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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人间兵器

  薛邑尘是一把人间兵器,至少大家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出身西凉皇室的他,从小就展现出骇人的修炼天赋,也从小开始了自己的兵器之路。

  小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是西凉皇帝薛皇图总会带着他参加各种比试大会,他也总能把周围国家所谓的天才打得七零八落。每当他取胜的时候,他的父皇就会哈哈大笑,狠狠嘲讽周围的几个国王。

  那时候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换来父皇的开心和国家的荣耀。

  直到有一天年幼的他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西凉太子的府邸里观看了一场斗兽。

  他发现那些驯兽师在自己驯养的野兽打败了其他野兽时也会哈哈大笑,也会嘲讽着周围其他训兽师。这种笑,这种嘲讽的神情,和他父皇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年幼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一只总能为主人带来胜利的斗兽。

  长大后,他就真正开始了兵器之路。他开始杀人,杀很多很多人。这些人里他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有的就是他身边的朋友亲人,有的只是见过一张画像的陌生人。这都不重要,只要父皇一声令下,他就负责杀灭一切。而他自己的意志,没有人在乎过,而他自己好像也不在乎。

  在他漫长而无趣的二十年生命里唯一给他一点温暖的就是他的母亲,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据说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唯一给他留下的就是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洛阳’两个字,这就是他执行任务时化名的由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戴着这块玉佩他心里就会觉得无比宁静安详,就像母亲抚慰着孩子一样。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意识从混沌中转醒,薛邑尘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浑身浴血,身体上遍布骇人的伤口。与太平军一战太过凶险,纵使他修为通玄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他又要掩护将离等人撤退。

  他本来的任务是将自己和西凉一众青年高手作为鱼饵来钓太平叛军这条大鱼,没想到太平军居然对他如此忌惮,竟然不惜精锐尽出也要把他灭杀。

  尽管他以一己之力斩灭大半太平军高手,却也身受重伤,不得不杀出重围夺路而逃。在逃亡时他已经重伤导致致意识模糊,只得见路就跑,一路狂奔之下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只怪这个世界实在太过于庞大,光一个西凉就有纵横九万里,而西凉只是黎州北部的一部分而已。

  三千州大陆,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被分为三千个州。这些州界何时所分,何人所分,早已经不可考证,仿佛每个人出生时就是这样了。

  各州之间有名山大川,江河湖海相隔,有些地方还有恐怖的空间裂缝横亘州界中。

  就算是最小的州也有着亿万里的浩瀚疆土,普通人穷极一生也不能走完千万份之一。故而虽然生在西凉长在西凉的薛邑尘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

  身上的伤势极重,如果不找个地方治疗恐怕命不久矣。薛邑尘拼命挣扎起身用仅剩的灵力探查了一下周围,不远处的山谷里似乎有一片聚居区。

  薛邑尘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向山谷走去。

  “滴答,滴答。”血液不停地滴在地上,薛邑尘走过的路上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血痕。原本几个呼吸就能到的距离对他来说变得无比遥远。

  终于,薛邑尘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

  “走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他这样想着,仅剩的意志苦苦支撑,眼睛却沉重地闭合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前方传来了惊奇地声音“大哥哥,你怎么了?”

  薛邑尘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是谁在说话,就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薛邑尘已经躺在床上,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体还是疼痛异常,但那种致命的虚弱感已经没有,自己似乎是从死亡线里爬了回来。

  “哇,大哥哥,你醒了!”耳边传来陌生又好像在哪听过的清脆声音。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俏生生地坐在床头边的一把椅子上,明媚纯净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又有几许担忧。

  “是你救了我吗?”薛邑尘问道,他的声音充满掩饰不住虚弱。

  小女孩连忙点点头说道“是的呢,我出去采药的时候看到你昏倒在路上,我就把你拖回来了,幸好我平时有好好锻炼身体,要不然大哥哥你这么重我可搬不动你。”

  看着面前一开口就停不住的小女孩薛清尘感到一丝莫名地温暖。

  “那个能问一下我现在是在哪里吗?”薛邑尘用温柔的声线问道,他迫切地想了解他的处境。

  小女孩扑闪着眼睛回答道“当然是在我家里了。”

  “”薛邑尘对这个回答一脸黑线,“那你家具体是在哪里?”

