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顺流而下
“那这船钱”王小刘狡猾地眨眨眼。
“这自然还是你出！”方知晓立马顶回来，振振有词，“人家那席子算是你顺路拖带，念你个人情。如果叫老梁出，那他宁肯在镇上卖给收席子的贩子了。所谓千里不贩米，百里不贩柴，东西笨重又不值钱，出脚钱绝对划不来。”
“那他怎么念我的情呢？也请我吃一顿？”
“应是应该，但这次你就开不了口了。为什么呢？原是你又想进省城又买不成车票，这才找的船。没老梁的席子，就是雇船都没有正当理由。所以这次你们是互相帮忙，两清了。
“说实话，还幸亏有我夹在中间，不然就是你想替人家老梁卖席子，人家还不一定肯。”
王小刘不禁大笑，说：
“好一张利嘴！这么说，不但出钱的我得感谢老梁，顺便还得感谢你了！你可真会说！唉，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像你这样，真比哪个大秀才都不差了！”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去”方知晓说。说到这里，他蓦然警惕：见好就收吧！别顺着竿儿爬太高。已经是得了便宜唱哑调，还吹，吹爆了可不好收场。
人家可是老板呢！
于是他一改高调，微笑了一下，说：“哟，连红楼梦里的对联你都知道，学问不一般呀！”
“学文科，红楼梦能不知道吗？好多诗词我都会背呢！”王小刘得意地说，“黛玉的葬花词我都能从头背到尾。还有那首鬼话将军”
鬼话将军？不过那俩生僻字也就读这个音。
“这真是两地同心了！”方知晓赞叹，“明儿上船，就揣本红楼梦去看看。我也有好几年没读这本书了。”
当天他就跑去说定了船，也回村跟老梁接洽好了。老梁特别意外，深受感动，连忙躬腰要说谢谢，却被方知晓一把拦住了。
“梁叔，这点小忙算什么！我妈都劳你家照顾了，我心里还感激不尽呢！”
“唉，你妈还真有福气，养了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可惜你爸”
“哎，您别说了。要是我老爸在，还不知气成什么样了呢！他就是想叫我读大学，可我唉，不说也罢！”
找人带个脚，把席子捎到镇上。一宵易过。第二天一早船家来了，那是夫妻两人，一来就显勤快，帮着把老梁家的席子搬上船，王小刘也姗姗而来。
风帆一拉，缆绳一解，他们就启航了。
坐船原比坐车舒服，可以躺着，只是那鱼腥味挺冲脑门。王小刘一夜睡得好，根本就不在舱里坐，非要方知晓也坐在船头给他介绍沿途的景物。
“一早这风还有点冷，你就不怕吹？”
“这还叫风？”王小刘笑着反问。“这还叫冷？”
噢，对了！方知晓哑然失笑。他一个火星人，二十四级大风天天见，冰点的气温就算夏天，你还问他吹不吹c冷不冷？
方知晓暗笑自己迟钝，连对方是谁都老忘记。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是跟他在一起，都得先想好了再说话。
他想起以前看的小说和那些朝野c宫闱的电影，都说伺候主子不是一件容易事。不但要规矩c勤快，还要善于揣摩。
主子没想到的你得先一步想到，主子没注意的你得及时提醒，不然就办不好差事，伺候不好主子。
但又不能太聪明了。功高震主，聪明也能震主。主子老想不到，你却老想得到；主子想得滞后，你却老是超前，那也恰中主忌，离被祸就不远了。
所以还得时不时装愚。要愚得可笑，愚得可怜，却一定不能愚得可恨。
地位霄壤之别，上头只要一恨，你就没救了，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然，以上只是旧时代人身依附情况下的经验之谈，放在现代纯粹的雇佣关系中不大恰当。但是若不能好好借鉴，则伤害虽可免，饭碗可就难端了，时时有砸破的危险。
方知晓人生二十三载，吃尽千辛万苦，好容易开天辟地第一次端上了一只金饭碗，可千万不能让它轻易砸了！
别说轻易砸，就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砸，他都不能答应！
这饭碗一砸，人顿时又掉进火坑里，那滋味难道没受够？而且老妈c姐姐，都要跟着受这绝顶贫穷之累！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儿，让亲人重陷贫困，重坠深渊，那要你有个屁用！
不管怎么难，千难万难，也要忍着c忍着c忍着！
好在眼前这位还不是那种叫人忍不下去的主儿！打工场合里，多少在上面盖他一头的家伙，足能坏上一百倍，他还不是都一笑而过？
恶拳不打笑脸人。保平安，能挣钱，那就是上上之吉。可别小看了这种平凡的福分！
心潮起伏，一念滔滔，一点也不比船下的河水平静。
但眼前有事要做，方知晓既已想定策略，便收束心神，浮现出一脸的和蔼，兴致勃勃地跟着王小刘的眼光一一介绍。
“那是镇上的酒厂，瞧见没有，那竖两个烟筒的！咱们那天在小餐馆喝的就是它的产品。味道不错，可惜没名气——如今的名气都要靠广告打，它没钱！
“那边那个！那是皮鞋厂。原先规划不小，还想上皮革。后来上面治污染，不让搞了，就空了一大半场地
“这边是我的母校——初中！回忆起来还是挺想念，不过也是往事不堪回首！那时候天天饿得肚子咕咕叫，除了过年，就没觉得饱过。
“还有那——哇，到了到了！”
“什么到了？”王小刘莫名其妙。
方知晓不答话，一扭身钻进舱里，用竹竿挑了一挂鞭炮出来，兴高采烈地要点燃。
“这是干什么？”王小刘问。
“放广告呀！”方知晓笑道，“这不到了模具厂了吗？我不是要进省城替他们请能人吗？放挂鞭让他们知道知道！”
他用打火机一点，鞭炮便噼哩啪啦炸了起来，炸得震天响。沿岸的人家和单位都惊动了。
正是一大早早班上班的时候，河道里这一响，模具厂围墙上立刻多出了许多人头，都伸着脖子往下看。
