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第二天一早，霓可洗漱完毕，到餐厅吃早饭。和往常一样，她走过楼梯的拐角，就看见坐在清晨的阳光里的周和屿。
“早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候他。
“早。”他没有抬头。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
初秋的风吹过，环卫工清扫着前一晚迫不及待想要重生的落叶，霓可依然跟在周和屿的身后，他转弯，她也转弯，他停下来等红绿灯，她也停下来，在他后面，和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这个年少的背影，很多年之后依旧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周至又是在早读铃声快要响完时，气定神闲地走进来的。一进来也不坐下，径直走上讲台，在书包里翻出语文书，然后把书包丢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清了清嗓子，“别闹了，翻到书第56页，杜甫诗三首，读。”
她是语文课代表，一读语文，二四读英语，每次英语早读总是安静不下来的班，在语文早读时都规规矩矩的，因为谁都知道周家大小姐不好惹。
午饭时，碰到了周夏，他给同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和她们俩一起坐了。
“下午逛商场吗？”周至突然问。
“又逛商场？你还要买衣服啊？”周夏难以置信。
“我就知道你忘了，小叔不是快生日了吗？我想给他买个礼物啊。”
周夏一拍脑门儿，“我还真忘了。”
两人又说起前几年周和屿生日时的趣事，霓可走神了。他快过生日了吗？那她要不要也准备礼物呢？准备的话又送什么好啊？
“霓可？问你呢，下午和我们一块儿去吗？”周夏问。
“我？我下午得和他一起回家呢，我怎么跟他说啊。”
“是啊，有穿帮的嫌疑。”
“他几号的生日啊？我看能不能周末去买。”
“12月2号，下周五。不急。”
“哦，好的。”
“诶，小叔今年就18了吧。”
“嗯，没错”
两人又聊起来，霓可无心再听。
这事愁了霓可一周，她每晚都把存下来的零花钱拿出来数一遍。周和峰给四个人的零花钱是一样的，每周周日由王姨给他们。虽然周和峰从不在用钱方面娇纵孩子，但周家家境较好，零用钱再怎么样也是比平常家庭多一些的。霓可平时就冲个食堂的饭卡，有时买一些辅导书和课外书，从不在外面乱买东西，省下来的钱自然要多些。
这周五晚上，她又数了一遍，从开始上学到现在存了有小一千。应该足够挑一个好一点的礼物了，只是，总感觉有什么怪怪的。
正想着，罗芸来到她房间，手上拿着一条裙子，她把裙子放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一叠钱。估摸着有一千。
“你零花钱不够吧？把钱拿着，这周五是周和屿的生日，你去挑个好点的礼物。”罗芸说到“周和屿”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不用了，我有钱的。”
“你能有多少钱？”罗芸有些嗔到，“快拿着，挑个好点儿的，你也给自己买点儿东西，这马上过冬了。”
霓可再推脱不得，和母亲这样的相处模式她还没有习惯，连呼吸都不自在起来，只得收下。
“还有这裙子，下周五晚上去外边儿吃饭，你就穿这条裙子。”
“嗯。”
罗芸见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
“早点儿睡。”语气里似乎有叹息声，说完她就走了。
本来就杂乱的心绪，让妈妈一搅，就更加乱了。她不知为何有点生气，呆了半晌，她把钱珍重地放回抽屉，径直走向洗漱间。
洗澡的时候心情也很烦躁，可能哭了，但也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不要再想了，明天随便去买好了，才不要这么费尽心思地琢磨，自己把钱花光了算了。脑子乱成一团，最后泄气似的关上淋浴头，探手去拿玻璃门外挂着的衣服。
衣服衣服呢？温暖的浴室里，她如同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人一下就清醒了。
好了，没拿衣服。
她一时呆在原地，氤氲的水汽都要散开了，她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
两个选择，一个是让王姨或者周至帮忙送衣服来，但这是在三楼，她大声喊的话一定全家都听见了；二是赌一把，从浴室跑到卧室，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应该不会那么霉，正好撞上周和屿吧？
那就赌一把。她扯下唯一一条浴巾，裹在身上，长度在膝盖以上，长发贴着肩背湿哒哒的滴着水，轻轻扭开门，走廊很安静。她深吸一口气，门也来不及关，攥着浴巾，一溜儿小跑出去。
就是这么霉。
经过周和屿门前，她听到了啪嗒一声锁响。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转动的门把手。时间好像被放慢，她眼睁睁看着门把手转到低，又好像只有一瞬间，门被拉开，出现周和屿波澜不惊的脸。
她瞪大眼睛，一口气憋红了脸，下一秒，她飞快冲向卧室，重重撞在门上，也顾不得疼，扭开门就钻了进去。靠在门后，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以后再也不在三楼洗澡了。太丢脸了。
她垂头丧气地趴在床上，一阵冷风吹进来，才察觉自己还裹着浴巾，忙不迭去换衣服。
整个过程就几秒钟时间，听见那重重一声门响，周和屿才从惊诧中反应过来。
他原本是想出来干嘛来着？哦，是路风刚刚在qq上问他今天下午周考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是哪本资料的原题，他想去书房看看。
他站在书房里翻出那本资料书，周夏也正好进来，看了他半晌，问：“小叔？你想什么呢？”
“嗯？”
“书都拿反了。”
他恍然，数字符号密密麻麻在眼前，都是倒着的。
他在想什么呢。
第二天下午，霓可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去叫醒了睡午觉的周至。周至也还没有准备好礼物，她和周夏出去逛了两天，周夏男孩子随随便便就决定了送个飞机模型，她还在p3和机器人玩具间摇摆不定。
两人出门时，罗芸特意叮嘱她，“霓可，你把姐姐跟好，不要再走丢了。”
