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天地至鲜乃童
李武他老子譬如霸王c英雄气短，早早也便去了，李家奶奶由此寡居，至如今将将也有三十年岁月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家里倒是个清静的，这七里八乡还真没什么人物有那胆量来勾搭。
那年岁拉扯一个娃儿大有多难？必要偷c吃c扒c拿俱备，天上飞的c地上走的c水里游的不忌，这样的野小子才能长得好，只靠父母亲哺下的那一口，是万万活不成的。
何况那时候家家户户哪个不是兄弟如羽c姊妹成群的？莫说李家奶奶一个妇人家，就是父母双全的c养活愈发不堪的也是数不胜数。
好在大姊二姊早嫁了，一个是北边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头，一个是东边的海娃子；一个家底丰厚个吃苦耐劳。
做姐姐的嫁得好，做了当家的了c也能回头来帮衬帮衬她这个老太婆。
李武他大哥没两年也成了家，崭新的一排溜青瓦白墙三间带灶大瓦房；大哥儿成了家立了业，转头就得照拂弟弟们，没两年隔了条马路，他老李家又砌了一排四间带灶的大房子！
李武那年岁小着呢还不到婚娶时候，房子算是分给了老三老四；这兄弟二人嘛c却半点也没他们老子的英雄，一个又黑又矮还近视，一个又软又儒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来；老三呢c李家奶奶好容易给他说了一门亲，老四就更叫人愁，家底儿再大c谁也不乐意跟个闷葫芦过日子不是？
好歹这李小四是个闷骚的，跟人去了趟八大找活儿c竟就叫他看准了一户人家，巧不巧也是个寡妇；这事情一般人家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到底李家奶奶是个风骨不一般的，只瞧着这妮子能拉扯一个闺女儿，点点头也便遂了小四儿的心思。
及至李武他三哥儿算是稳当下来了，搁村西头包了一方二十来亩的鱼塘，就从这家里边分了出去；这一溜大瓦房一半给了上门的李四儿，一半就留给了李武。
李家奶奶是叫人敬重的，所以眼见这两边僵住了，她就理了理花白头发起来，上前一边拿了李武手里刀，一边拉了虎哥儿起来，转头对徐家的一大趟子说道，“也快到点儿了，都回去备饭儿吧！”
“回头再找你比划！”看戏的最先散场，一边哄劝着徐家人离开，李家奶奶一般是没人忤逆的，徐大炮儿挣脱了身来，只好指了指李武，回头就踹了自家三弟一脚，吐了口唾沫挤开人去了。
“去给虎哥儿拾掇拾掇，这边儿我来弄！”这十来号人的阵仗，李家奶奶不知已瞧过多少，她到底是不放在眼里的，一边把虎哥儿塞了耿荣手里，一边接过她手里边蹄膀，拿刀背敲了李武两下，“还不去把毛给我起干净了？！”
蹄膀无疑是美味的，瘦的搭着肥的c给剁的大块大块的，热气腾腾的裹一层辣椒，红白相间就往嘴里边一塞，胃就像从肚里跳了出来，赶不及嚼了两口c咕噜一声吞下去，眼里边就能冒出光来！
肉撕开了c骨上的筋，甚至莹白的骨质，怎么也要啃下来，嘎吱嘎吱地吞下肚里才行；那些个中空的胫骨，虎哥儿惯要排排地摆好，拿筷儿将里边的骨髓都掏干净了，怎么都吸不出味来了方能罢手！
旁边小弟见他吃得那龇牙撅嘴的样儿，口水早就连成一片儿了，他把小胳膊撑得直直的，五根小指头张得开开的，呀呀呀地不停叫唤，瓷白的两颗门牙儿分外晃眼，显是馋的狠了！
李武那个乐啊，能吃肉好！他挑了块大的就要塞过去，却叫耿荣一筷子敲下了，翻了块没骨头的，将肥瘦撕开来，蹙着眉儿咬下来小小一块肥腻，搁嘴里嚼烂了，才给小祖宗渡过去。
虎哥儿终于是快活了，撑着圆滚滚的肚皮c找上自个儿小床迷糊糊地也就睡去了；天儿这时候总是闷的，睡着睡着虎哥儿不知怎么就醒了，他搁爸妈屋里边睡，他们睡大床c床尾是他爸单手单骑从八大扛回来的一张竹床，就给虎哥儿做了小窝了。
虎哥儿这会儿虽仍迷糊着，却瞧见大床上边他爹娘都扒得光光的，老娘搁那里趴着，他爹从后面就上去了，来回几下急的气都粗了，还是他老娘出手扶了一把，细说了一句，“就那里儿！”
这场面可是虎哥儿见所未见的，他就瞪圆了小眼儿看，两口子这边正快活呢，耿荣却似有所觉，果然回了头就见那小畜生正瞧得入了迷，她急的就冲虎哥儿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调过头去！”
