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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刺——妖神传》正文 第六章 年少初遇

  驽顿的柴刀划过玉竹,划过流水,在时光的长河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很久以后李青苔才逐渐懂得,这砍竹并不只是对道迹的修炼,还有磨砺本心。只是现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挥舞柴刀,模仿着张不凡当时的样子。

  玉竹一根都没断。

  李青苔有些气馁,但并未停止挥刀。他闭上眼睛,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这柴刀就是他手臂的延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任由他肆意施展。他刚想要趁热打铁的砍掉一根玉竹,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是夏寒。

  夏寒叫住他,对他说道:“师傅要你把这本《兰芳法》还给小峰的莫峰主。”

  李青苔一脸不信。男人进小峰,简直是大道天宫的大忌。因为小峰只收女弟子,故而每个男修士进入小峰,不仅要面对众师姐的百般刁难,而且会遭到剩下所有男弟子的仇视。想来是师傅让夏寒师姐去还,师姐偷懒又交给自己,这可是份苦差事。

  夏寒似乎看出李青苔心中所想,出言道:“想必你初入齐指山,还未曾领略山中风景。小峰风景秀丽,在齐指山中也是一绝,你此去细细看看,说不定对你修道有所帮助。”

  信你有鬼!李青苔心中知道此行非去不可。也好,如她所说见见小峰的秀丽风景,而且,小峰的景美人更美,传闻小峰女弟子个个如同仙子降世,样容无双。想到这里李青苔心里反而有点小激动。

  他并没有注意到夏寒一闪而逝计谋得逞的小阴险眼神。

  从他入齐指山,入无名峰始,这夏师姐就处处捉弄他,最苦的活让他干,最黑的锅让他背。李青苔心中不平,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是新人呢,待我熬出头来,待无名峰再收新弟子,哼!

  接过夏师姐交给他的秘笈,便下了无名峰,登上小峰去。齐指山风景秀美,每每踏足,都觉得豁然不同。从这无名峰每向下一分,看到的就越是浑然天成的造化之工,看到的越是造物鬼斧神工的天然雕饰。总觉美不胜收。

  不知不觉到了小峰脚下。抬头看去,小峰直插云霄,只见一座瀑布,飞流直下,直砸峰底。经处处曲折,有的地方婉转温柔似小桥流水,有的大气磅礴如滚滚天雷。耳边只闻隆隆之声,使得李青苔闻声而去,莫名其妙就走到瀑布下。

  此情此景李青苔永生不忘。

  瀑布前有一个女子在舞剑。霜雪一样的清冷气质,尽管衣着大道天宫弟子的白色袍服,但看上去仍是胜雪飘逸,不尽洒脱。她的眉瘦如缺月,眸明如星辰,琼鼻小巧精致,唇薄薄如雪。她像从水墨画里走来,墨白分明。李青苔只这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

  舞剑女子终于注意到李青苔,见到李青苔自认为含情脉脉但实际上色迷迷的眼神,二话不说提剑便刺。李青苔一惊,他与她明明相距甚远,这一剑却转瞬即至。眼看避无可避,李青苔像是要将青泥拍成好看的样子,一掌轻巧的把剑拍离几寸,有惊无险的躲开。

  舞剑女子轻咦一声,长剑再度刺来。这一刺与上一刺大有不同。这一刺势如山骤,犹如万千流水九天垂落!

  正是“九天碧水落凡间,飞湍瀑流游龙潭!”

  李青苔脚下已经先行。他的步伐看上去很奇怪,似退似进,忽快忽慢,难以捉摸。他的身体飘忽如同蝴蝶,轻轻巧巧的避开这些沉如瀑布垂练的剑势。女子剑路再变,犹如瀑布击石,冲开漫天雨花!

  想来这也是她在瀑布下练剑的原因。她的剑道与这瀑布极为相似,故而这瀑布流落,也是她以证剑道的神韵。然而此刻不容李青苔多想,这漫天雨花已然落下,要将他刺的千疮百孔!

  一指探出,止住万般波澜!

  女子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她的漫天剑雨竟被眼前这个清秀男子的一指轻松止住!

  女子再次收起轻视之心,强行退开这一指的规则束缚。远远站定,从容开口。

  “想不到大道天宫里又出了一个妖孽。前几招是我欺你手无寸铁,现在你且将命器取出,我们一决胜负。”

  李青苔装作为难的挠挠头:“命器?可是我没有命器啊。不过没关系。”话音落下,他手在空中轻抚,一柄长剑握在手中。

  无中生有。

  灵力是修士的根基,也是修士的武器。若灵力充沛,可将灵力凝成武器的形状,这叫凝气为虚;再将灵力缓慢均匀的注入到凝成的物状里,便会化成实物,这叫凝虚成实。而李青苔直接用灵力凝成实物,略过了其中繁琐的过程,就叫无中生有。

  说起来很简单,但做到却极难。不仅要对灵力的把控非常精确,还要把灵力运用的炉火纯青。李青苔在北雪原苦练许久,当然,只是少年人为了耍帅而已。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女子当然一眼看出这一手精妙。她第三次收起轻视之心。手中长剑一扬,道:“白倾衣,请赐教。”

  话音未至,人已先至。剑已不如先前磅礴大气,反而朴实很多。但李青苔知道,像她这样的高手,越是平凡,才越不平凡。

  李青苔左挡右挡,反而使白倾衣气势大增。耳畔九天垂练之声不绝于耳,像白倾衣的剑,可能她还是觉得这瀑布一般的剑法顺手些,便信手拈来的用了出来。

  白倾衣身随剑走,如同一朵白花。她剑势一变再变,慢慢的由九天碧水汇成深不可测的龙潭!

