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宿命
今日,天阙十分热闹。
从昨夜过了三更开始,四方宫门,八方出入,全张上金红相间的云纱天影丝幔,飞云流光,九鹤互鸣,遥望去,只见那瑶台玉宇的玲珑楼阁蜿蜒闪烁,从玉清殿为中心的素色飞桥回廊,在今日变成了玄青色九方天辂。
天方露出鱼肚白,却已有人坐在玉阶苑的高亭里很久很久。女子一身琼脂色珍珠月影纱单衣,不施粉黛,不配瑶环。晨风徐徐吹来,她迎风起身,身姿翩然欲飞。从熹微的晨光里能隐约瞥见纱衣下那玲珑旖旎春色,肤若凝脂,浓艳天成。这并非平时里盛装下倾城明艳的万花仙女,此时这眼带忧伤的佳人,只是凝霜而已。
“万花仙女,该准备梳妆了。玉清殿的引领仙官已经候在偏殿了。”一个寻来的仙婢恭恭敬敬打断出神的凝霜。
“哦,”凝霜恍惚中回神,看向仙婢时已挂上明媚端和的浅笑:“好,我这就随你去。”
昨夜月色如泻,碧辉疏朗,因为那日亲口应下的指婚,万花仙女近日有许多事要忙着筹办,总算是在这晚筹备停当。明日早起,今夜凝霜不能休息很久,索性便卸下一身华服珠翠,浣颜擢手,任一头云髻散开垂下,只着一件单衣行至清逸殿后的御阶苑里。
行至花深处,四下无人,在一片幽微芳雅的花丛里,凝霜舒展身体,十分解乏。随手折下一枝软香,低头清嗅,月光下清素的容颜,耳鬓的碎发被晚风凌乱吹起,更显得五官精致清丽,令人心动。
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手中的软香忽然被劈手夺过。
“你果然和我不同,这神媒如的是你的心愿。你求仁得仁,自然有这样的雅兴。”
先是一怒,待看清来人,凝霜明显一怔。虽没料到琼华会在此时出现,但她瞬间便恢复平日里的端庄明丽,滴水不漏地微笑着依礼而拜:“见过神尊。”
琼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吗?少在我面前摆出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真虚伪得令人生厌!”
无尽的深寒从仿佛断裂在自己面前的鸿沟迎面袭来,那寒气逼得人快要窒息。万花仙女依然努力地微笑着,深深望着即便站在对面,也感觉好像只是海市蜃楼一样的琼华,睫羽微微颤抖一下。
“神尊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凝霜此生都会听从您的旨意。”
琼华如星如玉的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色。闻言,他十分不屑地轻哼一声,语气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舒朗,却字字不留余地宣到:“凝霜,你我自万古混沌起便一同修行,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顺着月色,琼华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凝霜,明明是玉琢天成的俊朗,却处处带着不可触碰的寒冷的威仪。
行到跟前,琼华的眼神堪堪逼上凝霜的眼睛:“我知道,这是天书的意思。你也知道,娶你,我百般不,愿!”说到句尾,琼华重重的把字敲打进万花仙女的心里。
目光无可躲避,犀利的语锋字字如割,凝霜自问万年来也是从不得众仙怠慢,也只有琼华在他面前,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竟一文不值!
“自然我也知道,几万年来,没有任何一位仙或者神能改变神则的定数。”琼华话锋一转,面上收起了一片嫌恶讥讽之色,周身的气息也终于又从逼人的威压变成往日的梳离。他走向不远处的一直开得正美的花,眉目空濛,语气平缓:“凝霜,我不愿去做注定不能成功之事。一定要娶你,我也并无不可。大不了我左右不过是多了一位可以替我分担打理六界之事的人罢了。只是你要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将来成婚,也不要妄想做僭越你本分的事情。”
琼华顿了一下,转身问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今日的琼华着一身月白素锦绣流仙云纹宽衣长衫,乌发垂肩,只在脑后微微盘一个结。晶莹如玉的修长手指还把玩着刚摘的夕颜小花,十分随意的,弯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此刻他望着自己,带着难得的一丝平和,连往日冰冷如双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少有的温度。
凝霜看得痴了,这是她憧憬了几万年的人,不是别人,是她苦恋不得的心仪男子。而马上,在明日的一纸神媒之后,自己将成为那个注定站在他身边,不,是身后。哪怕身后便好!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要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能独享他每一分生动的神情,即便不能触碰又怎样!
