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孑然孤绝
大凉燕都,郡公府内,风景霎好。
女子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青葱嫩白的面庞上胭脂未染,只画了一弯柳眉,红唇作点。
男子一身华服,身姿挺拔而坐,漪荡着波光的眸子中是身旁人放大了的一静一动。
朝亖盯着碗中的空空,实在是舀不下手。
于是沉默在持续了半晌之后,终于是被打破,她歪头看了一眼玄翎,扶额微怒,“你碗中还有满满一碗,惦记我的做什么?”
闻言,玄翎脸色微微一变,慢慢笑了出来,把自己面前分毫未动的碗递到她身前,“不是惦记你的,是惦记你。”长筷一伸,给她夹了一些能实实在在填饱肚子的,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多,又夹回两块半掌大的米糕到自己碗里,“你来之前,我已经喝了满满一碗。倒是你,还未动筷,进了宫可不一定能吃上东西,就算能吃上也多半吃不饱,所以你多吃些,吃饱了,本王便带你入宫。”
玄翎的表情太过认真,让朝亖不由得相信,但宫里吃不饱这一说,听了就有一股诓人的意味。
将信半疑间,她的嘴却不停下,直到肚子小鼓了起来,束腰的勒劲大了几分,她才意识到自己吃了多少。
啧,秀色可餐,当真是世间最好的佐菜。
玄翎也是被她的食量惊到了,这丫头看起来纤瘦,没想到是女豪肚中米万旦啊。
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他心中琢磨着得让京生回府再招几个厨娘来,宫中的紫宸殿也得重新有人掌厨,不过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玄翎见她面上赧然,唇角勾起,起身牵过她的手,“走吧,进宫去。”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朝亖却把手抽了出去,不慌不乱地起身,略退一步,和玄翎隔开两步之距,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微微抬头,对上玄翎的眼睛,“玄翎,你不日就要纳妃,而我,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如此挑明,玄翎心跳漏了两拍,原地怔住,良久才消化了这句话。
原来,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得寸进尺。
“让少卿受惊,倒是本王唐突了。”玄翎牵她的那只手负到了身后,看着照壁上的刻画,他兀自笑了一声,像是无奈的自嘲,“不过——本王不会纳妃,只会娶妻。”
玄翎说完,转头看了朝亖一眼,眼神里分明是芳心明许的深情。
朝亖对上他的眼神,心中起了漩涡。
可留在她眼里的最后那瞬,却只有他转身离去的那个背影,孑然孤绝,如她。
京生正叼着一根树枝和郡公府负责看门的府丁唠嗑,他一句,那人接着一句,滔滔江水,叫人看了还以为是投错了胎而分开的上辈子兄弟。
话虽说个不停,眼神尖儿也亮着,京生见自家那位爷黑着脸,头也不回,脚也不顿地出来,隐约之中还有点汹汹的气势,像什么来着?
对了,找叶公子打架,不不不,切磋武艺的时候,也是这个气势!
那府丁见京生突然跳了起来,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激灵噤了声,老老实实看起门来。
又瞧见朝家小姐缓缓才出来,神色之间,冷冷淡淡。
京生打起心中的小算盘,替他家爷算着账。
算来算去,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唉,苦的又是他诶,又得小心伺候咯。
“禀娘娘,今日太子殿下去了郡公府。”
长晏宫内,傅皇后躺在贵妃椅上,红黄主色的华服,两边的广袖上是金银丝线织绣的大朵牡丹,裙裾之上祥云两三。
听到苏嬷嬷的声气,椅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冷光乍现。
“哼——朝家忍了这么多年,忍不下去也在情理之中,老弱病残的,能翻出什么浪来?”傅皇后抬起眸子,懒懒扫了眼宫内的人,不甚为意。
苏嬷嬷递上一盏晾得刚好的热茶,看一眼傅皇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此事是否要派人传回府中?”
