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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逃避

  曹昂到达梁啸的将军府时,梁啸已经走在了许都城南的路上。

  梁啸突兀的离开,起因是一封自陈留郡发出的书信。

  是一份婚礼的请柬,新任的陈留太守夏侯惇要为才女蔡琰主持婚礼,而准新郎则是夏侯惇的亲弟弟夏侯廉。

  梁啸看到这封信后,顿时乱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小涵,便不该再去招惹蔡琰,也以为两年之后,自己从未见过蔡琰,可以将她忘却。

  但梁啸看到这份请柬之后,心头猛然一抽,才知道自己究竟对蔡琰的爱有多深。

  梁啸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可梁啸却总觉得少了什么,他此时明白,原来自己少了蔡琰。

  可蔡琰已经快要成亲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按说若是足够理智,便应当顺着现在的轨迹下去,也许不去参加她的婚礼,但一定要发去自己的祝福和问候。

  但梁啸做不到。

  他做不到让自己看着蔡琰醉倒在别人怀中,自己却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让自己看着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室,自己却仍要扯出一副笑脸去迎/合众人。

  迎/合众人本就不是他的本事,更何况是要让他心如刀割。

  梁啸的第一反应是去阻止,阻止夏侯廉和蔡琰的婚姻,自己来娶蔡琰。

  自己好歹也是当朝大将军,身份比夏侯惇的弟弟显赫了许多,理当和蔡琰更般配才对。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着蔡琰,很爱很爱,即便是过去这两年,蔡琰早已成为他心底的一处禁区。梁啸本以为不去触动,便不会难过不会悲伤不会遗憾,但今日甫一搅动,便让梁啸的心波澜大起,大失方寸。

  梁啸绝不可坐以待毙,但他真的可以去阻止蔡琰,可以将蔡琰抢回来吗?

  他可以吗?

  他还记得那梦魇,记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她。

  他还记得那梦魇,记得梦中的自己屠戮百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张角说,这是宿命。

  然而不论究竟是否宿命,蔡琰真的还爱着他吗?

  蔡琰的亲人先后亡故,此刻已经是孑然一身,况且她名义上已是寡c妇 ,独身的寡c妇 ,没有宗族势力的干预,若要成亲,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若蔡琰不点头,夏侯惇又怎么会兴冲冲地邀请梁啸去参加他弟弟夏侯廉的婚礼呢?

  梁啸变了,可不变的是他对蔡琰的爱。

  蔡琰也变了,可不变的是她的才名,她的矜高,变的是她的心。

  想到这些的时候,梁啸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

  既然如此,他自是不能去阻挠人家的好事。

  可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他本以为能忘记蔡琰,却发现从来都是徒劳。他本以为可以专注地去爱另一个人,却发现蔡琰始终占据了他心底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明白这些之后,纵然依旧和阎涵在一起,也不过是为自己徒增痛苦和自责罢了。

  梁啸决定离开。

  离开这些纷乱繁杂的感情,离开危机四伏的朝廷,离开纠缠反复的梦想和光荣,离开许都,离开自己生活的一切。

  彻底地离开,方有彻底的解脱。

  因此,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初秋的阳光遍洒林间,梁啸挎着一个皮囊,一步一步地向南走远。

  他要往没有曹操,没有蔡琰,没有梦想,也没有征战的地方。

  荆州旋即进入了他的视野。

  只有在那里,是一片乐土,可以让梁啸与世无争,静静地思考自己的内心。

  决定之后,梁啸便不再犹豫,带上了老爹给他的书c书信和武功秘籍——尽管梁啸从未翻过它们,也带上好基友刘豹赠送的错金短刀,绑在小腿之侧,用作防身。

  作为山贼马匪,作为武人,梁啸也要有一个随身的兵器。但安定刀太过显眼,又太过贵重,这两年多来的征战,又几乎全是用此为凭。

  梁啸决定将宝刀放下,带上了一柄断剑。

  这柄断剑算起剑柄也只有二尺长,剑身则只有一尺余。断剑色泽黯淡,剑身上透出一抹暗红,红的妖异。

  若是仅以那尚未被岁月腐蚀的剑刃而论,看起来倒也锋利。

  就是当年在界休县城里收购杂货铺时淘来的一柄短剑,梁啸从未用过,却奇异般地多经周转,在此时带在了身边。

  断剑无鞘,梁啸便自己削了两个木片,用麻布一裹,便成了简易的剑鞘。

  记得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提起过,李寻c欢初遇骚年阿飞之时,骚年的手里也是这样一柄用木片做鞘的剑。只是梁啸素来是用刀的,不懂御剑之术,更不懂人剑合一的剑道。

  当许昌城在背后被远远抛开之后,梁啸的心绪渐渐平静,反而开始为自己的逃避和懦弱寻找借口。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那是因为高顺和徐晃c瘦柴等人在曹操的麾下任职的缘故啊。还有那数万的苍头军,若是自己仍在曹操阵营之内,他们难免要忠于自己,却不忠于曹操,这样的话不仅对自己,还是对他们,都是不好的。

  所以说,以自己的离开为麾下苍头铺平道路,乃是不错的选择。

  梁啸为自己的精神胜利法而沾沾自喜,也因此一路上无牵无挂,一直到了第七天,已经来到了距离许昌四百余里之外的棘阳。

  棘阳已经是南阳郡,在宛城之南,只要顺着淯水南下,便可到新野,穿过汉水便到襄阳。

  然而刚刚路过一处河边的小森林,便从中跳出了两个少年。

  “劫财不劫色!留下钱财,放你过路!”