虎哥儿总是听他老娘话的，乖乖就翻身朝里边面壁去了；这场面可算是给虎哥儿小小的脑仁劈开了一点，他倒不会就此生出什么异样的感触，只是觉得新鲜罢了，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儿？
小孩儿但凡醒着c少有坐得住的，何况虎哥儿这样皮实的，耿荣两口子搁大床上咯吱咯吱c他这厢竹床上翻来覆去的，也弄得个小竹床咯吱咯吱乱响，最后到底是憋不住了，翻身套了裤衩c摔了门就跑了出去。
这一出来c可真是天高云舒c海阔心空，哪里都是乐子啊，虎哥儿打头就朝东边去了他大爷家找大勇去了。
说不得又是整半天的疯魔，等到斜阳橘红地散着余热儿，虎哥儿总算浑身冒着油地归家了。就见他老爹正拿泥鳅穿线呢，这边瞧见他搁家了，李武就招呼一声，“赶紧你妈那吃点，回头跟我下笼子去！”
龙虾也算是虎哥儿极喜欢的美味了，带壳的屁股红烧c去壳的虾仁儿炒韭菜，还能和着豆腐儿c螺丝肉儿做羹，到这里虎哥儿哪还能坐得住，吵吵地问她老娘要了两碗饭，就搁他老爹后边去了。
这老少爷们一路晃悠悠地到了地方，擦着黑你打手电来我下网，李武也是个有计较的，挑了个左近地里头有瓜的沟，完事顺了个响亮的c爷俩这就打道回府了。
隔日里天未亮虎哥儿就给叫醒了，别说小孩儿嗜睡，他可做了整夜的龙虾梦，这会儿却是个比他老爹还要心急的。这一老小空肚子打马上道，到地头一笼笼地起来c等瞧见那些个张牙舞爪咕咕翻泡的虾兵虾将儿，虎哥儿心里边别提多么得意了！
那些个怏怏的留下了c再挑一些壳红钳大的，总要凑足了五六斤搁家，剩下的爷俩刨了蛋炒饭垫底儿，晃悠悠就又出了门。
这年景龙虾刚刚能值上价，剩下的十来斤搁黑桥头上卖了，怎么也能淘换个十来块；黑桥远啊c可是虎哥儿从未到过的地头。东方红四面环水，村西边是西大渠c北边淮河分下来的，它一路往南c向东面又分了一条支流，就是黑河了。
可这黑河再东南到了千秋，那可是入江口了，到底这黑河是哪来的，至少虎哥儿是不知晓的；总之他学校前面有道渠，闸开了引的水就是黑河的，这水一路朝北去c搁村北边又开了叉，一条朝东惠泽邻村，一条朝西就到了西大渠边上，那里也有一道闸，到底是你中有我c我中有你，水乳交融正是如此。
黑桥离虎哥儿家里边，得有十五六里，到地头爷俩往桥边一蹲，这大清早人来人往的c不多时就把一大桶龙虾给扒拉了干净，只留了只半死不活的c叫李武拿线扣了给虎哥儿玩去了。
十三块六毛，李武数了十块叠兜里，六毛转手赏了虎哥儿，这娃儿呼啦就进了旁边小卖部里边，李武搁树下抽着烟呢，转眼见这小子又冲过来，朝他伸手道，“爸你再给我三块成不？”
李武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兜里边又翻了三张虎哥儿，就见他笑嘻嘻地又进了小卖部里边，再出来时c腮帮子鼓鼓的，一块冰砖已叫他咬了一口，到了李武跟前，小手里抓着的那个就递过来。
李武忽然就笑了，这玩意他可从来也没吃过呢。
爷俩就这么一路啃着冰砖往家赶，往常到了四岔口c四大队的惯会往西，三大队的则朝北，今日不知怎么着，虎哥儿到地方却拉着他老爹，死活要换个走法，他倒不怕那徐家半路给截了道！
当然这是玩笑话，莫说他李武真不怕，这村里也没人能拉下来这张脸。俩老小一路晃悠，正到了吴家门头，隔着三四户就算到底儿了，虎哥儿却匆忙拐进吴家大爷门里边，出来时c手里边竟又多了块冰砖，小褂儿左边口袋里更是鼓鼓的了。
“败家玩意！”耿荣看着眼面前这冰砖儿，可真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个不懂事的，不知自己为了生他，发着高烧仍旧忍着，最后没法得用冰棒抹身，好容易才降了温度c总算有了这小畜生一口气来；可自此这病根算是落下了，莫说这大早上的c就是三伏天里边当中午，她轻易也不敢碰这些冰镇的东西。
何况这钱哪里是容易来的？！这眨眼就给花了三块六，耿荣一边接过来零零碎碎的十块钱，一边瞪了李武一眼，气得又是扇了虎哥儿一葫芦，这小子倒是个机灵的，赶忙口袋里抓一把糖果呈上来，叫耿荣一把夺了c剥开来一颗递旁边小祖宗嘴里边了。
“再乱花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不想这小祖宗小眼仁儿却是雪亮的，糖果哪里抵得上冰砖？糖果刚给他塞进去，转头就给吐了，一双小眼儿死死地盯着他妈手里的宝贝，两条小胳膊都张了开来，啊啊啊地叫着；耿荣倒不是舍不得，可这小祖宗到底还是小的，哪里能这么吃这些冰镇的东西？