“前两日鸿奕闹着娶那个青楼女子的事解决了?嗯?”傅皇后淡淡地瞥了眼苏嬷嬷,质问的尾音上扬,翘起的兰花指轻轻扇了两扇,虚虚推开苏嬷嬷手上的茶。
傅皇后显然是觉得她大题小作,家中事还未清,门外的小动作理它作甚。
苏嬷嬷会意,将茶盏放至一边,动作熟练地拿起傅皇后膝上的绒毯,扶着她起身。
“瑞王殿下驾到——”细亮的嗓音从宫墙传至长晏宫内,一个身姿摇曳的小太监低眉恭顺地跟在玄琛身后,交叠于身前的双手正止不住地弹跃着一根根白皙的手指。
待快走进长晏宫的内殿时,玄琛脚步一顿,轻咳一声,将守在门外的太监和丫鬟们的视线都引到他身上,解下身上的香囊,转身系到那新来的小太监腰间,春风一笑,“本王马上就出来。”
那小太监突然红了脸,神态忸怩。
玄琛见他如此,心情甚好,清了清嗓子,转身之后的神色恢复漠然,长腿迈开,走了进去。
殿外除了那小太监,其余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瑞王,莫非真是有那方面的癖好,还净挑些白白净净的小太监,嘶——
看向那小太监的眼神瞬间就没了好奇,反而带上几分可怜。
那小太监的额头隐隐已是蒙了一层薄汗,感受到他们的眼神,猛地一瞪回去,竟也吓得那些看过来的人后背一凛,低了头。
“儿臣拜见母妃。”玄琛进了殿内,看见傅皇后坐在主位之上,一如往常的精致,像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瑞王殿下吉祥。”
傅皇后面上一喜,眼神之中是自然流露的爱意,她对着玄琛轻轻地招了招手,细声道:“琛儿,来。”
“母妃今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宫中近来,有什么喜事吗?”玄琛走上前,坐到她的对面,伸手拿起盘中的坚果,为傅皇后剥开一颗榛子。
傅皇后见玄琛手上沾了灰,下意识地就取出怀中的帕子替他拭手,正反两面,仔仔细细。
“哪里是宫里有什么喜事,只要是瑞王殿下进宫请安的日子,娘娘的嘴角啊,就没有弯下来的时候。”苏嬷嬷端来两盘精致的点心,放到玄琛的面前,低声笑道,“娘娘特意为殿下准备的小食,殿下尝尝吧。”
“进宫一趟,倒是让母妃费心了。”玄琛看着盘中的点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着眸子,淡淡的语气之间,情绪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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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青葱嫩白的面庞上胭脂未染,只画了一弯柳眉,红唇作点。
男子一身华服,身姿挺拔而坐,漪荡着波光的眸子中是身旁人放大了的一静一动。
朝亖盯着碗中的空空,实在是舀不下手。
于是沉默在持续了半晌之后,终于是被打破,她歪头看了一眼玄翎,扶额微怒,“你碗中还有满满一碗,惦记我的做什么?”
闻言,玄翎脸色微微一变,慢慢笑了出来,把自己面前分毫未动的碗递到她身前,“不是惦记你的,是惦记你。”长筷一伸,给她夹了一些能实实在在填饱肚子的,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多,又夹回两块半掌大的米糕到自己碗里,“你来之前,我已经喝了满满一碗。倒是你,还未动筷,进了宫可不一定能吃上东西,就算能吃上也多半吃不饱,所以你多吃些,吃饱了,本王便带你入宫。”
玄翎的表情太过认真,让朝亖不由得相信,但宫里吃不饱这一说,听了就有一股诓人的意味。
将信半疑间,她的嘴却不停下,直到肚子小鼓了起来,束腰的勒劲大了几分,她才意识到自己吃了多少。
啧,秀色可餐,当真是世间最好的佐菜。
玄翎也是被她的食量惊到了,这丫头看起来纤瘦,没想到是女豪肚中米万旦啊。
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他心中琢磨着得让京生回府再招几个厨娘来,宫中的紫宸殿也得重新有人掌厨,不过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玄翎见她面上赧然,唇角勾起,起身牵过她的手,“走吧,进宫去。”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朝亖却把手抽了出去,不慌不乱地起身,略退一步,和玄翎隔开两步之距,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微微抬头,对上玄翎的眼睛,“玄翎,你不日就要纳妃,而我,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如此挑明,玄翎心跳漏了两拍,原地怔住,良久才消化了这句话。
原来,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得寸进尺。
“让少卿受惊,倒是本王唐突了。”玄翎牵她的那只手负到了身后,看着照壁上的刻画,他兀自笑了一声,像是无奈的自嘲,“不过——本王不会纳妃,只会娶妻。”
玄翎说完,转头看了朝亖一眼,眼神里分明是芳心明许的深情。
朝亖对上他的眼神,心中起了漩涡。
可留在她眼里的最后那瞬,却只有他转身离去的那个背影,孑然孤绝,如她。
京生正叼着一根树枝和郡公府负责看门的府丁唠嗑,他一句,那人接着一句,滔滔江水,叫人看了还以为是投错了胎而分开的上辈子兄弟。
话虽说个不停,眼神尖儿也亮着,京生见自家那位爷黑着脸,头也不回,脚也不顿地出来,隐约之中还有点汹汹的气势,像什么来着?
