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恶徒
商南郡距芙霆州约三百公里，属于传统瑶神地区，由中央朝廷直接管辖。
它原本是商南侯杜沬的领地。杜沬祭祀神明时诅咒皇室，被人检举。他又在与其有关系的姐姐杜歌怂恿下，杀死前来问责的朝廷官员。皇帝派振武将军崔成率兵捉拿，商南城顷刻被攻破，杜沬c杜歌被擒。皇帝原本暗示崔成按照“惯例”，让二人服毒自尽。崔成却遵循‘古制’，按晋朝时期的做法，将他们二人髡钳游街1，在闹市车裂。杜沬死后，封国被撤。
崔成攻打商南城时，商南派弟子曾参与救治城内受伤的百姓和士兵。崔成认为他们犯有“通行饮食罪”，并且是仙灵人士，罪加一等。商南派掌门林敏主动请罪。崔成杀他不死，只好带他回心都受审，关押在夏台2。在逸雅公c益州侯等多位公侯的求情下，林敏被皇帝赦免。林敏回到商南后，以逸仙派马首是瞻。两派往来甚密，派内弟子互称师兄姐弟妹。
凌雪心收拾好行李，和父亲一同前往商南。珠儿抱病，没有一同跟来。
父女路经朔泉郊外一家饭馆，用餐歇息。凌祯牵马车去马厩。凌雪心先来大堂坐下。
伙计笑嘻嘻问：“是从芙霆郡来的？”
凌雪心穿着明蓝色兰花刺绣丝质衫裙，头上戴着嵌有幽蓝宝石的金钗，项间是一条色泽温润的珍珠项链，左手戴一支有数条血丝的白玉镯，鞋袜均是用上等锦缎做的。
瑶神地区，一般类似穿着打扮的女子，大多养在深闺中，轻易不会独自出门，尤其是远门。而芙霆州在瑶神地区的人看来，哪里的人大多没规矩，行为粗鲁，不懂教养。
凌雪心颇感被冒犯，冷冷答了一句：“嗯。”
点菜时，伙计又问了一些无礼的问题。她要到何处去？家里人呢？可曾读过书？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凌雪心深感恼火，她不想在外面发脾气，有的问题简略回答，有的问题装听不见，心中暗恨这种乡野小店伙计粗鄙无礼。
凌祯从侧门进来。凌雪心埋怨他在马厩耽误久了，只见凌祯面色苍白，一个人从他身后出现。那人穿着褐色短褐，满身灰土，发福的脸上带着腻人的笑意，一双狡黠奸猾的眼睛透着凶光。
“凌妹妹好！”男子向凌雪心点头示意。
是连志！
凌雪心暗叹不好。
“不怕，不怕，借顿饭吃！”连志低声靠着凌雪心耳朵说。
连志紧挨着凌祯坐在席上。
伙计这会儿倒不多话了，默默将饭菜端上。凌雪心几乎没有动筷。她看见连志桌下泛着寒光的匕首。
她佯装不小心打翻茶水，动作很小，不像是为了引人注意。
连志没有怀疑。
他说：“凌妹妹，不要紧张嘛！我只是想借你们父女打个掩护去中土，到了曼方，自会让你们走的。”
雪心心里嘲讽。‘听信他的鬼话，半路被卖了还不知。’
‘不过遇上你也不错嘛！正好可以抓了拿去换赏钱。’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带笑，又可以买新衣服了。
“我自然知道连志哥哥是好人。”她说。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精致手帕，擦洒几案上的茶水。
连志点点头。他右手拿筷子夹菜狼吞虎咽，左手依旧放于桌下拿着匕首对着凌祯。
她擦拭的手法很怪。
等连志留意到，已经晚了。桌上的盘子突然朝他脸砸去。他来不及躲闪，被盘子砸得不轻。凌祯趁此机会躲开。
“快来人呀！这个人是逃犯！”凌祯在大厅里吼到。
雪心不悦。她担心连志被别人抓去，赏钱落空。
连志气急败坏，拿着匕首朝凌雪心刺来。刚才雪心擦拭的几案活过来，猛撞连志。连志恼怒拔出剑将几案砍成两半。
“别听他的。这贼人伙同他女儿偷了主人家的首饰，我是奉命前来捉拿他们。”连志说。
他说话颇有官家做派。旁人不知该信谁好。
“爹，你先出去。”雪心脸色铁青说。
雪心施展‘漫天散星法’，浅青色绢纸做成的符咒瞬间贴在酒坛c算盘c几案c蒲团等物上面。它们全都活了过来。她没有系统学过法术，攻击没有章法可言，只是让物品往连志身上撞。连志拔剑左砍右砍，酒坛破碎，蒲团散开。凌雪心见他气势之猛，不免紧张。
她指挥一只酒坛从高处往连志身上砸。连志灵敏躲开，叫骂连连，定要凌家父女好看！