  两个少年人一个十五六岁,另一个十八九岁,虽然手中也有兵器,却是一杆木棍和一柄柴刀。他们衣衫褴褛,麻衫上有破洞处处,显然是农家子弟。

  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做贼,梁啸对他们倒是没有多少恶感,只是说道:“我也没钱,能不能放我过去?”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道:“你穿得那么好,怎会没钱!快乖乖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梁啸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身青衫,虽然并不是那种昂贵的绸料,但相对于少年们的布衣短褐,实在是好上许多了。

  “我真的没钱,你们要抢就去劫富济贫,不要打劫我这个穷人好不好?”

  “你丫骗人!”少年叫道。

  “少罗嗦,围上来!”年纪稍长的少年挥了挥柴刀,开始向梁啸的方向走近。

  梁啸有些哭笑不得,神色里有了色愠怒:“你二人休要不知好歹,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哼!你们当官的跟我们这屁民有什么情面可讲?上!”

  年长的小贼说着就扑了上来,他挥起柴刀劈向梁啸,但纵是一个不谙武艺的人也能看出,他这一刀毫无准头,力道不足,若说是要杀人,不如说是要将梁啸吓退更为合适。

  梁啸也自看出,不过却愠怒于这两个小贼的毫无眼光,想当年自己打劫,捡的可都是肥羊。

  他见柴刀和木棍同时逼近,右手蓦地从腰间拔出了断剑,向右方劈来的柴刀信手一挥,左手则是瞅准了木棍的来势,猛地抓住。

  拿棍子的少年惊异于梁啸的武艺,然那个持刀的小贼却是忍不住地惊骇!

  他看不清梁啸的动作,甚至看不清那柄色泽暗红的断剑,只觉手中一轻,接着胸前便感到一丝凉意。

  等到柴刀的上半截跌落在地,少年人这才发现自己胸前已经涌出一道血线。

  鲜血自胸腔不住地流出,少年面容抽搐,嘴唇翕张着竭力要说些什么,却因心肺受创,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大哥!”

  持棍的少年猛地惊叫。

  梁啸不由有些不解,他方才那一剑只为逼退少年,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他扭头去看,见少年的柴刀断为两截,一道细长的伤口从少年的胸前横过,顺着那伤口,如春雨般细密的血流汩汩不止。

  少年张开大口,双眼无神地瞪视着天空,显然已是死了。

  死了?

  自己竟杀了他?

  梁啸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懵了。

  自己怎么会杀人,而且是杀这样的少年人?

  随手挥了一剑,便有如此威力?

  梁啸不禁觉得恐怖,身旁那死了哥哥的少年又号叫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我们只是为了筹钱买粮,只是为了不饿死!”

  梁啸心怀愧疚,在两人的身后木木地立着,无地自容。

  少年人虽然做小贼打劫,但想来是并不会害人性命的类型,自己却一剑将其中一人击杀

  有什么又比人的生命更重要的呢?

  梁啸当然也杀过人,但却从未这样杀过人。

  他杀的人,大多都是他想杀的或是必须要杀,可面前者少年,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击杀他呢?

  梁啸失魂落魄地扔掉了断剑,又将身上的钱袋掏出,抖出了其中的几枚铜钱,复将钱袋扔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地逃避。

  只能逃避,只能做懦弱的逃避,可除了逃避,他又能做什么呢?

  梁啸没命一般地在林中狂奔,直到精疲力竭,扑地摔倒在林间的空地上。

  他气喘吁吁,竭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然而此刻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蔡琰和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共拜天地,自己就在蔡琰的背后看着。

  突然,下一个瞬间,蔡琰猛地扭过头来,望向梁啸的目光里满是凄楚和怨恨:“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要逃避!”

  梁啸的身体猛地一阵痉挛,飞扬的尘土扑入了他的口鼻,令他咳嗽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找昭姬?为什么要逃避?

  为什么要逃避?

  梁啸突然间厌恶身体内的这个懦夫了,为什么只能逃,为什么要逃?

  也许昭姬正在那里等着你呢?

  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去找她啊!

  梁啸猛地从地上坐起,顺着来时的方向开始大步向前。

  转念只是一个瞬间的时,然而就在转念的同时,梁啸的心底也升起了一丝希望。

  昭姬也许并没有忘了自己,她也许仍然在牵挂着他。

  因为这一点始终需要确认,所以梁啸必须前往陈留!

