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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回(上)痴相公入梦解相思

  夜里,许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想道:“娘子你走得容易,却怎能叫我轻易忘怀?既然你终究还是要走,为何又要和我成亲?到头来,只是空留失意,更令人惆怅”

  窗外,一轮金黄的圆月,月色皎洁蒙胧。

  许仙注视着窗外明月,昏昏欲睡

  风起,房门自动打开,烟雾滚滚

  白素贞翩然而至,款款入内,白色的衣裙随风飘逸她走近许仙,伸出手,深情地抚摸着许仙的面庞。

  许仙微微睁眼,看到白素贞起身,欣喜地拉过白素贞的玉手道:“娘子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无情的人你一定会回来的!”

  白素贞道:“不不是我回来了是你在做梦呀!”

  许仙道:“做梦?这真的是梦吗?不管它是不是梦,我见到你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说着紧紧地拥抱着白素贞道:“如果这是梦,那我情愿自己永远都不再醒过来!就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下来”

  白素贞推开许仙道:“怎么会呢?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忘了我吧”

  许仙闻之色变道:“忘了你?怎么可能?你这么轻易地就把我抛弃了吗?”

  白素贞道:“不是我狠心弃你实在是我目前的处境,实难再与你共处”

  许仙道:“娘子,你你遇上什么难处了吗?那你就告诉我,告诉我,我来替你承担!”

  白素贞道:“我不要你为我承担什么!我只要你答应我:和月英成亲,好好地过日子吧”

  许仙掩耳道:“不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强我所难?”

  白素贞道:“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

  许仙道:“不那不是幸福,那是痛苦!娘子忘了吗?端午节的饭桌上,你我还约定要生生世世,天长地久。娘子一向一诺千金,为何这次要出尔反尔?”

  白素贞道:“我我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够幸福!”

  许仙道:“好!要我幸福很简单,只要你能留下来,我就会幸福!自从清明那天,在西湖的断桥上看到你,我的心早就随你远去了。可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想象能够娶你为妻。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你却又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注定不会幸福的!”

  白素贞感动道:“你只顾说你的心我又何尝不是呢?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恍惚地有了一个觉悟——眼前的这个人可能会主宰我的命运。所以,我一路追随,从杭州追到这里,为你开店,为你谋求幸福。可是姻缘天注定,我知道我们之间是没有夫妻缘分的呀!尽管我们已经走到了一起,我还是不能长伴你左右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找到另外一种幸福”

  许仙道:“我不相信什么姻缘由天定。若真是如此,月老的红线就该将我们这对有情人牵在一起。就算姻缘是上天注定的,那娘子又怎么会知道天意如此呢?”

  白素贞忽觉一阵头晕目眩道:“相公,我不能再对你说话了”

  许仙惊慌道:“娘子,你你怎么了?”

  白素贞道:“我我该走了”

  许仙紧拉道:“不你别走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白素贞头疼跌倒,许仙忙上前去扶,却被白素贞使劲推开

  许仙从床上惊坐起道:“娘子”急忙下床,打开房门,仰天长喊着“娘子”

  ——

  卧房里,熟睡中的王月英突然被许仙的喊声惊醒,厌烦地道:“三更半夜的喊这么大声干嘛!”说着穿衣下床,夺门而出,和喜官一道赶到许仙卧房,见许仙正失落地环顾四周。

  喜官道:“许大夫,你怎么了?”

  许仙道:“娘子娘子回来了”

  王月英环顾四周道:“啊?没有吧?你一定是做梦了。”

  喜官道:“是啊!白娘子如果回来,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别担心了!快睡吧!”

  许仙道:“不她真的回来了!方才她拉着我的手,我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这怎么可能是做梦呢?绝对不是!”

  王月英厌烦地道:“是!就算白姐要回来,怎么会在三更半夜呢?你安静地睡吧!别打扰别人休息。”

  许仙道:“真的真的是在做梦吗?”

  喜官道:“许大夫,快进去休息吧!白娘子要是回来了,我一定第一个通知你!还是进去休息吧!”说着推许仙进门

  王月英道:“好啦!好啦!快去睡吧!真是鬼迷心窍!”说着打个哈欠,关门离开。

  ——

  黎明,郊外树林中,白素贞透明的影子飘然而至。

  不远处,碧青匆匆迎上道:“姐姐”

  白素贞道:“快我我就要现形了相公他就是不肯与月英姑娘成亲我该怎么办呢?”

