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禹宸在新组的工作推进并不是很顺利。
今天禹宸c王思甜还有洪诚三人组这次领到的素材是去京郊采访一个食品加工黑作坊。
三人都有点怕怕的，主要是怕被打。
“是不是得用隐形摄像机？”洪诚问道，“我还没用过隐形摄像机呢。”
“不止，估计还得悄悄录音。”
“你说我们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禹宸和两个小伙伴商量。
“怎么打扮？戴口罩？”王思甜扑闪着长睫毛大眼睛问道。
“你就算了你这身打扮，带个口罩像是明星走机场似的。”禹宸摇摇头，又和洪诚对视了一下，“其实我们俩戴也不行哦一看就不是工厂自己人。”
“那别的乔装大概更假了。”
“那咋办？问问莫姐？”洪诚问道。
于是仨人冲到莫伦的办公桌前：“莫姐，这去采访黑作坊我们要不要乔装进去啊？感觉我们仨混不进去啊？”
莫伦此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正摁着太阳穴，抬眼看了看三个小傻子，发问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戴c戴口罩？”洪诚话音没落，就被禹宸抽了一下后背。
“咳咳。”王思甜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清清嗓子。
“不会让你们自己去的，放心吧。”
“啊？”三人都有点傻乎乎的。
莫伦感觉到了老母亲带孩子一样的心累。
“你们仨领线索的时候都没仔细问一下来源么？这个线索是工商局那边给的，你们到时候跟着工商局的人一起去，不用担心。”
“啊？”三人震惊了，还有这种操作。
“啊什么，没有工商局一起去，这样难度的会给你们三个新人去做吗？多看多思考多行动，赶快去准备！”莫伦像赶鸭子一样挥了挥手。
结果当天下午他们去黑作坊采访，和禹宸想象的一样，到处都脏兮兮油乎乎。然而最终这里也并没有完全被查封，工商局只是给出了限期整改的处罚。这是出乎禹宸预料的第一件事。
禹宸是正统学新闻传播学出身，这阶段还是满脑子要“发出正义的声音”的职业操守，她这个想法不是没被同侪嘲笑挤兑过，但人总归要有点坚持吧？她想。
第二件有点出乎意料的事是禹宸回来之后，把素材拿给莫伦一看，莫伦都没看完，直接说：“播不了，这条废掉。你们明天早点抢新素材，动作要快。”
禹宸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有点超过自己的认知范围，于是她问道：“为什么呀莫姐？为什么不能播？”
“没爆点。播出来就是浪费时间。”莫伦头也不抬，在低头发微信。
“要怎样才有爆点？”禹宸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鸟问题。
“你不是学新闻的么？以前老师没教过你们基本原则？”
禹宸心想教是教过她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路，又问道：“工商局为什么没有查封他们？”
“嗯”莫伦总算是抬起头来了，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禹宸的思路朝着“官商勾结”这个词上滑了过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莫伦看着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姑娘笑得一脸心知肚明，“不过我还给你提供一个思路，那个区域所谓的‘黑作坊’非常多，不止这一家，大部分都是底层百姓自己搞的，要是彻底查封，这些人怎么处理？谁来承担这个社会成本？”
“纳c纳税人？”禹宸试探着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莫伦彻底被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先把你脑子里那套东西都丢掉吧，真正地，用心地，体会你所在的这个社会。”
禹宸强烈感受到某种被阅历碾压的感觉。
这段时间赵云端实习忙到飞起，吃口饭都跟打仗似的，最近部里要开大会，他们司得准备一大票会议材料。
晚上加班到7点多，云端饿的头晕眼花，从成山的文件堆中爬了出来，准备下楼去找口吃的。刚下楼就碰见夏峥，她和一个矮个男人并排走过来。
“我老公。”夏峥对云端说道，又转过头去对那个男人说：“这是我同事。”
赵云端朝着那个看着还挺面善的男人点点头示意。
自从上次俩人正面刚过一次之后，她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每次相遇，就好像是两头母豹子相互打量，“这是曾经和我打过架的女人。”
不友善，也不敌对，就是这样一个微妙的和平休战的状态。
晚上她回到办公室加班，进门就看到张主任和夏峥靠的很近在窃窃私语。
看见她进来，张主任连忙招呼她说：“刚才我们准备的材料要全部作废了，部长改了一个字。”
什么！？赵云端真的要昏厥了，她呕心沥血忙了一个下午的材料，就因为改了一个字，就要全部作废，今天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但是没有办法。高级别的行政单位，工作要求也是高标准的。
巨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每个人都只是个不起眼的螺丝钉。
“所以为了加快速度我把夏峥也叫来加班了，”张主任拍了拍夏峥的背说道：“辛苦你了夏峥，下次你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客气啦主任~！都是应该的！”夏峥笑嘻嘻地答道。
赵云端装作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开始埋头干活。
