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工地浪漫曲 四
零晨的天空湛蓝澄澈，偶尔几片微云贴在上面，上弦月亮像一把陈年的木梳，挂在空明寂寥的天上。月光像一阵轻柔的雾霭，将大地包围起来，整个六铺坑地区都沐浴在朦胧的月光里。月光随着夜风在街道和马路的树影间流动，远处有几声犬吠打破了寂静，似乎整个大地都听见路上行人急速的心跳和轻轻的跑步声。
姚动生周围三三两两的，到处都是人影在奔跑，看到的人群似乎不在少数，可能大多数想必都是躲避暂住证检查的。这些人和白天见到的不同，穿着干净整洁休闲服，有的拿着雪糕，有的拿着烧烤，边走边说话，好象很开心的样子。姚动生跟着他们七拐八转的，很快便迷了路。
好在前面不远有个小山坡，远远望去，小山虽然不大，里面想必灌木丛生，因为老远看见那里黑魆魆一片。姚动生身边跟上来一个矮个子男孩，他好象是非常熟悉路的，三拐两拐就把姚动生带到了山坡脚下的一个宽阔地带。
姚动生抬头看去，这里好像有座地铁站，四方形的平屋墙上题有站名：积水潭。从地铁站走过，便到了那座小山坡的脚下，姚动生跟着那人就往山坡上爬。通往山坡上的小径是石块铺就的地面。没爬几步，正前面就看见建有一个观景亭,亭子四柱红漆，顶上飞檐翘角，琉璃瓦罩面。
亭内还立有一块石碑,借着绿地景观灯的光茫,依稀看见上面刻有乾隆皇帝御笔题诗：潴蓄长流济大通,澄潭积水映遥空烟中遥见庙垣红,瞬息灵祠抵汇通,雨意溟蒙犹未止,出郊即看麦苗芃。一座湖亭倚大堤,两边水自别高低,片时济胜浮烟舫,春树人家望转迷。。。
姚动生与那男孩从北边山脚拾级而上,前方坡上又矗立一个石碑亭,走近一看是一块巨大的暗红色陨石，细看石头上部雕刻有鸡形的图案，石碑下面也雕有狮子的图形花纹,这在民间被称为鸡狮石,石碑上刻有民国人物徐国枢的诗句：鲜彩临风展异姿,摇光耀日具威仪,陨星天使成良构,不数当年断磬奇。
姚动生在半山坡回首朝北面山脚下望去，西北二环马路寂静空荡,没有白天车水马龙的喧嚣与繁华,一盏盏通明的路灯,把个二环路映照成一条伸向远方的巨龙,而远处闪烁的路边广告霓虹,仿佛就是它的龙睛在转动。
回身再抬头往上望去，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寺庙，小庙坐北朝南,山门一间,在皎洁如水的清辉下,仍能看见歇山调脊灰筒瓦顶。很快，姚动生便爬到坡顶，一看这红墙灰瓦的檐下有“汇通祠”三字,红墙灰瓦古色古香,殷红的墙上，还写有“万古长青“四个大字呢。
据墙上的铭牌介绍，汇通祠里面还设有郭守敬纪念馆。姚动生靠近铭牌详细看了看上面的介绍，汇通祠最初建于136八年（明洪武元年）,明朝大军夺取元大都后,不久就动工修建,在将大都北城墙南移几里,废北城门之健德门和安贞门,而新建德胜门和安定门的同时,又在德胜门西置水关,引水入城,并在水关内侧建大石螭,迎水倒喷，旁分左右，既嗡复吐,声淙淙然自螭口出,以控制水势,减缓入城水流。
明初,姚广孝还在水关旁的小岛上,建一小庙，名曰：镇水观音庵,小岛四周环水,有桥与陆地相连。清乾隆皇帝时,因什刹海淤浅,流水不畅,影响皇宫内苑用水,皇帝下令疏通西海与前海之间的月牙河河道,在河道两旁广植桃树,并重修镇水观音庵,赐名汇通祠,供奉龙王。
20世纪70年代修地铁时,祠与小山全被夷为平地,今晚所见，乃是19八6年重建c八八年9月27日竣工的新汇通祠。祠内分前殿和东西配殿,均为硬山调大脊灰筒瓦顶,前殿上悬挂的匾有“潮音普觉c功兼利济“的题字,前殿的两侧，有路通后院,而后院东c西有配殿,北面是二层小楼,楼门上有“郭守敬纪念馆”绿色大字的木匾,门前是汉白玉雕刻的郭守敬半身塑像。郭守敬纪念馆门口的红漆大柱上有“太史名垂宙宇，都水功在人间”的对联。
姚动生站在汇通祠前环顾小山四周,东南坡脚下c南面c西南坡脚下共有三座石桥,东南坡脚下石桥旁立有石螭，从西直门过来的玉泉水通过高粱河，由此输入积水潭里。
汇通祠南面隔着积水潭水面的是因水而得名的积水潭医院，医院顶楼的霓虹灯,映红了积水潭南岸的房舍,树木,而南岸的西海渔生酒家碧荷轩茶社的红灯笼,像夜幕下的支支红蜡烛,为积水潭水面点燃朦朦胧胧爱的音符。