周至和霓可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对于罗芸，她始终很介意，甚至连阿姨都没有喊过，听见这话，也只是礼貌笑了笑。霓可也觉察出这点，但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让周至对妈妈好一点。
霓可今天穿的是上次买的粉色针织衫套装，周至换的是上次那条明黄色的羊绒裙，在萧瑟冷寂的秋天，两人几乎成了街上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
在商场一楼的各式专柜转转停停，霓可最终站在了一家钢笔专卖店前。
就买钢笔好了，中规中矩，毫无新意。
她挑了一只纯黑色的笔，笔身由树脂抛铸制成，镀金笔夹，笔帽上有一小环暗纹装饰，拿在手上，有点重，不过对于周和屿来说应该刚好。用试写笔写了几个字，出墨也很顺畅。
“就这只吧。”她把笔轻轻放在摆盘上，从包里拿出钱。
“好的。”导购员将笔和钱收走，拿去包装。
“反正花的我爸的钱，还挺舍得。”周至看了一眼橱柜里的标价，598元。
是了，她一直感觉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虽然这件礼物不比周夏那样来得贵，但对于平常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生日礼物了。用周和峰的钱买这么贵的生日礼物，未免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根本就毫无意义。
想到罗芸给她的一千块，她又有点松气，幸好没有买更贵的礼物。
周至见她一时失神，又低下了头，便有些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她也是用这句话来说周夏的，周夏的飞机模型花了小一千，只是她忽略了这次的对象是这个只认识两个月的“妹妹”。
“快拿上走了。”周至拿手肘别了她一下，她闷闷地接过纸袋和找零，心生羞愧。
霓可正觉得气氛很尴尬，周至突然站定不动了。她疑惑地抬头，见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双眉微蹙，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不可置信c愤怒c悲伤，最后全部归于漠然。她顺着她的眼睛望去，前方站着一个男生。
又是许归。身边依旧跟着一个女生，不过是不是上次那个，她也记不清相貌了。
他也站定在前方，直看着她们的方向，面无表情。
周至先迈步，脸上神情变得疏离而冷漠，像是竖起了坚硬的刺。但是，霓可恍惚觉得，她在低头的一瞬间，眼角有亮晶晶的眼泪。
一定是错觉。
周至迈步，许归也被身边的女生催促着向前走，两人错肩而过。
之后的气氛愈加怪异，周至沉默不语，霓可也全然忘记了刚才的郁闷，只关心她的心情。
周至最后还是买了p3两人早早就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周至就回了房间，周夏见她黑着一张脸，便凑过来问霓可怎么回事。
“不知道。”霓可鼓着脸，也在思索。
“不知道？你俩一起出去的，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
“我想应该是因为许归。”她清晰地说出这个名字，周夏楞了一下。
“许归？”
“嗯。就是上次，校篮球赛和小叔叔一个队的，看起来有点凶的一个男生。”霓可以为他不知道，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周夏歪了歪嘴角，一副了然的样子。霓可想问，又怕他觉得自己太八卦，周夏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就回房去了。
这一周过得出奇的慢，仿佛是因为期盼着周和屿的生日，但有时候在期盼中，也会有一点紧张。
怕自己的礼物太过平淡，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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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候他。
“早。”他没有抬头。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
初秋的风吹过，环卫工清扫着前一晚迫不及待想要重生的落叶，霓可依然跟在周和屿的身后，他转弯，她也转弯，他停下来等红绿灯，她也停下来，在他后面，和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这个年少的背影，很多年之后依旧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周至又是在早读铃声快要响完时，气定神闲地走进来的。一进来也不坐下，径直走上讲台，在书包里翻出语文书，然后把书包丢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清了清嗓子，“别闹了，翻到书第56页，杜甫诗三首，读。”
她是语文课代表，一读语文，二四读英语，每次英语早读总是安静不下来的班，在语文早读时都规规矩矩的，因为谁都知道周家大小姐不好惹。
午饭时，碰到了周夏，他给同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和她们俩一起坐了。
“下午逛商场吗？”周至突然问。
“又逛商场？你还要买衣服啊？”周夏难以置信。
“我就知道你忘了，小叔不是快生日了吗？我想给他买个礼物啊。”
周夏一拍脑门儿，“我还真忘了。”
两人又说起前几年周和屿生日时的趣事，霓可走神了。他快过生日了吗？那她要不要也准备礼物呢？准备的话又送什么好啊？
“霓可？问你呢，下午和我们一块儿去吗？”周夏问。
“我？我下午得和他一起回家呢，我怎么跟他说啊。”
“是啊，有穿帮的嫌疑。”
“他几号的生日啊？我看能不能周末去买。”
“12月2号，下周五。不急。”
“哦，好的。”
“诶，小叔今年就18了吧。”
“嗯，没错”
两人又聊起来，霓可无心再听。
这事愁了霓可一周，她每晚都把存下来的零花钱拿出来数一遍。周和峰给四个人的零花钱是一样的，每周周日由王姨给他们。虽然周和峰从不在用钱方面娇纵孩子，但周家家境较好，零用钱再怎么样也是比平常家庭多一些的。霓可平时就冲个食堂的饭卡，有时买一些辅导书和课外书，从不在外面乱买东西，省下来的钱自然要多些。
这周五晚上，她又数了一遍，从开始上学到现在存了有小一千。应该足够挑一个好一点的礼物了，只是，总感觉有什么怪怪的。
