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看见
五天过去了。可怜的公鸡身上，再也长不出金色的羽毛。陈玄还没有醒来。许武实在不能面对陈梅与邓坤的目光，走出院子，就在院子门口点燃香烟，沉默的吸着。
今天没有羽毛，陈梅自然没有去医院，她还在等着金色的羽毛，可是，公鸡死了。她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着邓坤。邓坤无奈的低着头，听着陈梅翻来覆去的那几句唠叨。
今天的医院里面，陈玄的病房只有陈玄一个。他的母亲每天在这个时候，都会去定县捡拾垃圾。陈玄躺在病床上。
然后，一个小偷摸了进去。小偷并不是惯偷，而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今天早上拿了家里的五十块钱，毫不犹豫的跑到了定县的彩票销售点，一鼓作气买了二十五张。可怜的娃，中了一包洗衣粉。
他知道自己过不去了。要么有五十块钱，要么回家挨打。小孩子眼睛一动，鼓足勇气开始人生的第一次偷窃。
他今年刚好上了初三。所以，小伙子的脑筋转的很快。那里偷钱最保险，自然是医院啊。因为，医院的人都有病，有病的人身体不好，这样子以来，即使给人发现，自己也可以迅速的逃跑。
小偷目送陈玄母亲离开。他等了好久，最终鼓足勇气走了进来。他西安站在门口看了好大一会，终于搞明白成炫睡着了。这家伙，睡得真死啊。小偷心里想着，胆气又壮了几分。他闭上病房的门，开始四处寻找。
他不是惯偷，所以即使小心翼翼，可是，磕磕碰碰的声音仍然让他好像听见打雷一样。还好，陈玄没有反应。可是，小偷很不甘心，床里床外，抽屉塑料袋，他几乎翻了一个底朝天，只找到可怜的二毛钱。
二毛钱啊！少年靠着陈玄的床，一边喘气一边想到：两块也行啊，让我可以去摸个奖，赌赌自己的运气，两毛？有没有搞错？
当然，小孩子不知道，这个病床是整个定县医院最穷的一张病床。他喘着气，没有感觉到一只手掌无力的从床上滑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玄醒了。
可是，陈玄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可以听到耳边呼呼的呼吸声，就像是一头牛。他不但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并且，他的身体也不对劲，似乎找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很久，他以为自己刚刚睡醒。
或者，他以为自己刚刚从那个诡异的梦中醒来。
梦里是青色的山，青色的小屋。青色的小屋中，站着一个看不见脸面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拿着一把明亮的剃刀，一直在沙沙的剃头，在给死去的人剃头。亮闪闪的剃刀，将死人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割断。
陈玄看着那剃刀割断了他父亲的长发。然后，剃刀划破了自己父亲的喉咙，他看着鲜血不断的流出，染红了地面，染红了自己的帆布鞋。
是的，他一直在这样的梦中，然后，迷迷糊糊的醒了。他费了全身的力气，手掌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顿时，陈玄的整个身躯都一阵抽搐，他开始喊出声来，“车，车，车祸，车祸啊！”
巨大的，怪异的声音令还在不断喘气的少年小偷一个猛子站起身来。他恍惚回头，看到了病床上，身体不断抽搐的陈玄。苍白的脸，扭曲的五官，一双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眼睛。少年惊呆了，脑部短暂性一片空白。
少年马上醒了过来。他是小偷啊，快跑啊！
这样想着，就这么干了。少年紧紧攥着手里的两毛钱，砰的一声撞在病房的门上。他嗷嗷怪叫了两声，打不开！
搞什么啊？少年的脸色煞白。总算脑子转了个弯。他一把拉开房门，看着走廊上几个白衣人，夺路而逃。他的速度可以说达到了他人生的巅峰，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飞人。等身后传来抓小偷的声音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街道上。
呼呼的风不停的吹着，少年亡命的飞奔着，有三轮车迎面而来，他一个潇洒的跨栏动作，人已经跳了过去。他如同惊弓之鸟，街上的一切，都是障碍物，他要逃离这一切。少年做到了。
只到身后没有叫声，只只到自己看到了自家的小区大门。少年紧张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下一一一一就像胸中有一面战鼓，一直咚咚的响个不停。他弯着腰，开始大声的咳嗽，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总算回来了！他心中安慰自己。他的手心，还攥着两毛钱。他缓了一口气，直起了腰。只要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回到家，继续学习自己的英语，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少年想着，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马路。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骑着一辆轻便自行车，已经到了门口。少年的心沉了下去。接着，他张开双臂，跑了起来，他张大嘴巴，大声喊着，“爸，爸！”
一声很短暂，一声拉的很长，就像幽幽的警笛。
骑车子的中年人听到了，恍然回首。“砰！”的一声，自行车和中年人一起飞了起来，“哗！”镜子破碎了，自行车砸进旁边的书店中，一个变形的轮子还在不断的打转那辆绿色的夏利根本就没有丝毫停留，屁股后面黑烟一起，呜的一声远去。
那个中年人躺在地上，他仰面躺在地上，脸上全是鲜血。他咳嗽了一声，吐出的全是粉色的泡沫。
“爸！”少年冲了过去，他先是捡起了已经少了一个镜片的金丝眼镜，而后，半蹲着站在了自己的父亲面前。
以前的少年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严肃的，是古板的，是强壮的。可是，看着眼前的父亲样子，少年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眼泪刷刷的流着，根本止不下来。“爸，爸，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少年哭的稀里哗啦。
