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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4 酆都(三)

  “酆都,是一个只有黄昏的地方。”进入酆都之后,曹瑞说着,“这里算是灵魂c精怪赎罪的地方。他们从地狱十八层经历酷刑回来之后,虽然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得到了惩罚,但身上的罪孽却没有洗净。这些人,就会来到酆都,洗清罪孽。”毛七七穿着黑色的鬼差长袍,长袍上连带着一个帽子。周边是用金色的丝绣,精致地描绘出一道金色的边。

  长袍很厚重,毛七七穿上之后,走在酆都差点透不过气来。因为酆都十分炎热,这一种炎热,既闷又烤。虽说没有太阳,但毛七七却感觉到,脸上的皮肤像是要被烤熟了一般。汗水流下来的时候,竟会夹杂着一些刺痛。鬼差的工服是有些厚度的,所以对于毛七七来说,这令本身就闷热无比的酆都,更是火上浇油。

  酆都的黄昏与人间的不一样,毛七七是这样觉得的。有一句话是“夕阳无限好,却是近黄昏。”,但在酆都的黄昏,没有无限好的景色,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那里称不上荒凉,但却令人感到未来的遥遥无期。酆都没有夕阳,所以黄昏的景色十分萧瑟,如同秋末季节,万物凋零一般,但却十分的炎热。

  酆都与人间一样,是有房屋,也有街道的。不同的是,这里的房屋都是用茅草c木板所搭建起来的。因为酆都不会下雨,没有自然吹过的风,没有一年四季,有的只是遥遥无期的停止下来的时间。

  “别挤,一个一个的来!”不远处,有一名穿着长袍的男人端出一口大锅来,似乎是在分发事物。那些游魂们拿起一口碗,一一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大锅前进着。凑近一看,锅里面是稀粥。究竟有多稀呢?只是水里天了一点点米色,稀得几乎可以看得见锅底的颜色,水里面零星地漂浮着几粒大米而已。

  毛七七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凌若宁:“这家伙不热吗?我都快热疯了。”凌若宁压低了声音说着:“鬼差不像你们人类,他们是感受不到炎热的。”于是毛七七转头看了看曹瑞和丁爽,似乎都没有像自己一般感觉到炎热。

  一个是借尸还魂的死人,一个是退休的鬼差,感受不到炎热这件事令毛七七有些羡慕嫉妒恨。她回过头看着凌若宁,却见到凌若宁比自己出的汗水还要多。不禁有些诧异,“你怎出这么多汗?”

  “废话,我是灵狐。本身就体热,再裹上这么一件长袍,你说热不热?”很显然,闷热的酆都已经令凌若宁开始烦躁起来。对于青丘灵狐来说,最怕的就是炎热的气候。毛七七这时候有些得意,她终于发现了凌若宁的一处弱点。于是眉毛一挑,偷笑起来。

  凌若宁拿出贴身内穿里放着的一张丝绸质地的手绢,擦拭着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刚擦干净一层,细细的汗珠又一次覆盖在了额头c脸颊和鼻尖。手绢是青色的,像是女孩子的东西,毛七七斜眼看着凌若宁,心中浮现出一句话:这货怕不是个娘炮?

  “我受不了了!我要和你拼了!”一声怒吼之后,似乎有人将碗狠狠砸向了地面。毛七七猛地抬头看向了分发粥的地方,看见一个大约六十来岁的老者的灵魂,在队伍的中央起了冲突。

  他赤着脚踩在地上,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只有一条单薄的短裤。他看上去很瘦,身上遍是伤痕,头顶有些秃了,周围的头发已经花白。他推开周围的灵魂,朝着分发粥的鬼差奔去,一把抓住那名鬼差的衣领,叫嚣着说:“说好的明天就可以入轮回!明天啊明天!究竟到什么时候才是明天?这里只有黄昏,哪里有什么白天黑夜,又有什么明天!诸位你们都被骗了哈哈哈哈,这里只会让你们永生永世的待下去!永远没有明天!”

  “请你放手。”鬼差听完他的叫嚣之后冷静地说着。他的声音很冷清,像是冬天凌冽的湖水,刺骨的寒冷。

  “你!这个骗子!你们这些鬼差!都是骗子!老子已经经历过十八层地狱了,老子还怕什么!”老头继续大声嘶吼着,他似乎在这里待了很久。在这里是没有时间的,所以很容易陷入癫狂和绝望。

  “你说!这里的明天,在哪里!”老头开始声嘶力竭起来,他摇晃着鬼差,越发用力。鬼差的覆盖在头上的帽子也因为摇晃得太用力,而掉了下去。鬼差的眼睛里没有瞳孔,一片惨白。他的皮肤也很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薄如纸,仿佛只是在一张白纸上,用刀划开了一个小口。

  “我说,请你放手。”鬼差开口说着话,他张嘴的时候,里面是一片黑色,什么都看不见。正常的牙齿c舌头,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淹没在黑色当中。

  “他是黑瞳。”曹瑞低声说着。

  “黑瞳?”凌若宁有些诧异,“他不是”

  “没错,就是他。不知道钟馗给他了什么好处,竟然到酆都来当鬼差来了。”曹瑞继续说着。

  “黑瞳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毛七七感到十分的好奇,她自诩认遍国内百分之九十精怪鬼魅,这个黑瞳她竟然没有听说过,内心竟有些不服气起来,她眉毛一扬,看着黑瞳问了起来。

  “黑瞳原本是也是魇。”凌若宁说着,“很多年前出现在靠近水的地方,依水而生。与普通水鬼不同的是,他靠着吃水鬼而修行。他本身不是这里的人,有一种说法是他来自东瀛,但这个无从考证。因为在这之前,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他就是突然出现在视野当中,又突然在这里当上了鬼差。”

  “很多年前我和曹瑞曾经和他有过交手,他的能力确实不弱,我在重伤他的时候也受了点轻伤。”凌若宁眯着眼睛看着黑瞳,那位老头还在与他争执不休。

  “若你在执迷不悟,在下便不客气了。”黑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白茫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头。而老头似乎有些害怕起来,拽着衣领的手略微放松了一下,接着又再次拽紧起来。

  “你可别威胁我!我生前被威胁了五六十年,我从来没怕过!”老头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但他还是不依不饶。似乎这里的生活已经足够绝望,绝望到他已经敢于面对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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