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发动
庆保目送二爷进了东院，也转身自去他舅母家吃午饭去了。
刘新田一家就住在府后院那一片佣人们住的排房里。庆保去时，刘新田两口子正在堂屋里吃饭，见庆保进来忙招呼他坐了一起吃。庆保见家中无别人，便关了门，将来意悄声对新田家的说了。刘新田家的先是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个腊梅也要撵出去？她可是以前老伯爷收用过的人！”庆保冷笑道：“那又怎样，难道如今老伯爷还能站出来替她撑腰不成！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府里是二爷的天下了，舅妈难道还看不出形式么？”停了停又道：“这次二爷已经发了话，不但腊梅，连柳大娘一家子也一起发落了，全都不许留在府里。舅妈看着吧，后面还有要撵的人呢！正院那边，二爷必是要换一批自己的人上来才能放心的。您那里要是有信得过的人，正好借了这次机会，荐进府里来当差，只要是对二爷忠心听话的人就成。”刘新田家的听他这样说了，也忙拍手笑道：“这样最好！我这里正愁使人使的不顺手呢！以前正院尽是些张姨娘的人，做起事来碍手碍脚的。有些个好处，还不够她全揽了去的，这次也该换我做做庄了！你放心，一会儿吃了午饭我就过二奶奶那边去，一切听二奶奶的安排，保准把事情给二爷二奶奶办漂亮了！”
庆保吃了饭，离了刘新田家，先去了一趟东市冰库胡同贾家，把周又槿交待他做的事办妥了，才转回府里来。他刚进了府门，迎头正撞上他弟弟庆安从里面出来，一见他便上来叫住他道：“二哥，我正找你。上次来家里的那位唐大人派人送了封信来，叫你转交给二爷。”说着从怀里掏了一封信来交给他，“那人还在咱们家里没走，要等二爷的回话儿呢！”
庆保听了忙把信接过来收好，先往东院二奶奶处去。快到东院时，便瞧见他舅母刘新田家的独自一人从院里出来，正迎头和他走个对脸。他忙过去叫住了她问道：“舅妈这是从二奶奶房里出来么？二爷可还在那里？”刘新田家的道：“二爷本来在的，刚去外书房见客去了。”庆保见四周无人，又拉住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这边儿都安排好了么？什么时候发动？”刘新田家的也悄声道：“还没呢！我这就先回去布置！总要等晚饭时分再发动！”见他一脸兴奋，又指着他笑道：“怎么，怕错过看好戏么！你个猴儿！真真看热闹不嫌事大！放心！二奶奶要借这事立威呢，今晚上必要是要往大了闹的！全府都有热闹看呢，落不下你的！”两人各有事忙，不过说了几句就散了。
庆保又往外书房来，周又槿那里客已经走了，正独坐屋中喝茶，庆保忙进去请了安，又把唐毅的信呈了上去。周又槿看了信，见那信上简简单单几句，不过写了些“幸不辱命，已将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望周大人能亲来寒舍一叙”之类的话，便放下信寻问庆保：“唐家派来的人呢？”庆保道：“现在我家里，等着二爷的回信儿呢？”周又槿道：“你回去一趟，告诉那人，我明日上午去唐家。”庆保忙应了是。周又槿又嘱咐他道：“你快去快回，晚饭前务必赶回来。我这里已经布置下去了，一会儿就要他们关了府里各处小门，不许人再随意进出的。”庆保听了，自然不想错过好戏，赶忙领了命，出府回家里去传话儿。
还好他家就在府后廊下，离着很近，一来一回也未耽搁多少功夫。等他重回了府来，就已觉查出府里气氛不对了。他从家里进府里去，一向是抄近道走西后角门，平日里这个小门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门房张伯看着，今日却不见张伯，到是有两三个护院家丁在门房处转悠，有一个手里还拎着铁链子锁，想是一会儿要用它锁门了。再往里走几步，就碰见二管事宋顺儿带着几个护院沉着脸往二门去那边，见了他也不过笑笑，并未多话。庆保还未走到外书房，就见着正院那边一群丫头婆子呼拉拉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叽叽喳喳的吵嚷着。庆保便知这是事发了，忙拦住了一个小丫头问道：“你们跑什么？出了什么事儿了！”那小丫头子正跑得脸发红，喘着气道：“刘妈妈和柳大娘c腊梅姐姐她们吵起来了！叫我们回主子去！”庆保听了这话，忙甩了她往正院那边跑去。