张主任为了加快速度，借了隔壁司局的复印机去做材料了，而赵云端和夏峥就留在这个办公室。
夜晚的部委大楼静悄悄的，只有复印机发出机器运转的声响，这层楼只有她们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俩就这样沉默着干了半个小时的活之后，赵云端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破沉默：“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结婚了。”
“怎么？”夏峥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你看起来不像早结婚的人。”赵云端继续说道。
“哈哈”夏峥低声笑了。
赵云端看了看她，夏峥这会蹲在地上，头上用个黑卡子别住刘海，显得非常朴素，“你笑什么？”云端又问道。
“我必须要结婚。”夏峥的语气听不出起伏，她站起来，把一叠已经打好的材料拢了拢，“我要是不结婚，也压根不会出现在这了。”
赵云端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了个明显有点逾矩的问题：“如果不结婚，你会在哪？”
夏峥表情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直接拿着那叠材料去了会议室。
这天晚上张主任带着两个兵一直忙到12点多，才把第二天要用的会议材料全部准备完毕。
等赵云端出来的时候，部委的大门都锁了，她们只好走地下车库出去，那种汽车尾气和潮湿的水汽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令三个加了一晚上班的女人更加疲惫。出了大院门之后张主任被她丈夫接走了。剩下赵云端和夏峥并肩走在北京凌晨空旷的大街上。
“我在北京呆了两年多了。”夏峥突然开口，“北京的夜晚是什么味道，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就是地下车库的味道。”
还只经历过这一次加班到深夜的赵云端显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校园里，北京的夜晚对于她来说，大约是图书馆的味道？
“我可能还会再呆一年吧，再呆一年如果没有突破，估计我就得回去了，婆婆老公都在催生孩子。”
还是单身狗的赵云端只能傻听着。
“你还单身吧？”夏峥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能看出来我是单身？我脸上是写了单身两个字吗？赵云端心想。
“单身好啊，还有选择，这里优秀的男人很多，你可以抓紧机会。”
“不太可能吧，我一个实习生。”赵云端答道。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夏峥伸了个懒腰，“我就住附近，我走了，再见。”说完转身就拐进了一个胡同消失不见了。
赵云端不知道夏峥为啥突然对她说这些，似乎透着友好的意思，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或许只是这些话实在没人说了吧。云端打车回学校的路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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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禹宸c王思甜还有洪诚三人组这次领到的素材是去京郊采访一个食品加工黑作坊。
三人都有点怕怕的，主要是怕被打。
“是不是得用隐形摄像机？”洪诚问道，“我还没用过隐形摄像机呢。”
“不止，估计还得悄悄录音。”
“你说我们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禹宸和两个小伙伴商量。
“怎么打扮？戴口罩？”王思甜扑闪着长睫毛大眼睛问道。
“你就算了你这身打扮，带个口罩像是明星走机场似的。”禹宸摇摇头，又和洪诚对视了一下，“其实我们俩戴也不行哦一看就不是工厂自己人。”
“那别的乔装大概更假了。”
“那咋办？问问莫姐？”洪诚问道。
于是仨人冲到莫伦的办公桌前：“莫姐，这去采访黑作坊我们要不要乔装进去啊？感觉我们仨混不进去啊？”
莫伦此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正摁着太阳穴，抬眼看了看三个小傻子，发问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戴c戴口罩？”洪诚话音没落，就被禹宸抽了一下后背。
“咳咳。”王思甜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清清嗓子。
“不会让你们自己去的，放心吧。”
“啊？”三人都有点傻乎乎的。
莫伦感觉到了老母亲带孩子一样的心累。
“你们仨领线索的时候都没仔细问一下来源么？这个线索是工商局那边给的，你们到时候跟着工商局的人一起去，不用担心。”
“啊？”三人震惊了，还有这种操作。
“啊什么，没有工商局一起去，这样难度的会给你们三个新人去做吗？多看多思考多行动，赶快去准备！”莫伦像赶鸭子一样挥了挥手。
结果当天下午他们去黑作坊采访，和禹宸想象的一样，到处都脏兮兮油乎乎。然而最终这里也并没有完全被查封，工商局只是给出了限期整改的处罚。这是出乎禹宸预料的第一件事。
禹宸是正统学新闻传播学出身，这阶段还是满脑子要“发出正义的声音”的职业操守，她这个想法不是没被同侪嘲笑挤兑过，但人总归要有点坚持吧？她想。
第二件有点出乎意料的事是禹宸回来之后，把素材拿给莫伦一看，莫伦都没看完，直接说：“播不了，这条废掉。你们明天早点抢新素材，动作要快。”
