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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癌症患者

  秋雨思考着平头老板的发迹史,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沉浸在完全没有一点可预知的未来里,相比于杞人忧天,秋雨对未来的虚构,也算的上是忙碌生活中的一种享受。

  秋雨忘记了自己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不过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抽烟的初衷,是为了过年点炮仗的时候可以酷一点。后来长大,不知不觉中手指夹烟的动作成为了闲暇时候消磨意志的一种习惯,成为了习惯以后就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下了。

  刘大爷有五十多年的烟龄,形容枯槁,面色暗黄。可是一口烟往往就可以让他提神醒脑,舒展筋骨。于是蹉跎在岁月里的青年慢慢的蜕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隐士,割舍不掉的唯有这一卷红尘了。

  爷俩坐在店门口抽烟的情景,实在是会教坏小朋友,连烟盒上都标明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段,想必只有把腐烂的肺部解刨图片印在盒子上才能真正的警示世人。

  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从店前路过的时候,被大树下面的人所吸引。因为除了自己,他从未见过把烟抽的如此快乐的人,于是他凑到前面去搭讪。

  中年人道:“大爷,您纳凉呢?”

  刘大爷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斑驳的大黄牙说道:“纳什么凉啊,刚开春没多久,我还心疼我这老骨头呢!”

  秋雨笑了笑没有搭话。

  中年人连忙说道:“我口误,我口误”

  刘大爷笑笑拜拜手说道:“没啥年轻人,要不要来一根?”说着抽出一支烟,朝着中年人递了过去。

  中年人有些迟疑的接过了刘大爷手里的烟卷,说了一声谢谢,便“啪”的一声点上了烟,还给刘大爷打火机后,中年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紧接着弯下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秋雨则从他的衣领里看到了条纹服。

  (始)二零一零年四月五日天气阴

  今天的天气有一些阴,所以一个中年男人搭讪刘大爷的措辞,确实有些失礼。

  中年人成功的搭讪到了豁达的刘大爷,并且抽到了刘大爷并不名贵的烟卷的时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领口,发现穿在里面的患者服,我准备上前去扶一下中年人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厉的喊声,中年人咳嗽着站起了身,倒背着手迅速把手里的烟扔了出去。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体态单薄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其惨白的面庞,怒目圆睁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然后女人拉着男人像是穿过空气一样的从我们面前走过,嘴里还对男人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什么,男人苦笑着转过头来看看我们,就被女人一拉一扯的带走了。

  下午天气依旧很阴沉,客人很少,而我和中年男人再次相遇了,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穿患者服。

  男人对上午女人的无礼表示了歉意后,点了一份鸡蛋汤和千层饼。此刻也不知道是因为光的晦暗还是因为中年人的病,他的脸色比上午的时候更加难看,而且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我把他点好的餐放到他的面前冲他微笑了一下,他看了看千层饼然后问我一会儿不忙的时候,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去外面抽一支烟,我当然欣然的同意了。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我们还是选择在想象中的树荫下抽烟。男人轻声咳嗽着对我说道:“谢谢你,陪我一个将死之人抽一支烟。”

  我当时很是茫然,慌忙答道:“不不用谢,您您怎么了?”

  中年人把最后一口烟吸完,然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半晌,他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说道:“小伙子,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抽烟了,真的有害健康啊!”

  我也吸完了最后一口,缓缓的吐出白灰色的烟雾,听中年男人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中年男人从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公司做业务员,带有公关性质的那种。因为业务需要,他每天混迹于各种酒场当中,中年男人一贯的豪放不羁,又因为业务能力很强,从而也赢得了不少客户的好口碑,所以升迁的速度让很多老员工都羡慕不已,只是对自己的家人越来越疏远了。

  在一来二往之中,他染上了烟瘾,一天一盒有时候还不够,而他又没有过人的体质,久而久之他开始出现了身体上的不适。

  自己每天忙于各种应酬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而他觉得,妻子自从做了全职太太以后,每天也只是吃喝玩乐,对自己的关心越来越少,而慢慢的变成了只会汲取的角色。

  机缘巧合,妻子听闻乡下的姐姐,38岁的高龄产妇,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于是开始嫉妒起亲姐姐的儿女双全。

  男人认为妻子只是闲的无聊,而且高龄产妇是危险生育人群,新生儿的体质也较适龄产妇的宝宝差一些,而且儿子已经十几岁了,也不适合再要一个孩子。可是妻子的嫉妒心理作祟,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几番争论之后,中年男人服从了妻子的要求,也准备顶着罚款再要一个孩子,毕竟自己家境还是允许的,而且妻子忙起来,也许回家自己也会轻松一点。

  然而幸福的人都有相同的原因,不幸都有各自的不幸,虽然女儿生下来皆大欢喜,但是,过度的劳累和健康消耗,打垮了男人的身体,他被查出患上了肺癌,幸运的是处在中晚期,不幸的是妻子的凉意。