  李青苔顿时压力巨大,他感觉自己的剑有去无回,被生生的磨灭在潭水里。他剑走游龙之势,奈何潭水阔广,他的剑路也一变再变,生猛狂野的游龙剑意变得坚不可摧,不动如山!

  高山与流水。山势遥临,流水不腐。落水有穿石意,高山有巍峨情。终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双方遥遥站定。

  瀑布巨大的轰鸣从未停歇,山峦间都湿润起来。春天温润的风徐徐吹过,轻轻的把白色袍服吹开涟漪。

  似曾相识。

  像极了遥远记忆里的某个女人,她的衣裳也是在徐徐的风中轻轻的泛开涟漪。李青苔忽然觉得他忘记了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他微微失神的片刻,白倾衣的长剑已经刺来。李青苔本能的提剑便挡,不料白倾衣竟变刺为削,本就是仓促迎防,却也防不胜防。李青苔索性闭上眼睛,任本能自由反抗。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长剑像是手臂的延伸,像是身体的一部分。李青苔无意识的挥手划过,竟在空中留下一道神韵轨迹!

  白倾衣避也不避,直直刺来。谁更快一分,胜算便大一分。但不管怎样,即使任何一方赢了,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们的脖颈上都横着对方的剑。然而成败异变,李青苔的无中生有终究比不上白倾衣的神剑瀑神,在这么多次激烈的交锋里,这柄灵力凝成的长剑终于寿终正寝,砰然碎裂。

  白倾衣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李青苔满脸尴尬,本来好好的耍个帅怎么变成这样的结局。还有他羞涩的脸,因为白倾衣突然绽放的笑颜而红润几分。

  白倾衣收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青苔一愣:“我是无名峰弟子李青苔,来小峰是为了还这本《兰芳法》……”

  还未说完就被白倾衣打断:“是替夏师姐还的吧?还书这种事要去找莫峰主,来我练功的瀑布做什么?”

  李青苔怎么跟她说因为自己从小在北雪原长大没见过瀑布这种话?所以想了又想,施礼道:“多有冒犯。”转身欲去。

  白倾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道天宫的年轻弟子中你是与我打的最久的,想来你也是凡识巅峰吧?这瀑布名落凡,瀑下深潭名为碧龙潭,是小峰风景最美的地方,也是我专门的练功之地。若有意,以后尽可来赐教则个。”

  李青苔心道明明胜负已分,自己还有什么脸到这里来。尽管他后来恬不知耻死不要脸的来了好多回。

  大道天宫门外。

  一个少女盈盈秋水,紫色流水落花的长发如小峰的落凡瀑。她前面是一位老者,肩膀上落着一只神俊的红鹰。老者开口道:“既然你已穿过道心林,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层考验,只要你胜了这鹰儿,便可入道门,登天梯。”

  旧巷。

  十一位女子一身缟素,在细细的找寻这巷子里的所有痕迹。雨早已落完,但街道上仍有三三两两处水迹。一柄破碎的油纸伞零落在这水迹中,地上有长长的刀痕。四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轻叹道:“本来卿觉凉之主就已游历四方,至今杳无音信。现在卿觉凉的顶梁柱也倒了。天要亡我啊!”

  众女闻言,眼泪再也止不住,无休无止的掉落在地,像是白卿司死的那夜,天空落下的蒙蒙细雨。

  一群负剑强者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点头到:“卿觉凉与衍剑阁素来交好,但这件事是卿觉凉自己的事,还望衍剑阁不要插手。”

  一名中年男子闻言开口:“晚辈衍剑阁角宿齐玉箫,见过程长老。我知卿觉凉出此大事心中难宁,白卿司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正道巨擎,如今又为了沧桑正道送上性命。我衍剑阁与卿觉凉、大道天宫同为三大正道,深知唇亡齿寒之理。这样的事,岂能不管?”

  被称作程长老的老妪正要开口,齐玉箫再次开口道:“白卿司就死在这小巷之中,这仇当然要报,只是白卿司被谁所害?因何而死?不才认为眼下之要是要,是仔细的查看这小巷之中,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一女站出,朗朗开口:“且不说白卿司死于别从云不传秘技崩天四式,就是这地上别从云的命器虎食子划痕又怎能作假?凶手谁人不是很明了么,人族与妖向来对立,待我们卿觉凉为白卿司办好后事,定要将这大妖粉身碎骨!”

  衍剑阁中有声音悠悠传来:“花烬繁花卿司,不要先入为主一意孤行,很多时候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一男子从容踏出,在这小巷里显得格外不俗。他眉目清秀,白衣绝尘,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袖子,宽大且长,给人以书生之感。

  被唤作花烬繁的卿司再度开口:“我道是谁,原来是长袖不舞白公子,那依你看,此事又作何定论?”

  那位白公子沉声道:“我等心知出此大事卿觉凉定与之不共戴天,但此事既在卿觉凉里,众卿司易感情用事,这样贸然去杀大妖别从云无异于向妖族开战。不才认为此事尚有蹊跷,还是查个水落石出的好。”

  程长老沉重点头。众女擦干泪痕。这情形落在衍剑阁众人眼中,只觉得女子无用。尽管她们生的貌美,也不过是花瓶一样,有点大事,就乱了方寸。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