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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灵芝:苍生劫》正文 令欢:四月芳菲任攀摘

  转眼春秋一朝去,山中岁月难流连。在咸宜观的日子不觉中已是十个月。

  令欢日日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有丹霞等诸位姊妹相伴,倒也算得上充实。只是午夜梦回之时,偶尔会忆起陈家村、忆起那一路的奔波,醒来满身淋漓,不知是汗是泪。

  本就是美人胚子的令欢在一众孤女中堪称份外惹眼,又天资聪颖,兼习过一些诗书、备下了基础,所以很快便脱颖而出,常常为老师们所称许:“他日必是名扬大唐的名伎”,更有赞叹“若是得了时机,人再活泼娇媚一些,怕是几十万的汴军、河东军,都要倒在石榴裙下。”

  八岁多的令欢早不是去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当然明白老师们话中的意思。虽然未经人事,但也从她们的话语中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

  这一院子的孩子,有几个心性强点、家中条件尚可的,曾几次要逃出去,可是最后都被抓回毒打了一顿,甚至有一个十岁的男童为此丧了命,每每这时,都要几个院子的孩子一起围观执行刑罚,那一鞭一竹签,似乎抽在、扎在了围观的孩子身上,看着可怖。但也正因此,待得稍久的孩子便磨灭了逃跑的意志,顺从了这样的安排。

  而大部分孩子家中贫苦,来这里后,反而比在家时吃得饱穿得暖,所以除了思念父母,倒也不抗拒这样的安排。令欢、丹霞即是如此。

  这一日,又来了几个买家。咸宜观这人口买卖,贩的不比其他粗糙婢子,相看、讨价还价、运走,都费着些时日。而每次有买主来,令欢这一院子的孩子都会作为珍品一般进行展示,若是价格合适了,便会被买走。一般岁数小的,除了资质特别好的,多数叫不上价,毕竟买回去后容貌或许有变、且培养需要时日,这中间都是有入无出,但有些乐坊就偏爱孩子,趁着价格便宜、年岁尚小好回去悉心调教。所以这咸宜观或许是得了经验,对于不同的买家,因人制宜,根据对方偏好调整孩子们的价格。

  一旦被买走,这院子里少不了哭哭啼啼,但或许是那些老师们灌了汤,个个都对未来踌躇志满、不知畏惧。唯有一个教诗书的老师,曾被令欢问起未来命运时,不觉堕泪伤心,懵懂而早熟的令欢霎时便明白这前路并非金光灿灿,因而每次有买家来时,她必是刻意扮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出挑,只是难掩姿色,每每总被再三相看、询价,却每次都没被卖出去。

  幼小的令欢以为是计策起了作用,其实不过是观主早就看出了令欢这棵摇钱树幼苗的潜力,岂可轻易就这么发卖了?哪怕自己留着,日后在长安平康坊中,也能捞回这一笔来。因而给令欢开的价格畸高,非常人能拿得下来。可惜还未等令欢长成,那长安便成了废墟,平康坊早就成了平地。

  自从朱温入得关中后,观主早就想腾挪地方。她丁善娘本是教坊出身,后依傍韩建手下亲信作了外室、挑了门帘自己买婢子幼童培养做欢场生意,但也由此发现这无本的生意来。时值乱世,又有依傍,便兼做这黑道买卖。

  这华山之侧,原是李茂贞盟友韩建属地,本来她与李茂贞、韩建手下部分将领十分交好,可现下韩建已转任佑节度使、京兆尹,靠山都挪了地方,而自己与汴军向来无交集。这倒不是她不善交际,而是这关中一带,本是李茂贞势大,汴军久在河南。没了人照拂的观主自然心内焦急,更担心别人会打她咸宜观的主意。可偏偏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这一日来了几个邠州口音的买家。邠州迢遥,是静难节度使杨崇本辖下,观主无人事交集,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挑三拣四,照例是召了各院子姿容尚可的孩子们来到前厅相看。

