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国有成不想再借钱
此人走到国有成身旁，俯身贴耳对国有成小声地说道：“勒大人叫你进去。”说完，没事似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国有成戴好官帽，在众人诧异地眼光中，走进陈为民的办公室。
陈为民的办公室中央挂着一幅中堂，中间是一副锦绣江山的工笔画，两侧行书竖副：“文光德耀照彻宇 振采华香飘翰苑”。北墙上贴着一幅干枝梅，墨黑的粗树干的干枝上怒放着细碎的粉红梅花，一行小字题白：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南侧几案上摆了一盆墨兰，一串淡紫色的花蕊吐着淡淡的馨香，东边是一架鸡翅木书架，上面摆满了经史子集。
陈为民的办公室，国有成平时再熟悉不过。此时，里间坐着的人物，却使得往常来这屋随意的他，此刻变得异常小心谨慎，深怕一个细微的动作惹得上官震怒。
今日的屋子里多了些水烟的味道。
陈为民依旧站得笔直，恭敬的态度令国有成稍稍有些不适，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勒泰行了礼，站起来听候上司的吩咐。
勒泰手捻胡须，没有说话，看了看陈为民，又把柔和的目光洒在国有成身上：“敬之， 最近工作顺利么，有什么难处吗？”
国有成不知道勒泰为什么这么问起，实事求是地回道：“启禀大人，最近属下的工作还算可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陈为民听到“只是”两个字，立刻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
看得出陈为民坚决不想国有成在这个时刻，提发工资的事情。
国有成舔了舔嘴唇，终究没有发问——什么时候发工资？他改口道：“只是属下家中有事，今日来晚了一会儿，还望大人多多海涵。”他拱了拱手。
勒泰眨了一下眼睛：“嗯，有事情嘛，可以理解。谁家里也不是挂着没事的“牌子”，如果有事，提前给省之说一声。”
陈为民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勒泰接着问道：“敬之，最近可有什么佳作？有的话，与我们一同分享一下。”
国有成不明白此话的意思，连忙摆摆手：“大人，您过奖了。我哪有什么诗作”
勒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接着他从怀里掏出蝈蝈葫芦范儿，国有成瞄了一眼，蝈蝈笼子上的图案绘了一幅孔子求学图。
勒泰打开盖子，眯着一只眼，瞧着里面的蝈蝈，许久之后，才盖上盖子，重新装了回去。
“哦，你或许忘了。上次，家母的寿宴，你的诗作做得就很好嘛，我看在咱们国史馆，哦，不，估计得是整个翰林院，那得排第一。省之，你说是吧。那首诗怎么写的？你再给背背。”勒泰一只手拽起官服的袖子，另一只手从胸前比出大拇指，单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半点的做作。
陈为民身子晃了晃，看了一眼国有成，吐出一口气才站稳：“勒大人说的对。只是，敬之送给老寿星的诗作，我倒是忘记了。”
国有成的脸上发烫：“勒大人，上次是我”
勒泰摆摆手，不等国有成回话：“等等，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福泽绵长，恰如东海长流水；老当益壮，可比南山不老松。’对子不错嘛，家母非常喜欢。”
国有成的头上冒汗，再看座位上的勒泰时，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不少。
勒泰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往桌上一扔：“对子，我收下了。这个，还给你。以后，别在弄这个了。”这句话根本没有提国有成的字。
勒泰大人声音轻柔，但听得出语气生冷，如同巴掌打在国有成脸上一般，国有成的脸瞬间涨成了红色。
说完话，勒泰站起身，离开了陈为民的办公室。
“勒大人，您这就走啊，勒大人”，陈为民紧跟着追了出去，。
国有成看着桌上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一片红纸上，工整地写着：寿礼纹银三十两，开工资后再还。
他一把抓起字条来，呆呆地撕成碎片。
农历年前腊月里，勒泰的母亲过七十大寿。国有成三个月都没发工资，先前还欠着他人一些外债。上司的母亲过寿，必须得去，去了又不能空手，可没有钱，怎么办？
国有成想了一夜，第二天，才花了两个铜元，买了一个红色鎏金的红包，把“寿礼”装了进去。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想出的法子，那天算是侥幸蒙混过关。
不曾想事情过去这么久，勒泰今天在办公室当着陈为民的面，把欠条又以这种方式还给他。
陈为民送走勒泰后，一进办公室门，就低声喝问问国有成是怎么回事。
国有成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陈为民双手抱拳：“哎呀，敬之，我的国大人，你说你这叫什么事儿啊，没有钱，你跟我说呀。”
国有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省之，我还能跟你借吗？你知道的，几年前从你这里借了500两，和家里的凑了凑，一下子捐了海防捐。原以为，能捐个官儿做做，谁知道只是个七品候补，这候补一下子过了五c六年。去年年初，终于有信了，没成想，夏天一打仗，又没了音信。哎，一家老小指望着咱们那点儿的工资，就这还不能月月发。”
国有成眼睛红红的，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
陈为民怎会忘记国有成欠下的外债，只是他的家境比国有成好一些。这些年，从没有跟他提过还钱的事情。他能在勒大人母亲的寿礼上动心思，可见国有成的经济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陈为民叹出一口气，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封银子：“这里有三十两，你拿去。”
国有成摆摆手：“我可不要了，你前面的帐还没有清，我不能再借了。再借我拿什么还呢？我就纳了闷儿了，咱大清，为什么一打仗就败，一败就得赔款，朝廷拿我们这些官员的工资补窟窿，这叫什么事呀！”国有成偏过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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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成戴好官帽，在众人诧异地眼光中，走进陈为民的办公室。