姚动生刚在这块石碑跟前坐了下来，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石块上，那男的气喘吁吁地说道：“妈的，今儿晚恐怕又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姚动生一惊：“还要在这人坡上过一夜？那怎么行？这里蚊子这么多，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他们查过不就走了吗？”
陌生人生硬地说：“不一定的，有时候他们要查两三次的。”
刚才跑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姚动生感觉自己的左脚心更疼了，不由“丝丝”抽着气，他非常很难过地自我安慰道：“姚动生，坚持住啊。”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感到悲忿，头一晚在陌生的异域他乡便遭遇这么难堪的处境，为了一本暂住证还得狼奔豕突，四处逃窜，这外出打工怎么就这么难？这暂住证倒底是个什么东东？害得这么多人谈证色变？姚动生不由悲从中来，刚想放声大哭。
没想到一出声就被旁边陌生人粗暴地说道：“哭什么哭，小心被听到了上来抓人。”
好嘛，在这里连哭一声都是不自由了，旁姚动生心下一惊，哭声嘎然而止，生生地将泪水咽进了肚子里。坐了不大一会儿，四周从头到脚全是嗡嗡作响，蚊子似乎趁机也来欺生，密集地侵犯姚动生身体的裸露部位，夜色中不时响起两个人的巴掌声。
这里權木丛生，野草葳蕤，蚊虫密繁滋生。更令人拍案惊奇的是，相对北方大汉来说，南方人一般比较瘦小，但这边的蚊子却个头比较大，且很傻，盯住了人便死死不松口，巴掌落下去一打一个准。虽然很准，但总是不停地反复拍打也是让人厌烦的。如果有山风还好，郁闷的是，六月份的天气，夜里闷热异常，山上灌木丛生，更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姚动生与那陌生人相挨着坐在一块石头上。不一会儿，那个陌生人就将上衣脱掉铺在石头上，又将脚上鞋一鞋子脱下来放在衣服下当枕头，然后舒舒服服地仰躺上去。
姚动生惊道：“你真要在这里睡一夜吧？”
陌生人无奈地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儿睡一夜，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过夜，刚来六铺坑工地这边没找到工作的人，有许多连房子都不租，直接在山上过夜的，又省钱又没人查暂住证的。”
姚动生有些感激地说：“原来这样啊，那我也不走了，就在这儿委屈一下自己吧。谢谢你的提醒，要不然贸然回去恐怕真要被逮个正着就麻烦了，今晚相处也算是缘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陌生人忽然沉默了，好久好久，在姚动生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却轻轻吐出两个字：“王兵。”他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带任何地方口音。
姚动生忙问：“哪里人？是不是我们老乡？”
王兵答：“四川宜宾人。”说完这话，他大约有些不耐烦了，将身子转了过去。姚动生都觉得没趣，找了块石板躺了下去。仰望着满天的星光，姚动生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被蚊子盯再加上别的不知名的小虫子咬，布满满了红红的小疙瘩。
好不容易挨到零晨四点半钟，这个小山坡下面的不远处，有一大片空旷寂静的地方突然热闹起来了。火把c手电c灯光闪烁交织，人影幢幢，自行车铃铛声，商人叫卖吆喝声。
最后姚动生问了身旁半醒半睡的王兵，王兵说那边是后海鬼市。
“鬼市？”姚动生感到疑惑不解，正待要进一步问个明白。