“没事！”中年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的外套不知道挂在了那里，破了一道大口子。他却顾不上那些。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忽然心中十分的疼痛。儿子对自己是真情流露的，自己，是不是太在意工作，而忽略了儿子。
“别怕！”他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故作镇静的说道。他现在全身都在疼痛，不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估计骨折不少。中年人的脑袋开始运转。他的数学一直很好，他在判断自己当前所面对的情况，如何应对。
“打电话，叫救护车。”他有气无力的吩咐着，可以保持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不要怕，”他在安慰自己的儿子。“可是，你，你在流血啊！”儿子泪眼朦胧的说道。
“先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给妈妈电话。”中年人一字一顿，看的出他很痛苦，他的脸上开始出汗，嘴巴还在冒血，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所以，他苦笑了一声，“儿子，看来爸爸的腿断了！”
少年愣了一下，中年人继续说道，“别怕，你来当爸爸的腿！”一群人围了上来，少年扶着自己的父亲站起身来，他哭喊着，挥舞着自己的一只胳膊，“让开，快让开，我爸给车撞了，让开，救命啊！”少年在哭喊。
一边的血泊中，两毛钱给鲜血染成了红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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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羽毛，陈梅自然没有去医院，她还在等着金色的羽毛，可是，公鸡死了。她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着邓坤。邓坤无奈的低着头，听着陈梅翻来覆去的那几句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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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个小偷摸了进去。小偷并不是惯偷，而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今天早上拿了家里的五十块钱，毫不犹豫的跑到了定县的彩票销售点，一鼓作气买了二十五张。可怜的娃，中了一包洗衣粉。
他知道自己过不去了。要么有五十块钱，要么回家挨打。小孩子眼睛一动，鼓足勇气开始人生的第一次偷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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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目送陈玄母亲离开。他等了好久，最终鼓足勇气走了进来。他西安站在门口看了好大一会，终于搞明白成炫睡着了。这家伙，睡得真死啊。小偷心里想着，胆气又壮了几分。他闭上病房的门，开始四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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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钱啊！少年靠着陈玄的床，一边喘气一边想到：两块也行啊，让我可以去摸个奖，赌赌自己的运气，两毛？有没有搞错？
当然，小孩子不知道，这个病床是整个定县医院最穷的一张病床。他喘着气，没有感觉到一只手掌无力的从床上滑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玄醒了。
可是，陈玄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可以听到耳边呼呼的呼吸声，就像是一头牛。他不但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并且，他的身体也不对劲，似乎找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很久，他以为自己刚刚睡醒。
或者，他以为自己刚刚从那个诡异的梦中醒来。
梦里是青色的山，青色的小屋。青色的小屋中，站着一个看不见脸面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拿着一把明亮的剃刀，一直在沙沙的剃头，在给死去的人剃头。亮闪闪的剃刀，将死人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割断。
陈玄看着那剃刀割断了他父亲的长发。然后，剃刀划破了自己父亲的喉咙，他看着鲜血不断的流出，染红了地面，染红了自己的帆布鞋。
是的，他一直在这样的梦中，然后，迷迷糊糊的醒了。他费了全身的力气，手掌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顿时，陈玄的整个身躯都一阵抽搐，他开始喊出声来，“车，车，车祸，车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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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骑着一辆轻便自行车，已经到了门口。少年的心沉了下去。接着，他张开双臂，跑了起来，他张大嘴巴，大声喊着，“爸，爸！”
一声很短暂，一声拉的很长，就像幽幽的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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