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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章 困兽斗

  夜。

  天涯夜,天上夜,还是天外夜?

  天山夜。

  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天山的夜就是这样,白天都还有十七八度,一到晚上就低到三四度了。

  天山的夜和昆仑不同,尤其是今夜,格外阴冷,月过中秋,也不再那么丰满了。

  “嗷”

  “嗷嗷”

  几声抽泣,几声凄厉,几声是孤独,几声是高兴?

  没有人知道,秋别离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几声嚎叫,是来自北方的狼族。

  风在吹,月在移,狼在叫。

  秋别离就在去天山的路上,他想得很清楚,求人不如求己,找风漫天出面帮自己主持公道,还不如亲自去一趟独孤山庄。

  一来显得很有诚意,二来不欠风漫天的人情。

  名望越高的人,情越不好欠,越不要欠,不好还的。

  独孤山庄。

  当年独霸一方的气势,仿佛在一夜间锐减了一半,即便如此,对天山派虎视眈眈的门派也不敢轻举妄动。

  庄门前的一对石狮也显得无精打采,门楣上悬挂着一朵白布扎成的三尺大的花,手工艺非常精湛细腻,白布花上方有一个六尺大的“奠”字,门边上的两条白布空空如也随风飘荡,岂非太过凄凉?

  独孤一笑的丧事已经办了六天六夜,并未急着下葬,他的亲人朋友似乎在等,等一个远道而来的吊客。

  独孤山庄的正堂大厅内,供着独孤一笑的灵位,而他的棺材并没有放在大厅中央,而是安置在大门左侧。

  天山派习俗,门派中人若是死在外面,遗体一律不得进入内堂,客死他乡的遗体要是安放在内堂,会视为大不吉。

  叱咤风云的一代剑神,死后竟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

  这时刚做完一轮法事,为独孤一笑超度的法师,以及他的孝男孝女们都能休息片刻。

  书房内,一名气宇轩昂的少年正在喝茶,而一旁的少女已经哭花了脸哭肿了眼,少年足足安慰了她六天六夜,仍然无济于事。

  “门主!”

  “进来。”

  一名左臂带有白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小圆脸,八字胡,目露精光,一看就是对天山派忠心耿耿的人。

  被称为门主的少年,正是独孤一笑的长子独孤羽,他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少女,便是他的亲妹妹独孤小蝶了。

  独孤羽道:“二叔,有何消息?”

  中年男子便是独孤一笑的二弟独孤苍,他咬牙切齿地道:“鹰组来报,已探到秋别离正往我们天山而来!”

  独孤羽一拍桌子,喝道:“他还真敢来!多远?”

  “还有五十里就到山下。”

  “传我命令,速速调集五百名狼组精锐,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诛杀秋别离。”

  “是!”

  独孤苍等这道命令足足等了六天六夜,现在终于可以替家兄手刃仇人,瞬间转身夺门而出,已是飞奔而去。

  独孤小蝶一听杀父仇人秋别离竟要来到自家门前了,不禁更加触痛她悲痛的心灵,嚎啕大哭起来。

  风漫天却在笑。

  他一笑秋别离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放出豪言与自己决斗,二笑秋别离竟敢只身前往天山派,三笑秋别离竟敢在夜里冒进天山。

  风漫天已不再笑,秋别离这一去要真是有去无回,明年八月初十的决斗岂非会太过寂寞?

  “爹,他真的没有一丝生还可能吗?”

  “你喜欢他?”

  “我就随口问问。”

  “回不来了。”

  “爹去救救他呀!”

  “估计不错的话,他此刻一定已经进天山堂了,你独孤叔叔办丧这几天,那儿一到夜晚就成了禁地,你让爹怎么救他?”

  “哎呀!爹,你就想想办法嘛!”

  “再说了,你又不喜欢他,我为何要救他呢?”

  “爹,他是被人陷害的,独孤叔叔不是他杀的!”

  “你说什么?!孩子,话不能乱说啊!”

  “真的真的”

  风语把在边城关于秋别离与独孤一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风漫天。

  风漫天扶着额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夜苍凉,杀破狼,一入天山堂,剑断刃,人断肠。

  独孤山庄以南四十里,便是天山堂,天山堂是通往山上的必经之路,方圆十里都是竹木森林,其中布有奇门遁甲,据说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正如风漫天所说,自从独孤一笑的噩耗传回独孤山庄,天山堂一到晚上便成了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否则格杀勿论。

  天山堂。

  秋别离就站在这块大石碑前。

  抬眼望去,石碑高一丈三,宽五尺二寸一,“天山堂”三个金色耀眼的大字,是出自剑道大师青丘不白的手笔,苍劲有力,锋芒毕露,颇有气吞山河之势,果然是天山派的招牌。

  秋别离走上前去摸了摸落款处青丘不白的名字,心中不禁黯然伤神,很快,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已向天山堂里走去。

  风不吹了,月儿害羞地躲了起来,狼似乎也嚎破了嗓子不再叫了。

  天穹黑黑的,天涯黑黑的,天山堂也是黑黑的。

  天山的夜静悄悄的,一片寂静。

  一条漆黑的身影已飘到天山堂中心,漆黑的斗篷,漆黑的风衣,漆黑的眸子,漆黑的靴子,手里紧握着一柄漆黑的剑。

  黑影就站在原地,半步也不再前进,暴喝道:“现身吧!”

  “唰!”

  随着一声整齐化一的巨响,数百支火把瞬间照亮了整个漆黑的森林,数百条人影闪动,数百把明亮的刀剑,已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秋别离杀来!

  秋别离扬眉一笑,左手手腕一翻,手中长剑伴着一声龙吟虎啸,瞬间化为两把利剑——

  多情剑,断肠剑。

  他出道以来,从未用双剑对敌,也从没有人知道他有两把剑,今晚形势所迫,势必一场血战!

  秋别离道:“来!战个痛快!”

  剑未出,风乍起,影随疾风前行,左手执短剑,剑剑断人肠,右手执长剑,剑剑不留情。

  独孤苍不禁叹道:“好快的剑!”

  秋别离没有退路,只能前进,电光火闪间,已杀出一条血路,剑出鞘必见血,此时狼组已有二十人倒在血泊之中。

  秋别离舔了舔嘴角敌人飞溅而来的热血,狂喝道:

  “挡我者,死!”

  独孤苍道:“兄弟们,跟我杀!宰了这畜生,为老庄主报仇!”

  “杀!”

  一阵阵腥风血雨,弥漫了整个天山堂。

  秋别离已经杀红了眼,狼组的猛攻一波接着一波,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杀了一百余名敌人后,浑身汗如雨下,犹如刚从长江河里捞起来的一样,他已渐感疲乏。

  近四百名狼组精锐也摄于秋别离的威势,只围而不攻,他们已经开始心生恐惧,惧怕秋别离手中的剑。

  剑剑断人肠,剑剑不留情。

  独孤苍见众人已不敢动手,自己势必要做个表率,一声大喝,双手执剑,已全速向秋别离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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