那王兵陡地坐起身，从石头上收起衣物，站立起来迅速穿在身上，然后对姚动生说道：“走吧，天快要亮了，咱们正好去逛逛那边的‘鬼’市，市场热闹得很，有卖吃的穿的，还有卖古玩玉器，咱们在那儿吃完早点好回工地上班。”
“啊？你也是在工地干活的？工地在哪？”姚动生感到兴奋，没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建筑工地打工的。
“就在六铺坑洲际大厦。”
“咱俩还是一个工地，这回好了，咱们可是一路人啊。”姚动生愉快地说道。
那王兵一听，也很高兴，先前那个冷漠的态度也立刻转变为热情：“那敢情好，咱们今后在一个锅里吃饭，互相照看点儿。”
“好的，我昨天刚到工地，今后还得仰仗王哥多帮助。”
“嗯，这没的说。那咱俩走吧，看看鬼市去。”
姚动生便跟在王兵身后下坡而去。王兵个子较矮，应该在一米六左右，五短身材但长得健壮结实，一路上也很热情，边走边介绍这积水潭附近的风土人情。
两人急驰快步，一会儿就到市场了，姚动生看见了市场门口写着：德胜古玩市场。市场很大，人很多，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比自己家乡的农贸市场，不，比自己县城的商品还齐全。而且最让奇怪的是这里有很多卖磁器古玩的地摊，满眼都是灰蒙蒙的破旧的瓶瓶罐罐。
王兵冲姚动生点点头，便领着他向人头攒动的地方慢跑奔去，那里己经有很多人。姚动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市场边，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惶恐。
姚动生首先逛到卖鞋的摊子，给自已选了双鞋穿上。王兵在一旁边看边告诉姚动生：“这一带很早以前就兴起了晓市,过去人们管他叫鬼市（或黑市）。”
“为什么叫鬼市呢？”姚动生不解地问。
“这儿的市场在鸡叫头遍（约凌晨4点钟）开市，沿后海西北岸一望无边也排列开去,后海附近的百姓早起晨练，远远地望去，灯火忽明忽暗，星星点点，影影绰绰,犹如小鬼在活动。过去的人们是手持火把或油灯，后来才是手提马灯,在地摊前照来晃去,相中某件商品后,再用手把灯照着细看,认准后就与卖者，以手在袖中谈价。人影在灯光的映照下飘忽不定，就像传说中的鬼影一般，因而被当地居民戏称为鬼市。”
“呵呵，老百姓真够幽默的，比喻还这么形象。”
“其实，称之为鬼市的原因还不指这个，它还有别的原因，据说，这里面的东西水得很，藏污纳够的假货不少,小贩把白天走乡窜巷c打小鼓买来的破旧衣服进行拆洗漂染,加上败絮做成棉衣裤,再拿到这个晓市上卖，黑灯瞎火的，瞧也瞧不清楚,买货者尽是挨蒙的,再加上人群中鱼龙混杂,小偷扒手混于其中行窃或销赃,旧社会官俯c地痞勾结，暗敲竹扛，坐地分脏,比比皆是。所以说这里面的蒙人花样多，鬼得很，因此戏谑为鬼市。”
“这么说来，鬼市多少还有些历史渊缘，名堂不少啦？”
“名堂当然不少，而且这鬼市存在时间上百年，早在大清王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买者除普通百姓及访古汲粹的雅士外,更多的是老跑晓市的内行,而卖者除几家旧货铺及几处常摊外,多为白天敲鼓走街窜巷,收货后稍加整理的游商,卖一些从皇城里流落过来的旧货,从金银首饰c古玩玉器c书画字帖到衣服鞋帖c桌椅板凳,什么都有。
当然,鬼市的小偷很有专业性,分工协作,集体作案,专偷乡下进京来买便宜货的主儿,你想呀,乡下人攒钱太不容易,搁在身上怕偷,便使劲儿捂着,无形中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小偷们便紧随不放,叭的一声,小偷把一口浓痰吐到乡下人身上,另外一小偷假模三道说话了：
‘爷们儿,你身上沾上黏痰了,好恶心呵,还不赶紧擦去掉！’