  “在山里”小女孩解释说道。

  “山又在哪里。”薛邑尘无奈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耶,我出生起就在山里,至于山又在哪里我怎么道。”小女孩嘟起嘴说道,对眼前这个大哥哥一直问奇怪的问题有些不高兴。

  “是完全封闭的山区聚落么?”薛邑尘心里想到,这种全封闭式的聚落他之前也遇见过,往往十分落后野蛮。

  薛邑尘突然想起来什么皱眉问道:“我的伤是谁治好的?”

  “当然是我了”小女孩拍了拍不存在的胸脯自信地说道。

  “不可能”薛邑尘眯起好看的双眼,暗中蓄积起灵力,他醒来时就已经发现这房间里确实有许多草药,但都是些凡间治病用的,像他那样的重伤没有天材地宝帮助根本治不好。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身体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急忙说道:“那个时候我把你救回来后,你伤得太重了,我用各种办法都没用,我请了村子里的医师来也说你没救了。我本来都要放弃了,可后来你胸口的玉佩突然冒出很好看的光,然后你的伤一下子就好了很多呢。”

  薛邑尘闻言愣住了,他拿起胸口佩戴的玉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他想起了以前自己也有过数次险象环生的经历结果都活下来了。原来母亲大人一直都在保佑我么。

  “话虽这么说,可我也是出了很大力的呢。”小女孩的话打破了薛邑尘的思绪。

  “是呢,没有你我可能就死了,谢谢你”薛邑尘从床上爬起来到地上对小女孩郑重地行了一礼。

  “别别别,你的伤还没好”小女孩赶忙把他扶上床,“不用谢我,我可是个医师嘞,救死扶伤是我应该做的,说起来你可是我救的第一个人哦。”小女孩说着就笑了起来,脸颊两处梨涡,映照在薛邑尘的眼底漂亮极了。

  时间如水穿尘过,距离在太平军腹地发生的场不为人知的战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薛邑尘从一处山崖下飞掠而下,手里拿着一些草药状的东西。

  “洛阳哥哥,你好厉害呀!”眼前这个看着一边夸赞薛邑尘一边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的小女孩就是当天救下薛邑尘的人。

  一月以来他了解了很多关于小女孩和她生活的小山村的事。

  小女孩的母亲早亡,父亲是这个山村里唯一一个踏出山谷走向外面世界的人,只不过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小女孩从小就是被山村里的人一起拉扯大的。小女孩也没有名字,她说要等爹爹回来给她取名字。

  山谷里的山民都是一些朴素善良的普通人,他们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修炼这种东西。而对于突然来到的薛邑尘并没有对外来人一样的冷漠排挤,也没有人怀疑他的来历,薛邑尘也经常帮助他们干一些农活,很快他们就熟络得像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的乡邻一样。

  “好了,我们回去吧。”薛邑尘摸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躲开。两人就这样一起回到了小女孩的家中。

  小女孩的家是普普通通的民居,简朴但并不简陋。可家中除了她们空无一人。

  “大哥哥,我去做饭喽。”小女孩说着就走向了厨房。

  薛邑尘对小女孩说道“我出去转转。”

  “快点回来吃饭哦”小女孩从厨房中探出头嘱咐道。

  薛邑尘说了声“好”就出门去了。

  一个月间,他的伤势回复得七七八八,并已经通过秘法联系到雪国内部,雪国派来接应他的人已经到了。

  刚走了不久薛邑尘就在山路上碰到好几个山民,薛邑尘和他们熟络地打着招呼。

  “洛阳,听说今天又和小丫头采药去了?”跟薛邑尘说话的是这个村子的老村长。

  “是啊,老村长”薛邑尘还高声应答。

  “那小丫头的父亲在外面忙,不在她身边,从小一个人,性子有些孤僻,偏偏跟你亲,这些日子我见她笑得次数比往年都多。”村长感慨地说道。

  薛邑尘这些日子发现村里的人都对小女孩异常地关心,而且他还察觉似乎人人都很敬畏小女孩的父亲。不过薛邑尘对此并没有深究,对于这样一个隐于深山的小村落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他们也不曾探查过他的秘密,自己又何必非要弄清别人的底细。

