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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你做得到

  夏洛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肢体,使它们不发出艰涩的声音。不远处就是巡逻的卫兵,那辆至关重要的马车也距离他的藏身处仅有一条窄道,万一出声被他们发现,那就不是被抓住这么简单了。

  被看到木偶躯体的自己会被卖个高价也说不定。

  或者直接把这个刚刚上台表演完的马戏团的演员杀掉。

  男孩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或许是看着许多和他一样大的孩子被运到马车上的原因,夏洛特脑海中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轰隆——”

  又一个箱子被抬上了车。

  夏洛特抬头看着被黑布遮住的车厢,所有的箱子都是安安静静的,里面即将成为奴隶的孩子们好像并没有挣扎叫喊。

  他险些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了。没有被掳走的人,也没有什么马戏团的叛徒,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商品交易。

  也许是蒙克看错了。

  人贩子这种大概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反派角色,怎么会随便被我遇上?

  没有亲眼目睹黑布下的『商品』的男孩试图安慰自己,并苦恼的想着怎么回应一会儿被梅罗罗领来的卫兵队伍。

  与其面对仓库里那诡异的阴暗气息,夏洛特宁愿在这里监视着他们的行动。

  “叮——”

  忽然,夏洛特听到车厢上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动,像是石子击打在金属上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车上的黑布微微一动,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臂从黑布下伸了出来,在空中无力的摆动着。

  “!”

  夏洛特金色的瞳孔猛的一缩。

  那是人的手臂!

  这只手臂在一瞬间打破了他心里的所有侥幸,足以撕碎这副身躯的痛苦与愤怒在夏洛特的胸膛膨胀开来。

  在r系统的岛屿上,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被卖到他乡当做奴隶的人会面对何等绝望的命运。

  事实上,如果不是杰拉尔,夏洛特自己现在大概还在繁重的工作与邪教徒的皮鞭下挣扎,最后死在工作或去工作的路上,然后被丢进大海为鱼虾果腹。

  这就是奴隶的人生。

  干枯且没有血色的手臂掀开了黑布的一角,一双澄澈的c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与下面的夏洛特四目相对。

  夏洛特看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希望且恐惧,渴求且怯懦,疯狂且无助。然而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在两年前的囚笼里,他见过无数双这样的眼睛。

  “救救”

  被人性深渊侵蚀的人向夏洛特发出求救。

  “求你”

  他肩膀上的猴子玩偶躁动不安的甩着尾巴,是在表示对那些人贩子的愤怒,也是在对自己的催促。

  “哐当——!”

  又一辆马车被装满了。

  夏洛特凝视着对方,觉得浑身仿佛包裹在凝胶之中,无法动弹,无法呼吸。炽热的情感迫使他做出行动,然而他却不知所措。

  我要救她。

  怎么救?

  打开笼子,放他们出来。

  然后呢?怎么对付那些卫兵?

  夏洛特不自觉的抓住了身下的小草,坚韧的草叶在木头做的手指上留下道道划痕。

  谁来告诉我怎么做?

  “救”

  “嘎吱——”

  没有给夏洛特多余的时间,马车静止的车轮发出了轻微的转动声。

  “救我”

  “梅罗罗,你怎么在这里?”

  玛恩惊讶的问道。

  镜子女士在空中猛的一停,浮在少女的身后,“玛恩,快告诉我团长在哪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团长大人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该死!”梅罗罗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时刻,托尔迪竟然找不到,“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玛恩一脸歉意,“对不起,团长大人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真的有急事的话,可以跟我说吗?”

  善解人意的少女说道:“我说不定也可以帮上忙。”

  “你?”镜子女士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出去找找。”

  “好吧。我看到团长大人好像往城市中心的方向走了,你可以去找找看。”热心的女孩给出了建议。

  “谢谢!”梅罗罗就要绕过她飞走。

  “和夏洛特有关?”玛恩冷不丁的问道。

  镜子小姐立刻警惕的一顿,“只有一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她可没忘记夏洛特说的马戏团里有叛徒这件事。玛恩虽然是夏洛特在马戏团中关系仅此于托尔迪的人,但梅罗罗不愿意承受一点风险。

  如果玛恩不是那个叛徒,那她就更不想把这个无辜的人牵扯进危险的阴谋之中了。

  镜子小姐果断的身影一闪,“我先走了。”

  傍晚的天色隐藏了她的身体,梅罗罗在半空发出一道轻微的破风声,转眼消失在重叠的建筑之中。

  “夏洛特的事”

