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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长晏不晏

  “琛儿,你说,是不是叶归尘勾引的你——啊?!”

  长晏宫内,傅皇后怒声呵斥,她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心如刀绞。

  玄琛沉下脸,垂着眸子,并不答话。

  茶盏破了,水渍淌到碎在边上的琉璃花樽底下,映着照射进来的日光,七彩变幻。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凌乱,除了傅皇后的呵斥,微微入耳的,还有门外传来的低声啜泣,又是一个因为他白白遭受怒火牵连的人。

  “皇后娘娘就一定要置太子于死地吗?”

  “你叫我什么?”

  皇后娘娘,她怀胎十月,竭尽心血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居然喊她皇后娘娘!

  玄琛对上她的视线,不躲不避,冷淡至极。

  “呵——好啊,好啊。”原来她苦心孤诣的这么多年,成就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和玄翎的兄弟情,“是!本宫一定要置玄翎于死地,本宫就是不能忍受他人之子坐在太子之位上!琛儿,那是你的位子,是母妃这一生最应该得到的皇恩啊!”

  冷笑开来的脸,顿时让傅皇后憔悴不少,恨意湿润了眼眶,她怒目圆睁,指着玄琛狠狠道。

  果然,在母妃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虚无的太子之位。

  可她从来,都没问过他想不想要。

  名正言顺也好,苦苦计算也好,他都不想要。

  不想要那太子之位,更不想登上九五之位。

  “或许就是母妃的执念太深,犯的罪孽太重,所以才在儿臣身上,断了子孙福吧。”玄琛一心认为今日之事是傅皇后所为,宁妃何等无辜,腹中孩子何等无辜,“万般苦果,恕儿臣不能为母妃承担。”

  “啪——”

  傅皇后怔住,气急之下扬手就给了玄琛一巴掌,落在脸上,五指分明。

  “琛,琛儿”被自己的举动吓到,心中愧歉,她踉跄着想要上前,看看玄琛的脸。

  玄琛刻意避开了她的手,虽退了一步,眸中坚毅,毫无半分退缩,“母妃,不是叶归尘勾引的儿臣,是儿臣招惹的他。若是母妃还想要对他动手,来日,就别怪儿臣,也不讲母子情分了。”

  傅皇后惊得说不出来话,见玄琛转身就要走,她心中慌了,急急扯住他的衣袖,哀声唤他的名字。

  玄琛狠了心,断开她的手,所谓母子情分,他实在不知,究竟还剩下几分。

  背影潇潇,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玄琛!你给我站住!”傅皇后心力交瘁,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口气没缓上来,她眼前一黑,腿脚发软,重重倒在了地上。

  “娘娘!皇后娘娘!”

  傅皇后屏退了众人,只有苏嬷嬷一直在后殿候着,她听着皇后和瑞王殿下之间的言辞交锋,早已是心惊不已。

  晃神的功夫,皇后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赶紧冲了出去,把傅皇后撑在怀里,高声呼道:“来人呐!快来人,传御医!”

  玄琛走到了殿门口,里面的动静之大,自然没逃过他的耳朵。

  他仰头,静静地看着“长晏宫”三字,眸中染着苦涩。

  突然有个太监跑出来,面上是万分的焦急,脚步匆匆,忘了给他行礼。

  玄琛掉了头,步伐沉重,细风中的喃喃声起:“长晏不自晏,长晏不自晏”

  母妃啊母妃,长晏不晏,何来长宴啊!

  朝亖回了紫宸殿,才发觉好像只有自己是那个操心过头的人。

  京生和上回在善仁堂见过的,那位黑魆魆的大兄弟一起坐在殿门的槛阶上,左右叼着草,数着地上的石头。

  见她回来,草草打乱地上的石子,齐齐起身行了礼。

  问他们归尘如何了,打着马哈说着无碍无碍,让她自己进了紫宸殿一看便知。

  朝亖无语,简单地让苏三和二人打了照面,就把人带了进去。

  影一在上面看了个全,暗中默默腹诽:神神秘秘,花花手段来得多。

  倒是朝小姐身后的苏三来得新鲜,从前可没见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长得倒是白净,粗粗一看,就知道是个俊秀的,莫不是也跟了里面叶公子一般,闲来无事,扮成小太监?

  影一越发这样想,越发来了兴致,屏了呼吸,身形下落几分,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于是朝亖风风火火地进去——

  叶归尘虔诚地捧着个酱肘子,满嘴都是油,啃得香飘十里,见她回来,眼睛放光,嘴里咬着一口肉,唔唔地喊着。

  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总算是觉得腿酸了,肚子也饿了。

  “叶归尘,你的胃口还真是好啊。”她咬牙切齿道,认命地走进去,谁叫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跟在他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

  叶归尘囫囵吞下,嗓子颇为艰难地发出声来,朝她招手,“四一,来来来,特意给你留的一个。”

  玄翎眯着眼,懒懒地躺在里面的贵妃椅上,大抵是腿太长,搬了小凳,悠悠地交叉翘着。

  听到她的声气,嘴角弯起一个迷人的弧度,长腿转动,他轻轻地起身,走了出来。

  “奴才苏三,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哪知还有这么没眼力的人,被苏三一喊,带着朝亖也赶紧起身朝他行礼,玄翎眉头一锁,面色瞬间就黑了不少。

  只能干干地走到她面前,大手将她扶起,轻咳一声,柔声道:“少卿大人总这样动不动就的行礼,叫别人看了,还以为本王是凶神恶煞。”

  说罢,昵了一眼此处的别人,莫不心烦。

  奇了怪了,这是哪里来的一阵凉意,苏三身子抖了两抖,嗯,舒服多了。

  朝亖不知道他又说得哪门子歪话,肚子先行抗议,咕咕叫着,轻轻的,闷闷的。

  顿觉羞窘,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不可怜地抬眸看了一眼玄翎,不动声色地张着嘴巴——“饿了。”

  玄翎失笑,转步坐到主位上,把她也拉着坐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始为她布菜。

  叶归尘一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瞧见那个跟着进来的小太监还愣愣站着,大手一招,一脸豪气云天地说:“你你你,过来过来,一块吃吧!”

  “我?”苏三见叶公子指着自己,大大的脑门上问号三连,很是吃惊。

  “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齐院士身边的小三子嘛!”叶归尘见他抬了头,看得仔细,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心里就是高兴啊,“来来来,没事!”

  朝亖也是替叶归尘丢脸,这在宫里,突然认什么亲啊,她身边的正主都还没开口呢。

  她也好奇,将筷子半含在唇边,侧眸看向玄翎,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玄翎收到她的眼神,嗯,不能放过这个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既然叶公子开了口,本王自然不能拒绝,你也一同用膳吧!”玄翎停了筷,又想到什么,唤出影一。

  于是,紫宸殿内的这位别具朝心的太子殿下大手一挥,围坐在圆桌边的人除了叶家公子,朝家小姐,还有自己的一个贴心随从和忠心不二的两个影卫,对了,还有新来的苏三公公。

  玄琛后脚跟刚落,遥遥就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生生停了脚步,坐在殿门的阶上,拨弄起不知是谁放在这砖上的石子来。

  微微风起,不知道将他的思绪飘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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