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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一千张脸

  “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意义,只是想休息一下,拥有一点自己的时光。”即便此时的纪缓缓心里还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她说的也都是实话。

  “难得全年无休的纪大医生想认真休假,我肯定要舍命陪君子了。”张一天琢磨着太概是纪缓缓今天接的病人对她影响太大了,也不准备深究什么,毕竟只是一个地点,只要能和纪缓缓在一起,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

  有时候张一天也分不清楚自己喜欢纪缓缓什么,只觉得她情绪的每一次波动好像都牵扯着自己对良知的认识。她不物质,不虚荣地坚持着自己的人生观,风雨来袭,她甚至还可以成为自己的英雄。他欣赏她,他想成为那个能让她卸下铠甲,卸下逞强,卸下人情世故的圆滑的男人。

  两天后,纪缓缓向医院申请休了年假。

  一个十五天的长假,纪缓缓可不想浪费了。自从毕业之后,除了上次受伤外,她连一个连续五天的假期都没休过,这一次,她是决心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去感悟一下世界。

  作为陪伴纪缓缓从小到大的挚友方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给纪缓缓打了电话。

  “喂,缓缓,我看你朋友圈了,十五天的长假,你有什么计划?”

  “我还没有想好,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不想太奔波。”

  “你终于想通让自己歇息一会了,这些年你不辞劳苦地日夜加班,医院所有荣誉称号你也都拿遍了,我真心为你休年假感到高兴。”方弥激动地说:“不过你休假竟然不主动跟我说,你都不用留两天来陪陪我这个中国好闺蜜吗?”

  “方弥,这些年你总是劝我,其实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工作。不过我这次恐怕腾不出时间来陪你了,我好多事情想做。”

  “你是要跟张一天去旅行吗?”方弥本来不想问的,他知道答案会是自己不想知道的,但是他想知道纪缓缓的一切,即便是给自己带来痛苦,他也想知道。

  “嗯,会去那么几天。”纪缓缓自然察觉不到自己云淡风轻的描述可以给方弥带来凄入肝脾的痛苦。

  电话那边似乎停顿了两秒,只听方弥的一字一句地问:“你和他是认真的吗?”

  这时候纪缓缓便觉得这句话问得好奇怪了:“你认识我几十年,难道我像是会玩弄感情的人吗?”

  “是啊,我怕人家一个大好青年受伤害嘛,你这几年潜心修炼,说不定已经看破红尘了,怕你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误人子弟啊。”方弥的玩笑话纪缓缓自然能听出来。

  “总是动不动就胡说八道,不过认真说,我也不是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妹妹,我不会再幻想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能在一起一生一世,但是至少我还有勇气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爱情,我没有将就啊。倘若他负我,也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只能做好我自己。但是我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总是充满了正义感。话说,改天找个时间,认真地给你们介绍一下对方吧。”

  “好有正义感,那你应该嫁给超人啊,蜘蛛侠,钢铁侠,绿箭侠,年轻一点的闪电侠···”

  “好吧,你在嘲笑我,我以后就什么都不跟你说了。”纪缓缓这一招总是屡试不爽,方弥一下子就服软了。

  “我错了,不笑话你,你和你的超人一定能拯救全人类的,哎,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虽然找了借口先挂了电话,但是方弥还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边,他甚至想如果自己能将就,也就不用到今天那么痛苦了。

  那一年,纪缓缓刚刚考到了住院医师,是需要在住院部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的。普通的医生每值班一个二十四小时,就会回家休息八个小时。但是由于纪缓缓当时的科室比较忙,她干脆住进了住院部的值班室里。心痛纪缓缓的方弥总是会找个借口就去医院探班。

  “缓缓,等你熬完了这三年,就可以放长假了吧?”方弥问她。

  “也许吧,应该就不用天天熬通宵了吧。”

  “那等你有大把时间的时候想去哪里?”

  “去哪里,不知道,跟你去台湾看场张灰灰的演唱会吧。”虽然是休息时间,但是纪缓缓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她只是等方弥问一句便答一句:“说实在的,我现在就想多赚点钱,没有钱,别人就会看不起你。我前两天值夜没病人,我给你画了个设计图,你看了吗?”

  “看了,那设计挺新颖的,我修改了一下,送去工厂,如果可行,应该市场不错。我再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达了,你会干些什么?”

  “发达?那听张灰灰演唱会的时候就不用买山顶的票了。”

  “瞧你这出息,我要是发达了,我就请张灰灰到梧城开一场演唱会。”

  纪缓缓余光瞥了方弥一眼:“真那么有钱的话,我就请她到我家,专门唱歌给我听了。方弥,你别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跑,你要是找不到女朋友谈恋爱,就好好奋斗自己的事业,我前几天看了篇报道说这人过了二十五岁,如果还没有什么作为,这辈子就很难有作为了。你看人家牛顿,小小年纪被苹果砸了个头,就想到了万有引力,你再看看比尔盖茨,又或者你看看我们中国的,马化腾···。”

  “纪缓缓,你太啰嗦了,你比你妈还啰嗦,再说,谁跟你说我找不到女朋友,追我的人从梧城小学排到梧城一中,这家财万贯我给不了,至少我可以圆她们一个婚纱梦嘛。”方弥自然不服,他最不喜欢纪缓缓用姐姐的口吻跟他说话。

  “对对对,你最迷人,你的婀娜多姿,你的妖娆妩媚,我自愧不如···”

  纪缓缓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那一年方弥的工作室刚开张,他同时参加了很多国际的设计组织。方弥发现这大部分的设计师穿衣服和讲话总是奇奇怪怪的,为了更快地融入这个圈子,创建更多的人脉市场,他把自己的风格也换了,西装都是粉色或大红格子的,要是去参赛要做演讲,偶尔他把眼线都画了。

  这些变化,纪缓缓虽然知道原因,但是她却是不同意的,她觉得坚持自己的风格并不会对自己的设计造成什么影响。但方弥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从此之后,纪缓缓便觉得,方弥内心深处就是喜欢这样的打扮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回忆想到这里,方弥停了下来。他站了起来,走到镜子面前,他诡异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他放佛看见了自己千百个不一样的面孔,有温柔谦虚的,有趋炎附势的,有面目可憎的,有刚正不阿的,有模棱两可的···

  “砰”一声巨响,镜子全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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