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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世界的尽头(下)

  “我身边总有人跟我说你就不要告诉别人,瞒着,等到结婚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但是我做不到啊!”

  “这就是真实的我,真实的过去,真实的我不被认可的话,那对方到底是和谁谈恋爱?一个假人吗?!”禹宸声音都有点哑了。

  我好不容易调整得好一些,我害怕你”禹宸说不下去了,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雪地里飘荡。

  禹宸抽泣着,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疯狂地肆掠。

  “禹宸!”梁瑜德对着她喊道,“你别哭,你听我说!我确实犹豫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后来几个月都不理我是什么意思?!”禹宸哭得更厉害了。

  “其实15年在招商会上遇到你之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那会不知道你的过去,我以为可以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发展的!但后来混乱的发展也完全不在我预料中!”

  梁瑜德抓了抓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继续说道:“后来又有人告诉我你已经结婚的时候,我有多崩溃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又错过你了!后来又知道你已经离婚,我那时候心情太复杂了,开心又担心,我犹豫过也动摇过,但是,”梁瑜德禁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我犹豫动摇不是因为你离婚,而是怕你我毕竟有很多年没有和你交流过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后来知道你离婚之后去问过你,你还记得吗?你又是那样的态度我父母离婚之后,我爸爸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妈妈吃足了苦头才有了后来的好生活,但是还没等我能为她遮风挡雨,她就”梁瑜德的眼眶红了,停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又重新开口,声音低沉了一点,“我妈妈去世之后,家这个概念在我心里已经彻底崩溃了,我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因为这样我才选择出国的,我以为远方可以逃离这种窒息感,但实际上并没有我实在是害怕我不希望今后再经历这样的崩溃!你能理解吗?”

  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禹宸好像还是明白了些什么,前方似乎有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又不敢往前多走一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我飘荡这么多年,遇到你以后我才是第一次有了想要和谁成立一个家的念头,这也是真的!你相信我!”

  一阵渗透骨髓的冰冷寒风吹过,雪又开始下了。但似乎两个人都浑然不觉。梁瑜德嘴里哈出白气,眼睛在冬夜里亮晶晶的,似乎有些胆怯,又似乎带着一些不可阻拦的热切。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喊道:

  “禹宸!我性格没有那么好,并没有那么好相处,有很多坏毛病,即使是这样的我,你可不可以即使是这样,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努力,让生活变得好起来?”梁瑜德似乎是拼尽全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梁瑜德每说一个字,都像是重锤锤在她心上。雪又重新开始下了。扑簌扑簌的细微声响,这个男孩子半边身体隐没在阴影里,此时看起来孤独极了,仿佛站在没有任何人关注的世界的尽头。

  禹宸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回应对方,只是缓缓地踏着雪地,走向眼眶同样泛红的对方。

  禹宸试探着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梁瑜德一把拉过她紧紧地抱住,紧紧抵住她的额头,笨拙地亲吻,好像要在对方身上打下新的印记。

  禹宸一大早就被视频电话给call醒了。

  “我的妈呀”禹宸还没睡醒,脑袋有点昏,昨天晚上她和梁瑜德聊到很晚,直到家里打电话来催了才回家,晚上还躲在被子里发微信发到后半夜。这会正是睡意正浓,她满头乱发伸出手摸到手机,然后勉强睁开眼睛一看,7点42分,是章眉的电话。

  “禹宸你快看!”一接通,章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在松花江边上!有雾凇!羡慕吗!”

  视频其实看得并不清晰,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镜头晃了一下,还能看见玉树琼枝的轮廓,章眉还在那边兴奋地喊:“美不美?”

  “美美美,你小时候不是应该见得多了吗咋比我还兴奋?”禹宸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感染了。

  “我好几年没回国老家啦!”

  “我一直有个疑问诶,松花江上有松花蛋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赶紧起床吃早饭去吧!我要去跟云端视频了!拜拜拜!”说着章眉就挂掉了电话。

  禹宸被这样一通轰炸,睡意也没了,她坐起身来慢吞吞地想穿衣服,被冷气刺激得一哆嗦,然后又迅速钻回被子里。她盯着床头墙上的壁灯,然后目光又扫过旁边的窗户,外面已经出了太阳,白皑皑的雪地被太阳映出反光,又漫进屋子里,衬托得四周仿佛被打了一层光晕滤镜。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但又好像一切都变了。她又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又抬手翻了翻出手机里昨天半夜和梁瑜德发的微信,仿佛恍惚是梦游一般,但又是真切地发生了。心中仿佛有一点点甜美的种子在生根发芽,长出稚嫩的枝丫,慢慢地充盈了她的心。但往常有什么喜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嚷嚷着给两个好基友发消息,还会跟妈妈报备,但这次她却一点都不想,仿佛自己一点点举动都会惊扰到这棵来之不易的种子一般,她不希望有任何人干扰它的成长。

  她又想到昨天晚上梁瑜德的吻。火热的力道和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皮肤上,她久违地仿佛有一百只小奶猫在爬来蹦去,酥酥麻麻的,她哼唧了一声一把把被子掀过头顶,包成一个蚕宝宝一样滚来滚去。

  就在她滚来滚去的时候,手机响了,禹宸听见响声连忙伸出头一看,是梁瑜德的微信:“早安,你起床了吗?”后面还跟了个脸红的微笑。

  这个表情一直都是禹宸最讨厌的表情之一,她觉得又矫情又装x,但这会竟然觉得没有什么表情能表达此刻的心情——满身甜甜暖暖的,又不想对外人明说的小情绪,仿佛回到大学青涩的时光。

  然后她伸出手来也附上那个甜甜的脸红微笑表情回复道:“起来啦,打算早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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