正院里面已经是乱纷纷的闹起来了，围着院门里里外外的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庆保人还在门外面，就已经听见一个高亢的女声在那里骂街：“黑了心下作娼妇养的，叫你管着屁大点的事儿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呸！别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没脸没皮的寒碜人了！舔着脸在这里说我们是贼！你哪知狗眼看见我们作贼了！”骂人的正是柳大娘子！她和她那妹妹柳三娘子一样，都是积年的寡妇，平素里就撒泼惯了的，一张嘴没有她骂不出口的脏话！此时她站在正院中间，一双牛眼瞪得溜圆，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站在院门口的刘新田家的骂个没完，在她身后，腊梅和几个丫鬟婆子，皆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并不上前劝阻。刘新田家的到是一脸平静，既不羞恼也不发怒，只道：“院里丢了东西，人人皆有嫌疑！我管着这院里的事儿，就有权问人！只要是这院里的人，我都有权问得，怎么就你家里人问不得！你若没有偷，心里没有鬼，怕什么问！”柳大娘听了这话更是来了劲了，跳着脚骂道：“你还有权问别人？那些个东西都是你平日里收着的，我们连根儿鸡毛还都没见过呢！到问我们去哪里了！得了什么不见问我们，没了到想起问我们来了！还什么我们心里有鬼！我看你才是做贼的在这里喊捉贼呢！”
刘新田家的冷笑道：“你说我是贼喊捉贼，我敢让人搜，你们敢么！我不过是拿话来诈一诈腊梅，她就鸡喊鹅叫起来，指天骂地的说什么冤枉她！怕冤枉自有说理的地方！有本事跟我去二奶奶面前说去，咱们把各人的东西都摊开来大家搜上一遍！只怕你们不敢罢了！”腊梅听了这话，便越过柳大娘，吊起眼睛冷笑着开口：“搜就搜！谁还有什么不敢的！大家的箱子全在这里，要搜就都打开来搜！只一样，若是搜不出东西来怎么办？”她话未说完，柳大娘在一旁已经浪声浪气道：“搜不出东西来，你跪地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奶奶才算完！”说完便拉着腊梅要进屋拿箱子去。刘新田家的却道：“先慢着！”柳大娘冷笑道：“怎么！你又怕了！大家快听一听！这贼婆娘说出来的话往回咽，拉出来屎她要坐回去！”她这么一招呼，院里院外看热闹的人皆起哄大笑了起来！
刘新田家的也不理那些人，只是继续说道：“你们若真让搜，那光搜箱子可做不得数！这些东西也未必就是今日丢的，若是你们之前拿的，现在恐怕早藏到你家里去了！要是真搜，就彻底的搜！不光搜箱子，家里面自然也是得好好搜一搜！怎么样！”她话还未说完，柳大娘已张着手往她这边扑过来，嘴里大骂：“好娼妇！你还想抄我们家不成！凭你也配！看我不撕你的嘴！”刘新田家的早防着她要动手，这时见她扑过来便也伸手架住了，骂道：“贼婆娘，还敢动手么！”两个人撕扯起来，那边腊梅也扑过来帮忙，刘新田家的这边也有两个交好的婆子上手来拉扯，那边柳大娘的儿媳妇也赶了过来帮忙，一时之间两边人已混战到了一处。
正闹得欢，突听院外面又人喊了声：“怎么回事！都反了天了么！”看热闹的人一起回头，就见于赫荣家的领头走来，后边跟着宋顺儿家的，并一群年轻的媳妇子浩浩荡荡走进院子里来。院子里那几个人还自顾自在那里厮打，看热闹的人里到是有几个有眼色的人，看出于赫荣家的等几个人各个板着面孔，声气不同往日，都纷纷叫着：“别打了，快都别打了！于大娘他们来了！”
