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薛欣荃居然还在昨晚约定的地方没有回去。
“对不起，昨天有事耽搁了。”简若愚瞧了瞧四周，发现并无外人，于是伸手去拉蹲在地上，正专注地盯着某处，毫不理会他的薛欣荃。
薛欣荃任由他把自己拉了起来，眼睛却还是盯着先前的地方，不愿回头。
“你在看什么？”简若愚以为她在生气，故意不理他，为了缓解尴尬，于是借着话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兽足印，从形状上判断，当是薛家饲养的家畜食矿蛮牛的足印，在简若愚看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薛欣荃像是才睡醒了一般，缓缓收回目光，转头凝望着简若愚，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简若愚的影子。
“阿愚，昨晚我突破了。”
“是么那我祝福你。”简若愚强笑道，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七十五岁的筑基巅峰，哪怕是放在宗门，都算是可造之材了吧？
“说来奇怪，我其实没到突破的时机，昨晚等不来你，我无聊啊，就看着这蛮牛脚印发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薛欣荃一样没有突破的欣喜，就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异常平静。
“嗯，看到了什么？”
薛欣荃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我看到足印下有一只蚂蚁的残肢，很小很小的那么一点，可是我就是看到了。我就想，我，还有你，就是那只蚂蚁，而断修山脉里的那些九阶巅峰妖兽，还有剑道宗的那些太上长老们，就是那头蛮牛吧？想着想着，我就忘了自己想的什么了，直到你刚才唤醒我。然后我发现，我突破了”
传说中的顿悟！
简若愚的心，更苦了。
漫长得让人窒息的沉默，总需要人来打破。
“我走了？”简若愚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决定。
“好，再见。”薛欣荃泪如倾盆。
“本来不需要，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的好。我爷爷说，玄枢镇将要面临一场大劫难，如果接你的宗门两日之内没有到来，一定要躲进城里”
“嗯，你自己小心”
“嗯，阿荃”原本已经暗下决心不再回头的简若愚，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身轻唤了一声。
“阿愚”薛欣荃哽咽着回应。
“忘了我，再见！”深深凝望了薛欣荃一眼，简若愚撒开脚丫子亡命地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顿悟，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一种修行状态，除了能帮助修士毫无风险的突破之外，其最大的意义在于，它体现了一个人的资质。
薛欣荃被宗门否定，恰恰是因为她资质不行，然而她却顿悟了。
这意味着不是她的资质出了问题，而是勘察她资质的法宝，以及鉴定她资质的修士本身出了问题。
不是薛欣荃资质不好，而是你的法宝太烂，水平太低！
想来要不了多久，薛欣荃顿悟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断修山脉，整个归藏星，整个帝炫星系，整个她会接受超越目前已知的所有归藏星上的修士礼遇。
如果把眼光投射到整个誓舍界，从绝对数量上说，能顿悟的修士不计其数，但是像薛欣荃这种却极其罕见。
尤其是修真文明已经发展到极致的这个时代。
别人能顿悟，是因为资质本就已被勘定为优秀，而薛欣荃却是被勘定为不堪入目。
类似情况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简无神！
简若愚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叫誓舍界。
誓舍界，按我们的理解，就是宇宙。
这个宇宙，除了如他这样的寻常修士，还有高高在上的大乘巅峰们，而大乘巅峰，不过是无数凡界中的顶级存在，在他们之上，还有三十三仙界，以及神界——也叫弥盖大罗天。
整个誓舍界，真正的统治者，是五大柜坊，分别是本家柜坊c问道柜坊c长河柜坊c五行柜坊c梦真柜坊。
至于高高在上的神界修士为什么能突破空间壁垒下到凡界，又为什么对凡界如此感兴趣，简若愚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这五股遍布整个誓舍界的势力，从事着空手套白狼的行当。比如借贷c寄存c抵押c中介
五大柜坊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凡圣，本家柜坊的凡圣，就是简无神。
他是这世间无数资质平庸者的偶像，因为他是第一个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修士。
在他那个年代，他的资质，被誉为史上最烂。
就是这么一个最烂资质的修士，却修到了修真界目前为止所能知道的极限。
也就是说，薛欣荃的情况，是和简无神一类的。
归藏星是本家柜坊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她甚至有成为简无神亲传弟子的可能。
至高神的弟子！
简若愚心如刀割。
他一直以为，在他们之间，年龄不是问题，修为也不是问题。
被宗门否定的薛欣荃，就算她能突破金丹，本质上和他还是一类人。更何况，他修炼的可是他父亲自创的功法。
他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突破不了金丹甚至更高，虽然他资质很烂。
和他父亲不同，他还年轻，而且也不能算穷，疯狂奋斗个几十上百年，买一颗下品的逆生丹会成为问题吗？
可是这是会顿悟的薛欣荃啊！
就算他们情比金坚，可是至少会成为一品宗门真传弟子的薛欣荃，其宗门怎么可能允许她与自己这个已经被注定了命运的蝼蚁结合？
而且，就算薛欣荃愿意，简若愚也不可能答应。
爱她如果是要对方付出长生的代价，这特么是爱吗？又或者，自己寿元摆在那里，忍心让至少会有数千年寿元的薛欣荃终生孤苦伶仃吗？
这本来就是一场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恋情
简若愚又开始穿越隐龙领的山谷。
当经过昨晚那条妖蛇跌落的地方时，他停了下来，抬头瞪着几乎看不到顶的山巅。
“你想做什么？”简若愚突然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
