果我需要联系您的话怎么找到您呢?”不久之后,他开口问道。

  她没有看布兰登,而是看着雷德梅茵回到道。

  “我暂时住在本迪戈叔叔这里,我知道他会收留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你可以永远地住在这里。”老水手发话了,“杰妮,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家了。我非常高兴你能住在这里。现在我们家族只剩下你,你的阿尔伯特叔叔还有我了。我估计,我们不会再见到可怜的罗伯特了。”

  这时一位老妪走了进来。

  “多里亚让我问您,您何时打算坐船离开。”她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马上就走。”布兰登请求道,“我在这里已经呆太久了。”

  “你在前面为他带路吧。”本迪戈命令道。五分钟之后布兰登就打算告辞了。

  “一旦抓到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雷德梅茵先生。”他说道。“如果你可怜的弟弟依然活着的话,他也不会有多少享受自由的时光了。此刻他自己也一定怀着巨大的痛苦和焦虑,从为他着想的角度,我希望他不久能投案,或者被我们找到——不是在英格兰,就在法国。”

  “谢谢你。”苍老的本迪戈轻声低答道,“你说得很对,我现在挺后悔私藏了他的信件。一旦我再有他消息的话,我会马上联系苏格兰场,或者配合警方在达特茅斯的工作的。正如你所见,我已经给镇里提供过情报了。”

  他们再一次站在悬崖上的旗杆下面。布兰登注视着崎岖的峭壁线,种植谷物的田地远离内陆,深深植根于那里。这片区域看起来十分荒凉,触目所及西边一英里?或者更远的地方,只有一个的农舍屋顶孤零零地矗立着。

  “如果他来投奔你——我仍旧幻想着他会这么做——收留他,并通知我们。”布兰登说道,“我担心这样一个必要的行为会给你带来无法言诉的痛楚,但是雷德梅茵先生,我很肯定你是个硬汉,关键时刻是不会退缩的。”

  随着我们侦探的这次拜访,这个老硬汉也变得通情达理了。很显然,他对布兰登工作内容本能的敌意,不再转嫁到布兰登本人的身上了。

  “桥归桥,路归路。”他说道,“尽管从道义上来说不太应该,不过如果我做了某事,你也十分尊重我的决定的话,我觉得那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他也可能往南航行去找阿尔伯特,再见了。”

  雷德梅茵先生转身回屋,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杰妮·彭迪恩,送布兰登走到最上面的一级台阶上。

  “别总觉得我会因为那可怜丈夫的去世,会一直郁郁寡欢。”她说,“我现在只是很伤心而已,我曾经说过由于懵懂无知,逃避过战争时期国家的召唤。我现在觉得,是战争杀了我最最亲爱的丈夫,不是罗伯特叔叔。”

  “您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布兰登低声说道,“我欣赏您那无以伦比的耐性和勇气。彭迪恩夫人。此外……此外……我愿意助您一臂之力。每一个聪明人都会愿意帮助您的。”

  “谢谢您,我好心肠的朋友。”她回应道。接着拉着他的手,向他告别。

  “您能在您要离开这里的时候通知我吗?”他问道。

  “好的——会如您所愿的。”

  他们分手了,布兰登依依不舍地走下楼梯,渐渐看不清她的声影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爱上了这个女人,想把自己的整个生命都放在她的脚前那样地爱着。当理智和常识都在抗议的时候,这种巨大的激情无时不刻不在他体内翻腾着。

  布兰登跳上了正在等待的摩托艇,很快就启程返回达特茅斯。期间多里亚一直很热情地想要套他的话。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打算照顾到这个义大利小伙儿火热的好奇心。反而问了一些关于多里亚本人的问题,他发现此人非常乐意讨论自己的私事。多里亚身上有一种南方人的轻率与自鸣得意,这让布兰登在摩托艇回到达特茅斯码头之前思绪飞扬。

  “为什么战争结束了以后,你也不回你的祖国呢?”他问多里亚。

  “先生,因为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的祖国。”多里亚回答道,“我在海上和奥地利作战,可是现在——现在义大利可不是一个好地方——目前来说,对于战斗英雄没有归属感。我可不是一个普通人,我出生豪门——位于滨海阿尔卑斯省多尔恰夸?的多里亚家族。您听说过义大利的多里亚家族吗?”

  “恐怕没有,历史可不是我的强项。”

  “在那维亚河?畔的岸边,屹立着多里亚家族的巨大的城堡。他们统治着多尔恰夸的领土。这是一个战斗民族。有一个叫多里亚的人杀了摩纳哥王子。但是伟大的家族——就像国家一样——他们的历史在时光的沙漏中只是一个沙丘。他们的崛起和崩溃,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发展历程。啊!命运打碎了脆弱的时光沙漏,他们旋即灰飞烟灭,散落天涯。我就是这最后的一颗种子。我们家族起起落落,到最后只剩我孑然一身。我父亲是一名博尔迪盖雷?的计程车司机,在战争期间去世了,我母亲也死了。我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她自己名誉扫地,现在的话,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希望她也不在人世了。所以我离开了那里,命运就是这样,曾经如此庞大的家族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要知道,这个家族曾经出过君主和王子啊。”

  布兰登坐在摩托艇船头多里亚的旁边,他不由得打心底赞叹起义大利男人俊美的相貌。此外,在这幅俊朗的外表下,他也有自己的心机和抱负,会时不时流露出真诚的犬儒主义?。

  “庞大的家族有时,恰恰是那样地不堪一击,”布兰登说道,“过一种独身生活,或许你生下来就要被迫接受你们族人那被诅咒的命运呢,多里亚?”