气得她逮着虎哥儿又骂，可虎哥儿自认没做错啊，他搁底下就不服气了，急赶急就顶了他老娘一句，“我咋乱花钱了？这虾是我跟我爸下的吧？那我还得得一半钱呢！”
说着他还竖起指头算了算，“那得六块还多呢，我花了一半又咋了？！”
“你还会跟我算账了是吧？！”耿荣真真是叫虎哥儿给气乐了，上来似真似假就扒拉他衣服，嘴里边还不忘逗弄他，“这衣服我做的，你给钱了吗？这头发我给栽的，你给钱了吗？还有这眉眼c这鼻子c这小嘴，这小胳膊小腿小鸟儿，统统都是老娘给你的，你给了钱了嘛！”
“哇！”虎哥儿到底给整哭了，挣脱了他老娘魔爪撒腿就跑，耿荣搁后边笑得差点叉了气了，小畜生还想跟我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虎哥儿不是他老娘对手，天底下也没人能胜得过老天爷；它大夏天里边高了兴赏你些许雨露，多数人心里边倒是欣喜的，除了些皮猴子。
这日里大雨倾盆，李家奶奶搁他三儿子家呢，虎哥儿没地儿撒泼了，只好搁家里边窝着，他又不愿挨着爹娘，就自个儿躲奶奶屋里边，正巧大勇趟着雨过来了，俩个穷极无聊的c就把中午剩的那点饭菜给糟蹋了。
这时候大勇眼一亮，指着灶上的汤沟说道，“敢不敢？”
我们虎哥儿怕过什么，踮起脚够着瓶子，起了盖子就要往下灌，奈何那味儿实在太冲，好悬没给他肚里边的给翻出来！但命没了事小，脸丢了可不行，旁边大勇正揶揄笑着呢，虎哥儿只得将心一横，捏着鼻子就惯了一口！
这一下辣的他啊，鼻涕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但虎哥儿到底是好样的，吭也没吭就把脸上一抹，酒瓶儿递到大勇跟前；到底也是李家大爷的种，大勇也不是个孬的，有样学样也给自个儿灌了一口，他给辣得只吐舌头，但到底没有泪涕齐流c存了那么些颜面的。
然后嘛c故事就这么发生了。这俩兄弟肚量到底小的，醉醺醺的个搁门槛上哭，一个就蹲旁边笑，吓得两边当家的，还以为这俩小爷受了什么苦楚呢，原来是偷了他们奶奶的酒喝了！
这雨天儿啊，是发生故事的天儿，古时候那么多写雨天的诗词儿，要是没故事c人就没感怀，没感怀哪里能写出来那样生动的字句来？
这雨天的故事还远不止就这么一桩，我们虎哥儿怎么着搁这东方红那也是个顶个出挑的人物，暗地里不知多少村妹子至少是仰慕他的；这里边最数他家西边梁婶她闺女大香爱他最是炽烈了。
梁婶她也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嘛，大香比虎哥儿要长了几岁，这耳濡目染的c对个中门道自以为已是窥其门径了的。
说来这也是个雨天，外边儿呆不成了，那只能搁家里边打闹，翻来覆去除了当妈妈c躲猫猫，并没其他什么玩的。这回儿也是玩的躲猫猫，虎哥儿给大香拉着进了灶王爷的地头，她反手把门给闩上，隔门缝朝外边瞄了几眼，眼见着这会儿没人，就紧着虎哥儿搁灶台后边柴火里，她先啄了虎哥儿一口，脸红得跟蒸熟的虾也似，一边褪了自己裤子，往后边一躺c两手将下边扒开来，细声就对虎哥儿说道，“小好我们扒灰吧！”
扒灰是什么，虎哥儿是半点也不知道的；长这么大c要说能唬住他的，那也可以说是没有的。可我们虎哥儿这会儿看到的是什么？一张从未见过的c猩红的c粘乎乎的大嘴巴！
虎哥儿可算给吓着了！吓得他大喊一声“好丑”c翻身就朝外边跑，抽了门闩也不管外边多大的雨，只希望离得那张嘴儿越远越好！
这注定是个只能深埋心底的秘密，虎哥儿当然也不会刻意地去记忆它，但有些东西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了，哪怕它存在就那么短短的一秒，也会镌刻于你的灵魂c以至终生不灭。
这年景农闲时候更逢大雨，无趣的不止孩童，大人们更是如此。有兴致的c或许搁家里边快活；有念想的c就在赌桌上纵横；实在穷极无聊了，那就看看片儿吧！
老李家五服内的一个大爷，一个能拉二胡c开药方的老秀才，他家里边小儿子c算是虎哥儿小叔了，搁外边捣腾回来一台录像机，这日里他家东屋里边围了满满的男女，气氛那是极热烈的，电视里边也不知演的什么，时常引得男人们哄闹c又叫女人们笑骂不已。
白日宣淫那就得敞开门，大人们是不防着小孩儿的，这就便宜了虎哥儿他们一溜儿，挤着不知谁的大腿进里头，打眼就瞧见一男一女搁床上打架呢，旁边衣橱里边也有一男的，抱着个塑料人也搁那抽抽着，也不知到底是要干什么？
虎哥儿的心都给提了起来，小脑袋却突然一沉，给他老爹给赶了出去。
