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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山曾蜃影

  在莫叹山上,树木有着远超其他相邻支峰的灵韵。

  这是居住在莫叹山上小镇中的名叫雲儿的小姑娘对洛秋说的。

  “在你渴了饿了的时候,看到高高的长满果实的树,你不用爬到他的身体上去采摘,他也很讨厌别的动物或者人类攀爬在他的身体上,你只需要对他说出你的请求,语气诚恳,他就会自己摇下身上已经成熟的最好吃的果实给你。”在洛秋第三次来到这座位于莫叹山的小镇时,雲儿看他一路赶来而饥肠辘辘,对他分享道。

  当时洛秋对还是不善言语,看到雲儿闪亮的如星辰的眸子,他突然害羞了,把头转到了一边。

  白衣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看到少年的窘状,不由笑出了声。

  莫叹山为莫叹山脉的主峰,其内灵兽也为莫叹山脉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批,按理说应该是整个山脉最危险的地方。可是洛秋的伯父洛恒,却是放心洛秋独自自莫叹山脚上山,前往山半段处这座小镇的位置。

  洛秋起初还不明白洛恒之意,直到他踏上登山之路,才明白洛恒为何放心。

  莫叹山奇珍异兽极多,有能踏空奔驰的骏马,有脚踏火焰的妖虎,有生有八尾的灵狐,甚至还有一条巨大无匹的黑色巨龙,当时它盘绕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洛秋看到它时,它也察觉到了洛秋,却是将那硕大的头颅点了点,竟然对洛秋打了个招呼。

  是的,即便是那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据说喜怒无常且拥有极强的领土意识的龙,在莫叹山,也善意的对洛秋点了点头。准确来说,这莫叹山的一切生物,对洛秋,都有一种善意。

  这似乎与山神爷爷有关。洛秋心里想。

  洛秋是第三次来到这个镇上。

  他最初心里并不想来,他沉浸在书中与圣贤的交流中,并不想与一些心目中只有生存或只简单地追寻一些庸俗的享乐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是的,当时在洛秋眼中,世间除却圣人,皆为俗人。

  他第一次来这里是带着一些怨气的,洛恒强迫他到此小镇体验人生百味,他人虽到,却无心与镇中人们交谈。虽然镇上的人们很热情,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对他进行了热情的招待,但是他并没有对镇上的任何人说哪怕一句话。镇上的人们虽然得到洛恒的提前告知,知道洛秋性格孤僻,却多少因为碰了一鼻子灰而有些尴尬。

  直到洛秋碰到这位白衣少女。

  洛秋当时坐在镇中心一处磨碾上,看着天空,发着呆。镇上的人们招待完他,没一个人能引诱这位少年说出哪怕一句话语,有心与他交谈却没有切入点,便只能留他一个人坐在石碾上发呆。

  就是此时,那位白衣少女背着手,一步一步轻盈地走到洛秋的面前。却是隔着一段距离,显得不那么突兀。

  “你知道吗,我也经常有关于天空尽头是什么的奇怪思索呢!这些东西,自己想着,得来许多奇妙的念头,便想找个人诉说,可是,说了,别人又说自己是无聊方去思考那种缥缈的东西,并不花心思去理解那稍稍沉入便能发现其中奇妙的我的话语。这种不被人理解的感觉,我也深有感触呢!”少女微微笑着,却是说出让人有些心酸的话语。

  洛秋诧异地抬起了头,看着光鲜亮丽的少女,不想她内心藏着这样的孤独。

  “你为什么不喜欢与别人交谈呢?”少女看到洛秋看向自己,便微笑着,向少年更走近了两步。

  “我我只是害害怕,别别人不能理理解我。”不知是不是在少女身上找到了相同点,还是说少年被少女温柔的笑容融化,卸下了防备。少年此时缓缓开口,话虽磕巴,却是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你是害怕别人不能理解你脑海中那些神奇而古怪的想法?”少女听到少年开口,笑的更加灿烂了,却是朱唇微启,再次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少女此时的笑容更加温柔,极具治愈性。她向前走了几步,陪少年一起,坐在石碾上。