于赫荣家的一抬手，身后跟着的几个媳妇子便赶上前来，将打得正欢的几个人都拉了开来！刘新田家的见救兵来了，自然退到一边儿去了，柳大娘却仗着平日里大家都熟，并不怕人，仍不依不饶的要往上扑，嘴里骂骂咧咧个不休。于赫荣家的见此情形便冷笑一声，扬声道：“真是无法无天了！这里是伯爷府的正院，你当是菜市么？让你在这里撒野！”转头跟后面的人道：“还等什么？折了手了么！这样的野人还不拿绳子把她绑了！”后面于万成家的听了这话忙拿绳子过去绑人，柳大娘犹自不服，被几个人摁着仍挣扎不休，嘴里叫嚷：“于嫂子，你怎不问个清红皂白便要绑我？明明是那刘家的仗势欺人，开口诬蔑我们是贼！你们来了问都不问一句，就先绑我？这是什么意思！”于赫荣家的冷笑道：“别人如何我没瞧见，我只瞧见你在这里撒野撒泼！我在这里你尚且这样张狂呢，别说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了！你倒还说是别人欺负了你！这话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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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新田一家就住在府后院那一片佣人们住的排房里。庆保去时，刘新田两口子正在堂屋里吃饭，见庆保进来忙招呼他坐了一起吃。庆保见家中无别人，便关了门，将来意悄声对新田家的说了。刘新田家的先是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个腊梅也要撵出去？她可是以前老伯爷收用过的人！”庆保冷笑道：“那又怎样，难道如今老伯爷还能站出来替她撑腰不成！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府里是二爷的天下了，舅妈难道还看不出形式么？”停了停又道：“这次二爷已经发了话，不但腊梅，连柳大娘一家子也一起发落了，全都不许留在府里。舅妈看着吧，后面还有要撵的人呢！正院那边，二爷必是要换一批自己的人上来才能放心的。您那里要是有信得过的人，正好借了这次机会，荐进府里来当差，只要是对二爷忠心听话的人就成。”刘新田家的听他这样说了，也忙拍手笑道：“这样最好！我这里正愁使人使的不顺手呢！以前正院尽是些张姨娘的人，做起事来碍手碍脚的。有些个好处，还不够她全揽了去的，这次也该换我做做庄了！你放心，一会儿吃了午饭我就过二奶奶那边去，一切听二奶奶的安排，保准把事情给二爷二奶奶办漂亮了！”
庆保吃了饭，离了刘新田家，先去了一趟东市冰库胡同贾家，把周又槿交待他做的事办妥了，才转回府里来。他刚进了府门，迎头正撞上他弟弟庆安从里面出来，一见他便上来叫住他道：“二哥，我正找你。上次来家里的那位唐大人派人送了封信来，叫你转交给二爷。”说着从怀里掏了一封信来交给他，“那人还在咱们家里没走，要等二爷的回话儿呢！”
庆保听了忙把信接过来收好，先往东院二奶奶处去。快到东院时，便瞧见他舅母刘新田家的独自一人从院里出来，正迎头和他走个对脸。他忙过去叫住了她问道：“舅妈这是从二奶奶房里出来么？二爷可还在那里？”刘新田家的道：“二爷本来在的，刚去外书房见客去了。”庆保见四周无人，又拉住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这边儿都安排好了么？什么时候发动？”刘新田家的也悄声道：“还没呢！我这就先回去布置！总要等晚饭时分再发动！”见他一脸兴奋，又指着他笑道：“怎么，怕错过看好戏么！你个猴儿！真真看热闹不嫌事大！放心！二奶奶要借这事立威呢，今晚上必要是要往大了闹的！全府都有热闹看呢，落不下你的！”两人各有事忙，不过说了几句就散了。
庆保又往外书房来，周又槿那里客已经走了，正独坐屋中喝茶，庆保忙进去请了安，又把唐毅的信呈了上去。周又槿看了信，见那信上简简单单几句，不过写了些“幸不辱命，已将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望周大人能亲来寒舍一叙”之类的话，便放下信寻问庆保：“唐家派来的人呢？”庆保道：“现在我家里，等着二爷的回信儿呢？”周又槿道：“你回去一趟，告诉那人，我明日上午去唐家。”庆保忙应了是。周又槿又嘱咐他道：“你快去快回，晚饭前务必赶回来。我这里已经布置下去了，一会儿就要他们关了府里各处小门，不许人再随意进出的。”庆保听了，自然不想错过好戏，赶忙领了命，出府回家里去传话儿。
