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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猝不及防III

  赵建民刻不容缓地跑上楼顶。

  楼顶上,那茕茕孑立的身影正是钱馨宜,好似护墙沿上一株无根浮草,一阵风过,便会香消玉殒了去。

  “馨宜。”

  赵建民轻唤一声,轻得彼此听见就行,他不敢大声喊,唯恐大声呼出的气息,助推风的涨势,一不小心把人刮下去,他更不敢大步逼进,只好一步一寸地移。

  “馨宜,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本来有你,有孩子,还有点念想,现在,了无牵挂了。”

  钱馨宜并没转身,她本是带着希望孕育着生命,带着希望憧憬,有朝一日与赵建民在一起,希望是粒小小的种子,落在心间生根发芽,但当它破土而出,并不按原来设想的模样疯长时,便长成了失望,绝望,甚至了无生望。

  “我厌倦了,这真是个折磨人的世界,我要去另一个世界找我的父亲母亲。”

  “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赵建民努力沟通,可是美好的东西又在哪里?他说了上句,说不出下句。

  这时,罗斌再次来电,赵建民立刻接通:“罗斌,你姐在天台边沿上,一脚踩空就掉下去,你好好劝劝,叫她先下来。”赵建民说完,按响免提。

  罗斌一听,心冒嗓子眼上:“姐,姐,能听到我说话吗?应我声好吗?”

  钱馨宜终于微微转过头,看了眼发着光的手机屏幕,她的世界似乎只剩那点光亮了。

  “我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不,你还有我,我!”

  罗斌在电话那头大声叫着:“一个孩子,一个男人,都不算什么,你会遇见更合适的男人,会有更健康的宝宝。”

  “可是,我不能生了,我多想有个自己的孩子陪在身边,我再也不想这么孤苦伶仃地生活下去了。”钱馨宜说话都极费力气,寥寥几句,又有些喘不上气。

  “姐,陪伴有很多种方式,有亲朋好友间的,有同学同事间的,甚至有人与动植物间的,它不仅仅只存于爱人和子女间,此外,书籍能带你去远方,音乐还能带你去飞翔!”

  “姐,你一直都不孤单,是你看错这世界了,你觉得世界遗弃了你,这是你心里的死角,请走出来,如果走不出,那就站着别动,等我,等我带你出来,好吗?不管这世界如何待你,至少还有我,我会一直陪你到老的,姐,一定等着我!”

  钱馨宜感动得哭出了声,赵建民和小熙加快步伐靠近。

  “我姐去年走了,飞来横祸,她没有选择的权力,但你不一样,你有选择权,就得好好珍惜,不仅珍惜你自己的生命,还有你我之间的情义。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别撇下我一个人好吗?你先下来,找个地方坐下,我已在火车站了,马上来接你!”

  此时,小熙已靠近钱馨宜,她今天穿的风衣,腰间系了根腰带,腰带两头是金属扣锁边,她早已解下腰带,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罗斌几翻思想工作下来,钱馨宜终于被说服,她想下来,可不知是久站腿麻,还是术后体弱,明明要往里的,身子却不听话地往外栽。她重心失衡,有一种下坠感。

  宿命吧,这恐怕就是宿命!

  她闭上眼睛,等待自由落体——进天堂,离开这人间地狱。

  楼下邱丽丽把自家车开到坠楼的大概对应位置,又借用了医院的被褥铺在车顶,她不知道这方法是否可行,但救援人员到达之前,她只能这样了,能缩短点距离是点距离,能增加点缓冲是点缓冲,她屏息凝神,关注着楼顶动静。

  钱馨宜身子倾出来后,楼下人群一片尖叫,邱丽丽不敢看,闭上眼睛,但她没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反而听到身边有人嘘了口气说:“救下了,救下了。”

  她重新抬头望向楼顶,没了钱馨宜身影,这才按着“咚咚”作响的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刚才,小熙眼疾手快,甩出了腰带,腰带一头在钱馨宜胳膊上绕了几圈,小熙另一头用力一拉,将钱馨宜拉了回来,与此同时,风一样地到她跟前,再一把抱住她双腿,这才脱离危险。

  钱馨宜检查无恙后送回病房,三人在走廊上商量,赵建民先说:“你们回去吧,我在这看着。”

  “还是我留下吧,丽丽姐要回去喂奶,建民哥,我看你也差不多到体力极限了,你俩都回去,留我一人就好。”

  赵建民转向邱丽丽,做了最后的决定:“你回去,宝宝还没断奶,找不到你,夜里怕哭得利害,我和小熙轮流看着,可互换休息。回去跟爸妈说没大事,别让ta们担心。”赵建民说完,先进病房。

  邱丽丽看了小熙一眼,她对这小姑娘很感激也很放心:“那我先回去,今晚要辛苦你了。”

  “没事,路上开车小心点。”

  邱丽丽到家,老两口都还没睡:“丽丽,怎么样了?”

  这可真是个难题,邱丽丽尚未想好如何隐瞒,她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暂时回避话题,二老却紧跟身后,见她水杯放下,又问:“到底怎样了?”

  “人家难免要闹点情绪,但总体还好,你们放心啊,去睡吧!”邱丽丽从赵母手中接过宝宝,躲进了自己房间。

  老两口几乎一宿没睡,第二天一大早,晨夕刚露,赵母便去医院,儿子儿媳现在有事都藏着掖着,不道实情,她要自己看个究竟。

  罗斌不问前因后果——又何需问前因后果,反正钱馨宜不可能自己堕胎,不可能把自己弄成终身不育。

  他报着非揍扁赵建民不可的狠心,抡起拳头,下狠劲往赵建民脸上打,赵建民不知是无力还手,还是甘心挨揍,只是站着任他发泄。

  “别打了,别打了!”

  赵母刚进医院就看到这幕,慌得跑上前,不顾老命地护着儿子:“小伙子,出事了,我们会担责,我给那姑娘带鸡汤了,我们先照顾好她,其它的事,以后再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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