  薛邑尘和村长又交流了一会后告别了村长,来到了山谷之外一处隐蔽的地方。

  “出来吧”薛邑尘对着身边说道。

  只见他身边虚空闪动,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居然是你?”薛邑尘万分惊讶地说道。

  来人穿一身宽大的黑色袍子,将整个身体笼罩在黑袍中。

  黎州人人都知道西凉黑袍人国师实力强横,修为深不可测,更有一招空间秘术,据说是西凉仅次于国主薛皇图的强者。没想到会是他来亲自接应薛邑尘。

  “空间隧道已经搭建好,随我传送吧。”黑袍之下传来嘶哑的声音。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处理一些事情。”薛邑尘说道。

  嘶哑的声音再一次从黑袍里传出“这是在太平军势力的腹地,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薛邑尘请求道“可我有必须处理的事,耽搁不了多久。我都在这里潜伏了一个月了,要被发现的话早被发现了。请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

  “做你心里想做的就好。”黑袍人依旧以没有感情的嘶哑声音说道。

  “额,谢了”薛清尘愣了愣后,抱了抱拳,转身飞向了山谷深处。

  黑袍人看向他飞进山谷的背影再一次悠悠说道“做你心里想做的就好。”

  “什么,你要走了。”小女孩一脸惊愕地说道。

  “我的伤养好了,不能再打扰你了。”薛邑尘微笑着说道。

  “可是你没有打扰”小女孩嗫嚅道“你真的要走了?山里不好吗么。”

  “山里虽然好,但不属于我,我要回该去的地方。”薛邑尘依旧微笑着说,外人很难想象被称为人间兵器的薛邑尘会有这样温暖的微笑。

  “”小女孩双手搅着衣服的一角默默不语。

  “对了,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有报答你,你说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给你实现哦。”薛邑尘打破沉默。

  “”小女孩依旧不肯说话。

  “真的没有吗?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小女孩装作一脸嫌弃地说“哼,你自己穷的要死,每天在我家蹭吃蹭喝,还帮我实现愿望?”

  薛邑尘大笑着说道“哈哈,别看我现在落魄,我其实是西凉军队里的大官呢。你不是喜欢学医治病么,要不我带你去西凉的太医院学医吧。”

  “撕拉”一声,小女孩把衣服的一角撕破。

  “怎么被吓到了?”薛邑尘调侃道,此时他还不知道也没注意到小女孩那复杂的眼神的涵义。

  薛邑尘想岔开话题,问了她一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啊?毕竟像我这样浑身是伤倒在路边的陌生人看上去就有很多麻烦啊。”

  “我是个医师,看到人受伤没有不治的理由。我喜欢学医是因为不喜欢看到有人受伤,我不喜欢人们打来打去的。”小女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说道。

  薛邑尘见她突然这么认真感觉十分奇怪,小女孩继续说道:“你走吧,我没什么愿望,如果有就是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薛邑尘只当她是小孩子赌气了,并不在意,想着回到西凉,等平定了太平叛军,有空就能来看望她,到时候说不定能带她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走了,帮我和村里的人道个别,过些日子我回来看你们。”薛邑尘挥挥手,离开了小屋子,离开了呆了一个月的小村庄。

  背对着小女孩的他没有看到,小女孩眼角垂下的泪水与无声的叹息,也没有预料到命运给他开的玩笑。

  回到西凉后,薛邑尘受薛皇图任命掌管雪国军方清剿太平叛军的一切事宜。

  太平叛军是雪国内部势力最大的一股叛军。它的领导者据说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山民,因得到了一处上古传承,数年间居然就领导起雪国最大的反叛。

  这个雪国最大心腹之患,在被薛清尘拼掉大半高手后势力大减。面对雪国举国之力的镇压终于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平定。

  雪国某处军营中,将离匆匆走入营帐。

  “殿下,收到国主命令要您立刻带兵和他汇合。”将离向营帐中独自一人观看沙盘的薛邑尘报告道。在那次任务之后,她就被薛邑尘调到身边做秘书官,而小队中其他幸存者都被安排到了雪国各个机要部门。

  “怎么,发现太平军那个藏头缩尾的大天师了?”薛邑尘将目光从沙盘上抬起来问道。

  “不,但是我们的秘谍查出了太平叛军大天师的履历,我们发现他的出生地,那里有他所有的亲人,而且他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藏在那里。只要我们攻杀那个地方,必能逼出大天师。”将离汇报道

  薛邑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道:“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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