虎哥儿到底是个有经历的，迷迷糊糊就想起来他老娘撅着屁股搁那趴着，也想起大香扒着那丑陋的大嘴要跟他扒灰！他那小小的心里边，似有似无地就那么给灼了一下儿！
可这些到底是不能搁外边咋呼的，虎哥儿小小的脑仁里边，也装不下这些他整不明白的东西，他成天里除了吃那便是玩闹，尤其他老爹变得亲近之后，至少入了夜是没机会再去做些爬树上墙的事体了，再说了这些本事c大多人儿也是能耍的，虎哥儿渐渐也就少了兴致。
就这么恹恹地c好容易是没几天就开学了，终于还是叫虎哥儿逮着了一件新奇的物事。
这天儿天也恹恹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眼看着暴雨这就来了；虎哥儿同他老爹搁家门口蹲着啃西瓜，就见一路一地的蛤蟆趴着，李武就问我们虎哥儿，“敢不敢吃？”
玩笑c我虎哥儿有什么不敢的？！这小子把西瓜搁地上一摔，找了个篓子就去捡了；这蛤蟆可比青蛙呆多了，没一小会就给虎哥儿拾了满满一篓子。
李武就搁那坐着，见他停了手，回屋里边拿了把刀递过去，一边笑眯眯地问虎哥儿，“敢杀吗？”
笑话c我虎哥儿有什么不敢的？！这玩意跟剁青蛙也没啥两样嘛！我们虎哥儿c虎大爷，这就一边去抓腿c剁头c剥皮，麻利地就给整齐活了！
他当然知道这蛤蟆背上的疙瘩里边会冒出浆来，所以都是快刀乱麻c不敢拿刀背去拍的，要不然手上起来一大片肉瘤，那还真是丑死了！
李武是知道这蛤蟆的滋味的，他小时候吃过那么一回，这也都快二十年也有了，却怎么也不能忘怀;可这世上他有两样东西最是碰不得，一个是蛇c还有一个就是这蛤蟆了，想来绝大多数人也都受不了这丑恶的怪物，别说吃了c碰都是万万不愿意的！
李武也是瞧虎哥儿虎头虎脑的，本来是句玩笑话，哪里想这小子还真是个傻大胆儿，连抓带杀眼儿都不带眨的！
再说耿荣本来搁她小叔家里边打麻将呢，好歹赢了也有两块多，想着明天好歹能添点荤了，这边四圈一打完c她快活地就搁家里走去，将将拐了弯儿c却看见自家大场上围了要有十来号人，心头不免就一跳c还以为又是那小畜生惹了祸端，急急地就挤了过去。
哪里想就近看了c顿时恶心得不行，好吧！这小畜生人是不给她打了，这回倒学会了动刀子，关键他杀的是些什么玩意？那些个蛤蟆身首虽分离了，这会儿却还没气绝呢，有的往前边蹭着c有的张着嘴儿还想叫唤，却哪里还能发出声来？
“妈！”耿荣本来的一点欢喜早已没了，这会儿气得只想打人，不想虎哥儿眼见自家老娘，笑嘻嘻地端着洗干净的蛤蟆就上前来，“炸了给我吃吃呗！”
吃吃吃！老娘这里一顿老拳你要不要吃！
“好了好了！”耿荣伸手就朝虎哥儿耳朵上招呼，边上坐着的李家奶奶这会儿却起了身，回头搁屋里边抓了把盐和着几滴豆油就近前来了，她抓着虎哥儿胳膊到水池边上，仔细给他洗了一双小手，低眼瞧见这臭小子满是郁闷的小脸儿，不由就笑道，“你妈妈是女人家，这些蛤蟆如此丑恶，哪里能碰的？”
说着奶奶起了盆里边蛤蟆池上来清洗，就听见旁边虎哥儿问她，“那奶奶你怎么不怕？”
李家奶奶笑得皱纹都铺开了，细声同他说，“奶奶原本也是怕的，后来也就不怕了，而且啊c这蛤蟆不同青蛙，炸了可不好吃，得要熬汤c最是鲜美养人。”
虎哥儿愈发地迷糊了，“那以前我咋没见你吃过呢？”
“杀生不德，”李家奶奶摇摇头，拍了拍虎哥儿脑袋，“你也少要淘气，以前有个人最喜吃青蛙，也不知杀了有多少，最后一张脸都成了青蛙模样了！”
轰隆！这雷倒是个应景的！总之虎哥儿给吓了一跳，雷声一过c雨点噼里啪啦这就打了下来，眼看又是一场豪雨，左近的也没看热闹的心思了，闹哄哄地都往家赶，却也有些心动的小孩儿，趟着雨就地抓起了蛤蟆来！
汤是甜的，这个甜长长的却也淡淡的，它慢慢地顺着喉咙下去，到你的胃时c你的胃就活了；到你的肠时c你的肠就动了；再到你的尾椎c那里边就热热的，胀胀得叫人想要尿尿。
虎哥儿差点都坐不住了！可肚里又叫得震天也似得响！他从来也没这么饿过！
他赶忙就夹了一块肉，旁边奶奶就推过来一只小碗，里边裹着辣椒c生抽和醋，虎哥儿将蛤蟆肉蘸了，这就塞进了嘴里边。
酸酸的c辣辣的c咸咸的，喉咙滚一下c吐出来就剩白玉也似的骨架了！
