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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死亡之花

  乔安娜醒过来的时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正无比认真的盯着她,好似她是一件突然坠入的无价之宝。他大声喘着气,双手颤抖仿佛质疑着乔安娜这样有血有肉的女人的真实存在,他长着和人类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巴,一样的眉毛,一样的毛发但仍可以明显看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人们可以安睡并遗忘一切的世界。乔安娜睁开眼睛的刹那,他惊诧的往后退了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扶住了他。“你是谁?”乔安娜惊恐的叫喊道,随手抓起地上的砾石,做出威胁状,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出,那块小石头干不了任何事。打在身上甚至都不会疼。“你们是谁?”她缩着身体往后退,头被一块破布包裹着。上面渗出鲜红的血液已经干枯。

  老人朝她走过去,他试着解释,但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小姑娘站了出来。

  “你不是祭品?”小姑娘说,同样带着惊恐的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什么祭品?”乔安娜深深的皱起眉头,“我的朋友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小姑娘指着外面,乔安娜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他们先前避难的那间屋子里。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是他们之前睡觉的地方,帐篷还在那里。这么说他们的底盘被占领了,而这里不止有他们,还有其他人类。她试图起身,小姑娘制止了她。

  “你受伤了,不能动。”小姑娘说,指着她的头,“黢蛇缠住你,你摔在大石头上。”

  “我的朋友呢?”

  “他没事。”小姑娘再次指着外面,“你看。”

  乔安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发现苏釜正坐在一群姑娘中间,笑得灿烂。

  “你们是谁?”乔安娜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老人,仍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为什么苏釜坐在一堆女人中间笑颜如花?那个男人她丢掉手中的砾石,斜倚在墙壁上,不再去多想。

  “到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那位年迈的老人对她说。“这里没有人能逃出他的魔掌。所有进来的人都会永远困在这里,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乔安娜问。

  “你是被选中的人,也许你能救我们大家出去。”老人眼睛盯着乔安娜的胸口,又突然改口道,那里的黑色纹路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紧接着他又转过头去,眼眶泛着泪花,“哦哦,永远不可能,我们永远不可能逃离这个地方。永远。”乔安娜正要说话,老人又突然问她:“孩子,告诉我,你的母亲还好吗?”

  乔安娜看着哭泣的老人,再看着哀伤惆怅的小姑娘,门外的苏釜正回头看她,他面带微笑,阳光洒在他的脸庞,他笑得如此灿烂。

  “我的母亲?”她咕哝道,这个诡异的老头说话颠三倒四,但无妨,“她已经死了。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老人的哭泣似奔腾的河流,他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几乎就要断过气去,这时候,乔安娜发现,即便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的胸膛却一动不动,也就是说,他的心脏他没有用他的肺叶在呼吸。小姑娘注意到了乔安娜诧异而惊恐的眼神。

  “我们都是无心之人。”她说,同时她掀开自己破烂的衣衫,原本应该存放心脏的地方空空如也。

  啊!乔安娜咬紧嘴唇,浑身颤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她想大声呼喊苏釜,但苏釜只是对着她傻笑,似乎并不能听见她,也不能看见她。

  “他不在这里。那只不过是一个幻象。一会儿就会消失了。”小姑娘说。“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不是你们应该来的。”

  说完小姑娘就转身往外跑了出去,与此同时,天动地摇,仿佛整座山都要塌下来。惊恐之余乔安娜努力朝搭帐篷的房间爬去,必须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她努力往那屋子深处的鲜花丛中爬去,那些泛着蓝色c紫色c黄色c红色的艳丽花儿正疯狂盛开,她的脸在花儿中显出青黄色——她听着那似盘古开天地似的震动,心想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她却还没来得及告诉吴晓伟,她曾经疯狂的爱恋过他,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父亲,她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她还没得及去母亲坟前献上一只花儿而此刻她就要死了

  乔安娜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淌,就在此时,震动停止了。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乔安娜站起身来大气不敢踹跑出这屋子,浓雾已经消失。金灿灿的光芒照进整个山谷。可老人和小女孩也都不见了,门口的姑娘们不见了,苏釜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安娜扬起头,金光射进她的眼睛,她却不觉得疼痛,她癫狂般的疯笑,笑声穿透整个林莽,直冲上天。她伸出手指向不知何处,大吼道:“你他妈的狗杂碎,有种出来和我单挑,出来呀,你这妖魔鬼怪,你出来呀。”

  直到她的声音嘶哑,精疲力竭,仍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山谷安静极了。连那些微生物也停止了所有活动。乔安娜只能听见自己如破风箱发出的轰轰的呼吸声。

  她停止呼喊,再也笑不出来,开始哭泣。她跪在地上被这可怕的寂静撕扯,感觉自己整个心脏四分五裂。

  “你在哭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深林里响起。

  乔安娜转身望去,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这次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浅绿色的花环,整张脸变成了蔡青色。一群黑色苍蝇围在女孩身边,将她包裹。乔安娜往后缓慢站起身来,她的潜意识里告诉她要转身跑开。她直盯着那个女孩,想起了房子里的死婴。

  还差7步,女孩询问的目光迎向她,仿佛在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泣?你需要帮助吗?嘿,我可能会帮助你,带你出去,我能怎么帮你呢?哦,当然是带你出去,找到你的同伴,哦,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来吧去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

  也许这个女孩身体里全是蛆虫,像那个死婴,死了很久了。

  她体内的温度骤然降到零度下十度。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姑娘似黑洞般深不可测的眼眸,简直像是被催眠了似的。也许她的身体里长满了蛆虫,在那蔡青色的皮肤下面,包裹着的全是蛆虫,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像这些花儿一样五颜六色蛆虫。它们被死亡吸引,肥胖的身体身体里带着死神的气息

  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惊惧得快要僵住,假使她现在不逼迫双脚移动的话,她的脚会被这些正疯狂生长的藤蔓植物缠住,她就得待在这里,瞪视着女孩的身体爆裂,蛆虫将吸食干净她每一寸皮囊,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高声一声呻吟后,她强迫自己奔跑起来。突然间她听见女孩在后面追她,成群的苍蝇朝她奔涌而来,该死的苍蝇带着恶臭犹如马蜂一般,疯狂的扑向她。它们冲着她来,逃跑之路显得非常遥远,感觉不管如何用力,似乎总在原地踏步。

  苏釜!她想要放声大喊,但紧闭的喉咙不允许任何一个子通过。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身后的嗡嗡声越来越大,那是苍蝇们在亡命追逐时,煽动翅膀的声音。也许马上就要飞到她身体上了。

  乔安娜抵达了被金色阳光笼罩着的房屋,她疯狂的想要关闭木门,有一瞬间她几乎要把木门给拍碎了。

  那一瞬间,她往后看了一眼。

  小女孩还站在原处,诧异而疑惑的盯着她,苍蝇仍然在她四周环绕。你看,愚蠢吧?她斥责自己。胆小鬼,自己编造一切,这全是你的想想而已。胆小鬼,胆小鬼。

  她侧过身体,背抵在木门上,双腿条件反射地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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