  碧青道:“姐姐你先别急,我们回去回去再想办法”

  白素贞道:“不不要回去我还没有说服他一回去,黑大哥就不会再放我出来了”

  碧青道:“那好!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白素贞倒地,变为小白蛇。

  碧青将它装入袖中,向树林深处走去。

  ——

  卧房里,喜官c王月英端着精心准备的点心和一个盛汤的小罐及碗勺进门。

  许仙怅然若失地坐在桌边。

  王月英道:“许大哥,你醒了!正好起来吃早点!”

  喜官道:“是啊!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你看许大夫都瘦了一圈!”

  许仙拿心,刚放到嘴边,又放下去,长吁一口气道:“我——我吃不下”

  王月英不悦道:“怎么你嫌我准备的早点不好吃吗?”

  许仙急辩道:“不不不是我没胃口吃不下”

  喜官道:“好歹吃点嘛!要不身体怎么吃得消?嗳!月英小姐亲手做的点心,你可不能错过!”

  许仙道:“我真的难以下咽还是你们吃吧我再上床躺一会儿”

  喜官道:“等等!这还有银耳莲子汤!不想吃,就喝几口”说着回身盛汤。

  许仙站立着不动,寻思着白素贞在梦里说过的话:“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忘了我吧我只要你答应我:和月英成亲,好好地多日子吧”

  许仙拼命掩耳道:“不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强我所难?”

  ——想到这,许仙越发觉得厌倦

  喜官端汤到许仙身边道:“许大夫,喝点”

  许仙不耐烦地推开道:“不要烦我了”

  汤碗被碰掉,洒了一地。

  喜官一惊。

  月英终于忍不住怒火中烧,吼道:“许仙!你太过分了!我肯来这儿给你端茶递水,那是看得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仙自觉言行失当,后悔莫及。

  许仙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太不识抬举了!”王月英转身走开道。

  “唉——小姐”喜官回头对许仙道:“许大夫,别放在心上,小姐就是这么直爽的人。”

  许仙俯身收拾地上的碎碗道:“我不是怪她我是唉”

  喜官拦住许仙道:“唉——让我来收拾吧!今天你不舒服,店里的生意交给我,你去休息吧!”说着收拾起地上的汤碗。

  许仙烦躁地躺回床上

  ——

  王永昌家,王月英正尽情发泄着:“该死的许仙!太不识抬举了!本姑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伺候过一个外人!他竟然那么对我!气死我了!”

  王永昌道:“瞧你那样!人家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你生哪门子气呀?”

  王月英道:“哼!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德行!好像除了他娘子,这世上就没其他人似的。”

  王永昌道:“忍!一定要忍!等我们把保和堂弄到手之后,你想怎么样,爹都依你!”

  王月英道:“爹!那个保和堂对我们真有那么大的好处吗?值得我们这么去争取?!”

  王永昌道:“当然了!有了保和堂,我们就拥有了双倍的店面啊!‘大生堂’和‘保和堂’合二为一,不是锦上添花吗?!”

  王月英道:“我就怕还没得到保和堂,我早就被他给气死了!”

  王永昌道:“好啦!忍一时风平浪静!发泄完了,还是回到保和堂去吧!”

  王月英道:“哼!我不去了!谁爱去谁去!我是受不了他了”说罢转身离去。

  王永昌道:“哎——这丫头!”

  ——

  许仙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上。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许仙从一个卖花伞的小贩身边走过。

  小贩道:“这不是许大夫吗?!买把花伞吧!送给你娘子再好不过了!”

  许仙收住了脚步,若有所思,想起当初白素贞将油纸伞作为媒证之时——

  “公子你忘了?我们的媒证早就有了!”白素贞道。

  许仙疑惑道:“在哪儿?”

  白素贞撑开油纸伞道:“这不就是我们的媒人吗?我们能相识,都是它的功劳!”

  ——想到这,许仙拿起一把雨伞,撑起来。

  小贩道:“怎么样?许大夫,还满意吗?”