  路经方才杀死少年小贼的地方,散落的几枚钱币还在,被梁啸丢下的断剑还在。

  梁啸默默捡起了断剑,重新插进腰间的剑鞘,开始向北行去。

  离蔡琰的婚期已经只有两天了。

  冠礼的前一天夏侯惇发来的请柬上说,他的弟弟夏侯廉和蔡琰当在十日后成婚。如今已经是第八天,而蔡琰正是后天成婚。

  后天梁啸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太阳在天空正南的部位。

  日红,午时,蔡琰最迟会在午时的吉时与夏侯廉成婚,因此自己必须尽早赶到才对。

  两天,最多两天,最多有二十四个时辰,四十八个小时。

  四十八小时,五百里的路程。

  从此刻起一刻不停,也许能够赶到吧。

  梁啸以自己用过最快的速度快走,没有战马,他必须保存体力,又要尽量地快,除了竞走这个方式,还真的没有别的途径。

  哪里可以找到战马呢?

  梁啸想起了宛城,宛城是荆北第一大都市,更曾经作为东汉的陪都,应当有战马的贩卖和交/易才对。

  想到这里,虽然自己身无分文,但若是必要,抢也要抢一匹马来!

  棘阳距离宛城的路程也并不算远,可这段路程竟成为了梁啸难以逾越的障碍。

  梁啸抵达宛城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城门缓缓阖上,在梁啸能够抵达之前,宛城犹如休眠的巨兽一般,匍匐了下来。

  无奈之下,梁啸只得继续赶路。

  然而,白日来的疲惫和焦虑,并不会让他拥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梁啸也是人,也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而是人就会疲惫。

  入夜之后,梁啸跌跌撞撞地走在官道上,在路过一个叫做夕阳聚的地方时,终于困得睡倒在路边。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醒来时梁啸只觉神清气爽,虽然腹中饥饿,但精力亦是充沛。

  梁啸旋即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现在是什么时辰?

  看看太阳,该是辰时了吧。

  这么说,又少去了十个时辰!

  现在距离昭姬成婚,可只有十四个时辰了!

  在有火车飞机长途大巴的年代,二十八个小时走一千里路也丝毫够不成什么困难。

  可现在是三国,没有飞机没有火车没有汽车,甚至连自行车都没有。

  梁啸曾经能够用自行车每小时骑行三十公里,换算下来四百余里也只要八九个小时,可是上哪里去找自行车?

  马呢?

  马!

  梁啸突然感到身后有马儿的鼻息,扭头去看,只见青骢马乖巧地伏在他的身后,打着响鼻。

  梁啸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

  青骢马,便是夏侯惇送给自己的青骢马!

  好马儿!有灵性!简直是天助我也!

  梁啸不禁仰天大笑。

  “时太祖轻身往赴(圉城),自宛至圉,一日一夜间行四百余里。”

  ————《梁书太祖文帝纪》

  梁啸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森林c麦田c河流c草地,空气中的泥土气息,初秋而至的微风,一切都在不停地后退,而梁啸则是不停地向前,向前。

  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渴/望。

  强烈的,渴/望超越一切,立刻回到蔡琰面前的渴/望。

  除了中途两次劫了农夫的粮车让青骢马吃些粟米补充体力,梁啸不敢耽误多一分的时间。

  青骢马本来膘肥体壮,可到达陈留郡之后,却瘦了一圈不止。

  梁啸于次日巳时初刻抵达扶沟县东面的鸿沟东岸。

  从此地前往圉城,只有四十里了。

  梁啸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四十里,显然并不需要极快的速度,但青骢马奔驰已久,不知还能否坚持下去?

  梁啸走到马儿的身前,轻抚着马儿长长的马鬃,哑着嗓子道:“好马儿,我们还有最后一程,最后一程,今日之后,我就让你好好休养。”

  马儿似乎通灵,轻轻用头摩擦着梁啸,目光澄澈,似是能够看到千里的景象。

  这匹青骢虽然比赤兔要差,也不如曹操的爪黄飞电和绝影强悍,但也可称作千里马了。

  “出发!”

  梁啸再度跨上青骢马,开始在原野上缓缓加速。

  此刻天高云淡,太阳虽然高升,却不显灼热,时近八月,也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了。

  梁啸在马上,望着青天白云,脑中的灵光一闪而逝,脱口便道:

  “青霄!”

  青骢马一声欢快的嘶鸣,骤然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梁啸则在马上哈哈大笑。

  “青霄!好兄弟,今后你也有名字了!”

  然而,青霄早已疲倦,从鸿沟东岸出发之后,才不到半个时辰,便前蹄一软扑倒在了地上。

  梁啸被从马上甩出,幸得他这两年来勤习易筋功法,就势一滚,才卸去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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