“那根本不是一条普通的妖蛇。我根本没能力杀死它，你明明能轻易斩杀，却偏偏要假手于我弄死它，你在栽赃我，对不对？”
简若愚早就想通了这个关节。
虽然他爷爷没有说明那条妖蛇是什么东西，但是从他如临大敌的表情，以及他的一番吩咐来看，这条妖蛇，一定是断修山脉里不知那种巅峰妖兽的后裔。
能引发兽潮，或者冲击玄枢镇防御大阵的妖兽，这是简若愚的基本判断。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巅峰妖兽。
生在断修山脉附近，那些顶级妖兽的名头，早就如雷贯耳，可是他就是没法跟昨天那条妖蛇对上号来。
每个大的妖兽门类，一般都只有一种巅峰妖兽，所以妖兽名目虽多，真正达到和人类巅峰力量齐平的，就那么几类。
断修山脉占据统治地位的蛇类妖兽是撼天绿蝰，顾名思义，那玩意儿是绿色的，而且根本就没有二阶之说，生而三阶是起步。
从当时妖蛇坠地的声音判断，它应该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以它二阶的身板，根本不可能幸存。
只有一种可能，这条妖蛇，是故意有人扔到我面前。他故意弄出那么大声响，就是要引起我注意。
高阶妖兽对于杀死自己幼兽的凶手，有让人无法理解的直觉，那人怕惹上麻烦，所以让我当了替死鬼。
“老子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只要我在哪里，妖蛇的父母一定会追到哪里，直到我死了为止。”简若愚冷笑道。
“如果是以前，我会指望玄枢镇的防御大阵替我挡灾，不过现在，我突然觉得没这必要。我不会躲进镇里，就在这里等死，那样的话，就算妖兽要发泄怒火，至少不会不死不休。我决定伟大一次，为了玄枢镇，牺牲自己，你满意了？”
玄枢镇，一定能挡住妖兽袭击，否则根本不可能存在至今。
除非兽潮超过一定规模，但是玄枢镇的目的，不是扛到最后，只要能抵挡半日，世间巅峰力量就会及时赶来，再大的兽潮也是白搭。
也就是说，简若愚确实可以躲进玄枢镇，但是他却不愿意。
此时的他，充满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孩子，那道圣光，自你而出，这毋庸置疑。所以，不是你资质太烂，而是这世间修士的水平太烂，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你的潜在资质，就如他们没有发现我一样。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平庸？”
简从轩有资格自信，因为他本就是被命运耽误了的天才。
可是父亲，世间的简无神，只有一个好吧，现在又可能多了一个。但我肯定不是。
我不想您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我拼杀，您还年轻，母亲也还年轻，再生一个或几个弟弟妹妹，然后忘了我好不好？
他不知道，他也太年轻。
生命，是用来尊重，不是用来糟蹋的。如果再历经红尘洗炼几十年，他应该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感到羞愧。
“你终于来了？”简若愚笑了。
原来就在刚才，他浑身无力，被人禁锢。
“我突然觉得，你的目的，恐怕不止是要寻找替死鬼，我猜得可对？”简若愚知道对方肯定厉害无比，可是他就是生不出害怕的情绪。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阿愚，是我呵”回应简若愚的，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位高人，而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禁锢他的，自然也是薛欣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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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昨天有事耽搁了。”简若愚瞧了瞧四周，发现并无外人，于是伸手去拉蹲在地上，正专注地盯着某处，毫不理会他的薛欣荃。
薛欣荃任由他把自己拉了起来，眼睛却还是盯着先前的地方，不愿回头。
“你在看什么？”简若愚以为她在生气，故意不理他，为了缓解尴尬，于是借着话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兽足印，从形状上判断，当是薛家饲养的家畜食矿蛮牛的足印，在简若愚看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薛欣荃像是才睡醒了一般，缓缓收回目光，转头凝望着简若愚，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简若愚的影子。
“阿愚，昨晚我突破了。”
“是么那我祝福你。”简若愚强笑道，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七十五岁的筑基巅峰，哪怕是放在宗门，都算是可造之材了吧？
“说来奇怪，我其实没到突破的时机，昨晚等不来你，我无聊啊，就看着这蛮牛脚印发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薛欣荃一样没有突破的欣喜，就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异常平静。
“嗯，看到了什么？”
薛欣荃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我看到足印下有一只蚂蚁的残肢，很小很小的那么一点，可是我就是看到了。我就想，我，还有你，就是那只蚂蚁，而断修山脉里的那些九阶巅峰妖兽，还有剑道宗的那些太上长老们，就是那头蛮牛吧？想着想着，我就忘了自己想的什么了，直到你刚才唤醒我。然后我发现，我突破了”
传说中的顿悟！
简若愚的心，更苦了。
漫长得让人窒息的沉默，总需要人来打破。
“我走了？”简若愚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决定。
“好，再见。”薛欣荃泪如倾盆。
“本来不需要，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的好。我爷爷说，玄枢镇将要面临一场大劫难，如果接你的宗门两日之内没有到来，一定要躲进城里”
“嗯，你自己小心”
“嗯，阿荃”原本已经暗下决心不再回头的简若愚，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身轻唤了一声。
“阿愚”薛欣荃哽咽着回应。