对了,找叶公子打架,不不不,切磋武艺的时候,也是这个气势!
那府丁见京生突然跳了起来,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激灵噤了声,老老实实看起门来。
又瞧见朝家小姐缓缓才出来,神色之间,冷冷淡淡。
京生打起心中的小算盘,替他家爷算着账。
算来算去,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唉,苦的又是他诶,又得小心伺候咯。
“禀娘娘,今日太子殿下去了郡公府。”
长晏宫内,傅皇后躺在贵妃椅上,红黄主色的华服,两边的广袖上是金银丝线织绣的大朵牡丹,裙裾之上祥云两三。
听到苏嬷嬷的声气,椅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冷光乍现。
“哼——朝家忍了这么多年,忍不下去也在情理之中,老弱病残的,能翻出什么浪来?”傅皇后抬起眸子,懒懒扫了眼宫内的人,不甚为意。
苏嬷嬷递上一盏晾得刚好的热茶,看一眼傅皇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此事是否要派人传回府中?”
“前两日鸿奕闹着娶那个青楼女子的事解决了?嗯?”傅皇后淡淡地瞥了眼苏嬷嬷,质问的尾音上扬,翘起的兰花指轻轻扇了两扇,虚虚推开苏嬷嬷手上的茶。
傅皇后显然是觉得她大题小作,家中事还未清,门外的小动作理它作甚。
苏嬷嬷会意,将茶盏放至一边,动作熟练地拿起傅皇后膝上的绒毯,扶着她起身。
“瑞王殿下驾到——”细亮的嗓音从宫墙传至长晏宫内,一个身姿摇曳的小太监低眉恭顺地跟在玄琛身后,交叠于身前的双手正止不住地弹跃着一根根白皙的手指。
待快走进长晏宫的内殿时,玄琛脚步一顿,轻咳一声,将守在门外的太监和丫鬟们的视线都引到他身上,解下身上的香囊,转身系到那新来的小太监腰间,春风一笑,“本王马上就出来。”
那小太监突然红了脸,神态忸怩。
玄琛见他如此,心情甚好,清了清嗓子,转身之后的神色恢复漠然,长腿迈开,走了进去。
殿外除了那小太监,其余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瑞王,莫非真是有那方面的癖好,还净挑些白白净净的小太监,嘶——
看向那小太监的眼神瞬间就没了好奇,反而带上几分可怜。
那小太监的额头隐隐已是蒙了一层薄汗,感受到他们的眼神,猛地一瞪回去,竟也吓得那些看过来的人后背一凛,低了头。
“儿臣拜见母妃。”玄琛进了殿内,看见傅皇后坐在主位之上,一如往常的精致,像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瑞王殿下吉祥。”
傅皇后面上一喜,眼神之中是自然流露的爱意,她对着玄琛轻轻地招了招手,细声道:“琛儿,来。”
“母妃今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宫中近来,有什么喜事吗?”玄琛走上前,坐到她的对面,伸手拿起盘中的坚果,为傅皇后剥开一颗榛子。
傅皇后见玄琛手上沾了灰,下意识地就取出怀中的帕子替他拭手,正反两面,仔仔细细。
“哪里是宫里有什么喜事,只要是瑞王殿下进宫请安的日子,娘娘的嘴角啊,就没有弯下来的时候。”苏嬷嬷端来两盘精致的点心,放到玄琛的面前,低声笑道,“娘娘特意为殿下准备的小食,殿下尝尝吧。”
“进宫一趟,倒是让母妃费心了。”玄琛看着盘中的点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着眸子,淡淡的语气之间,情绪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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