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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于晓琴是这圈儿里最早玩微信的人,在她领头下,贵妇团的人都安装了威信。每天像捧着个报话机似的,你来我往,滴滴答答的好不热闹。我刚开始挺不以为然的,直骂于晓故弄玄虚,有事你直接打电话多好。可后来还是禁不住于晓琴的鼓动,也安了一个。这才发现,我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些人,差不多都有微信。

  刚开始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各种的晒,晒美食,晒美景,晒美人。尤其数于晓琴和樊荣晒得最频繁,出门一张,上车又是一张,路上看见什么还得来一张,看见什么都新奇的不得了,非得发个朋友圈。实在没什么可拍的,就猛发一些心灵鸡汤什么的,给大家进补。

  我又去过一次赛天,也是去取钱,不过这次是我一个人去的。

  还是在郑红的办公室。郑红看见我一个人进来,愣了一愣,才问:“就你一个人?”随即又补充道,“哦,钱太多,我怕你一个人拿不了。”

  我说小伟在外面等着呢。

  郑红又哦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地板上放着的一个大袋子。我注意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细高跟绸布拖鞋,十分的精美。再往上,是两条只穿着丝袜的滑溜溜的小腿,两腿交叠,掩映在一件和拖鞋同样质地的肥大的绸袍裙摆下面。

  在那一瞬间,我理解了那句古老诗词里的意境,女为悦己者容。

  也就理解了郑红的失望。

  “一百二十万,你点点吧。”郑红说完,扯过沙发上的一件披肩,裹住裸露的肩膀,走到了办公桌后面的那扇窗户前,背对着我看着窗外。

  那是这屋里唯一能透的进光来的地方。

  钱都是没有启封的整捆,我看封条完好,就过了数放回包里。取出华永利亲打的借条,递给郑红。

  “华总分不开身。”我对郑红说道。

  “是啊,分不开身。”郑红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天生对这一类失意的情感,有一种特别的感同身受。就忍不住又说道:“华总本来可能是想自己来的,又走不开,所以才这会儿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过来取。”

  “是吗?”郑红回过头来,脸上有了丝光彩,看着我说道:“你很了解你们华总?”

  我琢磨着这话的意思,停了停才说道:“也谈不上了解,只是在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大致知道一点。”

  “那他平时和你们聊天吗?都聊些什么?”郑红又问。

  “很少。”我说,“你知道的,华总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这也是这些年应酬的多了,还锻炼出一些了。”郑红轻轻笑着,说道,“要不以前,走到哪儿都是往那儿一坐就没事了,一句话也不说。”

  “我和你们华总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你知道吧?”郑红抬起眼来看着我说道。

  我点点头。

  郑红已经继续说起来,“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混混。也不念书,一天的在社会上瞎闯。我也一样,我们都属于是那种家庭条件比较好的,都是花着家里的钱又不服家里的管。所以就特别合得来。我结婚的时候一一一我十八岁就结婚了一一一”郑红向我解释道,“我结婚前,他就和我说那个人不是个好东西,让我要嫁也找个个好人别嫁给他。可我当时没听他的,要不”

  郑红停住不说了。

  要不我现在就是你们的老板娘了。

  要不我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在这两个要不之间揣摩着,觉得还是头一个的可能性大。

  郑红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空气失神。

  人们常说喜欢回忆是衰老的先兆,是不是因为处在回忆中的人的那种沧桑感,看起来特别显老呢?

  一会儿,郑红回过神来,起身从门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来,说道:“这是我给你们华总留的,他既然没口福,那就我们俩喝了它吧。”

  “我不能喝酒。”我忙说道,“再说还有”

  郑红一伸手止住我的话,“我知道,你少喝一点,就当陪我。”说罢,她打开了办公室上面的的一个小音箱,邓丽君轻柔的歌声倾泻出来:“忘记他,就像忘记了一切,等于将方和向抛弃,遗失了自己”

  我接过了酒杯。

  那天,我们聊了一个下午,也不完全都是聊的华永利。在同病相怜这个大前提下,我们找到了很多的共同点,比如都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在已经是人精的郑红的眼里,女人都虚伪而小家子气,缺乏大智慧,不值得她交往。

  我达不到她那个高度,只能是勉强理解,“你这就叫做高处不胜寒!”我大着舌头说道,“这样不好!知道吗?要不你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就你一个人,风吹日晒的。可我们这些凡人呢,我们虽然是在山底下,却是一家老小其乐融融。这就叫人气儿,你懂不懂?你得往下降!”

  郑红半瓶儿红酒下肚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变化,只是呷着酒,兴致盎然的看着我。

  “真的!”我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心里澎湃的无法自抑,感觉好极了,“你别不相信。当你试着把标准降低,你就会发现,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要不我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伟等急了,打来电话,我让他先回去。樊荣打来电话,我应付了两句,就挂掉了。于晓琴打来的电话,我干脆没接。在这个遗世而孤独的女人面前,我这么热闹简直就是可耻,是故意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正想关掉手机,手机又响了。我一看是华永利,对郑红嘘了一声,说道:“我老板。”郑红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咕咕的笑了起来。好像我们俩是一对恶作剧的同谋。

  “喂!”有了同谋的我底气十足。

  “你还在赛天?”华永利问。

  “是啊。”我一边说一边对郑红挤眼。

  “钱拿到了吗?”华永利问。

  “拿到了,老板。就在我身边呢,你就放心吧。”我跌靠在沙发上。酒精让我心跳加速,说起话来微微有些气喘。

  “那你”华永利没说下去。他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他这一个急停,本身就含义明确。