  “不是‘或许’。应该说就是这样。我体内有一个倔强的小人经常会同我说话。我出生高贵,长得也英俊——那是必须的;还非常聪明——那也是必须的。现在在我和那个荒凉的古堡里多尔恰夸的我的族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那一件!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等着我。”

  布兰登笑了。

  “这也是你在这艘摩托艇上工作的原因吗?”

  “那是消磨时光而已,我在等待。”

  “等谁呢?”

  “一个女人——一个妻子,我的朋友。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等一个富婆。你懂的,我的脸庞将会赢得她的财富。这就是为什么我来到英格兰,义大利现在没有富有的女继承人。但是我在这里已经走错了一步。我必须和社会精英们呆在一起,那样就会有很多钱。要知道,金钱可是万能的?。”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不,我很清楚我的本钱,先生。女人们都会被我的外表所深深吸引。”

  “是吗?”

  “她们倾心于这种类型的——有古典的体型和精致的五官。为什么不呢?只有傻子才看低自己的特长呢。像我这么个天赋异禀的人,有着高贵的血统和卓尔不群的秉性——这一切都是必须的——爱的罗曼史——噢——唯有义大利男人才有的那种恋爱天赋——这样一个男人一定能找到一位非常靓丽,又富有的女孩。剩下的只是愿不愿意花时间等的问题。这样一个性感尤物才不会在那个老海盗手里呆很久。他家血脉不长,我知道。第一次见到他之前就应该看穿他小九九的。我先卖个关子,或许还有更大的一条大鱼呢。”

  布兰登发现此刻脑海里所想的全都是杰妮·彭迪恩。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苦痛和失落感会渐渐烟消云散的。他从内心问自己,还能有幸再见到这个妙人儿吗?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此外,多里亚最后一句的话外余音暗示,有一个家庭出生和所持有财富都远高于迈克尔·彭迪恩遗孀的夫人更值得去奉献殷勤呢。他发现自己很瞧不起那个登徒子,他竟然如此直接地亵渎英式的庄重得体和老实本分积累财富的原则。然而他的坦然自若和在势利的价值观也触动了布兰登。

  他非常慷慨地给了五先令的船费,就多里亚告别上岸了。不过多里亚的影子却时时萦绕于他脑海:一方面会不喜欢他的桀骜不驯或心醉于他半神的外表;但是想要逃避他满腔的热情和神奇的魅力是不可能的。

  布兰登很快回到警察局,并马上与普利茅斯,佩恩顿和普林斯敦取得联系。他发布了一个特殊的指令,让哈弗亚德警部去调查最后一个地方——格里太太的在普林斯敦车站小屋,去彻彻底底地搜查一下罗伯特·雷德梅茵曾经在那里住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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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全称“大不列颠皇家海军学院”缩写BRNC。宗旨为,英国的皇家海军培养基础的海军军官。

  ②朱塞佩·福图尼诺·弗朗切斯科·威尔第(1813年10月10日-1901年1月27日)出生于帕尔马附近的勒朗科勒(LeRoncole),逝世于米兰,十九世纪最伟大的意大利歌剧作者。

  ③位于意大利北部的重要城市,皮埃蒙特大区和都灵省的首府。它坐落在波河的左岸。

  ④文蒂米利亚(意大利语:Ventimiglia),是意大利因佩里亚省的一个市镇。

  ⑤约182.88米。

  ⑥也叫沿海洞穴。这种洞穴主要是由于海水的海潮作用而形成的。

  ⑦约45.72米。

  ⑧原文为:ScallopShell,因翅膀花纹类似贝壳的斑纹而得名。是尺蛾科家族的一种飞蛾。瑞典博物学家林尼厄斯于1758年发现。翅展25-30mm。

  ⑨原文为:“puthimwhereonlyJudgmentDaywillfindhim”。直译为:把他抛在只有在最后审判日才能找得到他的地方。

  ⑩一种法国的造型别致的小艇。

  ?为了加强城池或关隘的防守,而在城门外(亦有在城门内侧的特例)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

  ?是法国布列塔尼伊勒-维莱讷省的城市,为旧时要塞、重要的军港,控制其北方的海口湾及更外面的海域,整个旧城区被包圈在城墙之内。

  ?约1.61KM。

  ?多尔恰夸(意大利语:Dolceacqua),是意大利因佩里亚省的一个市镇。

  ?RiverNervia。

  ?博尔迪盖雷(意大利语:Bhera),是意大利因佩里亚省的一个市镇。

  ?犬儒主义(希腊语:κυνισμ??,icism)是一种源于古希腊犬儒学派学者主张的哲学思潮,该派的本意是指人不应被一切世俗的事物,包括宗教、礼节、惯常的衣食住行方面等习俗束缚,提倡对道德的无限追求,同时过着极简朴而非物质的生活。

  ?原文是:“Whengoldspeaks,alltonguesaresilent。”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