“忘了我，再见！”深深凝望了薛欣荃一眼，简若愚撒开脚丫子亡命地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顿悟，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一种修行状态，除了能帮助修士毫无风险的突破之外，其最大的意义在于，它体现了一个人的资质。
薛欣荃被宗门否定，恰恰是因为她资质不行，然而她却顿悟了。
这意味着不是她的资质出了问题，而是勘察她资质的法宝，以及鉴定她资质的修士本身出了问题。
不是薛欣荃资质不好，而是你的法宝太烂，水平太低！
想来要不了多久，薛欣荃顿悟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断修山脉，整个归藏星，整个帝炫星系，整个她会接受超越目前已知的所有归藏星上的修士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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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修真文明已经发展到极致的这个时代。
别人能顿悟，是因为资质本就已被勘定为优秀，而薛欣荃却是被勘定为不堪入目。
类似情况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简无神！
简若愚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叫誓舍界。
誓舍界，按我们的理解，就是宇宙。
这个宇宙，除了如他这样的寻常修士，还有高高在上的大乘巅峰们，而大乘巅峰，不过是无数凡界中的顶级存在，在他们之上，还有三十三仙界，以及神界——也叫弥盖大罗天。
整个誓舍界，真正的统治者，是五大柜坊，分别是本家柜坊c问道柜坊c长河柜坊c五行柜坊c梦真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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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世间无数资质平庸者的偶像，因为他是第一个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修士。
在他那个年代，他的资质，被誉为史上最烂。
就是这么一个最烂资质的修士，却修到了修真界目前为止所能知道的极限。
也就是说，薛欣荃的情况，是和简无神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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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宗门否定的薛欣荃，就算她能突破金丹，本质上和他还是一类人。更何况，他修炼的可是他父亲自创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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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薛欣荃愿意，简若愚也不可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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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经过昨晚那条妖蛇跌落的地方时，他停了下来，抬头瞪着几乎看不到顶的山巅。
“你想做什么？”简若愚突然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
“那根本不是一条普通的妖蛇。我根本没能力杀死它，你明明能轻易斩杀，却偏偏要假手于我弄死它，你在栽赃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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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阶妖兽对于杀死自己幼兽的凶手，有让人无法理解的直觉，那人怕惹上麻烦，所以让我当了替死鬼。
“老子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只要我在哪里，妖蛇的父母一定会追到哪里，直到我死了为止。”简若愚冷笑道。
“如果是以前，我会指望玄枢镇的防御大阵替我挡灾，不过现在，我突然觉得没这必要。我不会躲进镇里，就在这里等死，那样的话，就算妖兽要发泄怒火，至少不会不死不休。我决定伟大一次，为了玄枢镇，牺牲自己，你满意了？”
玄枢镇，一定能挡住妖兽袭击，否则根本不可能存在至今。
除非兽潮超过一定规模，但是玄枢镇的目的，不是扛到最后，只要能抵挡半日，世间巅峰力量就会及时赶来，再大的兽潮也是白搭。
也就是说，简若愚确实可以躲进玄枢镇，但是他却不愿意。
此时的他，充满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孩子，那道圣光，自你而出，这毋庸置疑。所以，不是你资质太烂，而是这世间修士的水平太烂，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你的潜在资质，就如他们没有发现我一样。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平庸？”
简从轩有资格自信，因为他本就是被命运耽误了的天才。
可是父亲，世间的简无神，只有一个好吧，现在又可能多了一个。但我肯定不是。
我不想您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我拼杀，您还年轻，母亲也还年轻，再生一个或几个弟弟妹妹，然后忘了我好不好？
他不知道，他也太年轻。
生命，是用来尊重，不是用来糟蹋的。如果再历经红尘洗炼几十年，他应该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感到羞愧。
“你终于来了？”简若愚笑了。
原来就在刚才，他浑身无力，被人禁锢。
“我突然觉得，你的目的，恐怕不止是要寻找替死鬼，我猜得可对？”简若愚知道对方肯定厉害无比，可是他就是生不出害怕的情绪。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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