  许仙道:“伞又要‘散’了”

  小贩道:“许大夫要的话,就给十文钱便罢!”

  许仙摸了摸身上道:“我我忘带钱了”

  小贩道:“没关系!伞您先拿着。改日我还要到贵府上去取点草药呢!”

  许仙道:“那就多谢小哥了!”

  许仙撑起雨伞,走在街上。

  行人议论纷纷:“这人是不是个呆子呀?青天白日的,还打伞!”

  许仙又想起了过去——

  西湖游船中,许仙与白素贞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许仙浑身湿透,打着一把油纸伞,小步跑过来。

  白素贞c碧青迎上前去。碧青来不及许仙递伞,抢先一步夺过伞。

  许仙望着白素贞远去。

  白素贞走一步能回头三次,一回头,即和许仙四目相对,秋波频送。

  许仙在原地呆立良久,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下雨。白素贞已经消失不见

  ——许仙打着雨伞,渐渐远离了闹市人群

  不觉到了傍晚,喜官来到大生堂,见阿喜急问道:“阿喜,许大夫有没有来过?”

  阿喜道:“许公子?没有啊!他今天一直都没来过。”

  喜官急道:“哎呀!那怎么办?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能去哪儿呢?”

  阿喜道:“喜官你先别急!许公子是明理之人,他知道我们会为他担心,一定不会走远的!我这就多喊几个人再去找找。”

  ——

  天色渐暗,明月高悬。凝重的月色照亮了树林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仿佛给它披上了一件轻柔的纱衣。

  许仙不停地走在树林中,手中的纸伞已被树枝划破

  白素贞的影子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风起,吹动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许仙的眼角滑下一滴滴泪珠,衣服被风吹动,随之飘舞着

  四处响起各种野兽的嚎叫声,令人不寒而栗许仙有些惶恐地跌倒在一棵大树边,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一条浑身泛白的小白蛇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一眨眼变成白素贞隐隐约约的身影,飘向许仙。

  许多野兽纷纷围起了许仙,许仙却浑然不知,继续沉睡着

  白素贞看着许仙身陷困境,焦急万分道:“怎么办?就凭现在的我,哪里是那些野兽的对手?我要不要去叫青妹过来?可是只怕还来不及叫来青妹,相公他就已经被”

  白素贞急中生智,化身为白蛇。白蛇的幻影将许仙缠绕起来,浑身发出清冷的荧光。

  猛兽惊恐地盯着许仙,缩后几步。

  白蛇发出的荧光迟迟没有散去。众猛兽渐渐被驱散

  白蛇恢复人形,松口气,俯身唤醒许仙道:“相公”

  许仙悠悠醒来,见白素贞,惊喜道:“娘子!是你!真的是你吗?”

  白素贞道:“是我!”

  许仙起身,拥抱住白素贞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从没停止过对你的思念昨天晚上,我还在梦里见到你”

  白素贞道:“昨晚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许仙惊道:“是真的?难道说要我和月英师妹成亲真是你的意思?”

  白素贞道:“相公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可我一定要你这么做!我不能让你形单影只,孤独一生哪!”

  许仙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白素贞道:“我又何尝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许仙道:“好!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强迫我娶月英,我们互不干涉就让我孤守此生!”

  白素贞道:“相公,你不要犯傻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怎能叫我安心?你忍心让我每天都为你担忧吗?”

  许仙道:“那么你又怎么忍心让我孤独一生?”

  白素贞道:“我”

  二人唏嘘不已。

  许仙道:“我不知道娘子究竟有什么为难之处,既然你心里也一样地想着我,为什么偏要离我而去?”

  白素贞道:“相公的心,为妻都明白”

  许仙道:“那就跟我回去啊!我需要你共建家园”

  明月渐渐被一团黑云遮住。

  白素贞猛觉一阵眩晕。

  零星的小雨轻轻落下。

  许仙捡起身边的雨伞撑起,与白素贞执手共伞。

  白素贞道:“时辰就要到了我该走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离开我也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

  白素贞的身影渐渐模糊至消失

  许仙大喊道:“娘子,等等!带上这把伞”说罢向前一跌,猛醒过来,怀中还抱着那把雨伞——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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