这鲜在哪里了？！除了叫人更饿，还不如大米饭管饱呢！虎哥儿气得闷头扒饭，倒把他老娘瞧得开了心，一边不忘盛了汤喂小祖宗吃了，一边还给虎哥儿夹了筷鸡蛋；至于这满满的一大碗蛤蟆汤，到底大多都进了李武的胃里边，可算是给他解了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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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岁拉扯一个娃儿大有多难？必要偷c吃c扒c拿俱备，天上飞的c地上走的c水里游的不忌，这样的野小子才能长得好，只靠父母亲哺下的那一口，是万万活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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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大姊二姊早嫁了，一个是北边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头，一个是东边的海娃子；一个家底丰厚个吃苦耐劳。
做姐姐的嫁得好，做了当家的了c也能回头来帮衬帮衬她这个老太婆。
李武他大哥没两年也成了家，崭新的一排溜青瓦白墙三间带灶大瓦房；大哥儿成了家立了业，转头就得照拂弟弟们，没两年隔了条马路，他老李家又砌了一排四间带灶的大房子！
李武那年岁小着呢还不到婚娶时候，房子算是分给了老三老四；这兄弟二人嘛c却半点也没他们老子的英雄，一个又黑又矮还近视，一个又软又儒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来；老三呢c李家奶奶好容易给他说了一门亲，老四就更叫人愁，家底儿再大c谁也不乐意跟个闷葫芦过日子不是？
好歹这李小四是个闷骚的，跟人去了趟八大找活儿c竟就叫他看准了一户人家，巧不巧也是个寡妇；这事情一般人家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到底李家奶奶是个风骨不一般的，只瞧着这妮子能拉扯一个闺女儿，点点头也便遂了小四儿的心思。
及至李武他三哥儿算是稳当下来了，搁村西头包了一方二十来亩的鱼塘，就从这家里边分了出去；这一溜大瓦房一半给了上门的李四儿，一半就留给了李武。
李家奶奶是叫人敬重的，所以眼见这两边僵住了，她就理了理花白头发起来，上前一边拿了李武手里刀，一边拉了虎哥儿起来，转头对徐家的一大趟子说道，“也快到点儿了，都回去备饭儿吧！”
“回头再找你比划！”看戏的最先散场，一边哄劝着徐家人离开，李家奶奶一般是没人忤逆的，徐大炮儿挣脱了身来，只好指了指李武，回头就踹了自家三弟一脚，吐了口唾沫挤开人去了。
“去给虎哥儿拾掇拾掇，这边儿我来弄！”这十来号人的阵仗，李家奶奶不知已瞧过多少，她到底是不放在眼里的，一边把虎哥儿塞了耿荣手里，一边接过她手里边蹄膀，拿刀背敲了李武两下，“还不去把毛给我起干净了？！”
蹄膀无疑是美味的，瘦的搭着肥的c给剁的大块大块的，热气腾腾的裹一层辣椒，红白相间就往嘴里边一塞，胃就像从肚里跳了出来，赶不及嚼了两口c咕噜一声吞下去，眼里边就能冒出光来！
肉撕开了c骨上的筋，甚至莹白的骨质，怎么也要啃下来，嘎吱嘎吱地吞下肚里才行；那些个中空的胫骨，虎哥儿惯要排排地摆好，拿筷儿将里边的骨髓都掏干净了，怎么都吸不出味来了方能罢手！
旁边小弟见他吃得那龇牙撅嘴的样儿，口水早就连成一片儿了，他把小胳膊撑得直直的，五根小指头张得开开的，呀呀呀地不停叫唤，瓷白的两颗门牙儿分外晃眼，显是馋的狠了！
李武那个乐啊，能吃肉好！他挑了块大的就要塞过去，却叫耿荣一筷子敲下了，翻了块没骨头的，将肥瘦撕开来，蹙着眉儿咬下来小小一块肥腻，搁嘴里嚼烂了，才给小祖宗渡过去。
虎哥儿终于是快活了，撑着圆滚滚的肚皮c找上自个儿小床迷糊糊地也就睡去了；天儿这时候总是闷的，睡着睡着虎哥儿不知怎么就醒了，他搁爸妈屋里边睡，他们睡大床c床尾是他爸单手单骑从八大扛回来的一张竹床，就给虎哥儿做了小窝了。
虎哥儿这会儿虽仍迷糊着，却瞧见大床上边他爹娘都扒得光光的，老娘搁那里趴着，他爹从后面就上去了，来回几下急的气都粗了，还是他老娘出手扶了一把，细说了一句，“就那里儿！”
这场面可是虎哥儿见所未见的，他就瞪圆了小眼儿看，两口子这边正快活呢，耿荣却似有所觉，果然回了头就见那小畜生正瞧得入了迷，她急的就冲虎哥儿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调过头去！”