陈为民的办公室中央挂着一幅中堂，中间是一副锦绣江山的工笔画，两侧行书竖副：“文光德耀照彻宇 振采华香飘翰苑”。北墙上贴着一幅干枝梅，墨黑的粗树干的干枝上怒放着细碎的粉红梅花，一行小字题白：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南侧几案上摆了一盆墨兰，一串淡紫色的花蕊吐着淡淡的馨香，东边是一架鸡翅木书架，上面摆满了经史子集。
陈为民的办公室，国有成平时再熟悉不过。此时，里间坐着的人物，却使得往常来这屋随意的他，此刻变得异常小心谨慎，深怕一个细微的动作惹得上官震怒。
今日的屋子里多了些水烟的味道。
陈为民依旧站得笔直，恭敬的态度令国有成稍稍有些不适，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勒泰行了礼，站起来听候上司的吩咐。
勒泰手捻胡须，没有说话，看了看陈为民，又把柔和的目光洒在国有成身上：“敬之， 最近工作顺利么，有什么难处吗？”
国有成不知道勒泰为什么这么问起，实事求是地回道：“启禀大人，最近属下的工作还算可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陈为民听到“只是”两个字，立刻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
看得出陈为民坚决不想国有成在这个时刻，提发工资的事情。
国有成舔了舔嘴唇，终究没有发问——什么时候发工资？他改口道：“只是属下家中有事，今日来晚了一会儿，还望大人多多海涵。”他拱了拱手。
勒泰眨了一下眼睛：“嗯，有事情嘛，可以理解。谁家里也不是挂着没事的“牌子”，如果有事，提前给省之说一声。”
陈为民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勒泰接着问道：“敬之，最近可有什么佳作？有的话，与我们一同分享一下。”
国有成不明白此话的意思，连忙摆摆手：“大人，您过奖了。我哪有什么诗作”
勒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接着他从怀里掏出蝈蝈葫芦范儿，国有成瞄了一眼，蝈蝈笼子上的图案绘了一幅孔子求学图。
勒泰打开盖子，眯着一只眼，瞧着里面的蝈蝈，许久之后，才盖上盖子，重新装了回去。
“哦，你或许忘了。上次，家母的寿宴，你的诗作做得就很好嘛，我看在咱们国史馆，哦，不，估计得是整个翰林院，那得排第一。省之，你说是吧。那首诗怎么写的？你再给背背。”勒泰一只手拽起官服的袖子，另一只手从胸前比出大拇指，单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半点的做作。
陈为民身子晃了晃，看了一眼国有成，吐出一口气才站稳：“勒大人说的对。只是，敬之送给老寿星的诗作，我倒是忘记了。”
国有成的脸上发烫：“勒大人，上次是我”
勒泰摆摆手，不等国有成回话：“等等，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福泽绵长，恰如东海长流水；老当益壮，可比南山不老松。’对子不错嘛，家母非常喜欢。”
国有成的头上冒汗，再看座位上的勒泰时，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不少。
勒泰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往桌上一扔：“对子，我收下了。这个，还给你。以后，别在弄这个了。”这句话根本没有提国有成的字。
勒泰大人声音轻柔，但听得出语气生冷，如同巴掌打在国有成脸上一般，国有成的脸瞬间涨成了红色。
说完话，勒泰站起身，离开了陈为民的办公室。
“勒大人，您这就走啊，勒大人”，陈为民紧跟着追了出去，。
国有成看着桌上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一片红纸上，工整地写着：寿礼纹银三十两，开工资后再还。
他一把抓起字条来，呆呆地撕成碎片。
农历年前腊月里，勒泰的母亲过七十大寿。国有成三个月都没发工资，先前还欠着他人一些外债。上司的母亲过寿，必须得去，去了又不能空手，可没有钱，怎么办？
国有成想了一夜，第二天，才花了两个铜元，买了一个红色鎏金的红包，把“寿礼”装了进去。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想出的法子，那天算是侥幸蒙混过关。
不曾想事情过去这么久，勒泰今天在办公室当着陈为民的面，把欠条又以这种方式还给他。
陈为民送走勒泰后，一进办公室门，就低声喝问问国有成是怎么回事。
国有成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陈为民双手抱拳：“哎呀，敬之，我的国大人，你说你这叫什么事儿啊，没有钱，你跟我说呀。”
国有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省之，我还能跟你借吗？你知道的，几年前从你这里借了500两，和家里的凑了凑，一下子捐了海防捐。原以为，能捐个官儿做做，谁知道只是个七品候补，这候补一下子过了五c六年。去年年初，终于有信了，没成想，夏天一打仗，又没了音信。哎，一家老小指望着咱们那点儿的工资，就这还不能月月发。”
国有成眼睛红红的，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
陈为民怎会忘记国有成欠下的外债，只是他的家境比国有成好一些。这些年，从没有跟他提过还钱的事情。他能在勒大人母亲的寿礼上动心思，可见国有成的经济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陈为民叹出一口气，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封银子：“这里有三十两，你拿去。”
国有成摆摆手：“我可不要了，你前面的帐还没有清，我不能再借了。再借我拿什么还呢？我就纳了闷儿了，咱大清，为什么一打仗就败，一败就得赔款，朝廷拿我们这些官员的工资补窟窿，这叫什么事呀！”国有成偏过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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