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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英华姑娘

  萧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瞟了一眼秦越的呆状,心里觉得有些丢脸,虽是个极好的,但也不至于看呆罢?于是急忙道:“姑娘不必客气,我俩过来就是想听听姑娘的琴艺,并无其他的意思。姑娘只管将琴来奏乐即可。”

  秦越反应过来,道:“好姐姐,唱个苏州音的曲儿来听听。”言罢,那姑娘侧过脸,斜着媚眼望过来,含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一头浓黑如云的秀发,进了内室。

  秦越看着那拈着秀帘的白嫩嫩的小手,袅袅娜娜转进去的身影,啧啧作响:“真真是个极好的。不知她背后的人是谁?如此好运,能得此佳人。”

  那艳羡的口气,听得萧柯忍不住想扶额。“老秦,我记得你上个月还为了一个官妓和林大人大打出手啊?怎么?这般快就移情别恋了?”

  “话可不能乱说。那官妓是出水芙蓉,这一支是树上开得红艳艳的海棠。不可同日而语。况欲乃人之常情。食欲如日常饮食。欲与爱不可等同。”

  “好了好了,我晓得你就是那那赏花之人。兄弟,我服你。来,喝点茶水,听听这姑娘的才艺如何?”

  若说秦越在战场上c在敌人面前是个凶狠无情的狼,那他在萧柯面前就是一只本性暴露的逗比。爱就是爱,恨就是恨,风流本性也毫不掩饰。因而两人也是多年的知己,彼此都是让自己放心交付后背的人。萧柯在京城把持着,防止小人暗中谋算;秦越则安心在域外浴血拼命。

  想到秦越家中已有了妻妾,子嗣未立,但如今妻子已经有孕了,萧柯于是道:“外面的野花再香也是生长在野外的花儿,你可要拎清了。家里那个才是重点。”

  秦越嗤的一声道:“这还用说,我什么人啊?放心,没人谁不爱看?这是正常的,放松点儿,兄弟。啊?喝酒喝酒。”

  萧柯给他斟满酒杯,一饮而尽。“知道就好。这两年真要注意点儿了。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走了,警醒些总归没错的。底下的那些人蠢蠢欲动,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踩到狗屎了。”

  秦越笑道:“行,你是老精,你说的算,听你的。”

  琴声响起,苏州音的女调唱着歌来就像邻家女孩用软糯的音在低低的c娇俏地撒娇,令人起鸡皮疙瘩,萧柯二人相视而嬉。

  “我从前自南向北,也听到过很多地方的口音,但用这些口音来唱歌就很少听到。今天能有幸听到这样的吴乐,还是有些激动的。”萧柯道。

  “我去打仗的时候听得多了。经常会听到北方的蛮子在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上放声高歌,数里外都能听到。南方的那些个山陵多得很,按理说声音不易传出去,但偏偏那些异族人喜欢在夜里唱,四处一片寂静,只有那山头上有着声音‘阿妹~‘阿哥~’,拉着嗓子唱着,也传出了老远去,特别是你住在高一点的山头的时候,底下的人声c狗叫声c鸡叫声c鸭叫声,听的一清二楚。”秦越一讲起打仗的事情就止不住嘴。

  萧柯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微笑着听他讲,时不时附和几句。

  “我们的故园也有这种歌啊。用方言唱的。不似京音这般浓重豪放,却也有它的风俗味儿。合着节奏,拍着音拍,听起来也不错。”

  “那还用说。最甜故乡水,最美故乡美。话说回来,我老爹最喜欢唱方言歌了,他经常在地里忙着忙着就唱起来,连带着我阿娘c我兄弟几个,都爱上了”

  “”  两人又谈了一些事情,天色将晚,秦越已经有些醉了。这花酒可不好喝,好在秦越家的媳妇儿是个贤淑的,不会弄出什么事儿了。要是秦越家里的跟他家里的一样

  萧柯打住了念头,怎么想到这边去了,看来真是醉了。他家里哪有谁?唔。这琴弹得着实不错,该赏!萧柯付了钱,扶着醉醺醺的秦越,出了妓院,将秦越往马车里一塞,吩咐车夫赶回秦府,就回去了。

  他们走后,英华从帘内走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两人倒是有趣。不过她这么美的人儿,竟没见人家起色淫之心,尤其是那白面公子。难道他们不知扬州瘦马,苏州妖姬?想她不惜一切代价求着金主,自己私下又练了多少技艺,才得以北上。想当初春风十里英娘笑,血色罗裙翻酒污,多少名人雅士以会英娘为荣。

  没想到京城也有这样一群不会赏识的土鳖子,两个时辰天南地北地谈,若不是因为他们还记得付银两,她还以为这两人忘了这儿是取乐的青楼,而是适宜侃大圣的高堂大厅呢。哼!真不识货!她会的手段可不止这一些!

  人生苦短,不及时行乐,难道等到老了才要开始后悔吗?还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呢?她轻轻抚摸着一头秀发,袅袅婷婷走至软塌上,慵懒的躺了下来。

  虽说她本是吏部侍郎之女,若没有当年的事情,自己也是千娇百媚的贵女中的一个,每日做些赏花吟诗的淑雅之事,芳龄一到就嫁到别人家,生儿育女,一辈子也就那样过了。但那终日关在府里堪比牢笼一般的生活当真就快乐吗?更何况她生性不安分,又怎么能在里面快活到老?

  如今的处境倒更合她意,寻个靠山,得了庇佑,吃喝靠自己挣,想与哪个欢好就与哪个欢好,只可惜没能生个孩儿。

  她轻叹一声,看着铜镜中的妙人儿。长得这般标致的良家女,何愁没有俊俏的郎君倾心?何愁没有人爱?何愁坐不上正妻之位?何愁没有孩儿养育?只是有舍才有得,她需要健康青春的身子维持生活,再等等吧!等到赚够了钱,就找个好男人,生个孩子,全了一生的心愿。

  她就一弱质女流之辈,既没能力,又没有娘家,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不敢再奢求太多了。想当初,心里不是不恨,不是不想报仇,只自身难保,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家中兄弟姊妹死的死,残的残,也有完全没有消息c不知生死的。再多的恨,再多的怒,如今也被折磨的所剩无几了。现今得了京兆尹之子的青睐,尽情欢愉;明日人老珠黄,就只有自己靠自己了。

  怎么想那么多呢?她展颜一笑,这世间不幸的人多了去了,而她的情况还不算最坏的,眼下还能过得去。管他呢,神马都是浮云,只有赚在手里的银钱是真的。更何况她容颜依旧,再过十来年,她也还能爬的动,再不济也能谋个安身之所,担心什么呢。

  撅起嘴儿,她有些愤愤然,自恋地看着铜镜中的美人脸,纤纤玉指轻抚上滑如鸡蛋般的脸颊上,咧开红艳艳的唇,痴痴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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