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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真心服务

  这一来,算是把对方的情况搞清楚了,还真是个没有独立经济来源的学生。

  穷学生!方知晓脑海中马上掠过高中时自家那一幕幕令人悲伤的惨景——忙极c穷极c甚至饿极c馋极,没钱就到处借,借钱都借不到

  内心受到触动,一时间他对自己一天来的恣意榨取都有点脸红了。虽然总的来说还算公平交易,要的却也太凶了一点。人家是万里负笈前来求知识的穷学生,他却一直把人家当作肥羊!

  不该不该!“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过这种心情也只存在了一小会儿。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挣钱也是正当的事。对方需要而我又有,反正他自愿要买,只要取之有道,再加个分寸适度,那就无可厚非。

  不挣钱,爹妈的下场不明摆在那里了吗!不挣钱,自己还能活在世上吗?他能负笈万里,搞时空旅行,就不能负担一点小小的咨询费?这也说不过去,对不对?

  所以该挣还得挣。

  那么怎样才能既不穷凶极恶,又互通有无(他有钱我没钱,势能不一样,中间就应该有流动,所以银行管花钱挣钱叫流通。血脉贯通,天下皆活,不是单叫哪一方人活)?想了想他立刻有了主意。

  “那你就天天坐在这儿写吧!”他充满善意,眼中满满的都是爱心,慷慨地说,“现在咱们来个互利互惠——不管你要什么素材,我都给你提供。你如果愿意,那么独家生意,我也不为难你,统一按批发价:五块钱一条,一百条一包。你就按包要,好吗?”

  他这是真心诚意要改巧取豪夺为诚实经营。

  另一方面他也心里有数,绝非瞎吹。

  本来俗语这种东西,是个人就会说,不必掏钱买。只要放他王小刘出去见人就问,那么一分钱不要就能问到几百条,只不过时间上就吃亏些。

  采风问俗,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举个例子。比如说他方知晓,肚里有货,那是一点不假,俗语成语,随口就来,偶尔也能洋洋洒洒。但忽然被人在街上堵着问:老哥,你会几条呀,说说看!那自己立刻就会变得瓶大口小,结结巴巴。想也想不出,倒也倒不出几条。对方再要追问不休,人就恼了。

  自己如此,别人也如此。一人如此,一百人也如此。除非王小刘特有运气,一不留神碰上了马季c侯宝林,那就竹筒子倒豆子,一泄到底,一览无余了。

  可惜像这二位的太过稀有,人堆里不好碰。

  所以要想时间不拖,腿脚不累,喉咙不哑,腮帮不疼,那么接受他方知晓的供应无疑最为有利:坐在沙发上,眼睛眯着,好茶喝着,腿都不用挪,几百条就来了。

  而五百条也不过两千五,还不到一个月的房租钱。什么方式能比这还合算!

  但在他方知晓,这就等于立马把房租提高了六七成。在这个陋巷里,什么破小楼能租出这么高的价钱!

  所以这真正是两全其美,时髦的说法叫双赢。如今满世界搞合作,不都讲究双赢吗?

  于是他就这么建议了。建议时一改原来动不动就调侃嘲弄的神态,变成极为诚恳地看着对方的脸。

  听了他的话,王小刘一时怔了,竟然颇感意外。

  他人聪明,却也有些单纯,就像一般涉世不深的小年轻。老师安排活动时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诚惶诚恐,奉若圣旨。再困难,也准备毫不走样的去遵循,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捷径好走。

  老师说: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民间智慧,那就去呀!到人群中去走访!那儿才有最鲜活的语言,才是民间智慧的宝库!

  于是他就不远万里地来了。

  然而现在,竟然不用满街乱走c不深入人群也能打开宝库了!

  “那么我要多少呢?”他又兴奋c又紧张,飞快地眨巴着眼,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拿着竿儿来钓鱼,到岸边却捡了张网!考试正急不出来,同桌却悄悄递过了条子!“五百条?”

  这就等于一上午孜孜不倦努力得来的二十倍了。

  “那就五百条吧!”他说。

  居然跟方知晓想的一样!

  “好嘞!”方知晓兴高采烈地答应,并且马上就敲钉转脚,“五百条!说定了!好,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筹去。”

  说完扭身就走,根本不给对方掂量和反悔的时间。

  只不过五分钟,他已经冲出小楼,跑到街角的小旧书店,跟老板说要一本“三字经”c“神童诗”c“名贤集”c“治家格言”和“增广贤文”的合订本。这种东西在穷街小巷不是稀罕物,一会儿他就如愿以偿。老板还额外奉送了一本千字文,统共只付了区区两块钱。

  利润是本金的一千二百五十倍!

  什么叫商品价格越来越贱c服务价格越来越贵?这就是。

  成果有了,却不能直接拿去给王小刘,不然服务得这么简单快捷,他肯定会觉得受了敲诈。于是方知晓就坐在小店里,要了支笔,把自己认为可以摘录的俗语和警句一一勾出来,一勾就勾了三百条。

  真要衷心感谢华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感谢前辈先贤的智慧道德。那些堆如山积的警句格言,哪怕只粗粗浏览一遍,还没认真攻读呢,方知晓就已经受益非浅,知道了无穷无尽做人的道理。

  如果他认真按照汲取的这些道理做下去,说不定真能一洗原来所有被生活强加在他身上的种种吝啬c尖酸c凶恶和猥琐,并把那越来越少的善良c正直c慷慨和诚信十倍地发扬光大,从而成为一位又会做事c又会做人c文武双全c英才盖世,深受众人尊敬的一代名人。

  即使因为外界纷扰,自身愚钝,修炼不纯,六根不净,仍然有些狡猾c有些世故c有些绝情c有些冷漠,那也是形格势禁,不得不然——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总之是心有明灯,从此就洗心革面,敞亮做人,如鱼得水,瑕不掩瑜。

  “怎么早没读过这么好的小书呢?”他嗟呀着,遗憾着,心想:拿这个去做王小刘的精神食粮,哪怕再多要十倍钱,他方知晓也可问心无愧:这么丰富多彩的智慧盛宴,真足以让那小兄弟修成圣人呢!

  知识有价,圣人无价!

  一小时后,抱着充分与人为善而又充分照顾了自己利益的浓浓的成就感,他心情愉快地走回自家的小楼,手里捏着那五张刚刚抄好的纸页。

  他真的很想把这五页字纸向每个经过自己身边的路人都使劲晃一晃,好让他们闻闻它那金钱般的特别好闻的气味c听听它那那金属般嘎啦啦的脆响——简直就是仙乐盈耳c阆苑飘香!

  可惜了,办不到。没人能知道它们的真正价值,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

  因此也就没人,向他惊讶地c羡慕地c崇拜地多看那么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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