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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引子

  山林中,身穿白衣的少年踏着轻盈的步子,在青翠的树木间穿行。

  少年腰间佩剑,面如冠玉,精致的脸上虽然还没有完全脱去稚嫩,却已经是一表人才,有着这个年龄的孩子所不常见的风度气质。

  此时,少年的目光严肃,双唇紧绷。

  洛秋是第一次离开与伯父一起生活的山脚,那里景色优美,有山有水。

  只是没有其他人类。

  洛秋在那里生活了九年,深山草庐,他从来没有跟外人交流的机会,此次,九岁的他首次从伯父那里要来了独自穿越山脉前往邻近山脉的一处小镇采购物品的权力。

  他心里难免有一些慌张,但是,与此同时,更是有着一种期待。

  他想要了解,别的人类的生活。

  出了主峰范围,来到支峰的一处山林,便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野兽。野兽们用好奇而友好的目光远远地望着洛秋,眼睛中闪着灵动。

  洛秋知道,这些动物是有神智的,他们可以像人一样交谈,他就曾经跟主峰的动物们通过一种很奇妙的方式进行过一些神奇的交谈,并产生了友谊。

  于是,他对每一个向自己报以好奇目光的动物,回以微笑。

  不远处,树枝上有一只松鼠在眺望着洛秋,洛秋注意到它后,回报以微笑,松鼠看到洛秋的笑,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松鼠在一处树干上借力,又跳了一下,它跳到了洛秋的肩膀上。

  洛秋驻足。

  松鼠手中还抱着一颗松果,它好像对洛秋很感兴趣,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秋。可是当它看到洛秋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时,仿佛又突然害羞了一样,慌张地把手中的松果举起,遮着了自己的脸。它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的,表达着善意。

  洛秋笑了,少年笑起来很好看,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仿佛眷恋着他的笑颜。

  洛秋伸手入怀,把怀中的干粮取出,掰了一小块,递到松鼠面前。

  松鼠闻到香味,轻轻地将遮住脸的松果向下挪了一点,露出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看到洛秋拿给它的干粮,它的门牙轻轻碰了几下嘴唇,仿佛在笑。

  松鼠并没有接过洛秋递给它的干粮,没有接受洛秋的赠予,它反而还把自己手中的松果轻轻地递给了洛秋。洛秋伸手接过松果,松鼠便跳向一边的树干,爬上树,一跳一跳的蹦走了。

  松鼠跳了几棵树,在一处枝桠上停下,却是又回头看了洛秋一眼,门牙一抬一抬的,好像还是在笑。

  洛秋愣了,没有弄清楚松鼠在笑什么。突然,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未赠出的肉干和收来的松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松鼠走了,洛秋却不怎么紧张了。

  洛秋在山林中跳跃,他一步一步踏的缓慢,可若细看,却会发现他前行的速度并不慢。

  他轻轻踏出的一步,便有着成年男子两步远的距离。

  他看着这一路的山林风景,虽然在风景亦非常美丽的主峰山脚生活多年,却还是感觉到一种新鲜。

  这座支峰给人的感觉,与主峰不同。洛秋想着,却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洛秋在安静祥和的山林中穿行,感受着深山独有的静谧。这种感觉,他品味了七年,其中有段时间他厌倦了静谧,直到后来他学会了欣赏自然细微的心情变化。

  他开始享受静谧。

  洛秋在山林中极快的穿行,去往距山脉最近的小镇,小镇距离此处还很远,他可不想到了晚上还在山林中行走,即使他相信这山脉中的大部分的动物。

  洛秋经过一处灌木丛生之地时,突然目光一紧,向一侧跳去。

  一道绿光从一旁的灌木丛中突兀扑出,却是恰好扑到刚才洛秋所处的位置。视线望去,却是一只绿毛巨狼。

  巨狼从灌木丛扑出前,灌木丛中没有一点晃动。显然它是在此地潜伏了很久,等待着猎物经过。

  洛秋皱着眉头,看着巨狼。巨狼高有两米,爪子有一个碗口大小,还在不住地跑着地面。它的牙齿凶狠地龇着,犹若一根根缩小的钢刀,看起来锋利无比。它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看似轻柔,可是洛秋却知道,野兽的尾巴,也是一种武器。

  如果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狼,洛秋还有把握应对,可是它身上散发的淡淡的绿光却是说明,这是一只已经学会把灵气当做攻击手段的灵兽。

  世有灵气,滋养万物。人类很早以前便学会了吸收灵气,进行修行,灵气囤积体内,可以作为自己的战斗力。

  而在一些灵气充裕之地,动物们不自知地被动吸收灵气,灵气酝酿,它们慢慢地会产生灵智,后来也是能学会运用灵气,提升战力。

  莫叹山脉,则是世间灵气最为密集之地。

  莫叹诸兽,皆为灵兽!