趁乡下人抬手擦痰的空当,第三个小偷熟练地摘下他腰間的褡裢,溜之大吉,等乡下人擦完痰再捂钱时,捶胸顿足,大呼上当,放眼四处瞧望,贼人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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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动生周围三三两两的，到处都是人影在奔跑，看到的人群似乎不在少数，可能大多数想必都是躲避暂住证检查的。这些人和白天见到的不同，穿着干净整洁休闲服，有的拿着雪糕，有的拿着烧烤，边走边说话，好象很开心的样子。姚动生跟着他们七拐八转的，很快便迷了路。
好在前面不远有个小山坡，远远望去，小山虽然不大，里面想必灌木丛生，因为老远看见那里黑魆魆一片。姚动生身边跟上来一个矮个子男孩，他好象是非常熟悉路的，三拐两拐就把姚动生带到了山坡脚下的一个宽阔地带。
姚动生抬头看去，这里好像有座地铁站，四方形的平屋墙上题有站名：积水潭。从地铁站走过，便到了那座小山坡的脚下，姚动生跟着那人就往山坡上爬。通往山坡上的小径是石块铺就的地面。没爬几步，正前面就看见建有一个观景亭,亭子四柱红漆，顶上飞檐翘角，琉璃瓦罩面。
亭内还立有一块石碑,借着绿地景观灯的光茫,依稀看见上面刻有乾隆皇帝御笔题诗：潴蓄长流济大通,澄潭积水映遥空烟中遥见庙垣红,瞬息灵祠抵汇通,雨意溟蒙犹未止,出郊即看麦苗芃。一座湖亭倚大堤,两边水自别高低,片时济胜浮烟舫,春树人家望转迷。。。
姚动生与那男孩从北边山脚拾级而上,前方坡上又矗立一个石碑亭,走近一看是一块巨大的暗红色陨石，细看石头上部雕刻有鸡形的图案，石碑下面也雕有狮子的图形花纹,这在民间被称为鸡狮石,石碑上刻有民国人物徐国枢的诗句：鲜彩临风展异姿,摇光耀日具威仪,陨星天使成良构,不数当年断磬奇。
姚动生在半山坡回首朝北面山脚下望去，西北二环马路寂静空荡,没有白天车水马龙的喧嚣与繁华,一盏盏通明的路灯,把个二环路映照成一条伸向远方的巨龙,而远处闪烁的路边广告霓虹,仿佛就是它的龙睛在转动。
回身再抬头往上望去，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寺庙，小庙坐北朝南,山门一间,在皎洁如水的清辉下,仍能看见歇山调脊灰筒瓦顶。很快，姚动生便爬到坡顶，一看这红墙灰瓦的檐下有“汇通祠”三字,红墙灰瓦古色古香,殷红的墙上，还写有“万古长青“四个大字呢。
据墙上的铭牌介绍，汇通祠里面还设有郭守敬纪念馆。姚动生靠近铭牌详细看了看上面的介绍，汇通祠最初建于136八年（明洪武元年）,明朝大军夺取元大都后,不久就动工修建,在将大都北城墙南移几里,废北城门之健德门和安贞门,而新建德胜门和安定门的同时,又在德胜门西置水关,引水入城,并在水关内侧建大石螭,迎水倒喷，旁分左右，既嗡复吐,声淙淙然自螭口出,以控制水势,减缓入城水流。
明初,姚广孝还在水关旁的小岛上,建一小庙，名曰：镇水观音庵,小岛四周环水,有桥与陆地相连。清乾隆皇帝时,因什刹海淤浅,流水不畅,影响皇宫内苑用水,皇帝下令疏通西海与前海之间的月牙河河道,在河道两旁广植桃树,并重修镇水观音庵,赐名汇通祠,供奉龙王。
20世纪70年代修地铁时,祠与小山全被夷为平地,今晚所见，乃是19八6年重建c八八年9月27日竣工的新汇通祠。祠内分前殿和东西配殿,均为硬山调大脊灰筒瓦顶,前殿上悬挂的匾有“潮音普觉c功兼利济“的题字,前殿的两侧，有路通后院,而后院东c西有配殿,北面是二层小楼,楼门上有“郭守敬纪念馆”绿色大字的木匾,门前是汉白玉雕刻的郭守敬半身塑像。郭守敬纪念馆门口的红漆大柱上有“太史名垂宙宇，都水功在人间”的对联。
姚动生站在汇通祠前环顾小山四周,东南坡脚下c南面c西南坡脚下共有三座石桥,东南坡脚下石桥旁立有石螭，从西直门过来的玉泉水通过高粱河，由此输入积水潭里。
汇通祠南面隔着积水潭水面的是因水而得名的积水潭医院，医院顶楼的霓虹灯,映红了积水潭南岸的房舍,树木,而南岸的西海渔生酒家碧荷轩茶社的红灯笼,像夜幕下的支支红蜡烛,为积水潭水面点燃朦朦胧胧爱的音符。