还好他家就在府后廊下，离着很近，一来一回也未耽搁多少功夫。等他重回了府来，就已觉查出府里气氛不对了。他从家里进府里去，一向是抄近道走西后角门，平日里这个小门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门房张伯看着，今日却不见张伯，到是有两三个护院家丁在门房处转悠，有一个手里还拎着铁链子锁，想是一会儿要用它锁门了。再往里走几步，就碰见二管事宋顺儿带着几个护院沉着脸往二门去那边，见了他也不过笑笑，并未多话。庆保还未走到外书房，就见着正院那边一群丫头婆子呼拉拉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叽叽喳喳的吵嚷着。庆保便知这是事发了，忙拦住了一个小丫头问道：“你们跑什么？出了什么事儿了！”那小丫头子正跑得脸发红，喘着气道：“刘妈妈和柳大娘c腊梅姐姐她们吵起来了！叫我们回主子去！”庆保听了这话，忙甩了她往正院那边跑去。
正院里面已经是乱纷纷的闹起来了，围着院门里里外外的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庆保人还在门外面，就已经听见一个高亢的女声在那里骂街：“黑了心下作娼妇养的，叫你管着屁大点的事儿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呸！别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没脸没皮的寒碜人了！舔着脸在这里说我们是贼！你哪知狗眼看见我们作贼了！”骂人的正是柳大娘子！她和她那妹妹柳三娘子一样，都是积年的寡妇，平素里就撒泼惯了的，一张嘴没有她骂不出口的脏话！此时她站在正院中间，一双牛眼瞪得溜圆，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站在院门口的刘新田家的骂个没完，在她身后，腊梅和几个丫鬟婆子，皆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并不上前劝阻。刘新田家的到是一脸平静，既不羞恼也不发怒，只道：“院里丢了东西，人人皆有嫌疑！我管着这院里的事儿，就有权问人！只要是这院里的人，我都有权问得，怎么就你家里人问不得！你若没有偷，心里没有鬼，怕什么问！”柳大娘听了这话更是来了劲了，跳着脚骂道：“你还有权问别人？那些个东西都是你平日里收着的，我们连根儿鸡毛还都没见过呢！到问我们去哪里了！得了什么不见问我们，没了到想起问我们来了！还什么我们心里有鬼！我看你才是做贼的在这里喊捉贼呢！”
刘新田家的冷笑道：“你说我是贼喊捉贼，我敢让人搜，你们敢么！我不过是拿话来诈一诈腊梅，她就鸡喊鹅叫起来，指天骂地的说什么冤枉她！怕冤枉自有说理的地方！有本事跟我去二奶奶面前说去，咱们把各人的东西都摊开来大家搜上一遍！只怕你们不敢罢了！”腊梅听了这话，便越过柳大娘，吊起眼睛冷笑着开口：“搜就搜！谁还有什么不敢的！大家的箱子全在这里，要搜就都打开来搜！只一样，若是搜不出东西来怎么办？”她话未说完，柳大娘在一旁已经浪声浪气道：“搜不出东西来，你跪地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奶奶才算完！”说完便拉着腊梅要进屋拿箱子去。刘新田家的却道：“先慢着！”柳大娘冷笑道：“怎么！你又怕了！大家快听一听！这贼婆娘说出来的话往回咽，拉出来屎她要坐回去！”她这么一招呼，院里院外看热闹的人皆起哄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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