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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踟蹰南去,不知临安星辰现

  “在那里!”

  六个黑衣人心中倏然而惊,然后认出是花颜的声音,猛然扑了过去。

  领头之人却听的花颜嘶声惨嚎反而连连往后退,背后不知何时衣衫渐湿。扑过去的六人宛如石浸大海,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花颜惨嚎的声音也骤而停止。

  领头之人一步一步往后退,总感觉前方有一头凶兽脾气盯着他,汗毛乍立,腿也战栗不停。

  领头之人咽口唾沫,猛然惊恐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走。

  小路上又归复寂静。

  月光从漆黑一片的云后露出朦胧的光晕,乌云渐渐开始消散。

  天亮,襄阳城门口再度热闹起来,各种来往的人或进或出,隐隐能听闻到城中叫卖吃食的声音。

  在离襄阳有段距离的小路上,树木丛生,一株苍树下躺着一个满身伤口,脸色苍白的少年。他的身边,躺着五具黑衣死尸,小路的当中,跪着一个满头血迹,死相恐怖的黑衣之人。

  树林之后的小路上,有人骑马慢慢走来。

  “天兵百万下南阳,也无救援也无粮,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爷的哭爷,喊娘的喊娘。”

  马背上坐着一个年级半百的人,头发略有花白,身体却健硕坚实,显得硬朗依旧。他身后背着一个斗笠,斗笠之下有一把长刀,系着红缨,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喝的醉醺醺,不时念一首打油诗,念道高兴处,便豪迈大笑。

  忽然马惊,踌躇不前。那人险些掉下马去,他胡乱的抱住酒葫芦,塞住塞子,狠狠地拍了下马臀,然后撇了眼前方的路上,也是吃了一惊,酒意被驱散了不少。

  “吁,吁”

  那人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了过去。还未走到近前,便有些心中发寒。他清楚的看到死尸的样子,是被人当头贯入一剑,头颅内脑浆血水流了满身而死。

  那人放开缰绳,任由马焦虑不安的站在原地。他跨过那具尸体,走到仓树下。

  苍树下躺着六个人,一个少年,五个手持断刃的黑衣人。

  那人一一翻过六具尸体,惊悚的发现,这五人身上并无一处伤口,面态惊恐,似乎是被人活活吓死的。而他们面朝的方向,以及地上的痕迹,似乎直指这个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探到少年的鼻下。果然,有微弱的呼吸。

  那人站起来,看了花颜半晌,转身走到马边,上马离去,一人一马消失在转角的树丛处。

  没过一会儿,一人一马竟又折返回来。那人拔开塞子狠狠向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嘴里嘀咕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谁让老夫心软呢,唉,待这少年醒来后便让他离去。”

  “嘭”的一声,花颜被扔到马背上,那人再度上马,拍拍花颜的背,低声哼唱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声音随风而散,一人一马沿着小路古林,绕过襄阳城向南而去。

  临安,皇宫。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列成俩排皆低头静默。

  金殿中央,有一官员跪伏在地上,以额触地,不发一言。

  皇帝赵佶铁青着脸色,沉声道:“摇旺,尔可知罪乎?”

  “臣,知罪。”

  “何罪之有?”

  摇旺抬头,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难看的笑容,道:“臣之故地七族叛乱,反出大宋,此乃诛族之罪。”

  赵佶重拍龙椅的扶手,震的头上帝冕玉珠不安的晃动,他勃然大怒,道:“妄朕保尔为相,尔可知如此关头,七族反叛,会有多少流血,中原大地,将风雨飘摇!尔便是如此报答于朕?如此报答天下子民?”

  摇旺双手扶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血流不止。

  “圣上所言极是,臣等七族孽子百死而不足兮,更是愧对于天下百姓,臣恨不得撞柱而死,以慰圣心。然而,七族已反,纵使圣上杀了臣,也无用处,不如暂留臣命,携圣上圣旨,与七族谈判。”

  说罢,摇旺再行叩首之礼,磕了三个响头,直磕的血水四溅。

  “谈判?好一个谈判!朕今日不杀尔,何以慰天下?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此僚!”

  “陛下且慢!”左手第一个站着的布衣老者拄着拐杖平静而又缓慢走出来,站在跪在地上的摇旺身边,双手扶着拐杖,也不下跪,道:“圣上,可听我一言,留下此子之命,或许能暂定北河,使之安分一段时间。”

  赵佶看向那老者,痛心疾首道:“星老,朕也知此,然而七族始终是祸患啊,若不趁金人全军进中原之前解决掉这个大祸,朕怎能安心?”

  星老缓缓摇头,目光深邃,手抚胡须,看着地上的摇旺道:“圣上莫要忘了,金人并不是最大的敌人,最大的敌人而是”星老颤抖着伸出苍老的手指,指了指上方,“而是这天!天地大局,星辰为子,众生为灰矣,一步不慎,满盘皆输,圣上三思啊!”

  “退朝,摇旺留下,其他人等退下。”

  “退朝——”金銮殿之上,由一个个太监声声传递而下,直至殿外。

  “圣上万岁,臣等便退下!”

  群臣施礼而退。宫女太监等也纷纷退下,大殿之门轰然关闭。

  赵佶走下龙椅,来到星老近前,问道:“星老此言何意?”

  星老道:“圣上,吾昨夜与师弟夜观星象,见得一颗暗淡之星穿插于繁星之间,落于西南之方向,牵动那几颗重要的星辰所以吾想,此子或许是落下的第三颗棋。”

  跪伏在地上的摇旺身躯微微颤动,却再无动作。

  赵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摇旺,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开口道:“既然如此,卿便起来吧。”

  “谢圣上隆恩!”

  摇旺僵硬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上血迹已然结成硬痂。他脸上看不出喜悲,转身对星老施礼道:“谢天枢大人救命之恩!”

  星老淡淡而笑,从容接了摇旺的鞠躬。

  赵佶皱眉,双手背于身后,道:“剥卿丞相之职,为赴南掌之使,稍后携朕圣旨,前往南掌。”

  “臣遵命!”

  “退下吧。”

  “圣上万岁万万岁,罪臣告退。”

  金殿之上,数十块明珠温玉,照亮了整个大殿。

  赵佶站在柔和的光晕中,眼神难明,他轻轻叹息道:“星老你在这天枢之中呆了多少年了?”

  “吾掌管天枢七十又三年,圣上问这何意?”

  “星老或许是这宫中待的时间最长的人,恐怕对这皇宫的情感比朕还多吧?唉,说来朕也是在星老的指点之下长大的啊”

  “陛下从小到大便极其聪慧,吾这些年实乃欣慰,总算没有愧对先皇所托,哈哈!”星老摸着胡子欣慰笑道。

  赵佶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星老的衣衫问道:“江山存亡握于朕手,朕该如何是好?”

  星老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看着赵佶一字一顿道:“如今不同以往,陛下需忍一段时间,中原暂且让它乱,待到时机成熟,所有的外族之人,都要死!”

  “时机成熟?何时才算成熟?”

  星老眸中光芒大盛,以拐顿地,瞬间殿中光华泯灭,在一片漆黑的空气之中,蓦然浮现出万千星辰。星老抬起拐杖幻化出道道残影点向空中,所点之处星辰光芒大放,连成一个刺眼的大字,他沉声道:“以棋养棋,以棋乱棋,棋行深处,转机方显!”

  空气中似乎有无数道苍老的声音共同喝道:“以棋养棋,以棋乱棋,棋行深处,转机方显转机方显”

  光华渐渐随着声音散去。赵佶目光滞然的看着那个大字,口中不知喃喃着什么。

  “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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