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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有人送钱

  但还是有人看他的,而且不止一眼。

  已经拐进小巷了。忽然,前面人影一晃,然后墙边的夹竹桃又一动,像是几个什么人躲了起来。

  正在一团高兴的方知晓不由心里一惊,脚步立刻放慢。

  镇子本来就不大,小巷又特别偏僻,紧挨通向野外的臭河,住户稀稀拉拉,且都不爱开门。即使通向大街,平时也很少人来这儿。之所以上一位租户的小超市开不下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太没人气了。

  但今天怎么了,空空荡荡的小巷子,一下子就冒出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这太不寻常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有贼来踩点?

  但踩点用不着几人一起来,那么是准备行劫?然而大天白日,穷街陋巷,连超市都倒闭了,有什么好抢的!

  那么是不是自己的哪个亲戚来了?

  房子没人租,空了几个月,叔伯姑姑都有些着急——收入不能与时俱进哪!电话里商量时都说要大家一起努力,可能是有谁带人来看房了。

  若是看房,进屋后自然已经发现了王小刘,也一定问清楚了他就是新来的租客。事先没通报,电话也不打,亲人间说不定会起猜忌。

  这得立刻解释,就说是来镇上办事,偶然谈到了房子,不料对方有了兴趣,这可不便错过,于是就先行答应了,这不还在帮他忙嘛。若要正式签合同的话,自然会通知大家一起来。

  长辈们千万不要怀疑自己是私下偷租!方某虽然穷,骨气还是有的,自尊还是要的。

  但走近一点儿,他却发现躲在夹竹桃枝叶间的人个个都陌生,没有任何一个亲戚在内。

  那么是别家的人?但别人在我家楼下徘徊什么?见我进巷还东躲西藏!

  他一时踌躇不前。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二楼窗户砰地打开,王小刘伸出头来,向巷子中的人使劲挥手,表情相当亲密快活,似乎是刚来了一场欢乐聚会,散场后给人送别。

  噢,方知晓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和王小刘一路的人。他一个跑来搜集材料写论文的穷学生,能结交什么新朋友?来看他的自然都是他的老乡——火星人!

  又是火星人!他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血液都要不流了。

  这些顽梗的化外之人,这些强梁之徒!他们来我这儿干什么?难道昨天折磨我还不够,今天又来找补?我吃他们的还是欠他们的了!

  他又恐慌,又憎恶,心道:东西们,还阴魂不散了!硬是缠上我了!

  娘的那个的,已经拉我做了你们不花钱的爸爸,取走了无数的小蝌蚪,还想咋的?难道还要把我撕了吃了?

  他想转身逃跑,但深知绝对跑不赢那两个臂力无穷的壮汉——他们就是腿也比我方知晓长那么一大截!只要想逮,那除非他们没看见,只要看见了我就没跑儿!而他们不但早把自己看了个一清二楚,还试图躲进夹竹桃后面装作不在呢。

  他无奈地站住了,不进不退,微微颤抖,静等对方过来。

  僵持了一会儿,那些人也就慢慢过来了。他们每往前蹭一步,方知晓的神经就绷紧一分。但奇怪的是,他们走得很谨慎,慢慢的,几乎不带擦地声,似乎也怕引起什么纷扰。

  待到经过方知晓身边时,他们更是假装不认识,一个侧脸看旁边,一个低了头加快脚步,最后那人则重重地咳嗽着,手掩嘴巴,匆匆而过,似乎都怕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头皮发麻中,双方擦肩而过。

  方知晓这才明白了,这几人对他没有新的企图。可能仅仅是因为昨天对他做了歹事,生怕他报复报警,这才有些紧张。眼下的他们,似乎也宁可两不相涉,大家无事。

  你不撩拨我马蜂,我马蜂也就不蜇你。

  方知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寿头!他想。原来你们也知道怕了!也知道昨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公不法了?什么人种复壮!不就是盗取dna吗?不经批准,不经同意,逮谁是谁,一见面就动手,这不是彻头彻尾的强盗行径吗!

  强盗,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我还是受害者!

  “我要喊了!”他扭转身回看他们,胜利地恶作剧地想,“现在只要我拉开嗓门大喊一声,你们就一个个屁滚尿流!”

  但他当然没喊。不是不想喊,而是不敢喊。

  怕他们再次施暴是一方面,香火情是又一方面。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从根子上讲,总算是他方知晓的后世子孙。作为远祖,子孙再怎么不肖,也得担待一些吧?

  当然喽,双方的责任和义务都是严重不对等的。你心疼他,他心疼你吗?现在的子孙哪怕对亲爹妈都难望一个孝字,何况对六百年以前的!

  你敢叫唤?不把你像红楼梦里的焦大那样塞一嘴的马粪,就不错了!

  老天,这都叫什么子孙呀!龟孙子吧!

  算了算了!悄悄地走吧!

  明明有仇,明明受了伤害,迎面相逢,却只敢假装不认识,穷乡僻壤小人物的无力与无奈,真值得他人一掬同情之泪!

  然而方知晓本人还没有这样多愁善感。穷的时候生存第一,能立刻摆脱麻烦,在他已是上上大吉了。

  一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不会再回头找他的不是,他马上轻松下来,三脚并作两步,迅速离开现场,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楼门。

  上楼后,他先探了下头,确定房间里只有王小刘一个,而不是留下几个老乡没走,这才进去,黑着脸,把王小刘看了好几眼。

  “你回来了?瞪我干什么!那些话问到了吗?”

  “我还要问你呢!”方知晓拉下脸来,粗声粗气地说,“不经我同意就带陌生人进屋,你这可是违反租约的,按规则我随时都可以解除合同!”

  王小刘有些诧异,也有些抱歉,连忙辩解说:“你说下面那几个?他们不是陌生人,昨天你也见过的,对不对?”

  “我见过,我当然见过!但那就说明他们是好人吗?我就允许他们进来吗?你这还是犯规,要罚的。”

  “我让不让客人进来不归你管!”见他执意抓住不放,王小刘也翻脸了,“疑罪从无。只要他们不是公安认定的坏人,你就不能这么说。就是认定了,他们要来,我也没法。”

  “不是认定的坏人,只是因为公安还没发现,发现了一定抓。你给我听好了,今后他们再来,我是绝对要报警的。戴头套,只露一双眼睛,还坐那种什么穿梭器!这还需要认定吗?这不是飞天大盗吗!”

  “他们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王小刘郑重地保证,“这次他们是给我送钱送东西。马上他们也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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