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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高山

  “咚咚咚”黑沉沉的钟挂在戒亭中间,随着沙弥的敲打,发出沉重的声音。钟声从山上传来,惊起飞鸟无数。迷醉于世间的人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寒竺寺的僧人就已经开始晨省了。

  念完经的僧人安安静静坐在软铺上,闭眼默念陀佛,时不时有一两个睁眼看看时间,悄悄退出去走向后厨,为师傅和一众师兄弟做早饭。

  如此安宁的时刻,有一道身影倒是格格不入,一个小沙弥手拿信件快步走着,看来是有什么急事了。轻轻走进大雄宝殿,尽量放轻自己的响动“师傅,婴先生给您的,让您帮他挡着。信说是方施主差人送来的。”小沙弥走到主持身边弯下身子,压低声音,将一封信交给住持。

  住持一听,立马放下佛珠接过信,容婴的事对他来说,那才是天大的事,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住持看完之后叹了口气,提高声音“一会寺里会来人,都注意一下,要是碰上了,就请来后院,若是不来就将上山的路告诉他。我上去一趟。”

  此时,山下。

  一架马车在不明显的道路上疾驰着,三匹马一白两黑,皆不是高大威猛的,但跑的速度却异常快,若是熟悉马的人就能看出,这三匹都是驯养良好的蒙古马。

  车轮滚过青草地,直接碾断一些嫩尖,带起青色和黑褐色,印出两道约三寸宽的痕迹。风时不时撩起隔帘,细细一瞧,倒是来了兴趣,里头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一女子身下的虎皮垫子,什么东西都没有。轮印不深,可见车上的人也不多,加上前方驾马的,不过三人尔。

  “吁爷前头没有路了,属下去探探路。”得到应允,红衣跳下马车,足尖一点运起轻功往前飞去。

  晨露未歇,雾气蒙蒙,丝丝寒意伴着寒风,带着淡淡的竹香缭绕在鼻尖。山脚青松四季常青,山腰翠竹苍翠欲滴,山顶白雪千里冰封,这片山群便是如此奇景,在这,你能看见四季景色,美不胜收。

  寒竺山是东傲山群最南面的一座高山,五十六座高峰中有二十四座直逼云霄。站在山间,既不能辨别方向,也不能判断时间,只剩下白天与黑夜之分,从黎明到黄昏,光沿着峰绕一圈。光也不是普通的光,黄金般的颜色异常耀眼,一天之中,山峰总有一面是金灿灿的。

  最美的是夜景,寒竺山有近两千丈之高,极为接近云霄。如此之高,故而常年万里无云,星空中有由东北向南横跨天空的银河,宛如奔腾的急流,一泻千里。迢迢的银河引起多少美丽的遐想和动人的故事。

  在这里,牛郎织女不用两两相望,只应验了一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这里,可以放下一切人间烦事,好好享受这宜人时刻。在这里,所有事物都显得这般微不足道,感慨时间的流逝,哀伤人生的短暂。

  然而,所有美的事物都有危险的伴随,寒竺山景色虽美,但却鲜有人迹。不是因为这里的气温太低无法忍受,也不是因为路途太远山路崎岖,而是一进入寒竺山,就如同羔羊入了虎口。山上猛兽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就是常年打猎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进山,更别说其他人了。

  红衣单脚站立在树顶,还有莫约半个时辰的路程,才会到山脚。可看这路,马车是用不了了。

  回到马车边,红衣拱手道“爷,我们得弃车了,前方鲜少有人迹,想来进到山里的人不多,没有路。估计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才会到山脚下。”

  楚渝撩开帘子,明明是六月的天,可越靠近寒竺山气温就越低,透过层层树荫,还能看见高峰上的积雪。手中拿着方朔的信,他也是没有办法了。若小医仙不是方朔的干女儿,他也不会知道这毒医原来藏在这种地方。

  马车中,楚淋还在昏睡,原本精致的小脸现在已经消瘦地不成样子,没有一丝生气,若不是还有一丝丝气息,已和死人无二。如此情况,已经有七日了。无息散的毒不是什么奇毒,虽说解药难制,但也不是没有。小医仙的解药明明可解,但对楚淋却没用任何效果。若不是实在是无计可施,他也不会来找臭名昭著的毒医。

  毒医人称三毒先生,为心毒,嘴毒,血毒。没错,三毒先生是这世上唯一一位拥有毒血之人,此血乃世间最毒之物,若是在名门正派身上也好,可偏偏是他。

  无息散也是三毒先生所制,他制的毒不下百种,但皆不是立沾既死的,而是将人折磨致死。就像无息散,中毒之人会慢慢消瘦,五感消失,最后呕血致死。

  若不是他封住了楚淋的筋脉,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楚渝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玉损香消,三毒先生就是楚渝最后的希望,也是楚淋最后生的可能。

  “弃马车。”将楚淋用貂裘包好,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看着面前的路,异常沉重。

  红衣将马解下,摸摸马脸“都机灵些,别被什么猛兽给吃了,这以后生死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走吧,跑快些。”三匹马像是听懂了红衣的话,领头的马高叫一声,带着另外两匹跑了。

  “爷,给。”红衣将匕首递给楚渝,先一步运气轻功,在前方开路。

  楚渝收好匕首,足尖轻点,稳稳地抱着楚淋,跟在红衣身后。进入寒竺山,危险悄然逼近,若不是身怀绝技,人进了这,定是有来无回的。

  身后有猛虎,有狼群,两者虽相隔甚远,但目标确是一样的,都是他们三人。若不是楚渝红衣内力深厚,被追上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前方的猛兽也不要命地往红衣冲去,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看见三只猛虎。镖扎进厚厚的皮毛,也不过是流了一点血,放慢他们的速度罢了。

  而这血腥味却引来了更多的猛兽,无奈之下,红衣只能杀了一匹狼,转移一些注意力。地面上的算是解决了一些,但还是不能放松,这里地广人稀,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好不容易到了寒竺山山脚,两人却不敢有任何休息,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东西在追,也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兽类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红衣拍断一节手臂粗的树枝,将一头燃起,用火逼退前方的危险,一路所向披靡,倒是比之前快多了。树太多,又太过茂盛,天上的老鹰也不敢随便俯冲下来,倒是少了很多麻烦。

  越靠近山脚越冷,但树却异常粗壮,目之所及,最细的都有人般粗。往上,山顶处,白色的雪好似帽子一般安安静静覆盖其上,丝丝缕缕的云雾悠悠然然缓缓飘过,一个美字不足以形容。

  “爷,歇会儿吧,这地方隐蔽性好,我去守着,小姐该吃药了。爷,水。”红衣松松领子,运了这么久的内力,这么冷的天也不觉得冷。找了块大石头,一运气,将周边的落叶断草清理干净。

  楚渝站定接过水,小心将楚淋放在地上,掏出腰间的瓷瓶,取出一颗药丸喂进她嘴里,又小心翼翼喂了水,看她咽下才松了口气。

  “红衣,到半山腰要多长久。”楚渝冷下声,将瓷瓶放回腰间,揉揉眉心。

  “回爷,还有莫约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就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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