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困地
曹校尉四十许人，面皮黢黑，鼻如鹰隼目如狼视，普通人被他盯上一会儿便要双股战战汗如雨下。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满嘴胡话的陆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郑献：“不敢，三殿下自便。”
守卫立刻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曹校尉余光扫过他：“祭天事宜关乎国是，大人夙夜为公，不想有人在此时生事。”
守卫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说，曹校尉顿了顿，又放缓语气：“真心为大人办事的人，大人自然会记着他。”
说完掏出一块精美的丝绸方巾，随手递了过去，守卫战战兢兢又欣喜若狂的接过来，却舍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污，珍而重之地卷了又卷，藏入怀中。
郑献松口气，命人将已经站立不稳的陆渊抬进屋去。
突然之间！
已经转身离开的曹校尉抽出障刀，反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陆渊狠狠劈了下去！
郑献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连住手二字都未来得及喊出口便吓得当场跌倒在地。
他战战兢兢地朝陆渊看去，生怕看到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却见刀锋沿着着陆渊的左脸擦过，削去他的发冠，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再多施一分力，寒光闪闪的障刀便会割破他的皮肉，削掉他半个头颅。
“你，你”郑献指着曹校尉，吓得说不出话。
陆渊面色丝毫不变，眼神依旧朦胧，只是不耐烦地拂去一缕散落到眼前的头发，一把捉住曹校尉的手腕：“你也想跟小爷，比划比划么？我告诉你，敢跟我这么”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曹校尉倒下去，两名亲卫连忙将陆渊搀住，曹校尉甩掉他的手，收起刀，朝着跌倒在地的郑献阴阴笑了一下：“三皇子，得罪了。”
这才带了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郑献喘了许久的气，才被亲卫搀扶着，站了起来，他自觉丢脸，阴着脸吩咐下去：“丢人现眼！还不快把他扶进去！”
却见本来已经不省人事的陆渊站了起来，眼中一派清明。
“动手！”
他挥挥手，数名亲卫悄无声息地从夜色中现身。
守卫们还未从方才的闹剧中缓过神来，此刻全都用艳慕的眼神看着那一脸血污之人，正有些后悔为何刚刚没有冲上前去，一条鼻梁骨换出头的机会，值了！
陆渊身先士卒，闪电般出手，勒住距他最近之人的下颚，手上猛地用力，反向一扭，咔嚓一声卸去了他的下巴，又从腰间抽出短刀，既快又准地割断了他的咽喉。
轻松解决掉一队守卫，郑献依然双目圆睁，浑身发颤，无法开口，陆渊顾不得擦拭手上的血污，凑上来抓住郑献的手臂低声道：“殿下，请跟属下离开这里。到时会给您一个解释。”
郑献脚步虚浮被陆渊半哄半骗地拖去后山，方才逐渐回过神来，他指着陆渊大怒：“竖子尔敢！”
陆渊只沉默着不作回应，郑献怒气愈深：“你做下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连累国公府吗？”
陆渊眼中闪过一缕深色，依旧默默不语。
“三哥不必为难他，此事是我的主意。”一个幽幽的女声从背后飘来，郑献浑身汗毛直竖，立刻转过身去，只见宇文宣鬼魅一般站在树下的阴影中。
“九皇妹？你们”
不等为郑献解惑，宇文宣看到陆渊脸上一道浅浅的刀痕，径直走了过去：“受伤了？”
陆渊摇头，语气轻松：“一帮阉人的走狗，如何能伤的了我？”
“真的？”宇文宣上下打量着他，目露怀疑。
陆渊拍着胸脯：“那当然！我是谁，让那些废物占了便宜，我还混不混了！”
宇文宣无奈：“是是，陆公子胆色过人智计无双，无人能及。不过你别忘了，那曹全州为郭成掌管刑狱多年，说不定，他马上就要来拆穿你了。”
看他二人如此不避嫌，郑献脸色从青变红，又一阵阵发白：“你，你们！”
宇文宣叹了一口气：“三哥不必惊慌，你是我兄长，我自然不会害你。”不等郑献说话，宇文宣又道：“这两日山中的情势，三哥果真不曾发觉一丝不对吗？”
郑献面色惊疑不定，今晚他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他一把握住宇文宣的手，声音颤抖：“你，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宇文宣摇头：“三哥博闻广识，自然比我要懂得多。这次明眼人都能看得到，并不需要我解释什么。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春迟早已暗暗皱眉，她向夏晚使了个眼色，将面色怔忪的郑献拉开，扶到了一边。
郑献受到了惊吓，抖着嘴唇说不出话，诸多亲卫有的满目惊疑，有些垂头默默合计，但大多数人，表情木然，仿佛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像，浑浑噩噩，只知听令行事。就连一向话最多的陆渊，也只是抱着长刀靠在树上，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本来拥挤了几十个人的林间空地，居然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昆虫振翅声飒飒可闻。
等待使人焦灼，没有期限的等待会让人陷入蚀骨的绝望。
宇文宣定定看着林间一条小路，蜿蜒徘徊，像一条濒死的蛇，徒然地扭动身躯，淹没在一潭死水的夜色中。
暮色昏昏，树影森森，宇文宣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此时一定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她，那里面有审视有怀疑有蠢蠢欲动，若她流露出一丝软弱，那些视线便会异变为黑暗中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虺，撕碎她，吞掉她。
时间在未知的阴影中艰难地流逝，终于足够使郑献镇静下来，恢复了神智。
月上中天，郑献抬头看了看半天一轮玉盘，月华倾泻一地，给所有人披上一层柔和的纱，就连恐惧，都变得烟雾朦胧，若隐若现。
郑献站起身来，走向宇文宣。
“九皇妹！”他板起面孔：“你到底在弄些什么把戏！”
他一边走，脚下带起一地落叶，发出擦擦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十分刺耳。看见三皇子开始走动，亲卫们也三三两两站起身来，顾不得平日尊卑有别，盯着看他二人。
宇文宣淡淡看他一眼：“皇兄稍安勿躁。”
郑献咄咄逼人：“我问你，你可是与我身边人串通好来算计我的？我早该想到，你虽养在我母亲膝下，你我之间却毫无手足之情。那天，你却突然找上我你恨我母亲，对不对！你到底是谁的人！”
“皇兄实在是多虑了，这里没有外人，我想对你不利，为何要拖到现在？请皇兄安心，如今在坐这些人中，我是最想你平安无事的那个。”
宇文宣十分镇静，智珠在握，但其实，事到临头，她连自己都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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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战战兢兢地朝陆渊看去，生怕看到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却见刀锋沿着着陆渊的左脸擦过，削去他的发冠，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再多施一分力，寒光闪闪的障刀便会割破他的皮肉，削掉他半个头颅。
“你，你”郑献指着曹校尉，吓得说不出话。
陆渊面色丝毫不变，眼神依旧朦胧，只是不耐烦地拂去一缕散落到眼前的头发，一把捉住曹校尉的手腕：“你也想跟小爷，比划比划么？我告诉你，敢跟我这么”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曹校尉倒下去，两名亲卫连忙将陆渊搀住，曹校尉甩掉他的手，收起刀，朝着跌倒在地的郑献阴阴笑了一下：“三皇子，得罪了。”
这才带了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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