  玛恩眯起眼睛看着镜子小姐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托尔迪正在参加一场宴会。

  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许许多多的上流社会的人士正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魔术师先生将空酒杯放在侍者的盘子上,面带笑容的摘下头顶的高帽子,“这是我最拿手的魔术,它只献给美丽的女士。”

  托尔迪从帽子里拿出一朵玫瑰花,献给了眼前一身婉约礼服的女士。她正是在哈鲁克会馆坐在魔术师团长身边的那位贵妇人。

  被称作尤娜夫人的女士微微一笑,却没有接过玫瑰,说道:“很浪漫的魔术。不过比起魔术,我更喜欢魔法都做不到的表演。托尔迪先生,你的马戏团今天终于有了新颖的节目,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魔术师勉强一笑,手中的花送出去也不是,拿回来也不是,一时有些尴尬:“我c我很荣幸”

  尤娜夫人端起酒杯向他示意,转身离开了。

  托尔迪什么也没说,将玫瑰随手丢在了地上,用鞋底狠狠地蹂躏着娇嫩的花瓣。

  “魔法?魔导士?贵族?”

  他看着贵妇人婀娜多姿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声。

  “都不过是一群令人作呕的渣滓!”

  走廊。

  镜子小姐极速冲过长长的廊道,如同一枚箭矢般冲进了大厅。

  “团长大人!”

  “梅罗罗?”魔术师先生愕然回头。

  走廊外。

  “团长大人,我们必须要阻止那些人贩子!”

  镜子梅罗罗把马戏团仓库后的景象投影到了墙上。那一辆辆载满了箱子的黑色马车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托尔迪把帽子戴在头上,整了整衣领,“别着急,镜子小姐,这儿离港口军队驻扎的地点非常近,我们还来得及。”

  镜子女士焦急的说道:“可是夏洛特那边需要帮助!我们要尽快!”

  “放心吧,我会把那个背叛我的家伙揪出来,让他知道在马戏团里我的命令是绝对的。”魔术师先生抽出了自己的手杖,“没必要去找别人,军队的一个军官就在那里。我已经通知了他。”

  “那就好。”梅罗罗松了一口气。

  托尔迪向着大门走去,柔软的地毯吸收了急促的脚步声。

  “团c团长大人”

  “什么?”魔术师先生顺着镜子小姐惊惧的目光向下看,一排鲜红的鞋印在地毯上触目惊心。他的步伐微微一顿,随即毫不在意的向前走去,“别在意,只是一些颜料而已。”

  “原来是颜料。”镜子小姐放下了心,急忙跟在他的后面。

  失去灯光的走廊一片深邃。

  夏洛特大口地喘息着,风从他的耳旁刮过,海水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

  然而这不过是他的错觉。事实上,夏洛特仅仅能够感受到流动的空气拂过脸颊和迎面而来的海腥味,而喘息只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嘎啦——!”

  身下的车轮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马车摇晃着,车厢里的铁笼互相碰击,一时间叮哐作响。

  夏洛特连忙抓住把手,这才没被直接甩下去。

  赶车的人一身卫兵的布甲,嘴里骂骂咧咧不知说些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然而漆黑的夜色吞噬了路灯的光亮,使车厢后一片昏暗,让车夫不得不转回了头。

  夏洛特吓得浑身僵硬,心中满是侥幸没被发现的庆幸。

  我真是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爬上马车的,只是在车轮转动的一瞬,意识到了马车即将离开的事实。然后在本能的驱使下,夏洛特跳起来,在马车离开的前一瞬扑了上去。

  蒙克猝不及防掉到了地上,“夏洛特!”

  那双眼睛让他忽略了猴子玩偶焦急的呼喊,甚至忘记了和梅罗罗的约定。夏洛特不顾一切的想要让这辆马车停下来,并采取了最笨的方法。

  他的力量当然没有拉住马车,反而被马车一起带走了。

  冒险的行动使他的精神极度紧张,失去平衡的身体几乎要从加速的马车上跌落。所幸夏洛特感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然后轻而易举地将他拉上了马车。

  是那个人救了他。

  黑色的布料被风掀开,露出里面的被囚禁的人。夏洛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和无比明亮的瞳孔,额前干枯的碎发像是她身下的稻草。

  “救我。”

  女孩一只手抓着铁笼的栏杆,一只手抓住夏洛特的手臂。对自由的渴望使她的黑色瞳孔犹如明星。

  “打开它,夏洛特。”

  “是你的话,那就做的到!”

  “因为你是魔导士!”

  女孩扯开夏洛特的袖子,露出男孩手腕处的木头关节。

  “救我,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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