  在男人查出癌症的时候,他开始因为沾染世俗烟火的钱变成了交换生命的文字而变得恐慌,抛去儿子的教育经费c小女儿的治疗费和抚养费c妻子的生活费,所剩的治疗费用寥寥无几。

  男人也知道癌症不可能治好,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于是他坦然接受即来的死亡。可是他舍不得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和正在茁壮成长的儿子,勉强也有和自己经历了过苦难之后,变得喋喋不休,让他没有一丝安宁的妻子。他在极度劳累的时候,曾经想过到下面去和父亲c母亲诉说一下内心的凄苦。

  他开始禁不住的怀念母亲,想在还有自主意识的时候吃一口母亲拿手的千层饼,然而妻子得知了他的想法后,表现的不屑一顾,对着他大喊:“你快消停一会儿吧,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我没时间给你做!”只是这一次妻子竟然破天荒的有些呜咽。

  对妻子的感情逐日递减,恨意与日剧增。这天他就要因为妻子口中的治疗费不足离院治疗了,他不明白自己的治疗如此简单,不明白自己拼死拼活的在外打拼,多年的积蓄竟然少的如此可怜,不过,他也终究看开了,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耗光了家产,还不如给孩子们留下点积蓄。

  妻子在办理出院手续,而内心苦闷的男人出来散步,在一个转角的地方看到对面马路的快餐店的电子招牌上,闪过一行“家常千层饼”的字样,于是欣喜的前往这里寻求苦求不得的滋味。然后在门口碰到了刘大爷和我正在抽烟,从患病到现在,已经许久没有抽烟的男人,看到别人悠闲的吞云吐雾,烟瘾一时控制不住,就和我们搭讪起来,如愿以偿的尝到了香烟的滋味,而忘掉了自己的千层饼和癌症。

  被办完手续的妻子带走后,男人理所应当的挨了一通骂,多年没有和妻子争吵的男人,这一次却和妻子吵翻了,他不管哭红眼的妻子,摔门而出。他说那一刻自己彷佛活出了最后的尊严。

  中年人离开之前一再嘱咐我:“年纪轻轻的,能戒烟就戒了吧,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找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结婚“

  我想中年男人的妻子,在他离开世界后,终究会怀念他的吧!

  (末)

  几个月之后,中年男人再来到这家快餐店的时候,胳膊上缠绕了一圈黑布,这与他左手上的戒指显得恨不搭配。秋雨已经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结尾了。

  原来,男人只是患上了,重度过敏性肺炎,过敏原就是那令人着迷的烟雾,而真正患上肺癌的是男人的妻子。男人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妻子,回到家就只是抽烟c睡觉。而妻子为了和他能多一些相处时间,在他的无限烟雾里,吸饱了二手烟,成为了千万个悲剧女主的一员。男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段里患上了过敏性肺炎。

  于是妻子开始更加严格的要求他戒烟,可是他认为妻子每天闲的没事,只会对自己絮叨,所以他每天都用不耐烦的表情来回应妻子。

  她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来的,她也不想拖累一家人,她不想丈夫自责,她深爱着男人。

  事实上她并不是听闻姐姐生下了一个女儿开始动的心,而是她在一个节目里,看到了患癌的产妇是可以生育的,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她不想自己走了之后,男人老去,除了粗心的儿子之外,没有人真心的关心c照顾男人,于是她决定赌一把,她不顾医生的建议,在和丈夫激烈的争执之后,通过调理身体,如愿以偿的怀上了女儿。

  一切都按照妻子的设想在进行,男人在一次单位公费体检的时候,被查出了肺癌,结合男人总是咳嗽的症状,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结论而没有复查。

  男人开始戒烟戒酒,并逢人就教育别人要戒烟。他辞了职养病,一家人终于有时间在一起了,只不过这并不值得庆祝。

  后来,直到女人濒临死亡,拿出家里的所有存折的时候,他才知道事情的真想,女人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治疗。

  男人在刘大爷面前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他说,妻子一开始大多数时候的无理取闹,只是想得到男人的更多关注,而后则是为了让男人厌恶她,恨总比爱容易忘记。男人默默的点上一根烟,妻子做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适得其反了。

  ps:千层饼的做法

  1c先做油酥面:准备一点干面粉在碗里,锅里放油,油热后倒在干面粉里,搅拌成稀糊状;

  2c将面粉和适量的水揉成面团,醒半小时;

  3c把醒好的面团擀薄,抹一层油酥面,再撒一层盐层葱花;

  4c折叠起来,抓住面的一端一边扯一边盘起;

  5c擀薄,用小火慢慢煎;

  煎至两面金黄色,里面熟透。一层层圈圈c酥酥的脆脆的,充满葱香味的千层饼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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