寻常人经不住这么多物品往身上冲撞。连志是军人出身，耐痛力c注意力都胜过常人。
一把扫帚打在他身上折断。
他不顾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凌雪心冲来。凌雪心狼狈闪躲。她一闪，攻击连志的物品就停滞。
凌祯从马车里拿一把刀冲进来。凌祯年迈，之前在军营里又是负责掌勺的。他举刀阻止连志靠近凌雪心。连志转而用剑刺向凌祯。凌祯手里的刀被连志一剑震落。
连志复一剑刺过去。
雪心顾不得是否会伤连志性命，施‘漫天散星法’将一张符咒贴在连志剑上。
连志手中的剑不再听他使唤。
他企图撕掉符咒，没来得及，剑从他手里挣脱，瞬间转移方向朝他回刺。连志拿一张几案挡住剑。雪心手一挥，剑从几案拔出，又朝连志刺去。
此时，柜台上一把算盘拆分开来，算珠一颗颗脱离算盘，连在五个圈环。圈环齐向连志而去，套住他的颈项c双手c双脚。连志拼命挣扎，无法挣脱。
剑忽然出现在雪心手中。雪心还没反应过来，剑身发出耀眼光芒，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动雪心，她拿着剑刺入连志胸腔。胸腔喷射出的血溅了她一身。算珠散落开来。
连志倒在地上。
“杀人了！”有人叫喊。
凌雪心脸色苍白，松开剑柄，连连退后。凌祯将她带到角落。
凌雪心害怕说：“不是我。”
她恐惧推动她的那股力量胜于官府的问责。那样的力量毫无道理可言。她像皮影戏里的皮影，有人用线在背后支配她。
“逃犯妹妹，怎么做贼心虚，把杀人了？”不知从哪来的娇俏女声说。
“不要胡说！”凌祯怒道。
“怎是胡说？你们看看她的手臂，可是有她主人留下的烙印。”娇俏的声音说。
凌雪心感到左手臂发烫。她不敢掀开，然而衣袖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破。她的手臂上出现橙红色凤凰烙印。她快要窒息。她非常厌恶鸟类。
“你，你，你是谁！”凌雪心说。她既害怕又感到呼吸不过来，对法术有一定认知的人对这可怕的力量比寻常人还要害怕。
‘深渊，深渊，传说中的恶魔即将把我推向深渊。’她记起古老的神话故事。
“还兴狡辩？”一个穿着灰银色衣衫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她容貌白净，颧骨突出，两颊凹陷，身形过分消瘦。
她抓住雪心的手。雪心感觉她的手像是冰冷的骨爪。
凌祯上前要拦，轻易被灰银色衣衫女人推开。
“不如改投我门下？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免得被你的主人抓回去打死得好。”灰银色衣衫女人自顾自的说。
她双手抓住雪心两臂。
“胡说八道！放开我。”凌雪心挣扎。
她右手悄然将一张符贴在灰银色衣衫女人身上。
灰银色衣衫女人手腕很有力，凌雪心感觉自己手臂快被她抓断。女人看见自己左手腕下的符咒，轻蔑一笑。符咒悬浮空中，眨眼灰飞烟尽。
灰银色衣衫女人抓住凌雪心的手，反扣，一拉。一条铁链出现在凌雪心手腕上。
灰银色衣衫女人拉着铁链说：“走！”
凌雪心稳住不动。
“还想我将你髡钳，才肯认命吗？”灰银色衣衫女人娇嗔说。“逸仙派的小丫头！”后面一句，声音极低。
凌雪心被吓到，脚步也不听使唤。灰银色衣衫女人拉她出饭馆。
“岂有强拉人为奴的？”捕快斥责道。
捕快个子不高，古铜肤色，额头上有很深的纹路。他的身姿挺拔，配合一身整洁的官服，看上去威武正气。
先前有人在凌雪心和连志打斗时偷溜出去报官，在城门处遇上他。
灰银色衣衫女人朝捕快掷了一件什么东西。捕快手里拿的罗盘将女人掷过来的东西挡住。他低头一看，是一颗碎裂的核桃。
“哈哈哈，云思派？”灰银色衣衫女人说。“真有趣！”她嘴上是这样说，嚣张神情却有所收敛。
她摇晃手链，手链幻化出千万根丝线。周围的一切都像皮影道具，任由她摆动。
捕快转动罗盘。周围的花草树石都转移方位。
两人斗法。
女人不想耽搁，从头上取下发簪，发簪在她手中变为一把刀。她举刀朝捕快砍去，快若闪电。捕快勉强躲过攻击，衣服被刀锋划破。
