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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师之千机门》正文 第二十八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8

  段小星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桌上,还不忘拿眼风再扫我一眼。蓝羽花是梧桐谷的镇谷之宝,据传可医白骨活死人,但其种植和采摘都极其不容易,段小星接手后,就变成了他的心尖宝贝。上次一盘蓝羽花被我一个喷嚏打翻在地,沾染了凡尘的花朵失去了药效,至今还插在花瓶之中当摆设,从那之后我就被严令禁止接近后院那棵老树了。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将轻盈剔透的蓝色花瓣分成两份,然后躲在段小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你们一人吃一半,命应该就保住了。”

  人生变化无常,悲喜转化过快,龙玖儿显然还有些跟不上节奏。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这,这要怎么吃?”

  夏重华反应极快,他一把搀起龙玖儿,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心里一阵哀凉,嘁,真是没良心。

  “蓝羽花也不是神丹灵药,若要彻底将玖儿体内的毒素斩草除根,目前有两个方案可供选择。”

  “玖儿没关系的,蓝姑娘你先救重华,他的鳞片已经长到脖子了,再这么下去……”面色苍白的龙玖儿忍不住一阵咳嗽,憋得一脸潮红。我忙在她的合谷穴上扎了一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夏重华,只要他不畏严寒,我就能保他长命百岁。”

  “现在我长话短说,治疗方案有两种,第一种是将玖儿彻底变成泉客,既然食用了泉客血液后没有出现失忆现象,这就说明她的身体完全可以承载这种转化。但是泉客血液无法衍生,倘若完全抽离人类血液,今后恐怕是多伤多病了。第二种方案风险相对较小,具体过程我就不赘述了,结果是玖儿可以恢复如常,代价是所有的记忆都会清零。”

  “给你们一个时辰商酌一下吧。”

  我拉了段小星出去,心中仍是七上八下。时近三更,月正中天,我举起双手挡住盈盈月光。指间银屑倾洒,脉络青青,血液在其中缓缓流淌,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星河。蓝羽花独特的香气还在丝丝萦绕,我深嗅一口,倍感疲倦:“师父,这一次,我应该能够救得了他们吧。”

  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段小星挡在我身前,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娇艳的蓝羽花,轻轻插在了我的鬓间:“无论他们选择哪种治疗方法,都需你耗费大量心神。你要稳住,一定可以做到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我才突然发现,那个长袖善舞的段小星,如今已长成如此可靠的男子汉了。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选择了第二个治疗方案。夏重华紧紧握住龙玖儿的手,俩人目光相接,柔情似水,显然已是心意相通。恰巧季采忧和祁衍峤从侍书阁赶了回来,祁衍峤看到眼前的情景,明显身体一僵。我转过头,一阵扼腕:“这没人爱的可怜孩子啊!”

  段小星和季采忧带夏重华去了后院寒潭疗伤,龙玖儿正在沐浴更衣为接下来的换血做准备。祁衍峤一个人站在回廊的一头,大黄异常乖巧地伏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狗孤零零地望着一轮残月,背影落拓不羁,带着一股恍然出尘的意味。

  我自罐子里掏出两块芝麻雪花糖轻轻放在他背在身后弓起的手掌中,少年愣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手指停止了搅动,随后又慢慢捻掉了糖块表面的白色糖衣。我走到祁衍峤身边,放了一颗糖在嘴里,淀粉在口腔内微微一粘便融化了,香甜的气息冲击着舌尖味蕾,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柔软了起来。

  “其实睿王爷还是很疼你的,你记不记得那次在梧桐谷迷路,祁睿找到你时的情形?大抵你只记得他对你的一顿胖揍,没有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其中的焦急和恐惧掩都掩不住。”

  “要不然我跟你打个赌,来试一下你父王的真心如何?”

  祁衍峤露出了笑容,我才放心地回到医庐,开始了换血治疗。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梦里我变成了小小的龙玖儿,襁褓中睁开眼睛望去,母亲正微眯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缝制一件小衣服,衣服是轻滑泛光的丝绸材质,与上下翻舞的粗糙双手极不相称。她对着烛光锁住了最后的针脚,将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高高的颧骨突兀无比。这时三个小男孩也从屋外走近前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抱起床上的小婴儿,抢着做鬼脸逗笑。我被引得也不禁牵动了嘴角,却是发出了一串呀呀声。

  画面瞬间转换,床榻上的父亲雕琢着一块白玉石,面目已经清晰可见。男子转过头冲我微微一笑,我伸出粗短的手臂想要触碰,却被身旁已经长成了茁壮少年的哥哥一把抱起。他带我来到海边,如一艘宽阔稳健的大船,背着我漂浮在蔚蓝的水面上。游得累了,黝黑的少年将我放在温热的沙滩上,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我还在诧异着不知所措,晴空中忽然天雷阵阵,漫天的海水瞬间湮没着我的身躯。微弱的天光中矫健的少年如天神般踏浪而来,他像幼时哥哥那样将我驮起来,眨眼间便游出百里。我伏在他光滑的背上,无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少年已经精疲力尽地瘫在了海岸上,余光瞥见他的手腕处正泛着蓝荧荧的光芒。我心中一惊,想要起身按住伤口,却是脑袋一沉,又睡了过去。

  这次的场景换到了郡里的学堂,我打量着铜镜里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的绯色纱裙顺眼极了。身体被牵引着出了门,踏着光滑的青石板快步走进了学堂。夏重华自然地坐在我身旁,挡住了那些嫉妒的、疏离的如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我翻开一本书,敏锐的捕捉到肩后方射来的一束灼热目光,但是对象好像并不是我。

  果然傍晚时分就出了事,那目光的主人是一个胖胖的少年,他色眯眯地盯着夏重华白玉的脖颈,拉着他的袖角不住地秽言秽语。我心里还在感慨着夏重华霞姿月韵的这张脸真是男慕女爱,花见花开,手却不受控制地抄起地上的一块青石便照着胖公子的肥脑袋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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