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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清欢

  无论在古还是在今,这世上传的最快的应该就是八卦了。

  二奶奶要给二爷纳妾的消息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周府。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这个消息又随着一辆马车的到来,传到了正在花枝胡同候命的庆保耳中。

  “纳妾!”庆保瞪大了眼睛看着马车夫何贵,一脸的不能相信:“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何贵道:“今儿个午后,薛大奶奶过咱们府上来看二奶奶,两个人关起门来说了半日的话,听说是薛大奶奶劝了二奶奶,两口子这样打架终究不是个事儿,叫二奶奶先给二爷服个软,正好金瓶姑娘c幽兰姑娘都死了,二爷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正经给二爷纳个妾室,也算是变相给二爷递个台阶下,夫妻俩各让一步,多大的事儿也就都没有了。”

  庆保挑起大拇指夸道:“薛大奶奶真真是个明白人儿!比二奶奶可明白多了!”

  “可不是,”何贵道:“薛大奶奶还跟二奶奶说,这次要纳妾就要挑好的纳!找个身家清白c知书达理的,尤其模样要出众!正经的摆上几桌酒,抬进来做偏房。二爷是皇亲国戚,又是少年英俊,就是纳妾也要纳个配的上二爷身份的不是!”

  庆保笑道:“要真是能这样,那二爷什么气也都消了!就怕二奶奶不肯同意。”

  何贵笑道:“你放心,二奶奶已经同意了。我刚驾车送薛大奶奶回甜井胡同去,还听见薛大奶奶跟身边一个妈妈在车里说话,说是二奶奶已经托了她,想要在薛大爷那边的老亲里挑个正经出身的姑娘,给二爷做妾呢。”

  庆保道:“薛大爷家可是世代读书的人家,怎么,咱们二爷这是要找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做偏房了?”

  何贵道:“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说的热闹,里面小丫鬟红儿从花厅出来,传了庆保进去,庆保拉着何贵道:“你且先别走,没准一会儿二爷还要找你问话呢。”

  何贵笑着答应了,伸手去怀里掏了旱烟来抽,他那怀里不但有旱烟,还有个装着二两银子的荷包,是刚刚薛大奶奶赏给他的,他还记得当时薛大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这大晚上的,特特往花枝胡同跑了这么一趟,把话给传过来了,应该也算是对得起这二两银子了吧。

  庆保跟着红儿进了花厅,花厅里一片丝竹管弦之声。此时晚饭早已用过,酒却还未喝完,八珍席面撤去残盏,重新换上了下酒小菜,瓜果糕点。周又槿正和他的两个朋友: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胡敬胡四爷c五城兵马司副使赵远程赵七爷一起,坐在厅中的长几后喝酒听曲儿,谈笑风生。三位大爷的身边自有四五个姐儿陪着,都是丽色鲜衣的美艳娇娘,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夹菜劝酒c笑语嫣然,好不快活!

  周又槿见庆保进来,招手把他叫到近前,对他道:“你去接一个人过来。”说完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芸惜,说道:“把你那表姐的住处告诉他。”

  芸惜正依偎在周又槿身边,听了他这话脸色便有些不自然,本来带笑的嘴角也有些发僵,她略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之色,娇笑道:“二爷一个大男人,何必和个小女子计”她话未说完,周又槿已截断她的话,提高声音冷冷道:“住处!”

  庆保是周又槿的心腹,贴身服侍他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此时见周又槿脸上虽被酒气熏染的发红,但那眼神中却是冰冷冷似有寒光,就知他现在已是带了怒意,虽未发作,却也快离发作不远了。忙向芸惜使了个眼色,叫她小心说话。

  芸惜此时也不敢再逞强说项,只得老老实实对庆保说了地址:“我表姐家就在往西走后三条的胭脂胡同,往里数第三个院,院儿门上挂一个红灯笼的就是。”她顿了顿又道:“你跟我表姐说,二爷请客高兴,叫她来是要抬举她,她既然嗓子哑了,唱戏唱不上去,好歹小曲儿还是应该能唱的,让她拿了月琴过来,好好给二爷唱几首南边时兴的小曲儿。”

  庆保答应着去了。芸惜见周又槿神色不豫,忙倒了一杯酒,含笑递到他唇边,笑道:“二爷,我那表姐确实是水土不服着了凉,伤了嗓子,高音唱不上去,求爷看在奴的面儿上,饶她这一次”周又槿用手一推,不肯喝她的酒,也不理她,调转头去和胡四赵七他们行起酒令来,倒把她生生的晾在了那里。