禹宸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有点超过自己的认知范围，于是她问道：“为什么呀莫姐？为什么不能播？”
“没爆点。播出来就是浪费时间。”莫伦头也不抬，在低头发微信。
“要怎样才有爆点？”禹宸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鸟问题。
“你不是学新闻的么？以前老师没教过你们基本原则？”
禹宸心想教是教过她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路，又问道：“工商局为什么没有查封他们？”
“嗯”莫伦总算是抬起头来了，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禹宸的思路朝着“官商勾结”这个词上滑了过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莫伦看着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姑娘笑得一脸心知肚明，“不过我还给你提供一个思路，那个区域所谓的‘黑作坊’非常多，不止这一家，大部分都是底层百姓自己搞的，要是彻底查封，这些人怎么处理？谁来承担这个社会成本？”
“纳c纳税人？”禹宸试探着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莫伦彻底被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先把你脑子里那套东西都丢掉吧，真正地，用心地，体会你所在的这个社会。”
禹宸强烈感受到某种被阅历碾压的感觉。
这段时间赵云端实习忙到飞起，吃口饭都跟打仗似的，最近部里要开大会，他们司得准备一大票会议材料。
晚上加班到7点多，云端饿的头晕眼花，从成山的文件堆中爬了出来，准备下楼去找口吃的。刚下楼就碰见夏峥，她和一个矮个男人并排走过来。
“我老公。”夏峥对云端说道，又转过头去对那个男人说：“这是我同事。”
赵云端朝着那个看着还挺面善的男人点点头示意。
自从上次俩人正面刚过一次之后，她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每次相遇，就好像是两头母豹子相互打量，“这是曾经和我打过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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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赵云端真的要昏厥了，她呕心沥血忙了一个下午的材料，就因为改了一个字，就要全部作废，今天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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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部委大楼静悄悄的，只有复印机发出机器运转的声响，这层楼只有她们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俩就这样沉默着干了半个小时的活之后，赵云端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破沉默：“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结婚了。”
“怎么？”夏峥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你看起来不像早结婚的人。”赵云端继续说道。
“哈哈”夏峥低声笑了。
赵云端看了看她，夏峥这会蹲在地上，头上用个黑卡子别住刘海，显得非常朴素，“你笑什么？”云端又问道。
“我必须要结婚。”夏峥的语气听不出起伏，她站起来，把一叠已经打好的材料拢了拢，“我要是不结婚，也压根不会出现在这了。”
赵云端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了个明显有点逾矩的问题：“如果不结婚，你会在哪？”
夏峥表情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直接拿着那叠材料去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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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只经历过这一次加班到深夜的赵云端显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校园里，北京的夜晚对于她来说，大约是图书馆的味道？
“我可能还会再呆一年吧，再呆一年如果没有突破，估计我就得回去了，婆婆老公都在催生孩子。”
还是单身狗的赵云端只能傻听着。
“你还单身吧？”夏峥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能看出来我是单身？我脸上是写了单身两个字吗？赵云端心想。
“单身好啊，还有选择，这里优秀的男人很多，你可以抓紧机会。”
“不太可能吧，我一个实习生。”赵云端答道。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夏峥伸了个懒腰，“我就住附近，我走了，再见。”说完转身就拐进了一个胡同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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