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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逝静非痛

  洛秋回到木屋中时,洛恒还在客房拄着拐杖静默地站着,看不出的神色。

  “山神爷爷呢?”洛秋问道。

  “他走了,去调查雾劫之事了。”洛恒回答,声音淡然。

  “嗯。”洛秋应了一声,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随后继续说到:“因为雾劫的事耽误了些时候,您说的拜访故友的事情,沧儿现在去办?”

  洛秋想到了引发这一系列事情的引子,自己是要去古树那里采集早就看到的灵芝,献予伯父老友,所以才碰到那只红齿血狼,进而山灵前往,窥得雾劫丝迹,进而欲抓捕雾劫,让自己前去寻找,而自己在知道危险的情况下,出于对自己手中那缥缈不可寻的剑灵的信任,前去和幽山顶,见得雾劫,雾气遮蔽,山灵不入,剑灵现身,方斩杀雾劫。

  而雾劫事毕,也是时候去拜访那位伯父故友了。

  “你,伤势痊愈了?”洛恒看着洛秋,把手伸出,把住了洛秋的手腕。

  “这,常人来说要毕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养好的数百洞穿之伤,虽有子衿剑气灵韵灌输在前,再有莫叹输予天地灵气,我以内气梳理经脉便其吸收在后,也不至于就三四天便修养至善啊!”洛恒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知道洛秋被剑气灵韵修养后身体就已经没有大碍,但是重伤好了,本来理应需要很久的时间来修养,可是此时探查来看,洛秋的身体竟然已经完全恢复,甚至内力还更精进了一些。

  上次洛秋受伤还是他初次出入莫叹山脉时,被一饿极的绿毛巨狼袭击,他拼命战斗,受的爪击之伤,当时洛秋虽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却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所以在莫叹灌输天地灵气以及洛恒梳理过后,洛秋在第二天站起来活蹦乱跳虽然给洛恒带来不小的惊讶,却也还能接受。

  可是此次,洛秋被雾劫洞穿之伤,虽在带回之时已经被子衿的剑气灵韵初步修复,可是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洛恒为他护理之后,本来认为他会昏迷七八天,没想到他第三天就醒了过来,而且此时洛恒为其把脉,脉象平稳,竟然是已经全部恢复了。

  “这等恢复力,是你之福,可是追迹而看,也是你之祸啊!”洛恒叹了口气,却是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语。

  洛秋正欲追问,却是被洛恒打断,他轻轻地抚了一下胡子,随后开口说道:“古树灵芝已经随古树本体一同消失了,而且即便古树还在,我也不想你从它的身体上拿下什么赠予他人。莫叹山上有一种名为‘逝静’的花朵,你采一些,连根以土,赠予那位故友吧,算算时间,也是今天了。”

  洛秋听到花的名字,很是不解,开口问道:“花名何为‘逝静’?可有什么渊源?”

  洛恒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逝静通体白色,花分七瓣,花瓣极薄而轻,因为它们生性淡然,不与其它植物争夺养分,常处幽凉之处,所以花期不长。而花逝之时,七辦花朵逐一落下,飘然许久,下落之间,有一种静默之美。我幸曾目睹凄美花逝,有感其同人之逝,逝静非痛,故命名为逝静,后来与著《天地逆旅》的家伙谈起,他很感兴趣,遂将花名及其意著于书中,于是世人皆知此花,却不得一见。”

  洛秋听着洛恒的解释,心中有了些了解。

  逝静其意,逝静非痛,是一种哲理,又何尝不是一种劝慰呢?

  “您的那位故友,他伶仃一人?”

  洛恒点了点头。

  洛秋明了。

  那位伯父故友,也是一个凄凉之人呢。

  希望逝静,可以安抚他的创伤吧!

  莫叹山上,洛秋飞快地移动着。

  洛恒告诉了他逝静常处的位置,他此时全力奔跑,是为了赶在这个对那位伯父故友来说非同寻常的日子,将逝静赠予他。

  天上的太阳此时来到了正中央。

  洛秋已经找了两个钟头了,他在各处幽凉之地寻找,却都未见得洛恒所描述那白色七辦花,逝静的样子。

  就在洛秋一筹莫展尚在思索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漆黑。

  洛秋抬头来看,却发现一条黑色的巨龙正从他的头顶缓慢飞过,正是那曾与洛秋在莫叹镇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当无。

  灵机一现下,洛秋喊下了他。

  “当无大哥,这里,你过来一下!”洛秋对着天空,运气呼喊。

  天空中,那条硕大无比的黑龙听到喊声,向下睥了一眼,看到洛秋后,他向下滑翔,身形缓缓地缩小,最终化作一个人影,站在洛秋面前。

  “小友,何事?”当无还是那身黑袍,腰间佩剑,面无表情地看向洛秋。

  “说来也是好久不见了,从山神爷爷那里得知你也是居无定所,无迹可寻,所以也未曾提着酒水前去拜访大哥你,说来实在惭愧。”洛秋向着当无一抱拳,腼腆地笑了。

  当无听了,面色缓和了些,回应道:“这不怪你,是我比较懒,经常在一些清静山谷间盘绕而睡,而且一睡就是数个月,甚至是一年。你寻不到我,也是正常。我本来想去你那山脚草庐中找你闲叙,却是因为害怕打扰你与你伯父的生活而作罢,若有此意,以后当找个时间找个清幽之处,数壶浊酒,备些小菜,小酌纵谈。”