姚动生刚在这块石碑跟前坐了下来，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石块上，那男的气喘吁吁地说道：“妈的，今儿晚恐怕又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姚动生一惊：“还要在这人坡上过一夜？那怎么行？这里蚊子这么多，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他们查过不就走了吗？”
陌生人生硬地说：“不一定的，有时候他们要查两三次的。”
刚才跑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姚动生感觉自己的左脚心更疼了，不由“丝丝”抽着气，他非常很难过地自我安慰道：“姚动生，坚持住啊。”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感到悲忿，头一晚在陌生的异域他乡便遭遇这么难堪的处境，为了一本暂住证还得狼奔豕突，四处逃窜，这外出打工怎么就这么难？这暂住证倒底是个什么东东？害得这么多人谈证色变？姚动生不由悲从中来，刚想放声大哭。
没想到一出声就被旁边陌生人粗暴地说道：“哭什么哭，小心被听到了上来抓人。”
好嘛，在这里连哭一声都是不自由了，旁姚动生心下一惊，哭声嘎然而止，生生地将泪水咽进了肚子里。坐了不大一会儿，四周从头到脚全是嗡嗡作响，蚊子似乎趁机也来欺生，密集地侵犯姚动生身体的裸露部位，夜色中不时响起两个人的巴掌声。
这里權木丛生，野草葳蕤，蚊虫密繁滋生。更令人拍案惊奇的是，相对北方大汉来说，南方人一般比较瘦小，但这边的蚊子却个头比较大，且很傻，盯住了人便死死不松口，巴掌落下去一打一个准。虽然很准，但总是不停地反复拍打也是让人厌烦的。如果有山风还好，郁闷的是，六月份的天气，夜里闷热异常，山上灌木丛生，更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姚动生与那陌生人相挨着坐在一块石头上。不一会儿，那个陌生人就将上衣脱掉铺在石头上，又将脚上鞋一鞋子脱下来放在衣服下当枕头，然后舒舒服服地仰躺上去。
姚动生惊道：“你真要在这里睡一夜吧？”
陌生人无奈地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儿睡一夜，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过夜，刚来六铺坑工地这边没找到工作的人，有许多连房子都不租，直接在山上过夜的，又省钱又没人查暂住证的。”
姚动生有些感激地说：“原来这样啊，那我也不走了，就在这儿委屈一下自己吧。谢谢你的提醒，要不然贸然回去恐怕真要被逮个正着就麻烦了，今晚相处也算是缘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陌生人忽然沉默了，好久好久，在姚动生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却轻轻吐出两个字：“王兵。”他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带任何地方口音。
姚动生忙问：“哪里人？是不是我们老乡？”
王兵答：“四川宜宾人。”说完这话，他大约有些不耐烦了，将身子转了过去。姚动生都觉得没趣，找了块石板躺了下去。仰望着满天的星光，姚动生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被蚊子盯再加上别的不知名的小虫子咬，布满满了红红的小疙瘩。
好不容易挨到零晨四点半钟，这个小山坡下面的不远处，有一大片空旷寂静的地方突然热闹起来了。火把c手电c灯光闪烁交织，人影幢幢，自行车铃铛声，商人叫卖吆喝声。
最后姚动生问了身旁半醒半睡的王兵，王兵说那边是后海鬼市。
“鬼市？”姚动生感到疑惑不解，正待要进一步问个明白。
那王兵陡地坐起身，从石头上收起衣物，站立起来迅速穿在身上，然后对姚动生说道：“走吧，天快要亮了，咱们正好去逛逛那边的‘鬼’市，市场热闹得很，有卖吃的穿的，还有卖古玩玉器，咱们在那儿吃完早点好回工地上班。”