虎哥儿总是听他老娘话的，乖乖就翻身朝里边面壁去了；这场面可算是给虎哥儿小小的脑仁劈开了一点，他倒不会就此生出什么异样的感触，只是觉得新鲜罢了，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儿？
小孩儿但凡醒着c少有坐得住的，何况虎哥儿这样皮实的，耿荣两口子搁大床上咯吱咯吱c他这厢竹床上翻来覆去的，也弄得个小竹床咯吱咯吱乱响，最后到底是憋不住了，翻身套了裤衩c摔了门就跑了出去。
这一出来c可真是天高云舒c海阔心空，哪里都是乐子啊，虎哥儿打头就朝东边去了他大爷家找大勇去了。
说不得又是整半天的疯魔，等到斜阳橘红地散着余热儿，虎哥儿总算浑身冒着油地归家了。就见他老爹正拿泥鳅穿线呢，这边瞧见他搁家了，李武就招呼一声，“赶紧你妈那吃点，回头跟我下笼子去！”
龙虾也算是虎哥儿极喜欢的美味了，带壳的屁股红烧c去壳的虾仁儿炒韭菜，还能和着豆腐儿c螺丝肉儿做羹，到这里虎哥儿哪还能坐得住，吵吵地问她老娘要了两碗饭，就搁他老爹后边去了。
这老少爷们一路晃悠悠地到了地方，擦着黑你打手电来我下网，李武也是个有计较的，挑了个左近地里头有瓜的沟，完事顺了个响亮的c爷俩这就打道回府了。
隔日里天未亮虎哥儿就给叫醒了，别说小孩儿嗜睡，他可做了整夜的龙虾梦，这会儿却是个比他老爹还要心急的。这一老小空肚子打马上道，到地头一笼笼地起来c等瞧见那些个张牙舞爪咕咕翻泡的虾兵虾将儿，虎哥儿心里边别提多么得意了！
那些个怏怏的留下了c再挑一些壳红钳大的，总要凑足了五六斤搁家，剩下的爷俩刨了蛋炒饭垫底儿，晃悠悠就又出了门。
这年景龙虾刚刚能值上价，剩下的十来斤搁黑桥头上卖了，怎么也能淘换个十来块；黑桥远啊c可是虎哥儿从未到过的地头。东方红四面环水，村西边是西大渠c北边淮河分下来的，它一路往南c向东面又分了一条支流，就是黑河了。
可这黑河再东南到了千秋，那可是入江口了，到底这黑河是哪来的，至少虎哥儿是不知晓的；总之他学校前面有道渠，闸开了引的水就是黑河的，这水一路朝北去c搁村北边又开了叉，一条朝东惠泽邻村，一条朝西就到了西大渠边上，那里也有一道闸，到底是你中有我c我中有你，水乳交融正是如此。
黑桥离虎哥儿家里边，得有十五六里，到地头爷俩往桥边一蹲，这大清早人来人往的c不多时就把一大桶龙虾给扒拉了干净，只留了只半死不活的c叫李武拿线扣了给虎哥儿玩去了。
十三块六毛，李武数了十块叠兜里，六毛转手赏了虎哥儿，这娃儿呼啦就进了旁边小卖部里边，李武搁树下抽着烟呢，转眼见这小子又冲过来，朝他伸手道，“爸你再给我三块成不？”
李武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兜里边又翻了三张虎哥儿，就见他笑嘻嘻地又进了小卖部里边，再出来时c腮帮子鼓鼓的，一块冰砖已叫他咬了一口，到了李武跟前，小手里抓着的那个就递过来。
李武忽然就笑了，这玩意他可从来也没吃过呢。
爷俩就这么一路啃着冰砖往家赶，往常到了四岔口c四大队的惯会往西，三大队的则朝北，今日不知怎么着，虎哥儿到地方却拉着他老爹，死活要换个走法，他倒不怕那徐家半路给截了道！
当然这是玩笑话，莫说他李武真不怕，这村里也没人能拉下来这张脸。俩老小一路晃悠，正到了吴家门头，隔着三四户就算到底儿了，虎哥儿却匆忙拐进吴家大爷门里边，出来时c手里边竟又多了块冰砖，小褂儿左边口袋里更是鼓鼓的了。
“败家玩意！”耿荣看着眼面前这冰砖儿，可真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个不懂事的，不知自己为了生他，发着高烧仍旧忍着，最后没法得用冰棒抹身，好容易才降了温度c总算有了这小畜生一口气来；可自此这病根算是落下了，莫说这大早上的c就是三伏天里边当中午，她轻易也不敢碰这些冰镇的东西。
何况这钱哪里是容易来的？！这眨眼就给花了三块六，耿荣一边接过来零零碎碎的十块钱，一边瞪了李武一眼，气得又是扇了虎哥儿一葫芦，这小子倒是个机灵的，赶忙口袋里抓一把糖果呈上来，叫耿荣一把夺了c剥开来一颗递旁边小祖宗嘴里边了。
“再乱花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不想这小祖宗小眼仁儿却是雪亮的，糖果哪里抵得上冰砖？糖果刚给他塞进去，转头就给吐了，一双小眼儿死死地盯着他妈手里的宝贝，两条小胳膊都张了开来，啊啊啊地叫着；耿荣倒不是舍不得，可这小祖宗到底还是小的，哪里能这么吃这些冰镇的东西？