“走啦！走啦！”方知晓挥舞着鞭竿高声大喊，“我方某人到省城去请高人了！叫你们老总把赏金准备好。这一回来，他就欠我们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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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然还是你出！”方知晓立马顶回来，振振有词，“人家那席子算是你顺路拖带，念你个人情。如果叫老梁出，那他宁肯在镇上卖给收席子的贩子了。所谓千里不贩米，百里不贩柴，东西笨重又不值钱，出脚钱绝对划不来。”
“那他怎么念我的情呢？也请我吃一顿？”
“应是应该，但这次你就开不了口了。为什么呢？原是你又想进省城又买不成车票，这才找的船。没老梁的席子，就是雇船都没有正当理由。所以这次你们是互相帮忙，两清了。
“说实话，还幸亏有我夹在中间，不然就是你想替人家老梁卖席子，人家还不一定肯。”
王小刘不禁大笑，说：
“好一张利嘴！这么说，不但出钱的我得感谢老梁，顺便还得感谢你了！你可真会说！唉，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像你这样，真比哪个大秀才都不差了！”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去”方知晓说。说到这里，他蓦然警惕：见好就收吧！别顺着竿儿爬太高。已经是得了便宜唱哑调，还吹，吹爆了可不好收场。
人家可是老板呢！
于是他一改高调，微笑了一下，说：“哟，连红楼梦里的对联你都知道，学问不一般呀！”
“学文科，红楼梦能不知道吗？好多诗词我都会背呢！”王小刘得意地说，“黛玉的葬花词我都能从头背到尾。还有那首鬼话将军”
鬼话将军？不过那俩生僻字也就读这个音。
“这真是两地同心了！”方知晓赞叹，“明儿上船，就揣本红楼梦去看看。我也有好几年没读这本书了。”
当天他就跑去说定了船，也回村跟老梁接洽好了。老梁特别意外，深受感动，连忙躬腰要说谢谢，却被方知晓一把拦住了。
“梁叔，这点小忙算什么！我妈都劳你家照顾了，我心里还感激不尽呢！”
“唉，你妈还真有福气，养了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可惜你爸”
“哎，您别说了。要是我老爸在，还不知气成什么样了呢！他就是想叫我读大学，可我唉，不说也罢！”
找人带个脚，把席子捎到镇上。一宵易过。第二天一早船家来了，那是夫妻两人，一来就显勤快，帮着把老梁家的席子搬上船，王小刘也姗姗而来。
风帆一拉，缆绳一解，他们就启航了。
坐船原比坐车舒服，可以躺着，只是那鱼腥味挺冲脑门。王小刘一夜睡得好，根本就不在舱里坐，非要方知晓也坐在船头给他介绍沿途的景物。
“一早这风还有点冷，你就不怕吹？”
“这还叫风？”王小刘笑着反问。“这还叫冷？”
噢，对了！方知晓哑然失笑。他一个火星人，二十四级大风天天见，冰点的气温就算夏天，你还问他吹不吹c冷不冷？
方知晓暗笑自己迟钝，连对方是谁都老忘记。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是跟他在一起，都得先想好了再说话。
他想起以前看的小说和那些朝野c宫闱的电影，都说伺候主子不是一件容易事。不但要规矩c勤快，还要善于揣摩。
主子没想到的你得先一步想到，主子没注意的你得及时提醒，不然就办不好差事，伺候不好主子。
但又不能太聪明了。功高震主，聪明也能震主。主子老想不到，你却老想得到；主子想得滞后，你却老是超前，那也恰中主忌，离被祸就不远了。
所以还得时不时装愚。要愚得可笑，愚得可怜，却一定不能愚得可恨。
地位霄壤之别，上头只要一恨，你就没救了，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然，以上只是旧时代人身依附情况下的经验之谈，放在现代纯粹的雇佣关系中不大恰当。但是若不能好好借鉴，则伤害虽可免，饭碗可就难端了，时时有砸破的危险。
方知晓人生二十三载，吃尽千辛万苦，好容易开天辟地第一次端上了一只金饭碗，可千万不能让它轻易砸了！
别说轻易砸，就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砸，他都不能答应！
这饭碗一砸，人顿时又掉进火坑里，那滋味难道没受够？而且老妈c姐姐，都要跟着受这绝顶贫穷之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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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镇上的酒厂，瞧见没有，那竖两个烟筒的！咱们那天在小餐馆喝的就是它的产品。味道不错，可惜没名气——如今的名气都要靠广告打，它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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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哇，到了到了！”
“什么到了？”王小刘莫名其妙。
方知晓不答话，一扭身钻进舱里，用竹竿挑了一挂鞭炮出来，兴高采烈地要点燃。
“这是干什么？”王小刘问。
“放广告呀！”方知晓笑道，“这不到了模具厂了吗？我不是要进省城替他们请能人吗？放挂鞭让他们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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