两人交战以灰银衫女人攻，捕快守为主。十几招下来，捕快渐体力不支。他陡然一转手中罗盘，一座茂密的森林从天而降。凌雪心感到地面一震，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森林之中，到处是参天大树。一头豹子盯着她。她拽拖手里铁链，同样恶狠狠看着豹子。豹子犹疑一会儿，转身消失在林间。
‘这是什么阵法？’凌雪心震惊不已。
她环视四周，灰银衫女人和捕快均不见身影。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忽然，树木自行从地里拔出根茎，在地面上走动。灰银色衣衫女人从一堆走动的树木中跳跃而出。
雪心见树木c女人朝自己方向奔袭而来，慌忙逃走。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头看身后情况，发现树木和女人竟打了起来，没有追她。
捕快坐在其中一颗树上。大树个个像是武林高手，一招一式皆有套路，互相配合，精妙绝伦，灰银衫女人砍杀不尽，被大树逐步包围。捕快从树上跳下袭击，将精疲力竭的灰银衫女人打翻在地。大树迅速围成一个牢笼，把灰银衫女人关押其中。
捕快替雪心解了铁链。罗盘幻化出的森林消失。
三个人又出现在饭馆外不远的马路上。
捕快向雪心讨要一张‘磐石咒符’。
雪心拿给他。捕快将它贴在灰银衫女人身上。女人变成一个石头人。雪心惊讶自己的符咒这么厉害。她转念一下，应该是他灵力高超才对，刚才自己贴就没有用。
高兴没有多久。
一个穿着深褐色绸缎的男人从饭馆二楼翻下来，几步轻盈的跳动——像是在飞。他停落在关押女人的牢笼上。男人的相貌似庙里供的恶鬼，枯瘦c黑青c颧骨突出，眼睛黑圆瞪大。他转身打伤捕快，夺过罗盘摔个粉碎，淡淡荧光从罗盘里消失，又斩断捕快四肢，刺穿内丹，将其残忍杀害。
雪心吓得魂不附体。深褐色绸缎男人对她隔空一掌，她顿感心肺撕裂，剧痛不已，顺势躺在地上装死。男人解开牢笼，扯下符咒。银灰衫女人恢复原形。
“你干嘛杀他？”银灰衫女人责备道。
“他欺负你，难道不该杀？”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他死了，诸夏是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呢！”银灰色衣衫女人冷笑说。
“这鬼地方，老子也不想呆了，还是回中土好。”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那人死了没？”银灰色衣衫女人说。
“一招致命多可惜。”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女人听见男人这么说，嘻嘻笑了起来。
她说：“这个丫头是逸仙派弟子。刚才我打听到，逸仙派已封死关隘。没有逸仙派符咒，仙灵人士出不了境。”
银灰衫女人见雪心所使符咒与逸仙派如出一辙，误以为雪心是逸仙派弟子，想利用她的符咒离境。
“起来！”她命令道。
雪心从地上缓慢站起来。她害怕被杀，不敢说自己不是逸仙派弟子。
深褐色绸缎男人说：“其他人留吗？”
“五里内不留活口，免得通风报信。若是还有逸仙派弟子，一并抓了。”银灰衫女人说。
“不！”雪心想到父亲，用极大勇气制止。
两人的笑声令雪心感到毛骨悚然。
“遭了，他来了。真是麻烦！”银灰衫女人看见远方一个身影。
“走！”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银灰衫女人提起雪心领口和深褐色绸缎男人施展轻功遁去。
注释：
1髡钳：剃头c铁箍束颈。
2夏台：心都专门用来关押仙灵人士的监狱。