气得她逮着虎哥儿又骂，可虎哥儿自认没做错啊，他搁底下就不服气了，急赶急就顶了他老娘一句，“我咋乱花钱了？这虾是我跟我爸下的吧？那我还得得一半钱呢！”
说着他还竖起指头算了算，“那得六块还多呢，我花了一半又咋了？！”
“你还会跟我算账了是吧？！”耿荣真真是叫虎哥儿给气乐了，上来似真似假就扒拉他衣服，嘴里边还不忘逗弄他，“这衣服我做的，你给钱了吗？这头发我给栽的，你给钱了吗？还有这眉眼c这鼻子c这小嘴，这小胳膊小腿小鸟儿，统统都是老娘给你的，你给了钱了嘛！”
“哇！”虎哥儿到底给整哭了，挣脱了他老娘魔爪撒腿就跑，耿荣搁后边笑得差点叉了气了，小畜生还想跟我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虎哥儿不是他老娘对手，天底下也没人能胜得过老天爷；它大夏天里边高了兴赏你些许雨露，多数人心里边倒是欣喜的，除了些皮猴子。
这日里大雨倾盆，李家奶奶搁他三儿子家呢，虎哥儿没地儿撒泼了，只好搁家里边窝着，他又不愿挨着爹娘，就自个儿躲奶奶屋里边，正巧大勇趟着雨过来了，俩个穷极无聊的c就把中午剩的那点饭菜给糟蹋了。
这时候大勇眼一亮，指着灶上的汤沟说道，“敢不敢？”
我们虎哥儿怕过什么，踮起脚够着瓶子，起了盖子就要往下灌，奈何那味儿实在太冲，好悬没给他肚里边的给翻出来！但命没了事小，脸丢了可不行，旁边大勇正揶揄笑着呢，虎哥儿只得将心一横，捏着鼻子就惯了一口！
这一下辣的他啊，鼻涕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但虎哥儿到底是好样的，吭也没吭就把脸上一抹，酒瓶儿递到大勇跟前；到底也是李家大爷的种，大勇也不是个孬的，有样学样也给自个儿灌了一口，他给辣得只吐舌头，但到底没有泪涕齐流c存了那么些颜面的。
然后嘛c故事就这么发生了。这俩兄弟肚量到底小的，醉醺醺的个搁门槛上哭，一个就蹲旁边笑，吓得两边当家的，还以为这俩小爷受了什么苦楚呢，原来是偷了他们奶奶的酒喝了！
这雨天儿啊，是发生故事的天儿，古时候那么多写雨天的诗词儿，要是没故事c人就没感怀，没感怀哪里能写出来那样生动的字句来？
这雨天的故事还远不止就这么一桩，我们虎哥儿怎么着搁这东方红那也是个顶个出挑的人物，暗地里不知多少村妹子至少是仰慕他的；这里边最数他家西边梁婶她闺女大香爱他最是炽烈了。
梁婶她也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嘛，大香比虎哥儿要长了几岁，这耳濡目染的c对个中门道自以为已是窥其门径了的。
说来这也是个雨天，外边儿呆不成了，那只能搁家里边打闹，翻来覆去除了当妈妈c躲猫猫，并没其他什么玩的。这回儿也是玩的躲猫猫，虎哥儿给大香拉着进了灶王爷的地头，她反手把门给闩上，隔门缝朝外边瞄了几眼，眼见着这会儿没人，就紧着虎哥儿搁灶台后边柴火里，她先啄了虎哥儿一口，脸红得跟蒸熟的虾也似，一边褪了自己裤子，往后边一躺c两手将下边扒开来，细声就对虎哥儿说道，“小好我们扒灰吧！”
扒灰是什么，虎哥儿是半点也不知道的；长这么大c要说能唬住他的，那也可以说是没有的。可我们虎哥儿这会儿看到的是什么？一张从未见过的c猩红的c粘乎乎的大嘴巴！
虎哥儿可算给吓着了！吓得他大喊一声“好丑”c翻身就朝外边跑，抽了门闩也不管外边多大的雨，只希望离得那张嘴儿越远越好！
这注定是个只能深埋心底的秘密，虎哥儿当然也不会刻意地去记忆它，但有些东西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了，哪怕它存在就那么短短的一秒，也会镌刻于你的灵魂c以至终生不灭。
这年景农闲时候更逢大雨，无趣的不止孩童，大人们更是如此。有兴致的c或许搁家里边快活；有念想的c就在赌桌上纵横；实在穷极无聊了，那就看看片儿吧！
老李家五服内的一个大爷，一个能拉二胡c开药方的老秀才，他家里边小儿子c算是虎哥儿小叔了，搁外边捣腾回来一台录像机，这日里他家东屋里边围了满满的男女，气氛那是极热烈的，电视里边也不知演的什么，时常引得男人们哄闹c又叫女人们笑骂不已。
白日宣淫那就得敞开门，大人们是不防着小孩儿的，这就便宜了虎哥儿他们一溜儿，挤着不知谁的大腿进里头，打眼就瞧见一男一女搁床上打架呢，旁边衣橱里边也有一男的，抱着个塑料人也搁那抽抽着，也不知到底是要干什么？
虎哥儿的心都给提了起来，小脑袋却突然一沉，给他老爹给赶了出去。
虎哥儿到底是个有经历的，迷迷糊糊就想起来他老娘撅着屁股搁那趴着，也想起大香扒着那丑陋的大嘴要跟他扒灰！他那小小的心里边，似有似无地就那么给灼了一下儿！