  洛秋听了,面上的笑容更甚,开口应道是,随后又仿佛无意般,提起了此行的目的。

  “我在这山间,终日读书练剑,再无他事,择日邀饮定是随叫随到。只是此次伯父让我来莫叹山寻找一种名为‘逝静’的花,要赠予故友,以示开脱。伯父说‘逝静’喜阴暗之处,可我找遍了莫叹山中各处清幽之地,也未曾找到‘逝静’的踪迹啊!当无大哥在莫叹山中呆了那么久,腾云之间,更是能把莫叹各细微之处一览无余,不知当无大哥可知,哪里存在此花啊?”

  当无听了,用手轻轻地抚了两下下颚,思考了一会儿,却是开口说道:“这‘逝静’,因其淡然,不与其它植物争抢灵气,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莫叹山已经快要灭绝了!”

  洛秋听了,猛地一惊,以为这事就要就此作罢了,正欲开口再寻转机,却不想当无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几个月前我在云端飞行之时,蓦然下望,倒是看到过一株‘逝静’,它不同于其他同类,兀自生长在莫叹山支干的一处顶部,面对酷日暴晒,佁然不动,因为其不同凡响,所以我记下了它的位置。但是,话说回来,‘逝静’花期只有数十日,最多也就能活一个月,此时来看,那株‘逝静’,应该已经死去。”

  洛秋听了,本来被当无的‘不过’勾起的惊喜瞬间消失,不过,他还是存在一丝侥幸。

  “还是请当无大哥带我前去看看吧,既然莫叹再难寻‘逝静’,倒不如去那株残留之处查看一番,或许还有它的同类与它一起生活在那里。”洛秋笑着对当无做了个辑,说道:“有劳了。”

  当无摆了摆手,说道:“带你去倒是无所谓,但是因为那株‘逝静’生存的地方与众不同,我便专门望了一下四周,它确实是独自生存在那里的,其他花就算有心,也不一定能在那里生存下来。”

  看到洛秋还不死心,当无便重新化作黑龙,示意洛秋坐在他的身上。

  洛秋一跳之下,站在了当无的背上,他骑坐其上,笑道:“失礼了。”

  当无摇了摇头,随后化作一道黑光,极快地向目的地赶去。

  当无急速飞行带起了巨大的风,风声刺耳,却都被围绕在当无身边的黑色淡光抵挡完全,没有一丝侵袭到洛秋。

  莫叹这处支干的顶处,是裸露在支峰阴影外的,这里被太阳狠狠地晒着,松软的泥土早就变成了坚固的岩石,这里按理说应该是寸草不生的,可是此时,一株白色的,纯洁近乎神圣的花,在这里兀自的开着。

  这里虽只是支干的顶处,却也是位于云雾之上,动物在这里销声匿迹,因为这里没有食物,植物也不存在这里,因为这里岩石密布,没有沃土滋养,可是此时,犹若神迹,这朵白色的花,没人欣赏,独自开放。

  当无与洛秋一起,踏足此处时,目睹此景,两人惊诧无比。

  空旷的裸岩之上,一朵娇柔的花儿,独自开着。

  当无见识过此景,已经接受了此景的神奇,他所惊讶的,是这株‘逝静’的寿命。

  逝静的寿命自开花后就只有数十日,多则一个月,这不是什么记录一样可以被努力来打破,这是万物规律,没有人可以违背规律,这是生命的框架,没有人或物能够跳出去。可是此时,一朵看似娇弱无比的花儿,却跳出来了。

  洛秋并没有思考那么多,他只是知道这朵花或许比别的花朵活的更久了些,但这些并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更关心的,是一向被称为幽静亦或轻柔的‘逝静’,为什么会在烈阳高照之处生存,而且在这岩石丛生之地,它是怎么扎根的。

  洛秋回头看向一旁同样吃惊的当无,问道:“当无大哥,你可以与它沟通吗?”

  当无点了点头,他也有许多话想问这朵不同寻常的‘逝静’。

  洛秋缓慢地走向这朵奇美无比的花儿,面上带着友善的微笑。

  “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洛秋开口,随后看向当无。

  当无站在原地没动,却是向‘逝静’发出一道神识,一会儿后,他冲洛秋点了点头。

  “你的同伴们,或者说整个你的族群,因为喜好幽静,而且在花逝之时,花朵轻柔落下,有一种静默美而被我的伯父命名为‘逝静’,后被世人所知,无数人想见你们一面,想要见识你们陨灭时唯美下落时所表现出的‘逝静非痛’的哲理。可是,为什么你不愿同同伴一起,宁静以致远呢?”

  当无认真的翻译着,许久之后,他面色怪异地向洛秋说道;“她说,‘谁活着就是为了死去呢?’”

  洛秋听了,浑身一震,颇受触动。

  “那么,您是为了什么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还扎根发芽了呢?”

  当无沉默一会儿,得到回应后,开口说道:“她说,‘花儿的种子在哪儿落地,就在哪儿生根,或者,死去。’”

  “她说,‘我不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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