  “有些人,生下来就与他人不同。别人在思索生活中的茶米油盐时,他们已经开始思考人的存在与消亡;别人在思索如何养活一家老小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思考世界本质。关注小家的生活状况并没有错,因为世界上有很多人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人们为了自己家庭的繁衍,确实应该关注生活。而那些关注点宏观的人,也是必然要存在的,他们思索世界,探明世界,所为的不过是让那些无心思考这些的人们可以通过直接阅读他们的理论,进而而不会狭隘。比如那位名誉天下的探险者,若是没有他的一系列著作,现在的人们怕是还不知道世间存在那么多壮观的景色吧?”少女坐着,安静地跟少年低语。他们此时说的话,绝对不是八九岁的孩童应该思索到的。少女还可以解释,她虽形体是八九岁的少女,其实心智已经上百年,而且因为她本体为仙鹤,本就充满仙气,思索这些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此时,她旁边这位实实在在的九岁少年,在听少女的话时,竟然真的听了进去,而且眉头露出的思索之意,也是表明他并非假装,而是真的,在思考这些。

  洛秋思索良久,似懂非懂,却是点了点头,认可少女的话语。

  少女本来还有点怀疑自己说的这一番话,会不会被少年理解。因为少女看出少年不与他人交谈,可能是因为广读圣贤书,心境超脱世俗之人,思考的东西与世人不同,从而产生的一种独树一帜的傲意一一即子不解我所言,我何故与子言的感觉。于是少女便想给洛秋解释一番道与世俗的关联来消除少年的孤僻。少女说,少年听,少女本认为少年会因为言语晦涩而言不入耳,却不想少年竟安静地听完了少女的论述。

  少女笑了,这次不是那种为了拉近关系而做出的温柔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之笑。

  “不笑不足以为道,大道之论,往往会引起不解之人的嘲笑。论道,需要找同样理解大道的人,可是生活,并不是论道啊!”少女说到这里,表情有些严肃了,她看着少年有些躲闪的目光,开口说道:“生活中,你会跟许许多多的人物产生瓜葛,这些人,或许你只是要在他家吃个饭就可以离去,或许是你要一起相处数天数月甚至数年的,你若秉承不解吾道吾不言的原则,你在日后生活中,会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怪人。而且,因为当世若想出人头地,还是要借助许多的外力。若你坚持孤僻,日后,你将一事无成。”

  少年被少女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可是听到少女有些威胁却并非毫无道理的话,他也是沉思一会儿,开口说道:“我我会试着改变的!”

  少年再次点头,却是露出了一副羞涩却真诚的笑脸。少女猜测的少年并非完全正确,少年虽然有着些许少女认为的想法,却并不是完全不想与他人交谈。少年身居深山,本就无人交谈,不知闲谈切入点在哪儿。再加上少年心中所想之庞观,不适合与他人分享,所以在第一次来到莫叹镇时,他并不知如何与他人交流。

  少女听了,笑颜绽开,却是伸手拉着少年,带着他往镇中人家走去。

  少年羞红着脸,却是并未挣脱少女的手。

  当时少女拉着少年的手,在镇中寻找各色人家交谈闲聊,一路上却都是少女说个不停,少年只是在少女有意的带领下,回答镇中人家简单的一些问题。

  可是,在洛秋开口说话时,镇中的人家注意力却并不在对他开口说话带来的惊讶,而是在雲儿拉着少年的手。一路走来,雲儿并没有松开洛秋手的意思,少年虽涨红着脸,却也是没有推开少女的手让少女难堪。于是,闲聊之时,镇上人家往往是带着笑意看着少女和少年。

  “真是郎才女貌啊!”这是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几乎他们走过的每一户人家,都会对少年少女说这样一句话。

  少年听了,脸都会变得更红,而一旁的少女却是毫不在意,甚至遇到一些说的更为露骨的,少女还会深深地剜他们一眼,而令人惊奇的是,在少女那看起来并没杀伤力反而显得很可爱的目光出现后,不论对方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或是正当壮年的大汉,都会瞬间缄口不言,不再开此类玩笑。

  终于,在一位名义上是镇之太守的人物出现,调侃的说了句‘郎才女貌不如结成佳侣吧!’之后被少女瞪了一眼,也是瞬间闭口不言,另言他事的时候,洛秋控制不住心中的困惑了。

  在从太守府中离去后,洛秋磕磕巴巴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啊?”

  少女听了,浑身一震,却是讪讪笑道:“他们怎么会怕我呢?我那么可爱,他们肯定是看我可爱不忍欺负我们了”说着,还是冲洛秋做了个心虚的微笑。

  少女很美,虽然笑的不自然,却也很是吸引人。洛秋看着,愣了一瞬,却是连忙转过头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少年脸色通红,少女楞了一下,却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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