可这些到底是不能搁外边咋呼的，虎哥儿小小的脑仁里边，也装不下这些他整不明白的东西，他成天里除了吃那便是玩闹，尤其他老爹变得亲近之后，至少入了夜是没机会再去做些爬树上墙的事体了，再说了这些本事c大多人儿也是能耍的，虎哥儿渐渐也就少了兴致。
就这么恹恹地c好容易是没几天就开学了，终于还是叫虎哥儿逮着了一件新奇的物事。
这天儿天也恹恹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眼看着暴雨这就来了；虎哥儿同他老爹搁家门口蹲着啃西瓜，就见一路一地的蛤蟆趴着，李武就问我们虎哥儿，“敢不敢吃？”
玩笑c我虎哥儿有什么不敢的？！这小子把西瓜搁地上一摔，找了个篓子就去捡了；这蛤蟆可比青蛙呆多了，没一小会就给虎哥儿拾了满满一篓子。
李武就搁那坐着，见他停了手，回屋里边拿了把刀递过去，一边笑眯眯地问虎哥儿，“敢杀吗？”
笑话c我虎哥儿有什么不敢的？！这玩意跟剁青蛙也没啥两样嘛！我们虎哥儿c虎大爷，这就一边去抓腿c剁头c剥皮，麻利地就给整齐活了！
他当然知道这蛤蟆背上的疙瘩里边会冒出浆来，所以都是快刀乱麻c不敢拿刀背去拍的，要不然手上起来一大片肉瘤，那还真是丑死了！
李武是知道这蛤蟆的滋味的，他小时候吃过那么一回，这也都快二十年也有了，却怎么也不能忘怀;可这世上他有两样东西最是碰不得，一个是蛇c还有一个就是这蛤蟆了，想来绝大多数人也都受不了这丑恶的怪物，别说吃了c碰都是万万不愿意的！
李武也是瞧虎哥儿虎头虎脑的，本来是句玩笑话，哪里想这小子还真是个傻大胆儿，连抓带杀眼儿都不带眨的！
再说耿荣本来搁她小叔家里边打麻将呢，好歹赢了也有两块多，想着明天好歹能添点荤了，这边四圈一打完c她快活地就搁家里走去，将将拐了弯儿c却看见自家大场上围了要有十来号人，心头不免就一跳c还以为又是那小畜生惹了祸端，急急地就挤了过去。
哪里想就近看了c顿时恶心得不行，好吧！这小畜生人是不给她打了，这回倒学会了动刀子，关键他杀的是些什么玩意？那些个蛤蟆身首虽分离了，这会儿却还没气绝呢，有的往前边蹭着c有的张着嘴儿还想叫唤，却哪里还能发出声来？
“妈！”耿荣本来的一点欢喜早已没了，这会儿气得只想打人，不想虎哥儿眼见自家老娘，笑嘻嘻地端着洗干净的蛤蟆就上前来，“炸了给我吃吃呗！”
吃吃吃！老娘这里一顿老拳你要不要吃！
“好了好了！”耿荣伸手就朝虎哥儿耳朵上招呼，边上坐着的李家奶奶这会儿却起了身，回头搁屋里边抓了把盐和着几滴豆油就近前来了，她抓着虎哥儿胳膊到水池边上，仔细给他洗了一双小手，低眼瞧见这臭小子满是郁闷的小脸儿，不由就笑道，“你妈妈是女人家，这些蛤蟆如此丑恶，哪里能碰的？”
说着奶奶起了盆里边蛤蟆池上来清洗，就听见旁边虎哥儿问她，“那奶奶你怎么不怕？”
李家奶奶笑得皱纹都铺开了，细声同他说，“奶奶原本也是怕的，后来也就不怕了，而且啊c这蛤蟆不同青蛙，炸了可不好吃，得要熬汤c最是鲜美养人。”
虎哥儿愈发地迷糊了，“那以前我咋没见你吃过呢？”
“杀生不德，”李家奶奶摇摇头，拍了拍虎哥儿脑袋，“你也少要淘气，以前有个人最喜吃青蛙，也不知杀了有多少，最后一张脸都成了青蛙模样了！”
轰隆！这雷倒是个应景的！总之虎哥儿给吓了一跳，雷声一过c雨点噼里啪啦这就打了下来，眼看又是一场豪雨，左近的也没看热闹的心思了，闹哄哄地都往家赶，却也有些心动的小孩儿，趟着雨就地抓起了蛤蟆来！
汤是甜的，这个甜长长的却也淡淡的，它慢慢地顺着喉咙下去，到你的胃时c你的胃就活了；到你的肠时c你的肠就动了；再到你的尾椎c那里边就热热的，胀胀得叫人想要尿尿。
虎哥儿差点都坐不住了！可肚里又叫得震天也似得响！他从来也没这么饿过！
他赶忙就夹了一块肉，旁边奶奶就推过来一只小碗，里边裹着辣椒c生抽和醋，虎哥儿将蛤蟆肉蘸了，这就塞进了嘴里边。
酸酸的c辣辣的c咸咸的，喉咙滚一下c吐出来就剩白玉也似的骨架了！
这鲜在哪里了？！除了叫人更饿，还不如大米饭管饱呢！虎哥儿气得闷头扒饭，倒把他老娘瞧得开了心，一边不忘盛了汤喂小祖宗吃了，一边还给虎哥儿夹了筷鸡蛋；至于这满满的一大碗蛤蟆汤，到底大多都进了李武的胃里边，可算是给他解了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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