  这是一只拥有士阶中期实力的灵兽,洛秋初步判断。七岁的洛秋,修为刚刚踏入士阶,便被洛恒允许独自穿过这条灵兽众多的山脉,不是因为洛恒相信洛秋仅靠士阶初期的实力,就能与山脉中的各种灵兽抗衡,而是因为洛恒认为,有着那位坐镇在莫叹山的老人在,在他下了诸兽不可伤害洛秋的命令后,应该是不会有灵兽敢违背那位老人的意愿攻击洛秋的。

  可是,此时洛秋看着巨狼深深凹陷着的肚子,不禁暗叹自己运气太差。

  “山灵令你可收到?山灵命百兽不得伤我,你可知晓?”洛秋打算和巨狼进行最后的交谈,即使巨狼此时能够把他杀了,并且吃掉,解决掉当前的腹饿,到了后来山灵追查起此事,巨狼还是活不成。所以,洛秋希望巨狼能认识到其中的后果。

  巨狼目中的凶光明显消失了一瞬,像是在迟疑,可是,洛秋还没来得及庆幸,巨狼就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凶恶模样,并且前半身微微下压,准备进行攻击了。

  巨狼已经被饥饿折磨的没有理智了,它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人类撕碎,然后一饱口欲。至于之后的后果,它懒得考虑了。

  洛秋见此,却是微微一笑,他左手大拇指一直在按着左手掌心的一个黄色印记,可是此时,他的拇指松开了。

  “有了灵智,却不利用,终日做一些顺应自己本性的事,你,终究只是一只野兽。”洛秋笑着,目光却寒冷无比,他把腰间之剑拔出,寒光初现之间,他向前踏了一步,顺着拔剑的力道,竟直接对巨狼出手了。

  巨狼本来以为眼前的小孩子碰到自己会惊慌失措而逃跑,亦或慌乱地连逃都不敢逃,所以它想的都是怎么追上洛秋扑到洛秋的身上,它从没想过少年会直接对自己动手。于是洛秋这一次出乎意料进行了攻击,巨狼不及闪避,被剑划到了身体。

  巨狼的皮毛很硬,而且它浑身萦绕的那绿色光辉也是对它身体的保护。按理说即便是一把砍刀由一名力士用力砍在它的身上,也不会有血渗出,可是,此时,洛秋看似轻飘飘的一剑,却是将它的身体划出了一道血痕,不过还好它有了闪躲,血痕并没有多深。

  血痕不深,可是却是将巨狼激怒了,它感觉自己被这个人类小孩给亵渎了。一个小东西都在自己身上留了一个伤痕,这是在践踏它作为一只肉食灵兽的尊严。于是,此时巨狼身体微微下沉,极快地向洛秋扑了过来。

  洛秋看到巨狼扑来,向一侧挪了两步就将其躲过。可是,巨狼扑的这一下只是虚晃,在巨狼穿过洛秋之时,它背后的尾巴趁着洛秋背对着它之际,突然立起,犹如一把战斧,狠狠地向洛秋背上劈去!

  洛秋背对着巨狼,看不到巨狼的攻势,却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风声朝他的背部袭来,洛秋心中一慌,连忙再躲,却没有躲掉,被巨狼的尾巴重重地扫了一记。那尾巴若有千钧之力,打在洛秋背上,直接把洛秋拍在地上,刹那间尘土飞扬,地上多了一个人形巨坑。

  洛秋腹中翻滚不已,却是忍不住吐了口血。

  洛秋此次拔剑,严格意义来讲这是他的第一次战斗,对手便是一只终日猎杀各种其他灵兽身经百战的巨狼,洛秋终究还是占不到便宜。

  巨狼回过身来,看到被自己拍在地上的洛秋的狼狈模样,却是巨口开合间,发出一种难听的呼哧声,似乎在嘲笑洛秋。

  洛秋吐在地上一口血,感觉肚子好受了一些,便缓缓地从坑中跳了出来。他嘴角有着一些血迹,也不擦拭,看到巨狼在笑自己,他也是开口笑了,血红的牙齿与脏乱的衣服让他看起来那样狼狈,可是他却不在意般,笑的很大声。

  “若我修炼这些年,还杀不了一只嚣张之兽,则修炼意义何在?你以为是我触犯了你的尊严,可是,我倒觉得,是你,触犯了我的尊严!”

  洛秋把手中的剑斜指,目光反而没有刚才的严肃了。他眉眼中透露出的那种笑意,让人很难将之与他正在与一头等级比他高一层的巨狼战斗的场面联系起来。

  “三千剑雨三千客,三千客系一人歌!”

  “洛水剑法,剑千!”