  “不知几位郎君想买什么样的?男还是女?多大年纪?”观主满是堆笑,身后几员大汉,生怕对方不轨。毕竟这行当不是啥见得人的买卖,黑吃黑也是常闻的了,加上对方脸生得很,只说是凤翔老主顾介绍而来的,观主自然是提防得紧。

  那几个买家相互看了一看,只见其中一个明黄衫使了个眼色,旁边的红袍便答只要姿容美好,价格不是问题。

  这观主心下便是一声冷哼,常有买家牛皮吹得震天响,可惜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也就买了几个中等货色,还要来回数个回合讨价还价。她看着几人方才的形容,便知黄衫是正主,只是不知何故要隐瞒身份。又仔细看了几人穿衣打扮、面色黝黑,怕是要么遇见了军伍中人、要么是盗匪穷寇。但这生意场上各种风浪,她丁善娘什么没见过?又何曾怕过?

  善娘招呼着来人,着下人们唤了一批资质普通的孩子来。这几人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要换。善娘如是换了几拨孩儿,那几人依旧是不满意。

  “你们这儿怎么都是些这样的货色?竟然还号称华阴第一观。真是……”那红袍说着便要奚落,但被一旁的黄衫一个凌厉的眼色给止住了。毕竟人在观中,若激怒了对方,这几人出不出得去都两说。

  善娘看这红袍言语间颇是不逊,心下忖度了一番:对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要么是新手,要么是背景深厚,否则谁敢在她观中撒野?但不论是哪一样,摸不清来人底细,她丁善娘隐约觉得还是不做这单生意为妙。

  只见她脸上笑意一绽,似大咧咧的豪爽娘子,浑不介意对方的放肆,道:“这几位郎君,咸宜观虽名声在外,但那也只是道上的朋友给个面子而已。你说这华阴,人少地瘠,哪来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呢?不过是些粗鄙的丫头小子,怎能入得了您几位的眼?”说罢,便是要逐客,“我这观小池浅,怕是招待不了几位了。”

  那红袍自知失言,被对方这么一挤兑,脸上忒是不好看,刚想说什么,一旁的黄衫向着善娘沉声道:“观主过谦了。是石某人治下不力,方才冲撞了娘子,还望娘子海涵。”说罢便是作揖行礼,那一旁的红袍更是羞赧难当,忙在旁长揖。

  丁善娘看惯了风浪,看对方竟然进退有据起来,更是摸不清对方来路。若说是山匪,怕是不会这么文绉绉行礼了。但这乱世,军中行伍私自野逃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也不少见。

  “郎君这真真儿是折煞善娘了。咱们门开南北,自是迎四方来客八方财。但咸宜观中一应孩儿已让您几位看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合眼缘的,想来,这金子是落不进我的口袋了。但此次有幸得识几位,下次再有好货,必定给几位留着。”

  听着善娘话里话外的推拒,这黄衫人心下明白是对方起了疑心。这黑道上,宁少赚十金,不冒风险一分。

  “观主实在是妄自菲薄了。这关中之地,谁人不知咸宜观?若说这天姿国色,咸宜观中没有,怕是寻遍其他诸观、山寨,也是不会有的了。石某由岐王帐下中镇将章光将军介绍来此,确实是有心想买几个好货,还望观主成全。”说罢,又是一揖。这一行人之前红袍已报过家门,但黄衫在这里再次强调一次,目的就是希望打消对方心中顾虑。

  善娘见推辞不过,想着章将军一向爱介绍客人来观中,心中的算盘飞快地啪啪响,笑着应道:“郎君抬爱,善娘愧不敢当。你们暂且休息一会儿,我差下人们再给你们换几批。”

  未久,便又换了几批,可惜这石某似乎依旧不甚满意,央着善娘将观中珍宝展示一二,也好令他们几个饱饱眼福、买几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回去,言语间甚至拍出了几铤金来。

