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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入虎穴焉得子

  安然一副男装打扮坐在拥挤的马车里,麻衣粗布,头带挡尘布帽,与平常农户家的男丁打扮一样。

  车厢里挤着十几个人,都是去恵县的。多半是惠县本地人,路上颠簸泛味,有人在打旽,有人在聊天。

  安然有意打听惠县的情况,便一路与人攀谈。

  当中有个老者,是惠县本地人。十分建谈,上下打量安然一番。

  “小伙子,第一次去惠县吧?”

  “是的,老人家。”安然如实回答。

  “看你带着个小包,应该是去走亲戚吧!”老者时常在惠县和福宁两头跑,自觉看人不走眼。

  “老人家慧眼,小子确是走亲戚。”

  “不知小伙子是去惠县哪个地方啊?”

  “我去盆山。”

  “盆山!”车厢靠窗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接了话茬,“我家离盆山仅十来里路,你到时与我一起下马车。”中年男子十分热情。“你可以去我家吃口饭,个把个时辰就到了。”

  “多谢兄台。”安然感激的点头。

  “诶。”话峰一转,那中年男子疑惑的问:“那盆山现在是安家马场,你的亲戚在马场吗?”

  安家马场,为何还叫安家马场?三年前就已经不是她们安家的产业了,为何

  安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那马场的人不好惹,听说里面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自从几年前那些个山头被卖给姓安的老板,山的周围都围起一人多高的墙,前两三年听说里面的马匹不见了,那墙垒得更高,窥不得里面半分了。”

  中年男子的话引起另外人的兴趣,越是神秘的地方越能引起人的好奇心,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谈论开来。

  从中年男子的口中得知。

  盆山,不是一座山头,顾名思义,而是连绵十个山头形成一个圆形盆地,盆地中间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草地肥茂,山中无猛兽。

  当年,爹爹选的这盆山,真的很适合养马。

  经过长时间的颠婆,终于在晚间到达惠县。安然婉拒了中年男子的邀请,在镇子上的一处客栈歇息了一晚。

  天光将亮,安然便徒步走向盆山。

  通过路人的指引,安然几经周折找到父亲信中所指的马场。安家马场所处之地极其偏僻,方圆几里都寥无人烟,一条并不起眼的土路蜿蜒之山脚。

  看着眼前匾额上“安氏马场”四个字,泪水瞬间充满眼眶,那是爹爹的字。字在,人却早已不在。爹!安家的陨灭是否从这开始?您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女儿察出真凶,以洗血仇。

  待心情平复,擦去泪痕,方才敲响紧闭的大门。

  厚重的大门沉闷的开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走出门外,老人身材瘦削,但虎目生威,甚是精神。看到门外站着的瘦弱少年,面目并不慈祥,阴沉着脸,驱赶:“走走走,莫要站在门口。”

  “老者,我想找活干,您这可需要人手。”安然装出一副急于找活干的表情,她本就生得羸弱,连日的奔波,看起来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体力不支的可怜模样。

  “不需要,不需要。”老人不赖烦的挥手。口中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以后不要再来,再来我拿棍子打死你。”

  “老者,您怎能出口伤人!”安然一路上遇到的人都非常热情,民风纯朴。这位老人怎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出言不逊,着实让人可气。

  虽然,从中年男子口中得知,他们不是善类。安然还是懵了,呆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她并不聪慧,在没想到法子前,她不能离开,这里是爹爹蒙冤的地方,她要从这里开始查找,不管以后会怎样,也许会像爹爹一样事未清,身先死,她亦不会退缩。

  执拗,是她的缺点,亦是她的优点。

  老人见她不走,真真进门拿了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抬手就往安然瘦弱的身上打,安然只得闪开,边躲避边说:“老者,小子家里实在穷苦,一路寻来都没有活计。小子不过想找点活干,能填饱肚子不饿死就行。老者,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不知是老人跑累了,还是打不到安然索性不打了。老人收起木棒杵在地上,双手扶着木棒大口喘气。

  “老者,您不要紧吧?”安然停在不远处,有些焦急的询问,老人的踹息声,让安然想起刚离世不久的福伯。

  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后,那对虎目瞪了眼安然。这孩子刚才的一番话,让他想起自己那个唯一的儿啊!也是这般年纪因为家里穷得快饿死时去当了兵,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可这虎狼之地,只有进去的,没得出来的。他不能让这孩子被里面的人看到,只得快些撵他走。里面正死了个打杂的,他们正在找人顶缺,像他这样每根没底的孩子,正是他们要找的。

  可这,虎孩子还在这赖着不肯走。

  门里有脚步声传出,老人暗叫不好。片刻,里面走出两个穿藏青色衣衫的青年,他们身板笔直,表情严肃。

  安然回过头看了看,一个小眼塌鼻,那眼里隐隐迸出精光。一个圆脸阔嘴,面色威武,嘴巴到脖颈处有道很明显的胎记,不显丑陋,倒显得更加威严,让人过目不忘。

  这种胎记居然不止一个人有!

  “老张,”小眼塌鼻青年不甚客气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那边村子里的孩子,不长眼的跑过来溜达,我正赶他走呢?”老张知道他们不会要本地的人,容易出事,便撒了个谎。

  “哦!那边村子里的怎么还背个包裹?”小眼塌鼻的青年看来是个精明的人,随即笑眯眯,十分和气的问安然。“你是哪个村的?”

  “我不是惠县的,我是出来找活计的。请问这里可有活计可做?”不明就里的安然不放过机会的推荐自己,可急死了一旁的老张。

  小眼塌鼻的青年凌厉的扫了老张一眼,老张撇过脸。

  “你是哪个地方来的?”

  不能说自己来自于福宁县,以防万一。“我是遂州人。”遂州是外祖父家,小时候安然去过许多次。

  “哦!你说下遂州的方言我们听下。”说话的依旧是那个小眼塌鼻的青年,他们出门在外皆是用的官话。故而分辨不出口音。

  为何还要讲方言,虽说遂州与福宁县相隔的并不太远,可十里一乡音,她可不会遂州的方言,这可如何是好?突然想起外祖母每次用膳都喊她,偶的小人儿,掐饭啦!

  “偶的小人儿,掐饭啦!”张口就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小乖乖,吃饭了!”说到吃饭,安然的肚子应景的叫了起来,早上到现在还滴米未进。

  安然说完,那两个青年古怪的相视一笑。“来,跟我们进来,给饭你吃。”还是那小眼塌鼻的青年的声音。

  老张看着安然跟着进了门,心里暗自叹道,孩子,这是你的命啊!别怪我老张,谁叫你骂也骂不走,撵也撵不走呢!

  老张抬头看了看天,满眼的荒凉。昏昏沉沉的一点都没有春天的气息,好似还停滞在冻死人的冬季。

  转身进了门,轰的一声闷响,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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