正想着，罗芸来到她房间，手上拿着一条裙子，她把裙子放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一叠钱。估摸着有一千。
“你零花钱不够吧？把钱拿着，这周五是周和屿的生日，你去挑个好点的礼物。”罗芸说到“周和屿”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不用了，我有钱的。”
“你能有多少钱？”罗芸有些嗔到，“快拿着，挑个好点儿的，你也给自己买点儿东西，这马上过冬了。”
霓可再推脱不得，和母亲这样的相处模式她还没有习惯，连呼吸都不自在起来，只得收下。
“还有这裙子，下周五晚上去外边儿吃饭，你就穿这条裙子。”
“嗯。”
罗芸见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
“早点儿睡。”语气里似乎有叹息声，说完她就走了。
本来就杂乱的心绪，让妈妈一搅，就更加乱了。她不知为何有点生气，呆了半晌，她把钱珍重地放回抽屉，径直走向洗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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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衣服呢？温暖的浴室里，她如同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人一下就清醒了。
好了，没拿衣服。
她一时呆在原地，氤氲的水汽都要散开了，她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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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赌一把。她扯下唯一一条浴巾，裹在身上，长度在膝盖以上，长发贴着肩背湿哒哒的滴着水，轻轻扭开门，走廊很安静。她深吸一口气，门也来不及关，攥着浴巾，一溜儿小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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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书都拿反了。”
他恍然，数字符号密密麻麻在眼前，都是倒着的。
他在想什么呢。
第二天下午，霓可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去叫醒了睡午觉的周至。周至也还没有准备好礼物，她和周夏出去逛了两天，周夏男孩子随随便便就决定了送个飞机模型，她还在p3和机器人玩具间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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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了一只纯黑色的笔，笔身由树脂抛铸制成，镀金笔夹，笔帽上有一小环暗纹装饰，拿在手上，有点重，不过对于周和屿来说应该刚好。用试写笔写了几个字，出墨也很顺畅。
“就这只吧。”她把笔轻轻放在摆盘上，从包里拿出钱。
“好的。”导购员将笔和钱收走，拿去包装。
“反正花的我爸的钱，还挺舍得。”周至看了一眼橱柜里的标价，598元。
是了，她一直感觉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虽然这件礼物不比周夏那样来得贵，但对于平常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生日礼物了。用周和峰的钱买这么贵的生日礼物，未免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根本就毫无意义。
想到罗芸给她的一千块，她又有点松气，幸好没有买更贵的礼物。
周至见她一时失神，又低下了头，便有些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她也是用这句话来说周夏的，周夏的飞机模型花了小一千，只是她忽略了这次的对象是这个只认识两个月的“妹妹”。
“快拿上走了。”周至拿手肘别了她一下，她闷闷地接过纸袋和找零，心生羞愧。
霓可正觉得气氛很尴尬，周至突然站定不动了。她疑惑地抬头，见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双眉微蹙，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不可置信c愤怒c悲伤，最后全部归于漠然。她顺着她的眼睛望去，前方站着一个男生。
又是许归。身边依旧跟着一个女生，不过是不是上次那个，她也记不清相貌了。
他也站定在前方，直看着她们的方向，面无表情。
周至先迈步，脸上神情变得疏离而冷漠，像是竖起了坚硬的刺。但是，霓可恍惚觉得，她在低头的一瞬间，眼角有亮晶晶的眼泪。
一定是错觉。
周至迈步，许归也被身边的女生催促着向前走，两人错肩而过。
之后的气氛愈加怪异，周至沉默不语，霓可也全然忘记了刚才的郁闷，只关心她的心情。
周至最后还是买了p3两人早早就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周至就回了房间，周夏见她黑着一张脸，便凑过来问霓可怎么回事。
“不知道。”霓可鼓着脸，也在思索。
“不知道？你俩一起出去的，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
“我想应该是因为许归。”她清晰地说出这个名字，周夏楞了一下。
“许归？”
“嗯。就是上次，校篮球赛和小叔叔一个队的，看起来有点凶的一个男生。”霓可以为他不知道，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周夏歪了歪嘴角，一副了然的样子。霓可想问，又怕他觉得自己太八卦，周夏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就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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