  善娘本是不耐烦,但看到石某确实有购买的诚意,便将令欢这一院中的孩儿们唤进屋中,这可是她的镇观之货。若非熟人,一般是不随意展示。

  令欢跟着丹霞一众人进了屋子,五人一排、分成前后四排在那屋中面朝黄衫几位客人站着。恰是午后已过,四月小雨淅沥,屋内光线柔和,直衬得那一众孩儿们稚嫩小脸上份外清丽。

  “果真是关中第一观。石某走南闯北数十年,未见如此倾国倾城之色。”那黄衫言语间很是满意,直令一旁的丁善娘忙谦辞起来。

  令欢见那黄衫人向着她们走来,在这些孩子中挨个端详起来,忙低下了头,心下窃窃祈祷佛祖不要让自己跟了对方走。

  那黄衫人在这行人中一一端看不止,走到令欢跟前时,眼前更是一亮。令欢满眼的惊惶无辜,虽然服饰朴素、脸上也未施脂粉,但八岁多的孩儿,更显出那孩童的楚楚可怜之姿。

  待看完这一众人,黄衫人压着心内的满意,脸上并不做声色,讨价还价起来,直言这些孩儿们年岁尚小,虽然资质不错,但买回去后怕是要调教好些年才能有进项。善娘看惯了这些,心内甚是欢喜,毕竟讨价还价,说明来人虽眼刁但终于看上了,这也就意味着买卖成了一半,忙差人把这些孩儿们唤下去。

  令欢跟着丹霞一众人退出屋子,在旁边不远的院子中待着,等待那边商定价格。

  “我看桌上好几铤金子,也不知道这次相看上了谁。”丹霞对着身旁的令欢和其人几个孩子说道。

  “那几人貌似是邠州人,口音很似我同乡。如果他们看上我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乡了?说不定,还能见到爹娘。”一旁十岁的男童李谦怯怯地说道。李谦本在邠州,后随父亲来到了京畿郊县作一县之令,可惜战争频迭,在一次出外时为人掳掠,曾被赎过一次,后又再遭离乱与家人离散,由是流落至此。

  “谁知道他们会买谁呢,不过,我只希望他们买去后,能吃饱穿暖就好。”旁边一个小女孩儿应道。

  令欢听着只是不说话,想起那日老师伤心堕泪,心中忧惧不安,直期盼对方不要买自己去。

  这一群孩儿们悄声议论了半天,终于有人朝着院子来了,个个屏气凝神等着那汉子来领人出去,结果,却是领他们回院,孩儿们难免失望。

  “这次又是一个也没出得去。”丹霞向着令欢悄声道。

  “难道你想离开这里吗?”令欢看向她。

  “我只是日日在这观中,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这观中虽说吃饱穿暖,但始终是要出去的,晚一日出去倒不如早一日出去。令欢,难道你不想出去吗?”

  令欢摇了摇头。

  “为什么?”

  “出去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倒不如在这里待着,最起码这里还不错。”令欢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亲见的外面世界的残酷。

  那边厢,善娘与黄衫客并未能达成协议。那黄衫客要买的是李谦以及另外几个男童,只是价格却并不能谈拢。

  善娘见黄衫客实力不俗,又眼界颇高,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大赚一笔的机会。在他相看孩子时,善娘在旁细细观察他的神情、每个孩子前驻留的时间,心下早就把价格定得比平常高了许多。只要是美姿色,不论男女,都是奇货可居、不可多得,尤其是这般挑剔的主顾,更愿意为自己这一点眼缘付出更高昂的价格。

  “千金易得、佳人难再。我这价格是否合宜,郎君自可再好生思量一番。只是这孩子,怕是不一定能留得住。此次郎君的喜好,我自是记下了,这咸宜观倒也盼着郎君下次登门再来。”说罢便行礼作揖。

  黄衫客倒是不恼,笑着还礼:“观主眼光卓巨,很是合我的心意。只是价格确实颇高,我还须思量一二再做打算。期待下次再见能做成这买卖。”

  善娘笑意盈盈差人送客,心里却一点不着急。她知道这几人定会再来。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