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端倪
日出东方一隅，山风染上一层暖意，院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还未等人询问，一个响亮的男声传来：“宇文姑娘！宇文姑娘！小的奉大当家之命来给你们送些日常的物件！”
盈冬打开门，是个瘦的猴儿一样的年轻人，他努力笑出一脸褶子，一张脸见牙不见眼，抬脚就要走进正屋：“哟，几位姑娘都起来了？爬了一早的山路，可有茶没有？”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拎有抬，看上去带了不少东西。
春迟等人再心思剔透八面玲珑，也不曾与这些行事粗犷毫无礼法的山野之人打过交道，他虽没有章法，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宇文宣粗略收拾一番，带上锥帽，从屋中走了出来。
瘦猴儿一看宇文宣出来，乍着手就凑了上去，却被盈冬拉了一把，没能近身：“宇文姑娘好！大当家可一直惦记着您那，想您想得得一宿没睡着，这不，一大早就命小的给你送东西过来。”
说着转头，瞬间变得颐指气使：“老魏老吴，还不来见过姑娘！”
转脸又笑成一朵菊花：“这不，还怕您住的不习惯，还安排了工匠来给您修房子！”
宇文宣向他身后看去，两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个红脸，一个黄脸，各自抬了一大抬东西，木讷地站在后面，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辛苦你了。大当家呢？可是有事在身，我还未亲自同他道声谢。”
“这”瘦猴儿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转，才又满面堆笑地凑上来，又被盈冬当头拦住。
“男人嘛！肯定是要忙大事的，大当家说了，让您在这安心住下，不要有什么呃对，后顾之忧！”
见他滑不留手，宇文宣又换个话题问：“我带来的人，可同你们住在一处？”
宇文宣冲春迟招招手，春迟会意，取出一个素色荷包递到他手里。
瘦猴儿掂了掂重量，又放到耳边听了个响，差点一蹦三尺高，嘴上更如抹了蜜一般：“没有没有，您的人单独住在客室。您放心就是，您的人那不就是大当家的人？那就是咱们自家兄弟！肯定好酒好肉上着，送过去伺候的娘们儿，也是一等一的水灵！”
宇文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到底没说什么，只冲他点点头。
“劳烦你跑这一趟。”
瘦猴儿搓着手嘿嘿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干活，别给老子偷懒。”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其他人一眼，边说边往外走：“小的手脚粗笨，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这几个人，您尽情使唤就是，甭跟我客气！”
看他走远，宇文宣开始打量留下来的四人。
除去方才见到的中年汉子，还有两个瘦小单弱的少年，一个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另一个活泼些，一张圆脸上两颗大眼睛，不时从人后露出头来，好奇地打量她们。
宇文宣心思转动：“二位如何称呼？”
红脸汉子双手直摇：“不敢，不敢，当不起贵人这么叫。贵人这儿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让我们干就是了，小四小五，把东西歇下来，干活了！”
春迟引他们过去，指点着他们如何布置。
宇文宣一直看向那个圆脸少年，她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块桂花糖，递给他：“那边是你阿耶么？”
那少年起先吃了一吓，怯怯地看着她，愣了好久，才迟疑着接过那块桂花糖，他拿在手上嗅了嗅，又舔了舔，脸上露出一种奇异又幸福的表情。
他努力咽下一口口水，仰头看着宇文宣：“不是，是我师父。”
宇文宣语气和缓：“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管你吃个够。”说着将整个糖盒递过去。
少年脸上红得发紫，他摇头，眼里却流露出渴望的光：“给贵人干活，是我们的本分。寨主已经对我们很好了，不敢再要您的东西。”
“叫你拿就拿着。”宇文宣若有所思，“你们不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吗？”
“我们本来住在50里外的李家庄，我跟我师父，都是那里人。”
“你多大啦？”
“我师傅说，过了6月，我就12岁了。”
“你跟你师父来这里，你阿耶阿娘不拦着么。我也有过弟弟，像你这么大，晚上一个人睡还要哭着找阿娘呢。”
“我家已经没人了，他们，都死了。”
宇文宣沉吟了一瞬，轻轻问道：“你们村子是遇到了什么事么？所以你们放着良民不做，同山匪混在一起，是寨主收留了你们？”
少年音带哽咽：“两年前，我跟师父出远门干活，刚走到村头，就看见有官兵拿人，还要防火烧房子，村长拦着他们，被他们放狗，活生生咬死了！”
黄脸汉子冷着脸，走过来揪少年的耳朵：“臭小子，叫你少说话多干事，不听是不是？回去再收拾你！”
“贵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宇文宣盯着他：“既不是寨子里的人，却甘愿被山匪驱使。你们得罪的，是朝廷？”
那汉子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宇文宣又下一剂重药：“口口声声喊我贵人，你们可知，我也来自京城。”
堂堂七尺男儿竟抱着头蹲下，哭出声来：“那天，我们师徒几个稀里糊涂逃了出来，也就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说是京里来的一个曹大人，说我们占了朝廷的地，要把我们村，全都贬为奴籍。可我们村子靠着山里，那本来是座荒山，自从建了村子，该纳的税也一年不落，怎么就占了地呢？”
“我们虽没读过书，可也知道踏踏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干活，上不愧于天地，下对得起祖宗，可怎么就，没有活路了呢！哎”
宇文宣福至心灵，突然将事情开始串联起来，两年前，姓曹的，强占村庄原来从那时起，这张网，就已经暗暗开始布置了。
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少年突然跪下，磕起了头：“贵人既然来自京城，一定能帮我们伸冤对不对，我给您磕头了，我替李家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给您磕头了。”
他一边磕头一边哭：“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他们都说，您是寨主未落草时候订下的未婚妻。寨主那样的人物，肯定也是有来历的，求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门外，百无聊赖正要前来找些乐子的燕琳凝固当场，那句未婚妻闯进她的耳朵里，惊得她耳鸣眼晕，三魂失了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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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人询问，一个响亮的男声传来：“宇文姑娘！宇文姑娘！小的奉大当家之命来给你们送些日常的物件！”