通行饮食罪：为叛军提供饮食c指路c情报等，处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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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原本是商南侯杜沬的领地。杜沬祭祀神明时诅咒皇室，被人检举。他又在与其有关系的姐姐杜歌怂恿下，杀死前来问责的朝廷官员。皇帝派振武将军崔成率兵捉拿，商南城顷刻被攻破，杜沬c杜歌被擒。皇帝原本暗示崔成按照“惯例”，让二人服毒自尽。崔成却遵循‘古制’，按晋朝时期的做法，将他们二人髡钳游街1，在闹市车裂。杜沬死后，封国被撤。
崔成攻打商南城时，商南派弟子曾参与救治城内受伤的百姓和士兵。崔成认为他们犯有“通行饮食罪”，并且是仙灵人士，罪加一等。商南派掌门林敏主动请罪。崔成杀他不死，只好带他回心都受审，关押在夏台2。在逸雅公c益州侯等多位公侯的求情下，林敏被皇帝赦免。林敏回到商南后，以逸仙派马首是瞻。两派往来甚密，派内弟子互称师兄姐弟妹。
凌雪心收拾好行李，和父亲一同前往商南。珠儿抱病，没有一同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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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心穿着明蓝色兰花刺绣丝质衫裙，头上戴着嵌有幽蓝宝石的金钗，项间是一条色泽温润的珍珠项链，左手戴一支有数条血丝的白玉镯，鞋袜均是用上等锦缎做的。
瑶神地区，一般类似穿着打扮的女子，大多养在深闺中，轻易不会独自出门，尤其是远门。而芙霆州在瑶神地区的人看来，哪里的人大多没规矩，行为粗鲁，不懂教养。
凌雪心颇感被冒犯，冷冷答了一句：“嗯。”
点菜时，伙计又问了一些无礼的问题。她要到何处去？家里人呢？可曾读过书？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凌雪心深感恼火，她不想在外面发脾气，有的问题简略回答，有的问题装听不见，心中暗恨这种乡野小店伙计粗鄙无礼。
凌祯从侧门进来。凌雪心埋怨他在马厩耽误久了，只见凌祯面色苍白，一个人从他身后出现。那人穿着褐色短褐，满身灰土，发福的脸上带着腻人的笑意，一双狡黠奸猾的眼睛透着凶光。
“凌妹妹好！”男子向凌雪心点头示意。
是连志！
凌雪心暗叹不好。
“不怕，不怕，借顿饭吃！”连志低声靠着凌雪心耳朵说。
连志紧挨着凌祯坐在席上。
伙计这会儿倒不多话了，默默将饭菜端上。凌雪心几乎没有动筷。她看见连志桌下泛着寒光的匕首。
她佯装不小心打翻茶水，动作很小，不像是为了引人注意。
连志没有怀疑。
他说：“凌妹妹，不要紧张嘛！我只是想借你们父女打个掩护去中土，到了曼方，自会让你们走的。”
雪心心里嘲讽。‘听信他的鬼话，半路被卖了还不知。’
‘不过遇上你也不错嘛！正好可以抓了拿去换赏钱。’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带笑，又可以买新衣服了。
“我自然知道连志哥哥是好人。”她说。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精致手帕，擦洒几案上的茶水。
连志点点头。他右手拿筷子夹菜狼吞虎咽，左手依旧放于桌下拿着匕首对着凌祯。
她擦拭的手法很怪。
等连志留意到，已经晚了。桌上的盘子突然朝他脸砸去。他来不及躲闪，被盘子砸得不轻。凌祯趁此机会躲开。
“快来人呀！这个人是逃犯！”凌祯在大厅里吼到。
雪心不悦。她担心连志被别人抓去，赏钱落空。
连志气急败坏，拿着匕首朝凌雪心刺来。刚才雪心擦拭的几案活过来，猛撞连志。连志恼怒拔出剑将几案砍成两半。
“别听他的。这贼人伙同他女儿偷了主人家的首饰，我是奉命前来捉拿他们。”连志说。
他说话颇有官家做派。旁人不知该信谁好。
“爹，你先出去。”雪心脸色铁青说。
雪心施展‘漫天散星法’，浅青色绢纸做成的符咒瞬间贴在酒坛c算盘c几案c蒲团等物上面。它们全都活了过来。她没有系统学过法术，攻击没有章法可言，只是让物品往连志身上撞。连志拔剑左砍右砍，酒坛破碎，蒲团散开。凌雪心见他气势之猛，不免紧张。