  洛秋朗然唱起一句剑歌,整个人的气质此时也变得出尘了起来。他手中低指之剑此时抬起,向前急踏数步,来到巨狼的身边,却是平淡无奇地刺出一剑。这一剑轨迹可寻,慢的惊人,巨狼看到后,鼻子噗嗤一声表现自己的不屑,随后轻松地向一旁一跃,便躲过了洛秋这一剑。

  巨狼跃到一旁,自以为躲掉了这一剑,又是发出呼呼的声音嘲笑洛秋。

  洛秋并未搭理巨狼,突然,他的目光一凝,手腕微转之间,将剑完成一次转向,刺向那此时自认为已经躲过此剑的站在一旁的巨狼,并且,此剑转向之间,瞬间化出了数十道剑影,在巨狼诧异的目光中,尽数刺向它的身体。

  巨狼未与人类交战过,亦无法思索人类的剑法,它只觉得眼前的一幕给它带来了很大的威胁。于是它便将速度提至最快,左挪右闪想尽量躲开洛秋的剑。可是,剑影速度极快,纵使巨狼躲开了一些,大部分剑影却还是刺到了它的身上,刹那鲜血淋漓。不过,它的左挪右闪也是将它的关键部位护住,不至于因为此招,便被重伤。

  剑影消失,巨狼的身上此时被洛秋的剑戳了很多个窟窿,血液从其中喷涌而出,似乎伤口极深。巨狼的身体防御在洛秋眼中形同虚设,这一点,让巨狼吃尽了苦头。

  洛秋剑势已尽,此时与巨狼距离还太近,正欲后撤数步在以剑之长寻得优势,却不想巨狼也明了这些,虽身体流血不止,却是用力前扑间将洛秋后退之势阻止,逼其与之近身交战。

  洛秋心中叫苦不送,却也没有办法在巨狼频繁的攻击里拉开距离,便只能用剑不断格挡着巨狼连绵不断的爪击,抽空送出几剑,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偶尔刺中的两下,都是被巨狼故意送上的皮多肉厚的部分挡着。倒是洛秋在巨狼的攻击中,无法格挡完全,被巨狼抽了几爪在身上。

  巨狼不顾伤势的攻击,将洛秋死死的压制着。终于,在洛秋感觉到巨狼攻势越来越弱却还是以伤换伤的时候,洛秋怒了。

  巨狼心中已经不再考虑它自己的死活,它只是想压制洛秋,让他无法还手。它这架势,是要与洛秋同归于尽!

  洛秋明白,这样下去,自己是耗不过巨狼的,纵然最后巨狼死去,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活着。于是,在巨狼一记爪击来临时,洛秋明明可以阻挡,却是没有,他将巨狼爪击瞄向的胸口侧了一下,随后用力将手中的剑,向巨狼胸口插去。

  洛秋肩膀挨了巨狼一记,也将剑送进了巨狼移开胸口后的腹部,拔剑出来时,一股浓郁的鲜血迸了出来。

  巨狼挨了重重一击,却还是不愿让洛秋拉开距离,它喘息一下,向前想继续攻势,却不想洛秋先它一步,挥剑来临,巨狼后手,便只能格挡洛秋这一记。巨狼格挡一下,就又试探性的打出一记爪击,可是,这一不抱希望击中洛秋的爪击,洛秋竟没有格挡。爪击打到洛秋身上时,洛秋亦再次送出一剑,狠狠地送到巨狼身上。

  场面又来到了以伤换伤的地步,可是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洛秋控制的以伤换伤,在他的计算下,自己的损失更小一些。

  白发老人收到少年的信号时,便以最快的速度挪移到了少年发出信号之地,几乎可以说是数次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少年遭遇袭击之地。可是,老人到达之际,入目的景象,让他心疼不已。

  白衣少年浑身是血,衣衫褴褛,他以剑拄地,方保持站立之姿。少年的身上到处是爪痕,伤口处血液还有涌出,他的面目苍白,显然已是失血不少。旁边躺着的,是一头绿毛巨狼的尸体,巨狼浑身布满了剑痕,血液流出了一条道路,显然一人一兽争斗间跑了许远。

  他看到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很诧异老人来临的速度,因为他是刚刚运转左手处的印记的,运转过后,眨眼之间老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心有疑惑,却无力发问。他张开嘴,口中牙齿亦有血迹,也不计较,向老人报以一个微笑。

  少年染血,笑却洒脱,言语之际,还彬彬有礼。

  “山神爷爷,我,打赢了。”

  “麻烦山神爷爷将我送回山中草庐了。”

  “就是可惜了这次没能出去为伯父买些礼物呢。”

  说完,少年便闭着了眼睛,显然已是累极。少年拄剑,就这样站着,睡着了。

  老人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把少年插在地上的剑拔起,也不嫌弃少年身上的血迹将自己干净的黄袍弄脏,把他抱起。老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黄光,怀中的少年被黄光滋润,伤口便渐渐不涌出血了,少年本来睡着时,身体一些部位因为伤口还在微微的抽搐,此时,也安稳了下来。

  少年睡着,手中剑却无法拿下,老人只好任由他拿着,却也怕路中少年手松开导致剑丢失,便一手握着那柄剑,一手抱着少年,向山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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