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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身死

  雨越下越大,一个背负刀伤,一个拖着病体,逃命仓促又无有骑马,没跑多远便双双狼狈不堪。

  刘瑾拉着李令月的手,发现她又开始发热了,不由得心生气愤。

  他知道,那些刺客并非南阳王的人追上来了,而是冰镰炙焰一路都有联络,随时候命的那些。而且,他敢肯定,前路必还有一群这样的拦路虎。

  他明明说过,待到李令月病好了。可他们,偏生如此迫不及待!

  雨大得迷人眼睛。李令月早已头重脚轻,还能跟着刘瑾跑路,全凭毅力。

  刘瑾左右看看,终于顾不得那许多了。他将她打横抱起,拐进一条巷道,寻得一户人家,敲响了那家人的屋门。

  无论如何,他不能任由李令月病着还受这样的苦头。

  然而,晚了——巷道口一帮蒙面黑衣人发现了他们。

  他唯有放下李令月,提剑与他们缠斗起来。

  他出手狠绝,在刺伤一人之后大喝了一个“滚”字。为首那名刺客不无忌惮地愣了少刻,随即却是下令,“杀!”

  他们之间的打斗变得愈加激烈与凶险。刘瑾以一当十,抵死将他们拦在巷道那一头。

  多少人身上都挨了伤。甚至有两个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刘瑾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令月早已不知他身上挨了多少刀了。她从未如此惶恐过!她觉得自己和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月儿,你快走!”刘瑾突然高声喊出这句话来。

  她独自一人跑?就此抛下他吗?李令月脑中一片混沌。

  “快走!”刘瑾的催促声,令她冷不防打了个寒噤。

  下一刻,她当真跑了,拼尽全力,头也不回。

  直至跑出老远,回头瞧见那个身影,迎着一次次的刀刃,殊死抵抗那么些人,她的泪水终于与雨水交织,呜咽着汇聚成河。

  但她没有停留。擦了擦迷蒙的双目,她便拐出巷道来到大街上,折返了方向。

  她找到冰镰炙焰了。

  “快去救驸马!”她带着他们往先前那条巷道跑。

  巷道寂静,唯有雨声连绵不绝。

  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人。闪电划过,只见他浑身浴血,面色苍白。他不是别人,正是刘瑾。

  李令月在一刹恍神之后疾步扑了过去。看到他胸前被刀刃劐出的一道大口子,她就知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瘫坐在地上,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他半边身子抱到了自己的膝上。

  “驸马”她将他的头揽在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过往种种,皆在她脑中浮现。她多么懊悔,多么自责,多恨

  “在那边!”还是那帮人!他们又找过来了!

  “殿下,快走吧?”冰镰上前,劝道。

  炙焰看了,则有些于心不忍,暗自腹诽那些人来得太快了,连让六公主与大公子做最后告别的机会都不给!

  李令月抱着刘瑾的“尸体”,却是迟迟不肯放下。

  她盯着那些刺客,仿佛眼睛里有刀子,能将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

  “殿下节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冰镰又劝一句。

  李令月的情绪,悲伤与愤恨,终被理智占据。她放下刘瑾,不舍地轻抚了他的面庞,最后拿出一方丝帕来,覆在了他的脸上。

  可一起身,天旋地转,她两眼一黑,便昏厥了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睡在一间破落的屋子里,穿一身粗布麻衣,卧榻在床。

  在她床前守着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妇。

  老妇两鬓斑白,见她醒了,便欣喜道:“夫人可算醒了!”说着她还探了她的额头,“体热也退去了,真是贵人自有天佑啊。”

  闻声,一直守在门外的冰镰和炙焰敲门走了进来。

  炙焰手上拿着刘瑾的佩剑,还有他腰间常素佩戴的一串坠以墨色流苏的玲珑玉环。

  “我熬了粥,这便去给您热一下端过来。”老妇起身出门。

  炙焰将刘瑾的佩剑和那串玉环交给了李令月,告诉她道:“大公子的尸身,我找了一处安祥之地暂且掩埋了。自作主张取了这两样东西愿能给殿下您,留个念想”

  李令月将刘瑾佩戴的玉环握进手心,又抱着他的佩剑,鼻头好一阵酸涩,眼底便难以克制地涌出了泪光。

  她想哭,却断没有在冰镰炙焰跟前哭的道理。于是她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平复了悲伤的心绪,抬眸问:“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石方城外一个农户家中。”炙焰忙回道,“昨夜您身子不适,又加之悲伤过度,昏厥了。我与师兄带您逃出城,便在此借宿了半宿。您这身衣裳,是适才那位婆婆给您换的。”

  “此地不宜久留。”李令月说罢吩咐道:“速去找两匹马来,赶路要紧。”

  “您这身体”

  “无妨。”李令月只想早些回临安城。

  她要南阳王卫幽,为刘瑾偿命!

  一个时辰之后,她换回自己的衣裳,拜别妇人,离开了。

  出门之后,炙焰问她,“大公子就埋在附近,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令月沉默了少刻,终于吐出“不必”二字,策马扬鞭,跑得比疾风还快。

  半个月后,她回到了临安城。

  她没有回刘驸马府,也没有让人向宫里传信,而是来到了平阳侯府。

  此时是个清早,平阳侯刘邵长上朝未归,是平阳侯夫人钱氏独自见的李令月。

  初见她时,她还骇了一跳。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了,这一回来,还消瘦了一大圈,眼窝都陷下去了,盯着人看实在有些吓人。

  “母亲,我恐怕要在你这里住上几日了。”李令月开口便道。

  “啊?”钱氏自然不解,“这却是为何?瑾儿呢?他怎没跟你一起来?”

  “他很快就会回来。”李令月说罢,又道:“驸马先前住在东轩是不是?让人打扫干净,我一会儿就住过去。”

  “好,我这就命人打扫。”钱氏很快做了吩咐,心底则直犯嘀咕。

  “母亲想知道的,待驸马回来了,自然就能知道。”李令月则是打消了她向自己问询的念头,还提醒道:“这些天我住在东轩,还请母亲莫要叫人叨扰,更莫张扬出去。另外,驸马回来之前,我谁也不想见,包括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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