她指挥一只酒坛从高处往连志身上砸。连志灵敏躲开，叫骂连连，定要凌家父女好看！
寻常人经不住这么多物品往身上冲撞。连志是军人出身，耐痛力c注意力都胜过常人。
一把扫帚打在他身上折断。
他不顾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凌雪心冲来。凌雪心狼狈闪躲。她一闪，攻击连志的物品就停滞。
凌祯从马车里拿一把刀冲进来。凌祯年迈，之前在军营里又是负责掌勺的。他举刀阻止连志靠近凌雪心。连志转而用剑刺向凌祯。凌祯手里的刀被连志一剑震落。
连志复一剑刺过去。
雪心顾不得是否会伤连志性命，施‘漫天散星法’将一张符咒贴在连志剑上。
连志手中的剑不再听他使唤。
他企图撕掉符咒，没来得及，剑从他手里挣脱，瞬间转移方向朝他回刺。连志拿一张几案挡住剑。雪心手一挥，剑从几案拔出，又朝连志刺去。
此时，柜台上一把算盘拆分开来，算珠一颗颗脱离算盘，连在五个圈环。圈环齐向连志而去，套住他的颈项c双手c双脚。连志拼命挣扎，无法挣脱。
剑忽然出现在雪心手中。雪心还没反应过来，剑身发出耀眼光芒，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动雪心，她拿着剑刺入连志胸腔。胸腔喷射出的血溅了她一身。算珠散落开来。
连志倒在地上。
“杀人了！”有人叫喊。
凌雪心脸色苍白，松开剑柄，连连退后。凌祯将她带到角落。
凌雪心害怕说：“不是我。”
她恐惧推动她的那股力量胜于官府的问责。那样的力量毫无道理可言。她像皮影戏里的皮影，有人用线在背后支配她。
“逃犯妹妹，怎么做贼心虚，把杀人了？”不知从哪来的娇俏女声说。
“不要胡说！”凌祯怒道。
“怎是胡说？你们看看她的手臂，可是有她主人留下的烙印。”娇俏的声音说。
凌雪心感到左手臂发烫。她不敢掀开，然而衣袖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破。她的手臂上出现橙红色凤凰烙印。她快要窒息。她非常厌恶鸟类。
“你，你，你是谁！”凌雪心说。她既害怕又感到呼吸不过来，对法术有一定认知的人对这可怕的力量比寻常人还要害怕。
‘深渊，深渊，传说中的恶魔即将把我推向深渊。’她记起古老的神话故事。
“还兴狡辩？”一个穿着灰银色衣衫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她容貌白净，颧骨突出，两颊凹陷，身形过分消瘦。
她抓住雪心的手。雪心感觉她的手像是冰冷的骨爪。
凌祯上前要拦，轻易被灰银色衣衫女人推开。
“不如改投我门下？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免得被你的主人抓回去打死得好。”灰银色衣衫女人自顾自的说。
她双手抓住雪心两臂。
“胡说八道！放开我。”凌雪心挣扎。
她右手悄然将一张符贴在灰银色衣衫女人身上。
灰银色衣衫女人手腕很有力，凌雪心感觉自己手臂快被她抓断。女人看见自己左手腕下的符咒，轻蔑一笑。符咒悬浮空中，眨眼灰飞烟尽。
灰银色衣衫女人抓住凌雪心的手，反扣，一拉。一条铁链出现在凌雪心手腕上。
灰银色衣衫女人拉着铁链说：“走！”
凌雪心稳住不动。
“还想我将你髡钳，才肯认命吗？”灰银色衣衫女人娇嗔说。“逸仙派的小丫头！”后面一句，声音极低。
凌雪心被吓到，脚步也不听使唤。灰银色衣衫女人拉她出饭馆。
“岂有强拉人为奴的？”捕快斥责道。
捕快个子不高，古铜肤色，额头上有很深的纹路。他的身姿挺拔，配合一身整洁的官服，看上去威武正气。
先前有人在凌雪心和连志打斗时偷溜出去报官，在城门处遇上他。
灰银色衣衫女人朝捕快掷了一件什么东西。捕快手里拿的罗盘将女人掷过来的东西挡住。他低头一看，是一颗碎裂的核桃。
“哈哈哈，云思派？”灰银色衣衫女人说。“真有趣！”她嘴上是这样说，嚣张神情却有所收敛。
她摇晃手链，手链幻化出千万根丝线。周围的一切都像皮影道具，任由她摆动。