  芸惜无法,只得讪讪的又把酒杯重新放下。心中暗恨自己早上不该多嘴,提什么让表姐来唱曲儿的事,真真是祸从口出,要是当初没多嘴,现在也不至于这样麻烦了。

  其实周又槿之前也根本没想起来有这么个唱曲女子的事情。早上芸惜跟他说时他正犯困,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冒了,后来他睡醒了觉,吃了午饭,又出去忙了半日的事情,直到晚上才会同了胡四赵七他们回到花枝胡同吃晚饭。胡四他们也是风月场上常来往的人,自然也有几个相好的姑娘,就一并都叫到花枝胡同来陪着吃酒热闹。直到这时,周又槿才留意到,早上芸惜提过的那个,刚从南边儿进京城跑码头的表姐没有来,他不过随口问了芸惜一句:“你那色艺双绝的表姐呢?怎么没来?”不想芸惜脸上的笑容却尴尬起来,推说表姐着了凉,嗓子哑了,所以来不了了!

  周又槿是什么样人,一看就知她这是托词,不禁心中冒起一股气来。他幼时家境不好,是在市井中混大的,最会看人眼色。后来他家靠着宫里的姑母发达了,父亲封了长宁伯,他又做了锦衣卫指挥佥事。一步登天,少年得意,有多少人巴结他,就有多少人看不起他,更有不少人表面奉承他实则鄙夷他的出身,嘲笑他家是借女人翻身。他本就是个敏感执扭的人,心里越是自卑,面上就越是自傲,容不得别人一点欺骗或是看不起。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私娼也敢在他面前闹鬼,什么嗓子哑了,当他是傻子么!分明是不想来给他唱,不把他当回儿事!他心里越想越来气,只等着一会儿把人找来,就要借机好好的大发作一番!

  胭脂胡同离着花枝胡同不远,不多一会儿庆保就把人带了过来。他领着那女子进来时,周又槿正和赵七两个划拳,倒是芸惜先看见他们,忙起身迎了过去。她特意看了一下自己表姐的穿着打扮,见她穿一件秋香色绣折枝海棠的对衿袄,配杭缎子滚如意云纹边儿的裙子,头上梳着高高的牡丹头,一身都是南边儿正流行的式样,十分的体面,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上前紧紧握了表姐的手,直将她引到周又槿身前去,陪笑道:“二爷,我表姐过来了。”

  周又槿此时方才转过脸来,只见那女子已经在他身前盈盈拜倒,行了初见面的大礼:“清欢见过二爷,二爷万福金安!”她说的是官话,却带一些南方口音,别有一番吴侬软语的酥软风韵。

  周又槿看着眼前这个叫清欢的小女子,一时竟觉得挪不开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想要说句什么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自认是欢场上的常客,见过不少美人儿,却是第一次见到象清欢这样的绝色佳人!

  清欢跪在地上,见周又槿只用眼看着她,却不出声叫她起身,还以为周又槿是生了她的气,故意搓磨她,于是只得再拜了一拜,低声道:“清欢身体不适,来的迟了,扫了二爷的兴致,清欢在这儿给二爷赔罪了。”

  周又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忙低头咳了一声,轻声道:“起来吧。”

  清欢再叩了头,方才起身笑道:“清欢多谢二爷。”

  周又槿见她一笑,更加明艳不可方物,只觉心中恍惚,连忙掩释着向旁边一指,说了句:“还不去拜见胡四爷和赵七爷。”

  芸惜见他竟没发脾气,轻轻放过了清欢,这才放下了心,赶紧引着清欢给一旁的胡四和赵七磕头请安。

  周又槿只觉自己的心还是跳的厉害,想再看清欢一眼,又怕失了态让人笑话,于是故意低头喝茶遮掩,耳朵里听着清欢正一一给胡四和赵七行礼,胡四哈哈笑道:“清欢姑娘可真是难得的美人儿啊!你这一走进来,我竟是看得呆了!”周又槿忍不住觉得胡四这家伙真是说出了他的心声。而另一边,赵七却指着芸惜调侃起来:“你这表姐真真好容貌,她这一来可把你比下去了!”又指着屋里其他服侍的姑娘道:“也把你们都比下去了!”众姑娘自然不依,一起扯了他的衣服笑闹起来,屋子里一时间充满了一片巧笑娇嗔c莺声燕语。

  清欢行过了礼,从小丫鬟手中接过了月琴,走到花厅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朝着那三位爷笑道:“清欢献丑了!”手拨琴弦,唱起曲来:“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三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她唱的这一首并非什么时新曲子,而是行院里差不多人人皆会唱的旧歌儿,而且唱功也是十分的一般,中间转折处唱的略有些发涩,几处高音也都敷衍着没唱上去。可是谁又在乎呢!她这样的容貌,只坐在那里不动都是一道靓丽风景!周又槿对她唱的什么根本没有听清,他只是坐在那里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看得几乎痴了!

  那一晚,酒席宴散后,清欢没有走,留宿在了花枝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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