“啊？你也是在工地干活的？工地在哪？”姚动生感到兴奋，没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建筑工地打工的。
“就在六铺坑洲际大厦。”
“咱俩还是一个工地，这回好了，咱们可是一路人啊。”姚动生愉快地说道。
那王兵一听，也很高兴，先前那个冷漠的态度也立刻转变为热情：“那敢情好，咱们今后在一个锅里吃饭，互相照看点儿。”
“好的，我昨天刚到工地，今后还得仰仗王哥多帮助。”
“嗯，这没的说。那咱俩走吧，看看鬼市去。”
姚动生便跟在王兵身后下坡而去。王兵个子较矮，应该在一米六左右，五短身材但长得健壮结实，一路上也很热情，边走边介绍这积水潭附近的风土人情。
两人急驰快步，一会儿就到市场了，姚动生看见了市场门口写着：德胜古玩市场。市场很大，人很多，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比自己家乡的农贸市场，不，比自己县城的商品还齐全。而且最让奇怪的是这里有很多卖磁器古玩的地摊，满眼都是灰蒙蒙的破旧的瓶瓶罐罐。
王兵冲姚动生点点头，便领着他向人头攒动的地方慢跑奔去，那里己经有很多人。姚动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市场边，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惶恐。
姚动生首先逛到卖鞋的摊子，给自已选了双鞋穿上。王兵在一旁边看边告诉姚动生：“这一带很早以前就兴起了晓市,过去人们管他叫鬼市（或黑市）。”
“为什么叫鬼市呢？”姚动生不解地问。
“这儿的市场在鸡叫头遍（约凌晨4点钟）开市，沿后海西北岸一望无边也排列开去,后海附近的百姓早起晨练，远远地望去，灯火忽明忽暗，星星点点，影影绰绰,犹如小鬼在活动。过去的人们是手持火把或油灯，后来才是手提马灯,在地摊前照来晃去,相中某件商品后,再用手把灯照着细看,认准后就与卖者，以手在袖中谈价。人影在灯光的映照下飘忽不定，就像传说中的鬼影一般，因而被当地居民戏称为鬼市。”
“呵呵，老百姓真够幽默的，比喻还这么形象。”
“其实，称之为鬼市的原因还不指这个，它还有别的原因，据说，这里面的东西水得很，藏污纳够的假货不少,小贩把白天走乡窜巷c打小鼓买来的破旧衣服进行拆洗漂染,加上败絮做成棉衣裤,再拿到这个晓市上卖，黑灯瞎火的，瞧也瞧不清楚,买货者尽是挨蒙的,再加上人群中鱼龙混杂,小偷扒手混于其中行窃或销赃,旧社会官俯c地痞勾结，暗敲竹扛，坐地分脏,比比皆是。所以说这里面的蒙人花样多，鬼得很，因此戏谑为鬼市。”
“这么说来，鬼市多少还有些历史渊缘，名堂不少啦？”
“名堂当然不少，而且这鬼市存在时间上百年，早在大清王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买者除普通百姓及访古汲粹的雅士外,更多的是老跑晓市的内行,而卖者除几家旧货铺及几处常摊外,多为白天敲鼓走街窜巷,收货后稍加整理的游商,卖一些从皇城里流落过来的旧货,从金银首饰c古玩玉器c书画字帖到衣服鞋帖c桌椅板凳,什么都有。
当然,鬼市的小偷很有专业性,分工协作,集体作案,专偷乡下进京来买便宜货的主儿,你想呀,乡下人攒钱太不容易,搁在身上怕偷,便使劲儿捂着,无形中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小偷们便紧随不放,叭的一声,小偷把一口浓痰吐到乡下人身上,另外一小偷假模三道说话了：
‘爷们儿,你身上沾上黏痰了,好恶心呵,还不赶紧擦去掉！’
趁乡下人抬手擦痰的空当,第三个小偷熟练地摘下他腰間的褡裢,溜之大吉,等乡下人擦完痰再捂钱时,捶胸顿足,大呼上当,放眼四处瞧望,贼人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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