捕快转动罗盘。周围的花草树石都转移方位。
两人斗法。
女人不想耽搁，从头上取下发簪，发簪在她手中变为一把刀。她举刀朝捕快砍去，快若闪电。捕快勉强躲过攻击，衣服被刀锋划破。
两人交战以灰银衫女人攻，捕快守为主。十几招下来，捕快渐体力不支。他陡然一转手中罗盘，一座茂密的森林从天而降。凌雪心感到地面一震，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森林之中，到处是参天大树。一头豹子盯着她。她拽拖手里铁链，同样恶狠狠看着豹子。豹子犹疑一会儿，转身消失在林间。
‘这是什么阵法？’凌雪心震惊不已。
她环视四周，灰银衫女人和捕快均不见身影。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忽然，树木自行从地里拔出根茎，在地面上走动。灰银色衣衫女人从一堆走动的树木中跳跃而出。
雪心见树木c女人朝自己方向奔袭而来，慌忙逃走。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头看身后情况，发现树木和女人竟打了起来，没有追她。
捕快坐在其中一颗树上。大树个个像是武林高手，一招一式皆有套路，互相配合，精妙绝伦，灰银衫女人砍杀不尽，被大树逐步包围。捕快从树上跳下袭击，将精疲力竭的灰银衫女人打翻在地。大树迅速围成一个牢笼，把灰银衫女人关押其中。
捕快替雪心解了铁链。罗盘幻化出的森林消失。
三个人又出现在饭馆外不远的马路上。
捕快向雪心讨要一张‘磐石咒符’。
雪心拿给他。捕快将它贴在灰银衫女人身上。女人变成一个石头人。雪心惊讶自己的符咒这么厉害。她转念一下，应该是他灵力高超才对，刚才自己贴就没有用。
高兴没有多久。
一个穿着深褐色绸缎的男人从饭馆二楼翻下来，几步轻盈的跳动——像是在飞。他停落在关押女人的牢笼上。男人的相貌似庙里供的恶鬼，枯瘦c黑青c颧骨突出，眼睛黑圆瞪大。他转身打伤捕快，夺过罗盘摔个粉碎，淡淡荧光从罗盘里消失，又斩断捕快四肢，刺穿内丹，将其残忍杀害。
雪心吓得魂不附体。深褐色绸缎男人对她隔空一掌，她顿感心肺撕裂，剧痛不已，顺势躺在地上装死。男人解开牢笼，扯下符咒。银灰衫女人恢复原形。
“你干嘛杀他？”银灰衫女人责备道。
“他欺负你，难道不该杀？”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他死了，诸夏是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呢！”银灰色衣衫女人冷笑说。
“这鬼地方，老子也不想呆了，还是回中土好。”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那人死了没？”银灰色衣衫女人说。
“一招致命多可惜。”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女人听见男人这么说，嘻嘻笑了起来。
她说：“这个丫头是逸仙派弟子。刚才我打听到，逸仙派已封死关隘。没有逸仙派符咒，仙灵人士出不了境。”
银灰衫女人见雪心所使符咒与逸仙派如出一辙，误以为雪心是逸仙派弟子，想利用她的符咒离境。
“起来！”她命令道。
雪心从地上缓慢站起来。她害怕被杀，不敢说自己不是逸仙派弟子。
深褐色绸缎男人说：“其他人留吗？”
“五里内不留活口，免得通风报信。若是还有逸仙派弟子，一并抓了。”银灰衫女人说。
“不！”雪心想到父亲，用极大勇气制止。
两人的笑声令雪心感到毛骨悚然。
“遭了，他来了。真是麻烦！”银灰衫女人看见远方一个身影。
“走！”深褐色绸缎男人说。
银灰衫女人提起雪心领口和深褐色绸缎男人施展轻功遁去。
注释：
1髡钳：剃头c铁箍束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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