盈冬打开门，是个瘦的猴儿一样的年轻人，他努力笑出一脸褶子，一张脸见牙不见眼，抬脚就要走进正屋：“哟，几位姑娘都起来了？爬了一早的山路，可有茶没有？”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拎有抬，看上去带了不少东西。
春迟等人再心思剔透八面玲珑，也不曾与这些行事粗犷毫无礼法的山野之人打过交道，他虽没有章法，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宇文宣粗略收拾一番，带上锥帽，从屋中走了出来。
瘦猴儿一看宇文宣出来，乍着手就凑了上去，却被盈冬拉了一把，没能近身：“宇文姑娘好！大当家可一直惦记着您那，想您想得得一宿没睡着，这不，一大早就命小的给你送东西过来。”
说着转头，瞬间变得颐指气使：“老魏老吴，还不来见过姑娘！”
转脸又笑成一朵菊花：“这不，还怕您住的不习惯，还安排了工匠来给您修房子！”
宇文宣向他身后看去，两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个红脸，一个黄脸，各自抬了一大抬东西，木讷地站在后面，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辛苦你了。大当家呢？可是有事在身，我还未亲自同他道声谢。”
“这”瘦猴儿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转，才又满面堆笑地凑上来，又被盈冬当头拦住。
“男人嘛！肯定是要忙大事的，大当家说了，让您在这安心住下，不要有什么呃对，后顾之忧！”
见他滑不留手，宇文宣又换个话题问：“我带来的人，可同你们住在一处？”
宇文宣冲春迟招招手，春迟会意，取出一个素色荷包递到他手里。
瘦猴儿掂了掂重量，又放到耳边听了个响，差点一蹦三尺高，嘴上更如抹了蜜一般：“没有没有，您的人单独住在客室。您放心就是，您的人那不就是大当家的人？那就是咱们自家兄弟！肯定好酒好肉上着，送过去伺候的娘们儿，也是一等一的水灵！”
宇文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到底没说什么，只冲他点点头。
“劳烦你跑这一趟。”
瘦猴儿搓着手嘿嘿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干活，别给老子偷懒。”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其他人一眼，边说边往外走：“小的手脚粗笨，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这几个人，您尽情使唤就是，甭跟我客气！”
看他走远，宇文宣开始打量留下来的四人。
除去方才见到的中年汉子，还有两个瘦小单弱的少年，一个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另一个活泼些，一张圆脸上两颗大眼睛，不时从人后露出头来，好奇地打量她们。
宇文宣心思转动：“二位如何称呼？”
红脸汉子双手直摇：“不敢，不敢，当不起贵人这么叫。贵人这儿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让我们干就是了，小四小五，把东西歇下来，干活了！”
春迟引他们过去，指点着他们如何布置。
宇文宣一直看向那个圆脸少年，她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块桂花糖，递给他：“那边是你阿耶么？”
那少年起先吃了一吓，怯怯地看着她，愣了好久，才迟疑着接过那块桂花糖，他拿在手上嗅了嗅，又舔了舔，脸上露出一种奇异又幸福的表情。
他努力咽下一口口水，仰头看着宇文宣：“不是，是我师父。”
宇文宣语气和缓：“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管你吃个够。”说着将整个糖盒递过去。
少年脸上红得发紫，他摇头，眼里却流露出渴望的光：“给贵人干活，是我们的本分。寨主已经对我们很好了，不敢再要您的东西。”
“叫你拿就拿着。”宇文宣若有所思，“你们不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吗？”
“我们本来住在50里外的李家庄，我跟我师父，都是那里人。”
“你多大啦？”
“我师傅说，过了6月，我就12岁了。”
“你跟你师父来这里，你阿耶阿娘不拦着么。我也有过弟弟，像你这么大，晚上一个人睡还要哭着找阿娘呢。”
“我家已经没人了，他们，都死了。”
宇文宣沉吟了一瞬，轻轻问道：“你们村子是遇到了什么事么？所以你们放着良民不做，同山匪混在一起，是寨主收留了你们？”
少年音带哽咽：“两年前，我跟师父出远门干活，刚走到村头，就看见有官兵拿人，还要防火烧房子，村长拦着他们，被他们放狗，活生生咬死了！”
黄脸汉子冷着脸，走过来揪少年的耳朵：“臭小子，叫你少说话多干事，不听是不是？回去再收拾你！”
“贵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宇文宣盯着他：“既不是寨子里的人，却甘愿被山匪驱使。你们得罪的，是朝廷？”
那汉子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宇文宣又下一剂重药：“口口声声喊我贵人，你们可知，我也来自京城。”
堂堂七尺男儿竟抱着头蹲下，哭出声来：“那天，我们师徒几个稀里糊涂逃了出来，也就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说是京里来的一个曹大人，说我们占了朝廷的地，要把我们村，全都贬为奴籍。可我们村子靠着山里，那本来是座荒山，自从建了村子，该纳的税也一年不落，怎么就占了地呢？”
“我们虽没读过书，可也知道踏踏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干活，上不愧于天地，下对得起祖宗，可怎么就，没有活路了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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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少年突然跪下，磕起了头：“贵人既然来自京城，一定能帮我们伸冤对不对，我给您磕头了，我替李家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给您磕头了。”
他一边磕头一边哭：“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他们都说，您是寨主未落草时候订下的未婚妻。寨主那样的人物，肯定也是有来历的，求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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