  郑红结过了我手里的电话,小声的和华永利说起来,我长长的吁口气,不去听他们说什么。世人都说相思苦,你们想没想过还有单相思。

  郑红说了好长时间,我都快睡着了,她才过来,把手机还给我。

  “我得回去了。”我说,“我老板都着急了。”

  郑红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把剩下的酒都倒进我的杯里。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说。

  “想喝也没了。”郑红扬了扬手里的空瓶子说道,“我说到做到,一滴也不给他留。”

  “我真不行了!”头有些晕,我坐起来,缓了缓才说道,“再喝我就真醉了。”

  “来,干杯。”郑红伸过杯来,和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谢谢你陪我这一下午。”

  我说我得先给小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不用了。”郑红说道,一边用一种我捉摸不透的眼神打量着我,“你老板一会儿就过来。”

  华永利进来的时候,我那杯酒刚进肚。正想开口,一张嘴,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嘴。怎么喝红酒也会打嗝?

  华永利越过我直接去和郑红说话,我才看见他身后的梅小亮。

  “你们先走吧。”华永利回过头来说道。

  我夸张的提起放钱的的帆布包,想让梅小亮识趣的过来帮我。谁料这家伙一扭头先走了。

  “小亮,你帮李绘提着点,包沉。”郑红说道。

  “不用!她有的是力气。”梅小亮头也不回的说道。

  包确实很沉。我拎着觉得太吃力,就并住两只胳膊,把包带套在肘弯,一步一挪的出了郑红的办公室。僵硬的包带勒的我胳膊生疼,我不时的挪着地方,弄的胳膊上都是血红的印子。

  就这,梅小亮这个地主婆还不住的回过头来催促着:“你快走两步行不行?”说完,没等我过来就直接上了车。

  “开门!”我敲后窗玻璃。

  “坐到前面来。”梅小亮打开车窗说道。

  “开门!”我更大力的敲。

  梅小亮索性看起了手机,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真想一扭头出去打车。考虑到巨款的安危,才没有冲动。

  “再有半个小时银行就结账了。”梅小亮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是不会和你去机器上存的,你要不着急就只管磨蹭。”

  我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才无可奈何的绕到了前面。

  梅小亮一打开车门,我就先把款包丢在座椅上。我看你再不帮忙。

  梅小亮笑了一声,探身过去,把款包丢在后座上。

  不管他是冷笑,奸笑还是嘲笑讥笑,我都没心思理会。我在想着屋里那两个人。

  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老妈和于晓琴常说我是滥好人,滥好人就滥好人吧。我只是心疼那双单薄的丝袜。

  “喝上瘾了?”梅小亮开口道。

  “和你有关系吗?”我呛道。

  梅小亮又一抿嘴笑了。

  这是什么毛病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说的是动人的情话呢。

  “你猜,你老板会怎么奖励你?”梅小亮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说道。自从我那天脱口说了声我老板,华永利这个老板就算叫出去了。人们都开始叫他老板,老板,华老板。和我说起来就是‘你老板’。

  我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就你和郑红喝的酒?”梅小亮问。

  我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那她和你说她和老大的事了?”梅小亮正经起来。

  我又嗯了一声。

  “那你说什么了?”

  “我”我觉得我好像说了很多,但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我先提醒你一声。”梅小亮很慢的说道,“就你这脑子,再有三个加起来也不是郑红的对手。你好自为之。”

  “我什么也没说!”我辩解道,“我们就是聊了一会儿天。”

  “聊天?”梅小亮笑,好像我是在痴人说梦,“我再提醒你一句,不管是郑红,还是赛天,都不是你那点智商能应付的了的,你最好都离得远远儿的。”

  看着警醒的像换了个人似的梅小亮,我忽然看清了一个事实,别人再看着没心没肺,那都是装傻,只有我是真傻。由此又想到这一下午,一个装傻的在那儿听真傻的夸夸其谈大讲道理,真傻的那个还以为装傻的大为受益。是不是很滑稽?我还同情人家,可怜人家我的天哪。

  我在一本小说里看到过一个情节,说主人公老做噩梦,时间长了,每当梦到危急的时候,就会自动醒过来。不让梦境恶化下去。他说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的自我保护机制就是在受到打击的时候,自动会想起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来分散情绪。所以,从外表上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好像浑然无事。

  就象现在,说到滑稽,我想起念书的时候,同学们故意把‘滑稽’念成‘骨稽’互相开玩笑。

  管他的呢,骨稽就骨稽一会儿吧,总比现在就痛彻心扉强。

  客户经理小张一看见我提着包,笑的像是看见了财神爷,远远的就伸出手来道:“李总可真是我们的活菩萨。正愁这个月完不成任务呢,您就给送来了。这是多少啊?”

  “一百二十个。”我说。

  “好嘞!”小张接过包,笑道,“等这个月发了奖金,我一定代表我们分理处请李总吃饭。”

  “先说好了。我这钱可是随时都可能用的。”我说。

  “那没问题,只要过了这个月月底,你什么时候用,一个电话我就给你准备好。”小张道。

  柜台上的几台点钞机同时运转起来,小张把我让进他的办公室,倒了杯茶递给我。随即从办公桌里取出一张卡递给我说道:“这是对你们这些大客户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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