他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垂下眼睫,她还有骄傲,她不想叫琼华看见她眼里的痴缠和狂热,把声音压冷回道:“是,凝霜明白。”
可惜,琼华什么都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话已说到,便再不想多看凝霜一眼。
眼前那朵刚才还把玩在琼华指间的夕颜掉在地面,凝霜捡起,花瓣上似乎还留存着方才的温度。
便是连一草一木都嫌弃得不愿带走!为什么!过了很久,万花仙女始终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双眼终于蒙上一层悲伤的水雾。那朵夕颜,早已被风吹去,而此时,却也离天明不剩几时。她呆呆地往苑中高亭走去,坐倚在一根亭柱上,等着太阳升起。
此刻的她单薄的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间闺怨女子,任由长发被风吹乱,等待着迎接自己选定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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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夜过了三更开始,四方宫门,八方出入,全张上金红相间的云纱天影丝幔,飞云流光,九鹤互鸣,遥望去,只见那瑶台玉宇的玲珑楼阁蜿蜒闪烁,从玉清殿为中心的素色飞桥回廊,在今日变成了玄青色九方天辂。
天方露出鱼肚白,却已有人坐在玉阶苑的高亭里很久很久。女子一身琼脂色珍珠月影纱单衣,不施粉黛,不配瑶环。晨风徐徐吹来,她迎风起身,身姿翩然欲飞。从熹微的晨光里能隐约瞥见纱衣下那玲珑旖旎春色,肤若凝脂,浓艳天成。这并非平时里盛装下倾城明艳的万花仙女,此时这眼带忧伤的佳人,只是凝霜而已。
“万花仙女,该准备梳妆了。玉清殿的引领仙官已经候在偏殿了。”一个寻来的仙婢恭恭敬敬打断出神的凝霜。
“哦,”凝霜恍惚中回神,看向仙婢时已挂上明媚端和的浅笑:“好,我这就随你去。”
昨夜月色如泻,碧辉疏朗,因为那日亲口应下的指婚,万花仙女近日有许多事要忙着筹办,总算是在这晚筹备停当。明日早起,今夜凝霜不能休息很久,索性便卸下一身华服珠翠,浣颜擢手,任一头云髻散开垂下,只着一件单衣行至清逸殿后的御阶苑里。
行至花深处,四下无人,在一片幽微芳雅的花丛里,凝霜舒展身体,十分解乏。随手折下一枝软香,低头清嗅,月光下清素的容颜,耳鬓的碎发被晚风凌乱吹起,更显得五官精致清丽,令人心动。
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手中的软香忽然被劈手夺过。
“你果然和我不同,这神媒如的是你的心愿。你求仁得仁,自然有这样的雅兴。”
先是一怒,待看清来人,凝霜明显一怔。虽没料到琼华会在此时出现,但她瞬间便恢复平日里的端庄明丽,滴水不漏地微笑着依礼而拜:“见过神尊。”
琼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吗?少在我面前摆出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真虚伪得令人生厌!”
无尽的深寒从仿佛断裂在自己面前的鸿沟迎面袭来,那寒气逼得人快要窒息。万花仙女依然努力地微笑着,深深望着即便站在对面,也感觉好像只是海市蜃楼一样的琼华,睫羽微微颤抖一下。
“神尊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凝霜此生都会听从您的旨意。”
琼华如星如玉的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色。闻言,他十分不屑地轻哼一声,语气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舒朗,却字字不留余地宣到:“凝霜,你我自万古混沌起便一同修行,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顺着月色,琼华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凝霜,明明是玉琢天成的俊朗,却处处带着不可触碰的寒冷的威仪。
行到跟前,琼华的眼神堪堪逼上凝霜的眼睛:“我知道,这是天书的意思。你也知道,娶你,我百般不,愿!”说到句尾,琼华重重的把字敲打进万花仙女的心里。
目光无可躲避,犀利的语锋字字如割,凝霜自问万年来也是从不得众仙怠慢,也只有琼华在他面前,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竟一文不值!
“自然我也知道,几万年来,没有任何一位仙或者神能改变神则的定数。”琼华话锋一转,面上收起了一片嫌恶讥讽之色,周身的气息也终于又从逼人的威压变成往日的梳离。他走向不远处的一直开得正美的花,眉目空濛,语气平缓:“凝霜,我不愿去做注定不能成功之事。一定要娶你,我也并无不可。大不了我左右不过是多了一位可以替我分担打理六界之事的人罢了。只是你要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将来成婚,也不要妄想做僭越你本分的事情。”
琼华顿了一下,转身问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今日的琼华着一身月白素锦绣流仙云纹宽衣长衫,乌发垂肩,只在脑后微微盘一个结。晶莹如玉的修长手指还把玩着刚摘的夕颜小花,十分随意的,弯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此刻他望着自己,带着难得的一丝平和,连往日冰冷如双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少有的温度。
凝霜看得痴了,这是她憧憬了几万年的人,不是别人,是她苦恋不得的心仪男子。而马上,在明日的一纸神媒之后,自己将成为那个注定站在他身边,不,是身后。哪怕身后便好!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要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能独享他每一分生动的神情,即便不能触碰又怎样!
他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垂下眼睫,她还有骄傲,她不想叫琼华看见她眼里的痴缠和狂热,把声音压冷回道:“是,凝霜明白。”
可惜,琼华什么都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话已说到,便再不想多看凝霜一眼。
眼前那朵刚才还把玩在琼华指间的夕颜掉在地面,凝霜捡起,花瓣上似乎还留存着方才的温度。
便是连一草一木都嫌弃得不愿带走!为什么!过了很久,万花仙女始终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双眼终于蒙上一层悲伤的水雾。那朵夕颜,早已被风吹去,而此时,却也离天明不剩几时。她呆呆地往苑中高亭走去,坐倚在一根亭柱上,等着太阳升起。
此刻的她单薄的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间闺怨女子,任由长发被风吹乱,等待着迎接自己选定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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